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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刘文静梦碎 李红玉要打仗 李智云的觉悟(完结篇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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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拔除疫病的过程漫长而痛苦。

    李智云专程从长安请来了时下最受长安百姓欢迎的巫女,并听从巫女的建议,冒着生命危险亲自进入已被薛举大军实际控制的山林里,采到了凌晨太阳初升时沾着露水的只有在那片山林中才生长着的珍贵草药。

    在巫女的指引中,李智云将李世民的大帐用柴堆隔绝起来,在卧房的中央布置了一口巨大的铁锅,将巫女精心配制的草药倒进铁锅里,并从未停止往锅里添水。

    每隔半个时辰,李智云便按照巫女设定好的顺序添加一味崭新的药材。令他紧张又苦恼的是,这些据说药性完全不同的药材彼此看起来简直长得一模一样,但他克服了所有困难,按照女巫的嘱托一丝不苟地圆满完成了所有熬药的流程和环节。

    他不放心任何毛手毛脚,或者看起来像模像样、却不负责任连陪床都能睡着的兵士,熬药的每一个环节都要亲身参与,于是整整七天七夜,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直到七天以后,李世民吸饱了卧室里弥漫的草药味,并将最后浓缩成一碗黑色浆糊的药粥喝进肚子里,病情才开始好转。之后,又整整经历了二十一天的休养,才第一次从他患病以来从未离开的床铺上走了下来。

    李世民卧床养病的这段时间里,由于李智云疏于军事也不甚感兴趣,刘文静接管了军队的指挥权。

    在沾染疫病初期头脑尚还清醒的那段时间里,李世民下达了深挖壕沟、高筑营垒的命令,并在彻底陷入与疫病的生死对抗前,向刘文静作了最后的交代:

    薛举孤军深入,辎重难随,月许之后必定粮草短缺士卒疲惫。时间站在我们这一边,千万不要和急于交战的对手正面相抗,也不要被他们一定会发起的挑战所激怒,耐心等待远道而来的大军疲惫的时候。

    这样的疲惫不会太遥远。

    刘文静走出李世民的大帐,脑子里想到的不是壕沟应该挖到多深,营垒该筑造多高,而是看见了裴寂站在自己身前看似和蔼亲近实则居高临下的眼神令他血脉喷张。

    刘文静的鼻孔里满是自打晋阳起兵以来自己始终没能停止吸入的裴寂大步向前扬起的灰尘气。

    他的脑袋像是被添了烈火干柴的油锅一般发红发热起来,冒起了像滚烫油锅里的泡泡般密集又热络的念头。

    他认为李世民担心自己对付不了薛举才婉转相劝。

    他认为薛举应当听闻了李世民患病的消息,此刻正在击掌欢庆,早就进入了麻痹大意、掉以轻心的状态。

    他认为自己的军事才华其实丝毫不输于李世民,更远远胜过裴寂,只不过从来没有得到过独当一面的机会。关于这一点,历史证明,他的认为至少对了一半。

    他迫切渴望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像千里马一样高高跃起,跨越裴寂猥琐的背影,落在对方的身前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而在自己四个蹄子落地的一刹那,扬起铺天盖地的灰尘让裴寂吸进满满一鼻子,满地咳嗽打滚。

