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归来

    萧玖越找， 越是心惊。

    这地方看起来就像是哪家仙府的后院，一草一木都仙气飘飘的。

    但萧玖走了很久，却没有找到院墙， 或者是出口的大门，这种类似边界的地方。

    这里仿佛无边无际似的。

    她大概算着时间， 连着休息，她走了起码有两天了。

    可她还是在这个院子里面徘徊。

    这里的天， 也从来没有黑过。

    整个院落极为安静，别说鸟语声了， 真的连一丝风声也没有。

    就连她经过的，那条漂亮的不像话的七彩清泉都是默默地流动着的。

    所以，她现在到底是在哪里？

    萧玖不止一次尝试着在心底默念“进空间”，然而遗憾的是， 她和空间之间的联系好像也断了。

    还有， 她的五行之力，也无法在这里运行。

    这就有点愁人了。

    一个一直有金手指仰仗的人， 忽然间失去了这种依靠，萧玖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几天， 她一点饥渴的感觉也没有， 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缺少食水直接噶在了这边。

    这到底是因为，她的真身是鸿蒙树的关系，所以不需要食用人间烟火呢？

    还是，她现在就是神魂出窍的状态， 所以， 不会产生饥饿， 口渴， 这样的生理需求？

    萧玖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在这个仙境一样的地方已经待了两天了，而这个地方的时间好像是凝固的。

    所有的东西，也好像是固定不变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萧玖寻找了一番，一无所得后，有些懊恼，走路的动静就大了点，她不小心踢到了小道旁边的一丛花。

    那花就在萧玖的眼皮子地下掉到小道上直接消失了。

    当然，这个，不算奇怪。

    然后，在花掉落的枝头，瞬间又开出了一朵花。

    这个，也不算奇怪。

    这样仙境一样的地方，有点神奇，太正常了。

    奇怪的是，萧玖观察过了，这朵新生的小花，跟之前消失的那朵极为相似，似乎连生长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

    她怕自己看错，又反复折了这朵小花好几次。

    最后，她终于确定。

    这朵小花无论以什么样的原因掉落枝头，同一个地方会立刻开出一朵一模一样的花朵。

    真的是一模一样，连花瓣张开时摇曳的角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萧玖尝试了不下十次，次次都是这样。

    小花：……能不能别可着我霍霍啊，旁边的花花也是一样的啊。

    萧玖的目光忍不住看向了其他的花草树木，心里思量开了。

    又做了几次尝试后，她终于确定，这里的景色虽然美轮美奂，但一成不变。

    对，就是一成不变。

    即使有了什么损伤和改变，也会立刻复原。

    哪怕萧玖只是轻轻拨动小草叶片的方向，下一瞬，它也会立刻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萧玖：……感情这个空间还有强迫症啊。

    萧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确，她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一成不变的，但，唯有一个地方例外。

    她凭借着过去两天的记忆，来到了她盛赞过的七彩清泉处。

    就是这里！

    一开始，萧玖没有留意到，现在一想，这个世界，什么都是一成不变的，安静的，连微风与鸟语都没有。

    唯有这个七彩清泉是活的，里面的七彩泉水是活水。

    萧玖尝试着伸出手，探进活水里。

    下一瞬，她整个人连挣扎都没有，直接被拉了进去。

    萧玖：……

    所以说，家长耳提面命不准在外面玩水，是正确的。

    救大命！

    努力了两天，最后竟然是这个结果吗？

    萧玖不知道，这个被她戏称为有强迫症的空间，跟其他地方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

    她在这里确实只待了两天，但是，空间里，在秦砚的眼中，萧玖已经昏迷了快两年了。

    算上最初来沙漠的时间，他们离开京城已经接近五年了。

    秦砚握着萧玖的手，眉心拧成了“川”字。

    要不是树灵中途醒过一次，看过萧玖，说她情况不错，尤其是神魂被修复的地方，越来越趋于完美。

    秦砚都没有办法维持冷静了。

    两年，对他来说，当然不算长，但对于等待着萧玖醒来的他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些。

