第62章

    盛楹愣住, 看向沈砚舟，他弯着桃花眼，足够潋滟又耀眼, 眉梢三分意气，是很难用词汇描述出来的好看。

    她忽然有点后悔, 她刚才何必那么倔强呢，刚才就该老老实实，大大方方地承认。

    无可辩驳的。

    无人可及。

    他是最好看的。

    没有之一。

    沈砚舟散漫地站着，也不甩手了，低着头看她。

    她的脸好像在升温，呼吸也快, 抬起手，在脸侧装作随意地在脸上扇了扇，像是觉得热。

    另一种不一样的情绪升上来, 像是某个答案, 就要呼之欲出。

    但是心慌又紧张, 脑子思绪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干巴巴地机械性回答：“好有道理啊。”

    啊啊啊。

    认真了，认同了。

    好像显得蠢蠢的。

    盛楹再次懊悔起来, 也不敢看他了，眼神躲闪。

    沈砚舟看着她，莫名笑了下，就算她没有直视他, 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很温柔。

    就怎么……

    她忽然失语了一般, 心口一跳，想要说点什么, 让气氛轻松一点，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脑子有点空：“你笑什么啊。”

    他歪了下头，挑唇，胸腔微微震颤，声音压得低低的：“这样看来，我们还挺般配。”

    他胡扯，她也接了。

    气氛有点安静。

    沈砚舟身形，像是要朝她走过来。

    一个篮球忽然从隔壁的篮球场飞了过来，从两人的中间飞过，那个球场的人朝他们喊了一句：“帅哥，能帮忙捡个球吗。”

    沈砚舟转头，朝哪儿看过去，转身往球走了两步，捡起那个篮球，慢悠悠地丢了回去。

    那人接了球：“谢了哥。”

    沈砚舟随意地应了声。

    因为这个插曲，盛楹也猛地回神，看见沈砚舟走过来，心绪浮动得很，温软说：“我有点累了，不想玩了。”

    沈砚舟垂着眼，盯着她，过了会儿，点了点头：“行。”

    ……

    盛楹转身，背过去后轻轻吐出一口气，径直往休息区的位置走回去。

    沈砚舟个子高，腿长，没有着急跟上来，而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她即使在前面，似乎也能感觉到那如有实际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紧张好像加倍了，以至于她怀疑自己走路都快顺拐了。

    球场上的赵恒新往他们这儿看了一眼，随口喊了一句：“差一个，要不要进来打一场。”

    盛楹坐下来，往后靠在椅背上。

    沈砚舟懒散地偏头看他一眼，黑眸里兴趣淡淡，低头看向盛楹。

    盛楹对上他的目光，不知怎么，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嘴唇动了动，轻声说：“你去吧，就坐在这儿休息。”

    沈砚舟看向赵恒新:“行啊。”

    赵恒新看看他，再看向盛楹，嘴角抽了抽，表情实在是一言难尽。

    沈砚舟弯腰，从袋子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递到她面前。

    骨节干净的手指拎着水瓶，冷白色的肌肤上浮出淡青色的青筋脉络。

    盛楹接住了，眨了眨眼睛，看着沈砚舟转身，往篮球场中走去。

    赵恒新看着沈砚舟走过来，忍了忍，没忍住：“用得找么，打球还要经过老婆的同意？”

    沈砚舟扯了下嘴角，“跟她同不同意无关。”

    赵恒新意外，诶呦了一声，就听见这厮毫无人性道：“不是她说，我都懒得搭理你。”

    “……”

    狗东西，他就不该对他抱有期待。

    ……

    盛楹低头，看着手里的水。

    她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水，感觉干涸的喉咙舒服了不少，脑子晕乎乎的，闹脑子都是他在球场上说那句话的表情。

    心在狂跳，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身边蓦然坐下来一个人。

    盛楹回神，偏头看过去。

    是一个陌生又似乎有点熟悉的姑娘，她想了一下，似乎在记忆里在第一次聚会里见过，隔着人群远远打过招呼，但是她们之间并没有交流过。

    这个姑娘也挺自来熟的，冲盛楹笑了笑，态度很和善：“于好好。”

    她抬起手，指了下球场上的一个男人，随口说：“郭涛，那我男朋友。”

    盛楹弯唇：“盛楹。”