    他率军在高墌西南列阵,认真研究队伍的布阵和战术,立足于己方占优的士气,谋划好了应对一切变故的准备。

    大喜过望的薛举就在他的对面摆开了正面硬钢的阵式,可暗中却安排了一支奇兵绕到了他的身后。

    在两军即将交手的关键时刻,从后方涌出来的潮水般的奇兵冲破了时刻准备迎接正面战场激烈战斗的大唐军队,直接酿成了晋阳起兵以来李渊大军所遭受的最惨烈的失败。

    超过半数的兵士阵亡,刘弘基、慕容罗睺、李安远几位大将被俘,刚刚从病床上爬起来的李世民反复衡量战况,确定只有班师回朝一条路可走。

    刘文静千古一将的幻梦随之破碎。

    薛举将西秦的旗帜插在高墌的城头,随着西北刮来的狂风那旗帜暴力地舞动。

    唐军兵士的尸体被他的儿子薛仁杲垒成一座小山,过了几日,尸臭飘香足以让舞马回想起故乡的味道。

    刘文静跪在地上,没有任何多余想法地接受了李渊将其革职的处分。

    在那一瞬间,李渊的声音像重锤敲像他原本以为坚忍实则脆弱无比的心脏。

    他的脑海里忽然想起自己因宇文剑雪南下江都复仇的事情去拜访舞马的时候,对方发出的被他认为是冷嘲热讽但却完全没有放在心头的警告——

    “你打仗的天赋不太行。”

    “以后打仗的事情少掺和些,小心性命不保。”

    刘文静想起了自己以放屁作为回应。

    想起了那时忽然灭掉的烛火、舞马瞬间暗下来的英俊脸孔,以及自己如同看见冷尸般的哆嗦。

    那哆嗦跨越了时间的限制,精准地传导到了此时此刻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

    李世民班师回朝的当晚,李红玉召见舞马:“我们什么时候去西秦。”

    舞马道:“明日便可提请圣上,半月之内大军开拔。”

    两个人的目光在这一刻久违的相触。

    李红玉于短暂的一瞬间遗忘了这段时间里她时刻保持的对舞马的客气和疏远,舞马则在她无意的遗忘中看清了这个漂亮果断女人毫无作伪的真实模样,并进一步确定了眼前这个李红玉似乎真的同与自己并肩作战夺取关中时的李红玉不大一样了。

    李红玉没有任何犹豫地接受了舞马的意见。甚至,在向李渊提出要代替李世民西征西秦意愿的时候,她做的要比舞马想象中还要坚决而彻底。

    李红玉提出完全不需要从晋阳军中补充军力,只凭借她在打通关中通道时的本部军马出征,甚至连补给都无需旁人提供。

    她立下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军令状,不灭薛举誓不班师回朝。

    倘使不幸失败,她将亲手割下自己和舞马的脑袋,让幸存的将士在两个人的脸蛋上写满败军之将四个字,带回长安城。

    舞马听闻了她许下的誓言,震惊于她如何能做到在像信任她本人一样信任舞马的同时,却又与他保持了深渊般的客气和疏远。

    李渊深深了解自己这位三女儿从不食言而肥、一旦做出承诺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实现的脾性。

    虽然他的确有些担心月许之后从遥远的西秦寄来脸上被刻满败字的女儿的脑袋。更担心的是,刻字的脑袋最终是由薛举的使者而非李红玉的残兵带回来的。

    这样的耻辱对大唐的军心绝对是一个沉重打击,会被写在史书里永世流传。

    但他更在意的是烦不胜烦一直在骚扰大唐西边的薛家父子,他们活像潜伏在李渊卧房门外阴魂不散的杀手。

    李渊分明能看到杀手的身影就在院子里大树旁的花池边埋伏着,但等他派人去解决刺客,却总是被对方打的鼻青脸肿回来。

    这真的让李渊彻夜难眠。

    李智云千方百计阻止李红玉出兵西秦,并拉拢戴胜,说服了李渊最信任的右仆射、知政事,大唐王朝第一位宰相裴寂,同他一起劝说李渊打消让李红玉代替李世民出征西秦的念头。

    就在他说服裴寂的当晚,一把崭新的匕首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他的枕头旁。

    李智云气急败坏地用那把匕首将自家卧室的墙壁捅成了马蜂窝,而他本想毁坏的匕首却依然完好如新。

    第二天本已被李智云说服的裴寂也退回了那个全部用黄金制成的腰带,并告诉李智云:“公主愿意为圣上分忧乃是社稷之幸。”

    随后,李智云听说了李建成当晚去拜访过裴寂的事情。新仇旧恨在这一刻同时倒进了一口滚烫的铁锅里。裴寂的名字也被加入了李智云的复仇名单,位于舞马之后,那个差点将李智云送到大兴城砍掉脑袋的隋军士官的名字前面。