    但是，除了等待，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树灵也说了：“神魂修复，哪有那么容易？何况，她的神魂还要和真身慢慢契合。”

    “这样的休眠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萧玖的情况，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被拉进了七彩清泉的萧玖，着实紧张了一下，憋着口气，想要浮出水面。

    可惜，只是徒劳。

    等她实在憋不住气了，才发现，自己在这七彩的泉水中，呼吸顺畅，活动自由，看着并没有什么危险。

    只是，她却无法浮出水面，无法离开这里。

    她有点无力。

    萧玖停下了原本奋力划动的手，随着自己的身体飘在七彩泉水中。

    她想，在水里和在岸上，对她来说，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反正都出不去。

    闭上眼睛直接摆烂的萧玖没有发现，在她放松身体精神后，七彩泉水中的七色彩光，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往她的身体里钻。

    随着这些泉水进入萧玖的身体，萧玖的眼前开始闪现一幅幅神奇的画面。

    枯燥的修炼，惊喜的成长，正位木神的恍惚……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萧玖睁开了眼睛，眼中七彩神光一闪而过。

    她从已经变得透明的泉水中站起身，身上一丝水汽也没有沾上。

    外面早就不是她进来后的场景了。

    泉水把她冲到了一处神秘空旷的地方。

    目力所及，除了一处高台，什么都没有。

    她走到高台下，沿着阶梯拾级而上，到了最高处，前面是一片虚无。

    归墟。

    萧玖的脑海里自动浮现了这两个字。

    这是她作为木神的记忆。

    而这记忆告诉萧玖，归墟很危险，入归墟，既化为虚无。

    这种地方，萧玖连尝试着找出口都不敢，赶紧离开才是正经。

    正在这个时候，把萧玖冲过来的，已经变成了透明的清泉忽然化作一道白光直直投入归墟中。

    然后，萧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幅幅画面。

    原来，她刚刚所在的那个一成不变的空间，其实是七彩眩光生成的。

    刚刚的七彩泉水也是七彩眩光被炼化后所化。

    七彩眩光是神物，它虽然温和，且没有生灵，但是，要让它完全驯服，帮萧玖完全修复神魂，也需要萧玖通过考验。

    后院的那处一成不变的空间，其实是考验萧玖的第一步——问心。

    那些萧玖眼中“仙境美景”其实都是她自己的特质。

    那些一成不变，也是她自己不忘初心的表现。

    而没有边界，则是她的宽容。

    最后，这样的美景中，七彩眩光还必须顺利融入，才算是萧玖通过了第一重的考验。

    而这样的认可后，七彩眩光也不会主动现身，而是要萧玖自己去发现它。

    第二个考验，就是相和。

    如果那会儿，萧玖的手伸进七彩清泉后，没有被拉进去。

    那么，不好意思，考验没有通过。

    它会意思意思给点奖励，比如，略略给萧玖填补一下神魂，萧玖就会被送出去。

    萧玖：……侥幸啊侥幸！

    结果当然是好的，萧玖也是有些气运在身上的嘛。

    而萧玖修复好神魂后，为什么会被泉水带到归墟？

    这就是七彩眩光自己的选择了。

    归墟对萧玖这样的仙神，或者凡人，是一个险之又险的地方。

    但对七彩眩光这样特殊的存在来说，却如母亲的怀抱。

    它之前被困在域外天魔体内，域外天魔做的恶，多少跟它沾上了点因果。

    它们这样的存在，有了这种因果，最终的结局就只有消亡一途。

    帮萧玖修补神魂对它来说就是一线生机。

    萧玖神魂有缺是因为她当年身化结界，护佑苍生的缘故。

    七彩眩光帮了萧玖，萧玖承了它的情，它就会有一丝功德加身。

    这些功德可以抵去因果。

    之后，它要生灵，要修炼，归墟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对于七彩眩光来说，这一线生机，也不是非抓住不可的。