    她犹豫了半秒，正要跟着于好好的方式介绍。

    于好好噗嗤笑了，摆了摆手：“知道，你老公沈砚舟嘛。谁不认识这个大帅逼，当时结婚可是伤了好多小姑娘的心，我知道的时候啊，也好难过的啊，本来帅哥是大家的共有财产，谁都得不到，忽然就私人化了。”

    这姑娘话是这样说，但是语气完全是开玩笑，知道不过只是随口调侃罢了，不必当真。

    盛楹脸有点热，实在不知道说什么，该怎么接这句话才好，好像点了点头，迟疑道：“那我，替他谢谢你的喜欢？”

    于好好愣了愣，大概是完全没想到盛楹会这样子接话，片刻后，嘴角的笑意更明显，甚至没忍住，伸手过来，捏了捏盛楹的脸：“宝贝啊，你可真好玩。”

    她顿了顿，小声说：“不过你就不怕他不高兴啊，还是得有点嫉妒心的啊，要不指不定那大少爷得伤心呢。”

    盛楹愣了愣：“不会吧。”

    于好好摆了摆手：“男人就是小气的，我家的就是。他喜欢你当然希望你的占有欲强一点。”

    盛楹没反应过来，被她的话砸得懵懵的，下意识重复了一句：“他喜欢我……”

    于好好没听出她是在疑问，略微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笑道：“我知道我知道，谁看不出来呢。真是的，以前对别的女生可真冷啊，半点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在学校就有很多女生想借着学篮球接近他的，他根本不给机会，通通推出去，倒是便宜了球队里的其他男生……”

    盛楹没怎么听清她剩下来的话，只有心跳再一次不可控地加快。

    不是她的错觉吧，并不是她一个人的想法。

    那么，是不是或许代表，沈砚舟确实，也可能，喜欢她呢？

    ……

    打完一场球，沈砚舟慢条斯理地把球扔给一个男生，不紧不慢地从球场上走下来。

    于好好转头看过去，她男友在另一队，被压着打输得挺惨的。

    她没什么同情心，只是笑：“都跟他说沈砚舟以前是校队的了，还不自量力。”

    不过这样说了，还是站起来，去安慰自己高大，强壮又可怜的男友。

    沈砚舟买了几瓶水，没想到后面又来了几个人，打球消耗得挺快，现在已经没了。

    盛楹手里拿着一瓶水，是她刚才喝剩下的。

    赵恒新扯了扯领口：“渴死了，去洗澡了。”

    盛楹迟疑地扯了下沈砚舟的衣摆。

    沈砚舟垂眸看下来，碎发被汗浸湿，贴在白皙的额头，胸口微微起伏着，运动过后手臂微微充血，线条利落凌厉。

    他的眼尾有点红，仿佛晕染上去，垂眸看下来，逆着灯光，莫名带出点妖冶。

    盛楹把自己手上的水递上去，犹豫说：“你、你要喝水么？”

    沈砚舟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水，缓缓抬睫，黑漆漆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她。

    盛楹对上他的目光。

    手指微微蜷缩了下，他身体热，呼吸热，此时似乎连带着这目光也热，落在她身上，让她更不自在了。

    盛楹脸好像跟着热了，作出平静的样子：“喝么？”

    沈砚舟嘴角微微勾起，接过水，低声笑了笑，微微拖长语调，带着一点吊儿郎当：“当然要。”

    盛楹放下了手，视线看向其他球场，仿佛这不过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而已。

    其实，她被他那低低沉沉的笑，弄得耳朵似乎都在麻。

    沈砚舟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喝水，喉结上下滑动，有汗从喉结滑落，没入衣襟深处。

    盛楹扭头看向瓶口，落在那被水润过的唇上，目光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收了回来，盯着地面。

    明明之前也亲过了，但是现在只是喝她喝过的水，她怎么还是感觉全身虚软，手软脚也软，心口的小兔子也快跳出来了。

    她低头，打开手机界面，手指随意地滑动，点进某个新闻，心不在焉地看向屏幕。

    样子瞧着很认真，但是实则心不在焉，一个字都没看进眼里，更别提能记住内容了。

    余光里，沈砚舟喝完水，拧好盖子，把空了的瓶子丢进垃圾袋里。

    ……

    打完一场球下来，男人们都热得不行，纷纷跑去淋浴室洗澡。

    一场球下来，所有人都饿得不行。

    洗澡的时候就在淋浴间里叫嚷着饿得要死，商量着待会儿要去哪儿吃东西。

    洗完澡。

    赵恒新看着沈砚舟慢条斯理地把风衣穿上，穿上称得上斯文败类，哪里还有刚才在球场上又野又欲的模样。

    他看着他，到底是发小，自然能察觉出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探究地看着他：“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从刚才开始，你的心情就很好。”