    不久之后,那个隋军士官被李智云从茫茫人海中挖了出来。他将士官的尸体分成五个部分,扔到了从前的大兴城此时的长安城东南西北中五个方向的地沟里任其腐烂。

    李智云绝不肯放弃阻止李红玉大军对西秦的远伐。

    但他日夜不眠地苦苦思索,只剩下以大唐塔府大将军的身份带领大唐塔觉醒徒参与讨伐西秦之战最后一条路可走。

    李渊原则上同意了他的参战请求,李红玉却以红玉塔觉醒徒业已成熟不劳大驾为由毫不客气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李智云发誓只要是自己想搅黄的事情就无论如何不可能变成白的,并作出了即使李红玉不欢迎也要强行带领大唐塔觉醒徒作为一支辅助队伍参与讨伐战役。

    李世民亲自拦住了李智云出征的战马,并告诉他:战胜对手最好的办法从来都不是拦在对手前行的道路上,而是让对手亲眼看着自己望尘莫及远去的背影而无可奈何。

    李智云早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之举,利剑拔出来却没有想到收回剑鞘的体面理由,终于在李世民出现的那一刻发现了可以让自己从容不迫从空中楼阁走下来的台阶。

    也便是在李世民向他提出中肯建议的这个晚上,他从很长一段时间里的忙碌和勾心斗角中陡然惊醒,意识到自己在二阶觉醒徒的等级上停留了太长的时间,而舞马却始终坚定不移大步向前走着。这实在是一种危险的讯号。

    最终,他目送李红玉的大军西去。但随后,大唐塔里他最信任的觉醒徒怀揣着一封记载了所有关于他所知道的舞马擅长的觉术信息的信封,一路狂奔昼夜不停驶向了西秦……不久之后,又带去了第二封……

    第202章 【稍后还有一章】射出去的箭和李红玉的赌注(完结35)

    李红玉的大军原定于七月三十向薛举之子薛仁果驻守的高墌城进发。

    这支军队自从转战娘子关之后,李红玉就完全交给了未来的大唐军神在舞马的心目中亦是整个华夏历史上独一档的军神李靖打理,李红玉本人则在统筹各方的闲暇之余,时常女扮男装混入兵士之中接受李渊的训练。

    舞马把李红玉对李靖的完全信赖归结于她首先对自己的完全信赖,但事实上,直到这场战役开始前,李红玉对他的态度仍然像一杯从早到晚毫无波澜的温水。

    李靖却不能像李红玉一样忽视舞马的力量。事实证明,从大业元年以后,任何一个放弃在战争中发挥觉醒徒作用的统帅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失败。

    舞马却在李靖发出商议的邀请之前走进了对方的营帐,开门见山地告诉对方,自己有一个一辈子只能使用一次的觉术,可以遥隔千里杀人无形,他已将这唯一的机会用在了薛举身上,待到八月初九,薛举一定暴毙。

    事实上,那只是薛举在历史轨迹中注定会走向的终点——七月初九李世民在浅水原惨败,八月初九薛举就上了黄泉路。

    “舞郎君的觉术可否临时取消?”

    “射出去的箭,泼出去的水。”

    “不是说,八月初九薛举才会死的么?”

    “得让箭飞一会儿。”

    “把箭拦住?”

    “以后也用不了的。”

    “唉!”

    李靖痛拍桌子,叹道:“如此宝贵的机会何必用在薛举身上?不如留下来,等东都乱战大局一定,红玉将军主动请战,舞郎君再动用这一生只能用一次的觉术,给东都最后养出来的蛊王李密来上一记,我大唐王朝一大半的后顾之忧便可就此解决掉了。”

    “蛊王?”同时也在场的李红玉奇道。

    “现在的东都局势惨烈,”李靖回道:“你们看着不像一个大大的练蛊场么?圣上放任几方势力厮杀下去,到最后杀的只剩一家,可不就弄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身经百战毒气冲天的蛊王来?”