    如果萧玖达不到它的要求，它是宁愿湮灭的。

    好在，萧玖顺利通过了考验。

    七彩眩光帮她修复好神魂后，就依靠着玄而又玄的感应，来到了归墟。

    最后的最后，七彩眩光还送了萧玖一个临别的礼物。

    一颗绿色浓郁到快要满溢出来的晶石缓缓从归墟中升起，落入了萧玖的手中。

    萧玖在握住绿色石头的刹那，失去了知觉。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自己的空间小床上了，手里还握着那块浓绿的晶石。

    这时，外界已经又过去了五年。

    也就是说，萧玖在七彩泉水里和归墟尽头待了五天。

    醒来后，被告知自己老了七岁的萧玖：……

    “你终于醒了。”秦砚眼眶有些微微湿润，直接把萧玖抱了个满怀。

    萧玖还有些懵懵的，但她下意识也抱紧了秦砚，还轻轻拍了拍秦砚的背，安抚的意味非常浓。

    在轻拍秦砚的时候，萧玖才发现手上的浓绿晶石正在往外散逸能量？

    这一缕一缕的绿色细丝是它的能量吧？

    她拍拍秦砚，说道：“秦砚，你快看。”

    “你能动了，也能说话了，是不是神魂和真身完全契合了？”秦砚立刻看着萧玖，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萧玖：……不是看我。

    当然，萧玖也注意到了自己对身体重新拥有了控制权的事情。

    不过，这个以后可以慢慢说，她示意秦砚看她手上。

    秦砚依依不舍放开萧玖，顺着萧玖所指的方向看去。

    四只眼睛，就看着萧玖手上的浓绿晶石里散逸出来的屡屡绿色细丝，仿佛有什么牵引一样，直直往小木界而去。

    而小木界则是来者不拒，直接把这些绿丝吸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萧玖和秦砚对视一眼，心里都是同一个念头：木界要成型了。

    萧玖没有忘记，她的空间也算是独立的界，小木界在这里滋养没有问题。

    但是，若木界成型，肯定是不能在空间里的。

    萧玖既想立刻带着小木界出空间，又怕自己贸然插手，会打断木界成型。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秦砚说道：“我们把小木界带出空间。”

    萧玖的心定了定，秦砚是木界之主，他说的话不会有错。

    “需不需我给它输一些水灵之力？”萧玖问道，“要不要渚泽一起出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因为有渚泽在，萧玖空间里已经布满了灵气，跟外面的空气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萧玖有此一问，也是出于谨慎，怕空间内外环境不一样，也会影响木界的成型。

    七小界中，其他六小界都顺顺利利融合，就木界波折横生。

    在这个木界快要成型的档口，萧玖是一点意外也不想发生了。

    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也是实在承受不起木界成型失败的后果。

    当初是天时地利人和，以及重重机缘巧合下，木界才点灵成功。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场景还能不能再次出现。

    如果木界成型失败，他们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木界再次点灵的机缘。

    秦砚知道萧玖在紧张什么，连忙出声安抚：“别担心，木界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放心把它带出去。”

    这几年，秦砚也不是只沉溺在忧思中的，他已经差不多理顺了自己庞大的记忆。

    他知道，只要木界到了成型这步，除非出现不可抗力。

    不然，被打断的可能性很少。

    就是成不成功，谁也说不准罢了。

    听了秦砚确定的话后，萧玖终于松了口气。

    她笑着说：“那就好，我现在最怕意外两个字。”

    “等木界成型，界融合后，我们就回京城吧。”

    “也不知道爷爷他们怎么样了？”