    听见这话，沈砚舟抬睫，扫了他一眼，眉梢一挑，没否认。

    赵恒新立刻站起来，兴致勃勃地凑上来：“诶呦，什么好事？”

    沈砚舟懒懒半靠着墙，垂眸，像是想起了什么，心情似乎很不错，嘴角勾了勾，然后，桃花眼一扬，眼尾轻挑，嗤笑：“问那么多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啊？”

    赵恒新啧啧了两声，手肘搭在他肩膀：“瞧瞧你这孔雀开屏的样子，又开了一春？”

    “熟悉，我想到小惠好像也是这样子。”赵恒新恍然大悟一般，然后又想到今天被甩了，看着沈砚舟这样子就不大乐意了。

    可惜沈大少爷对他没有半点同情心，肩膀一动，顶开他的手，不耐烦了：“你自己喜欢乱搞，别扯我身上。”

    他拍了拍肩膀，上下扫了他一眼，语气欠欠的，又懒又痞：“不要把我这种洁身自好的男人，跟你这种渣男混为一谈。”

    赵恒新：“……”

    ……

    ……

    肚子饿了，自然就要吃东西了。

    他们也不去别的地方，就到体育馆附近的小吃街选了一家烧烤店，这个时间点正是夜场的开始，街上还颇为热闹。

    这家店生意很火爆，桌子差不多快满了，服务员拿着烧烤在桌子与桌子间穿梭着。

    他们运气不错，正好有一张大桌空了出来。

    盛楹坐下来，沈砚舟在她身边坐下。

    打了一场球下来，基本都饿得不行了，何况又是男人，吃得本就挺多的，于是一个个照着自己的喜好，点了一大堆。

    沈砚舟接过服务员抵过来的菜单，没看，递向盛楹：“你想吃什么？”

    盛楹并不大饿了，接过菜单，瞅了瞅，实在没什么想吃的，温吞道：“点份芒果芋圆西米露吧。小份就行。”

    这家店气氛很火热，但是也因为这个原因，四周的声音都挺大的。

    像是为了听清她的声音，沈砚舟手肘搭在盛楹的椅背扶手上，微微俯身，低声问：“不吃点别的啊？”

    盛楹侧一下头，就感觉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垂上了。

    他刚沐浴过，柔软的发丝还有一点湿，身上的气息挺好闻，像是某种松木气息，跟平时不大一样，随着他的靠近，蔓延到她的身边，再彻底地将她包裹起来。

    好似肩膀，发丝，鼻尖，都染上了他的味道。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睫毛颤了颤，轻声说：“不吃了，我不饿。”

    沈砚舟低低地嗯了声，拿走她手上的菜单：“行。”

    沈砚舟给她点了一份，给自己点了一份粥。

    赵恒新看见，问：“你不吃烧烤啊？”

    沈砚舟抬眸，随口说：“不想吃。”

    赵恒新知道沈砚舟其实不怎么爱吃烧烤，也就是因为这一群哥们喜欢，所以他就陪着，但是大部分时候，他就是陪着也很少碰。

    吃着烧烤喝着酒，男生们聚在一起又忍不住吹牛，或者要不就是谈谈自己感情生活。

    赵恒新喝了酒，酒上了脸，红得跟个苹果似的，很久就失控了，拉住旁边一个哥们的肩膀，噼里啪啦得述说自己对小惠的感情。

    那个哥们脸上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忍了忍，没有挣扎。其他男人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只当没听见，把这当放屁了，赵恒新也习以为常，就当所有人都在听他的深情告白。

    总之，两边的人诡异地相处得十分和谐。

    盛楹手机放在桌上，侧过身体，偶尔跟于好好说说话，于好好性格好，什么都能说，吐槽自己的男朋友也毫不留情。

    盛楹眨了眨眼，有点好奇：“那你为什么跟他在一起啊。”