    李红玉道:“可若是我大唐也下场厮杀,到最后只怕旁人坐收渔利。”

    李靖叹道:“现今的做法当然没差了。”

    李靖的说法倒让舞马想起了元末明初时的景象,大元朝在北方四平八稳躺着,任由南方三家势力惨烈厮杀,到最后养出一个姓朱的蛊王,战斗力大的吓人,一口便把大元朝给吞了,所谓看戏者终是入了戏场,还落了个命运注定的悲剧。

    舞马倒是觉得唐末的形势现今虽然因为宇文化及在雷暴之中尸骨无存而被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宇文成都取代,但具体的情形和明末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若非要拿练蛊之事来比喻,最后养出来的蛊王是李世民还差不多。再者说,新生的大唐自然比暮年的元朝更有朝气活力。

    “依药师(李靖字药师)所言,便是认为东都最后的胜者一定是李密咯。”舞马问道。

    “自然。”李靖无比肯定的点头。

    舞马站在从千百年后穿越而来的穿越者高地上俯瞰李药师,想起东都大战李密战胜宇文化及却败给王世充又投降李渊后的惨淡结局,心中冒起了恶作剧的念头,很想等着来看一代军神李靖的笑话。

    便道:“我倒是以为,王世充会笑到最后。”

    李靖笑道:“王世充厮杀是把好手,但鄙隘贪忍,喜谗猜忌,如何能成大事。”

    “世事难料,李密家里也不安稳。”

    两人争了半晌,终是舞马提议两人以东都最终的蛊王为题打个赌来,舞马赌的是王世充,李靖赌的是李密,便请李红玉来作鉴证人。

    “做鉴证人有什么意思,”李红玉道:“不如我也赌进来好了,你们一个压王世充,一个压李靖,却丢了天下武道第二的宇文成都不管岂不是叫他很没面子?我压宇文成都好了,也免得宇文成都成了蛊王,你们两个谁也没赢谁也未输,赌局白设。”

    “天下武道第一是谁?”舞马奇道。

    李红玉不语。

    李靖回道:“自然是红玉将军之父,当今圣上了。”

    舞马听罢,倒也觉得再无旁人可选。

    心中暗道:几月之前,围杀阿史那·结社率之时,李渊曾短暂出手,我那时远远惊鸿一瞥,便觉得老贼武功之高,分明胜我一个大阶层,就算我嗑药也多半难以力敌。要不然,凭他这般猜忌于我,便是径直潜入皇宫之内杀了老贼也不为过。那李智云欺我恨我找我麻烦,若不是顾忌老贼拼死报复,早就杀了痛快才算,何必放一把刀子就走?

    又听李靖劝导李红玉:“将军何必掺和进来,那宇文成都忠心耿耿,虽独自领着数万军马,却仍以大隋将丞自居,自然与东都杨侗和王世充是一家,两相合并便会共同对付李靖。”

    李红玉笑道:

    “那可未必,宇文成都自认忠心耿耿,但江都那边传来消息,说他哥哥宇文化及、弟弟宇文智及密谋造反深夜杀入离宫,才导致那晚杨广离奇暴毙,一家子出了两个反贼宇文成都岂能撇得清?杨侗和王世充多半信不过他。

    反过来对宇文成都而言,他心高气傲,也未必看得上东都才疏志浅这两位。故而,我以为,东都之战总会是三方勾心斗角、互相角力,好看的很。”

    既然李红玉这样说了,李靖也不好再做反对。

    李红玉又道:“既然打赌,一定得下个赌注,不然怎有意思。”

    舞马早已想好,说道:“倘若药师输了,便请立下誓言,从今往后,无论红玉将军富贵生死,顺逆兴亡,得意失落,药师都要誓死跟随绝不反悔,否则劈死杨广那场雷暴便要砸在药师的脑袋上。若是我输了,请药师拿个主意来。”

    李红玉听得此话,身子一震,余光瞄向舞马,却不敢直眼看他。

    李靖笑道:“李某这条命便是红玉将军救下来的,不必与你打赌,我也要这般做的。”

    “也得放进赌约里面发誓才算放心。”

    “那感情好,舞郎君输了,也请立下誓言,从今往后,无论红玉将军富贵生死,顺逆兴亡,得意失落,舞郎君都要誓死跟随绝不反悔。倘若违背了,就罚你孤独百世,一百辈子讨不着老婆。”

    舞马却道:“这是不成的。”

    感谢酒神的祭祀五千起点币打赏。

    感谢guchina三百打赏。感谢黑刀贰、chaizixian04。

    第203章 (为酒神的祭祀五千打赏加更)只要他有生之年决不背叛(完36)

    听舞马说罢,李靖不禁问道:“是何缘故?”