    秦砚闻言，只能握紧萧玖的手，无声安慰。

    他知道萧玖对家人的看重，也知道大宅里的亲人对萧玖也是一样的。

    一觉醒来，发现外面的时间已经过了七年，而萧玖离开了亲人整整十年，她的归心似箭，可以想见。

    出了空间，还是那个风阵。

    这么些年过去，这里还是一副残垣断壁，无人出没的模样。

    萧玖握着晶石直接盘膝而坐，秦砚紧随其后。

    两人都极有耐心地看着萧玖手中的浓绿晶石一点点褪去颜色，变得透明。

    日升月落间，小木界身上的绿色愈发浓郁。

    这个时候，萧玖手里的石头已经变得透明。

    下一瞬，石头化为灰烬，但是小木界似乎还差了点什么，就，还是小木界的模样。

    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它已经处于临界点，还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成型了。

    可就是这么一点点，非常让人头秃。

    萧玖尝试过输送水灵之力，提供给小木界能量，秦砚也尝试过召唤出六色·界，让他们呼应。

    然而都不行。

    就差那么一点点了，人家就稳稳停在那里，任凭萧玖和秦砚着急，却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萧玖和秦砚都不敢随意把小木界收进空间里。

    谁知道，小木界是不是在偷偷积蓄着能量，然后，惊艳一下他们呢。

    要是不小心被萧玖打断了，她会哭死。

    事实证明，萧玖想多了，小木界并没有生灵，也没有偷偷继续积蓄什么能量。

    它就少了点什么，所以才久久无法成型。

    这天夜里，萧玖在又一次尝试着给小木界输送水灵之力无果后，就有些颓。

    萧玖：……算了，累了，毁灭吧。

    不行！

    让她想想，一定有办法的！

    秦砚摸摸萧玖的脑袋，也有些无奈，他找遍了记忆，没有这样的先例。

    一阵风吹过，传来呜咽的声音，萧玖听了更觉凄凉。

    她看了眼天空，今夜星光璀璨，是个极好，极美的日子，可是，她的心情却有些阴阴的。

    即使是被星光闪到了眼睛，她也没有什么惊喜的感觉。

    等等，星光不可能会闪到她的眼睛。

    又一阵吹过。

    这回，萧玖可没有心情跟风阵中的呜咽呼应了。

    她发现了什么？

    沙子下面竟然是一些晶莹透亮的晶沙！

    这不是让她惊讶的存在，让她惊讶的是，这些晶沙在星光的照射下，正缓缓冒着丝丝缕缕的金红色细丝。

    这是？

    涅槃之火的颜色。

    萧玖明白了，木界曾经碎灵过，现在重新成型，相当于重生。

    它缺少的，不是能量，而是涅槃之火的祭炼。

    而这些晶沙就是因为涅槃之火和混沌之火的作用下才形成的。

    形成之后，就立刻被风沙覆盖了。

    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人过来，也没有人发现。

    沙层越积越厚，无意间竟然还留有一丝涅槃之火在闷沙晶里面。

    此时，又一次的天时地利人和出现了。

    她和秦砚再度出现在风阵这里，行走间，沙层被踢掉不少，风一吹，就有一些沙晶露了出来。

    此间风阵本就天成，暗含玄奥，星光普照下，激的沙晶里残留的涅槃之火溢出。

    这丝丝缕缕的涅槃之火刚好被需要重生之力的小木界抓取到。

    萧玖就看到小木界身上的绿仿佛活了似的，在那一丝涅槃之火的作用下，慢慢凝实，慢慢融合。

    他们守了七天，终于在第七天的晚上迎来了好消息。

    木界成！

    萧玖和秦砚都是一脸喜色。

    “快把六色·界召唤出来，快融合。”萧玖扯了扯秦砚的衣袖，一脸兴奋。

    可不得兴奋吗？

    七小界，就等这木界了。

    秦砚自然是照做。

    他和萧玖一样不希望再出什么意外。

    木界终于顺利融合，七小界齐聚，界终于被修复好了。

    随后，秦砚直接席地打坐，七色·界在他的头顶旋转。

    随着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七色·界中其中所有颜色不再泾渭分明，而是开始互相融合。