    于好好顿了顿，凑过来说：“最开始，其实我是看上了他的身体。”

    盛楹愣住，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要是郑宁妙遇上于好好，估计这两人应该挺多话可以聊的吧。

    毕竟，某些方面想法和想法竟然颇为异曲同工。

    于好好又道：“其实，当初还是我表白才把他搞到手的。”

    盛楹啊了声，转眸看向于好好她男朋友，迟疑说：“你表白啊？”

    于好好啧了声：“你别看他这样子，挺爷们的对吧。其实跟女生相处起来还会脸红，第一次和我说话结结巴巴的，我觉得女追男隔成纱，他看着好像对我挺有意思，那我干脆直接表白吧。没想到吧，直接成了！”

    盛楹舔了舔唇。

    表白啊……

    于好好显然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她男朋友有点醉了，不小心把酒撒到了身上，她才骂骂咧咧地去处理。

    盛楹转回来，拿着勺子，心里起了一个念头，就怎么也放不下了，斟酌再斟酌，胆怯再胆怯。

    反复又反复。

    她低头，心不在焉地吃碗里的西米露，那个念头越发强烈了……

    “好喝啊？”一道低低沉沉的声音突然落入耳际。

    盛楹吓了一跳，身体猛地往后靠了点，微微睁圆眼眸，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看着他。

    她紧张得，用力咽了咽口水。

    沈砚舟一顿，打量着她的表情，自然能注意到她的紧张，微眯了眯眼，语气玩味道，“盛嘤嘤，想干坏事啊。”

    “……”

    盛楹心里不自在地很，现在被他用这种轻挑的语调说出来，她更不自在了，坐直了身体，转头回去，干巴巴地反驳：“你才干坏事。”

    沈砚舟看着她受惊的样子，这话确实难以反驳，他压低声音，轻声说：“真吓到你了？”

    盛楹偏头，对上他的目光，头顶的灯光落在他的长长的睫毛上，仿佛金色的绒毛，看得上心间发软。

    她无意识咬了下唇，摇了摇头：“没事。”

    她顿了顿，乖乖地回答了上一个问题：“挺好喝的。”

    沈砚舟懒懒噢了声，边上的风吹进来，把她的发丝吹到脸上，她正想抬手，沈砚舟已经伸手过来，将发丝往她耳后拢了拢。

    盛楹一顿，身体猛地僵住，一动不动。

    这个过程中，他的视线并没有挪开，定定地看着她。

    盛楹心又不安分地跳了，余光里男人的袖口微微下滑，露出一截清瘦白皙的腕骨，有黑色的发丝垂在上面，像是要缠在上面。

    她很难形容自己的想法，逆着光看着男人脸上的弧度，胆子莫名大了点，抱着某种试探的心思，舔了舔唇：“你想尝尝么？”

    这话有点突兀。

    沈砚舟慢慢收回手，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嗯？”

    说完，他反应了过来，顿住。

    盛楹忍着羞耻心，睫毛颤了颤：“想么？”

    今天的第二次了。

    以往绝对不可能做的事。

    沈砚舟定定地看着她，没说话，眼眸很沉，仿佛深不见底，引着人不停地往下坠。

    盛楹很紧张，和他对视的目光，下意识就要躲了。

    他忽然笑了下，尾音勾起，慵懒又散漫，很撩人：“你喂我啊？”

    盛楹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愣了愣，在他轻挑的笑意里，头皮发麻，心慌得要命。

    她脑子懵懵沉沉，过了几秒，才回神，抬眸看向他。

    他没说话，嘴角微勾，眼眸几乎是宠溺和纵容。

    盛楹迟疑了一下，把小碗拿起来，拿着小勺子，递到他嘴边。

    她微仰着头，无意识咬了下唇。

    沈砚舟垂下长睫，桀骜又张扬的少年，样子竟然有点乖，启唇，就着她的勺子吃下去。

    四周好似突然就开始升温了，指尖在发烧，空气在烧，呼吸也在烧，烧得人心间虚软。

    盛楹心跳得太快，仿佛能听见声音，脸上装作淡定的样子，温吞道：“怎么样？”

    沈砚舟没回答这个问题，唇色有点红，黑眸看向她平静的脸，过了一秒，又看向她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低笑出声：“宝宝，你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