    “第一,红玉将军救过你一命却未曾救过我的性命,我没有一根筋轴到底的道理,”

    舞马道:“第二,天下大统之后,我自会浪迹天涯去,无意荣华富贵,也不愿随在哪个人身边就此一生。

    第三,不妨实话与二位讲,当今圣上不待见我,五郎又对我心存忌恨。我现今之所以还肯留在大唐,只因为红玉将军在此而已。若是李家五郎哪一日将我逼得急了,我立马拍屁股走人,往后便要提前退休云游四海享受大好人生去。”

    说这话时,舞马心中想的却是:若真到了那一天,我杀掉李智云不过是某个晚上弹指之间的事情,到时候怎么也得把这厮脑袋拿走才能安下心来。

    “退休?”

    “退而休之,便是告老还乡差不多的意思。当然,年纪就算不大,想退也便退了。”

    “我晓得了,”李靖笑道:“你是想在退休之前为红玉将军找一位信得过的便宜护卫,你好安心离去,才把主意打在我头上来。”

    李红玉先前听他不肯追随自己,心头难免有些不痛快。

    待听他说“现今之所以还肯留在大唐,只因为红玉将军在此而已”,心情又是多云转晴开心得不得了,脸上却始终未见丝毫波澜,冷笑道:

    “若是我们李家将你逼到那般地步,而我又不得护你周全,不必你拍屁股走人,”

    说着,她拿出佩剑放在桌上,

    “我李红玉自裁谢罪好了。”

    李红玉说完这话,不等舞马回应接着说道:“至于舞郎君的赌注,我倒也不求他誓死追随,只要他有生之年决不背叛于我就千恩万谢了。”

    舞马道:“这一条不必打赌,我现在就可起誓,凭着红玉将军过往对我的照顾维护,舞马此生此世绝不背叛。”

    李红玉听了这句话,心头却是一黯。

    转念又想起前几日听闻李建成曾招揽舞马的消息,她表面虽无丝毫波澜,心底里却想自己这般冷落舞马,该不会寒了他的心思转向李建成去。其实那也是理所应当的,李建成毕竟已是太子了。如今有了这番保证,虽然不如她的心思,但到底可以心安了。

    她心里转过数个念头,面上却依旧未曾有过丝毫表现,又说道:“也得放进赌约里面发誓才算放心。”

    李红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舞马未曾学会乔峰的降龙十八掌,只好从之。

    末了,舞马又与李红玉说道:“红玉将军既然入了赌局,怎么也该把赌注下了,空手套白狼可没意思。”

    李红玉道:“便由你们俩来提。”

    李靖笑道:“若是将军输了,我可没什么好罚。”

    “那不成,非得想一个,若不然还说我李红玉以权压人人品恶劣毫无自觉。”

    “如此可好……将军输了,我赢了便请李将军与内人红拂女结义金兰——这其实也是内人夙愿。”

    “这有什么难的,今日便可将嫂夫人请来,我们烧香磕头结拜便是。”

    “不成,”舞马连忙拦住,“这种事情只有下了赌注才有意思。举凡世间万物,世上诸人,唯有得之艰难者才晓得来之不易,方能视如珍宝。来的太过容易,反而视如大路货,随手扔掉了。”

    “大路货?怎么今日净说些让人听不懂的怪话。”

    “咳~咳,所谓大路货,就是那些烂大街的货物,随地可见的。”

    李红玉冷笑道:“得来容易反而不被珍惜,这话用在舞郎君身上倒也合适。”