    最后，七色·界停止旋转，变成了一颗透明的晶体。

    界成！

    秦砚睁开眼睛，属于界神稷渊的所有记忆清晰地刻印在了他的神魂中。

    得益于秦砚之前一直在参悟的缘故，这一切水到渠成，一丝滞涩也没有，万分顺利。

    萧玖看秦砚的神色，就知道他现在心情极好，她原本就坐在他的身边，见状，握住他的手，笑着恭喜他：“界终于修复好了，恭喜你啊。”

    秦砚回握住萧玖，他清楚，如果没有萧玖，木界想要点灵都是大难题，更不用说现在顺利修复界了。

    “谢谢。”此时此刻，他除了说了一声谢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纷乱的情绪。

    萧玖失笑：“谢什么？”

    “真要说谢，我也得向你道谢。”萧玖认真说道，“谢谢你包容我的一切，谢谢你多年的等待。”

    两人相视一笑，秦砚收好界后，同时消失在原地。

    近了空间后，萧玖先是重新凝出一个莲台供树灵栖身，然后给树灵和凤凰蛋输送水灵之力。

    这几年，都是靠着渚泽给它们吐精纯的灵力，才能在没有水灵之力的情况下，维持住生机。

    然后，萧玖就和四小只亲亲密密地说了会儿话。

    她重点感谢了渚泽的付出，肯定了它是这个大家庭一员的身份。

    渚泽憨憨笑笑，胖墩墩的身体上下蹦跶，显然心情极好。

    渚泽还提出，它也要一个新名字，有玉的名字。

    萧玖看了看他圆滚滚，白乎乎的身体，想了想就说道：“那你就叫白玉吧。”

    渚泽长就跟一朵胖白云似的，听到自己叫白玉，立刻喜欢得不得了。

    它“咻”地一下飞到半空中，开始兴奋地转圈圈，然后，空间里就下起了灵雨。

    空间里的各种花草药植更加郁郁葱葱。

    安抚好四玉后，萧玖就把自己的时间都给了秦砚。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有时间说起萧玖这几年，呃，几天的经历。

    萧玖没有瞒着秦砚，详详细细把过去七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没想到，时间流速相差这么多，我在那边只待了短短七天，这边已经过去了七年了。”

    秦砚也很唏嘘。

    萧玖刚开始昏迷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留意到时间问题。

    还是萧玖几天都不醒，他才拿出机械表开始计时。

    空间跟外面世界本来就有时间差，好在手表是机械表，在空间里并不受影响，就按着它固有的频率一分一秒地走动着。

    空间里没有黑夜，秦砚怕自己打坐参悟会把时间混淆，就教会了四玉看手表，请他们帮忙记录时间。

    萧玖听着秦砚娓娓道来这几年平静到几乎枯燥的生活，心有些微微的疼。

    同样，听萧玖说自己被困在不知名的空间里，最后直接摆烂。

    秦砚也是有心疼又好笑。

    随着两人对对方这几年生活的了解，两人之间的感情更加深厚了几分。

    关于七彩眩光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最后萧玖会在归墟得到绿色晶石的事情，秦砚即使恢复了记忆，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这让他有些懊恼。

    还是活得不够久啊。

    要是像树灵那样，天地未开时，就已经在鸿蒙之气中蕴育的先天元神，才能通晓所有的事情吧。

    树灵：……并不是，我也有知识盲区的。

    “咱们先不说这个了，先回京城吧。”萧玖有些惆怅。

    当初，他们答应汪季铭走一趟沙漠的时候，可没有想过这一走就是十年的。

    这个时候的萧玖不知道有多庆幸当初坚持不懈的配出了回春丸。

    老人家的身体最是难说，如果没有这回春丸，萧玖都不敢想象，她十年后回到京城大宅，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两人都觉得先给家人报信，报平安，比制造所谓的惊喜更加重要。

    所以，等他们一离开沙漠，找到招待所后，直接就给京城大宅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姜老。

    “爷爷。”