    舞马哪料得她客气了这么些日子,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刀剑之语,堪比大雨滂沱天色迷离夜晚中一支毫无征兆的冷箭,正中自己的胸口要害,一时间无言以对。

    半晌才回道:“我自认问心无愧,旁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人。我此生从未于义有背,也从未于情有愧。将军此话不知从何而来。”

    总在白日里陷入沉睡的青霞幽魂听到了这一句话,似被惊雷蓦然惊醒,连忙凑到他的耳旁“呸”了一声。

    呸罢,指了指自己。

    “好,你记住今日这番话,也请记住你今日所下赌注,等到日后输了,也好遵守诺言执行到底。”李红玉说罢,又请舞马提出李红玉赌输之后应下赌注。

    舞马道:“若是我赢了,红玉将军输了,便请答应我一件事。”

    “请讲。”

    “我现在还没想清楚,”舞马道:“待我日后想到再告诉你。”

    “好。”

    舞马见她答应的如此痛快,当场愣住,“你不怕我到时候胡乱提要求?”

    “你会叫我去死么。”

    “自然不会。”

    “你会要我杀父杀兄杀弟,杀我亲朋好友么。”

    “我这人神志还算正常。”

    “那不就好了,你仔细想去罢,想清楚了再告诉我。”李红玉道:“何况,你想赢却老天却未必帮你呢。”

    舞马道:“别的事情说不准,这件事老天一定会帮。”

    结束了关于东都蛊局打赌的意外环节之后,三人讨论起与薛举决战之事。

    舞马秉着向历史和大师学习的态度,偷师李世民二战西秦的战术,提出——

    死亡之箭已出,八月初九薛举必死,太子薛仁杲必然继任秦帝。

    薛仁杲文治武功品性与其父云泥之别,尤其为人刻薄寡恩,做太子之时便与西秦诸多将领们争名夺利矛盾不休此起彼伏。待他当了皇帝,西秦将领多半不服。

    所以此次出征全然不必着急,可由得薛仁杲折腾一番,惹得西秦上下怨声载道内乱四起,再下重手便可不攻自破。

    具体在战术上,缘是大唐军新吃了败仗,兵士多有畏惧之心,而西秦兵刚打赢一场杀敌无数气势正胜,且可避其锋芒,红玉大军先抵达薛仁杲驻守的高墌城,围而不攻,断绝粮草,待敌军心浮气躁、军心不稳之时一战而克。

    舞马所提战术原封不动照抄了李世民二战西秦的策略。他本以为两个站在差不多高度、同样伟大的军事家在面对同一场战役、几乎相同的情形,看待问题的视角也应当相差不远,却完全没有想到李靖提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主意……

    第204章 【还有一章】军神计划 山林夜话和李红玉未讲清楚的话(结36)

    李靖提出的战术剑走偏锋——

    李红玉的主力大军以粮草辎重准备不周为由暂缓西伐,由舞马带领一队奇兵,绕过高墌城,埋伏在高墌与兰州之间必经要道。

    待八月初九薛举死讯传来,薛仁杲必然要奔赴兰州为其父披麻戴孝,行动之间多半仓促,舞马便可半道截杀,薛家父子团灭之后,西秦群龙无首、不攻自破。

    舞马从李靖这个充满想象力的主意之中依稀看到了数年之后这位大唐军神率领三千精骑雪夜千里奔袭大破颉利王庭的轮廓,于是他果断赶在李红玉以孤军深入支援断绝风险太大为由提出反对意见之前鼓掌叫好了。

    一个好的统帅,应当是可以将一切有利信息和条件放大于数倍而加以利用的。李靖就是这样的统帅。

    当天夜里,舞马启程执行军神的计划。但在执行过程中,他调整了计划中的一个细节——不必带领一兵一卒,他将孤身前往。李红玉极力反对。到了晚上舞马还是固执地出发了。

    但他不承认这是对李红玉对自己客气与疏远的一种报复。

    从大营启程之后不久,舞马便发现了身后诡秘尾随的人影。

    他理所当然怀疑那是李智云安排的来自大唐塔的觉醒徒,而目的毫无疑问是伺机破坏自己的计划。

    舞马很乐意也很有兴趣做一些让李智云添堵的事情。于是,他一路放任对方跟着自己到了高墌城以西让对方误以为他始终未曾有过丝毫察觉,才在一个深不见底的峡谷处突施冷箭意图将敌人活捉拷问,但掀开对方脸上的黑布看到的却是李红玉那张稀世罕见的漂亮脸蛋。