    萧玖听到姜老的声音，眼眶就开始泛酸，喊出“爷爷”两个字的时候，眼泪差点留了下来。

    尽管，她已经恢复了木神的记忆，但是，那些千篇一律的修炼生涯，和平和稳定的情绪，并不影响萧玖现在的性格。

    而且，恢复记忆，又不代表失去曾经的美好回忆。

    电话那头，姜老听到萧玖的声音也是一愣，然后，他有点不可置信地喊道：“小玖？是小玖吗？”

    他一激动，声音就有点响，大宅里其他人全部蜂拥着过来电话这里。

    他们不敢打断姜老打电话，只用眼神询问，是不是萧玖的电话。

    姜老点头后，老人们都是一脸欣喜，热泪盈眶。

    终于有孩子的消息了。

    沙漠那边的信号并不怎么好，萧玖怕信号中断，先说了他们马上启程回去京城，大概半个月到家的事情。

    其他的，就是姜老问什么，她答什么。

    然后，没说上几句，信号果然就断了。

    萧玖重新拨号，打不通了。

    好在，重要的信息都说了。

    萧玖给了打电话的钱，和秦砚走出招待所，两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闲置很久的汽车拿出来。

    这辆军队退下来的车质量非常过硬，即使多年未使用，还是顺利被启动。

    萧玖和秦砚正式启程回京城。

    京城大宅，姜老挂了电话后，还有些恍惚。

    “是小玖那孩子的电话没错吧？”冯老忙问道。

    “是，是她，她已经启程回京城了，大概半个月就能到了。”回神后，姜老说道。

    “太好了，总算是回来了！”邱老五高兴极了。

    他之前去过沙漠很多次，有独自去的，也有和汪季铭一起去的。

    但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说实话，他们心里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要不是几位老人每年都乖乖吃回春丸，还报着一丝希望，他们能不能撑到现在都是两说了。

    好在，萧玖终于有了消息了。

    姜老他们这几年跟汪季铭也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他知道汪季铭也一直挂念着萧玖他们。

    等他们心情平复好了后，就拨通了汪季铭家里的电话。

    是的，家里的电话。

    一直觉得自己还能在工作岗位上发光几十年的汪季铭，终于因为身体的原因退了下来。

    他之前的那颗回春丸，是萧玖偷偷放在水壶里给他吃下的。

    那个时候，谁能知道，萧玖他们会一下子离开了十年呢？

    汪季铭没有后续每年固定时间的回春丸，等药力散尽后，身体就恢复了正常人的水平。

    再加上，从前，汪季铭常备着萧玖给了人参丸，身体被滋养得倍儿棒。

    萧玖离开了那么久，他的人参丸自然也断了。

    现在，他的身体还是比普通的老年人要好上许多，但是，想要像十年前那样精力无限，东奔西走，那是不可能的了。

    他现在跟何先华都从位置上退了下来。

    好在，他们都是在看好了继任者的情况下退下来的。

    薪火传承，他们心里虽然有遗憾，但更多的还是欣慰。

    已经显出明显老态的汪季铭接到电话，一再确认后，高兴得扔掉拐杖在家里走了好几圈。

    他终于能在闭眼前知道萧玖他们平安的消息了。

    冷静下来后，汪季铭忍不住老泪纵横。

    京城里的亲朋都在数着日子等待着萧玖他们的回归。

    秦砚还好，萧玖可真的是归心似箭。

    他们几乎是日夜赶路，换着开车。

    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京城，萧玖发现，大家的生活条件变好了很多。

    她在路上不止看到很多人骑着自行车出行，也有开着小车的。

    这在十年前，可是只有在京城，上海，这样的大城市里才会发生的现象。

    萧玖算了算时间，时间已经到了九十年代了。

    怪不得了。

    萧玖看着又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迎面而来，心中感慨万千。

    华国已经进入了急速发展的时期了，接下来，大家的生活水平会快速提高。

    所有的物资都不再稀缺。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萧玖有信心能让家里的老人们剩下的时间里过得更好。

    日夜兼程的结果就是，他们比预计的时间要早很多回家。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几位老人原本都不是情绪外露的人，但是，萧玖离开得实在是太久了。

    他们再见到萧玖的时候，根本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收到消息的汪季铭和孟卓远都过来了大宅。

    孟卓远还是带着妻儿一起过来的。

    萧玖没有消息的这几年，多亏了他常常带着妻儿过来陪伴老人们。

    邱老五去附近的饭店订了一桌子好菜，开了瓶好酒，一行人吃吃喝喝，很久才散场。

    孟卓远家里有小朋友，他们吃完饭，就先回去了。

    汪季铭从位置上退下来后，就收敛了锋芒，平时就表现得跟普通的小老头似的。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那么硬朗了，平时饮食运动都还算规律。

    今天，他实在是太高兴了，就多喝了几杯。

    他的酒量是特意练过的。

    那个时候，怕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人灌酒套话，他可以说是千杯不醉的。

    但是，今天，他自己给自己喝得微醺，说话也放松了很多。

    “小玖。”汪季铭有些内疚地说道，“是我太草率了，浪费了你们十年的光阴。”

    这十年，除了大宅里的长辈们外，最牵挂萧玖的就是他了。

    当然，秦砚的父母一有空也会打电话问他两人的情况。

    但是，这两位本身都是事业心极强的人。

    他们对唯一的儿子当然是万分牵挂的。

    但他们忙碌也是真的。

    有时候，当一个人连空下来的时间都很少的时候，思念就成了奢侈品。

    秦家父母在他们的工作岗位上完全挑不出一点问题。

    但是，连作为外人的汪季铭也觉得，这两位太过冷静了点。

    可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他们也不是不想去沙漠寻找秦砚他们，但是，他们都放不下手上的工作。

    等空下来的时候，就会对自己说，再等等看，或许过几天就回来了。

    如果过几天没有回来，就放下工作去沙漠寻找。

    过了几天，又有了新的工作，于是，又是过几天。

    就这么过几天过几天，就过了十年。

    他们知道秦砚他们回来的时候，也是情绪激动，惊喜不已。

    只是，他们都没有时间过来聚会。

    他们心里肯定是愧疚的，但人平安回来了，就是万幸了，不是吗？

    秦砚对此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不过，他还是会抽时间去看望秦家父母的。

    说回汪季铭，他一再表达了歉意后，又一再问起他们的身体状况，有没有受伤什么的。

    知道他们一切都好，只是被困在一个地方一直出不来，汪季铭这才放心。

    他这个年纪，身体又不如从前，加上是独居，萧玖他们都不放心把人送回去。

    邱老五就把人扛到了自己院子里，让汪季铭住在他隔壁的厢房里，也方便他晚上照看一二。

    席间说的都是平常事。

    等邱老五安置好汪季铭回到堂屋，就只剩下家里人了。

    萧玖就没有大瞒着。

    除了二十八星宿战神，自己跟天魔对抗，肉身消散，神魂与真身重聚这些太超出正常人认知的事情没有说。

    其他的，关于那二十八位军人英灵的事情，关于他们帮着一起镇压一个厉害的怪物的事情。

    萧玖略作改编，全部都告诉了家里人。

    家人听得唏嘘不已。

    “无论怎么样，你们能平安回来，就好了。”姜老最后说道。

    萧玖和秦砚对视一眼，说出了他们在路上决定的事情。

    “大爷爷，爷爷，师傅，五叔，我们打算搬回来住。”萧玖说道，“就住在我的小院里。”

    萧玖的话音一落，姜老就乐呵呵地说：“那感情好，那小院我们平时都收拾着。”

    “对对对。”冯老接话，“你们要回来住，换一下日常用品就可以。”

    “没错，现在物资丰富得很，全部换成新的。”封老也高兴地说道。

    “置办东西就交给我，我门路熟着呢。”邱老五立刻揽事。

    这家没有他不行的，这些事情，还得是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