    在四目相对足有半炷香的时间,发自两双眼睛中的磁力几乎要让彼此的嘴唇贴在一起之前,两个人才从李红玉最初被活捉时彼此固定的姿势中解放出来。

    “李将军跟着我干什么。”

    李红玉迟疑了很久,决定把最开始想要说出口的话吞回去,转而回答道:

    “学习。”

    “说私奔的话倒是更为可信。”

    “并非向你学习,”李红玉回道:“而是向李靖,我想,只有亲身体验才能知道怎样才能想出奔袭千里暗杀主帅的主意。当然……也才能知道这种暗杀到底靠不靠谱,在执行过程中有怎样的困难和风险。”

    毫无疑问,李红玉有当一个合格的统帅和军事家的野心。从江都来长安之后,舞马曾注意到她的兵法书几乎从不离手。

    之后,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在暗夜的掩护之中,一起来到高墌与兰州之间一处地势绝险的山道旁藏匿起来。

    他们之间的气氛陷入了此前从未陷入过的一种状态。那是在经历了近乎疯狂的亲密刻意疏远的客气之后彼此在无所适从中忽远忽近忽冷忽热的微妙氛围。

    舞马用短暂似乎又漫长的离开打破了这样僵持的状态,留下李红玉一个人在旷野中等待黎明和报丧者的到来。

    不得不说,这种孤独真的让她的心跳渐渐开始加快。她从怀里掏出已经翻得发黄的兵书映着从林叶缝隙中穿越而来的月光心猿意马翻看起来。

    当舞马在渺无人烟的山林里晃悠一圈做了点什么再度回来的时候,李红玉似是提前感应到了他的回归或者说她的注意力从未从对方身上拔离开过。

    在舞马返回埋伏点的前一刻,李红玉将兵书揣回怀中以免对方从中看出自己方才经历过的忐忑。

    在略有些慌张的气氛驱使下李红玉对还在缓步走向自己的舞马说了一句听起来很模糊的话。

    舞马只听清了“不是我”三个字。

    舞马要她重说一遍。

    李红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们两个会不会死在这里。”

    舞马十分肯定李红玉刚才说的肯定不是这句话。

    他犹疑了一瞬间,想要追问刚才那句含糊不清的话到底说的是什么,但以他对女人如果不想让你知道什么即便是死也不会让你知道的认知,终究放弃了,回道:

    “这是什么怪话?”

    “如果薛仁杲出乎意料的很厉害呢。”

    “不是都打听的很清楚了,废柴一个。”

    “我是说万一呢。”

    “那我们两个也许会死,之后说不定会穿越。”

    “穿越?”

    “就是到另一个世界,”舞马说道:“那个世界离这里很远,或者很近。或者是另一个时空,甚至另一个维度。或者是回到过去的时代,或者是去向未来。”

    “继续说下去,听着蛮有趣的。”

    “大体上,穿越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灵魂穿越,你的肉体留在这里死亡并腐烂了,灵魂来到另一个世界,附着在一个崭新的肉体上。

    另一种是肉体的穿越,也就是说,你的灵魂和肉体一起降临异世界。”

    同过往一样,舞马所说话语之中有很多字眼李红玉完全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她听得津津有味并大体理解了整句话的意思。

    “你就是穿越者罢。”李红玉说:“你太特别了。”

    这句石破惊天的话语几乎揭穿了穿越者舞马全部的秘密却没有想象中让他感到惊慌反而第一次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丝毫无保留百无禁忌的亲近和归属感。

    但他最终仍然选择以沉默应对。

    “我说,”过了很久,李红玉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开始这场对话前的第一个问题,将已经被舞马扯到无边远的话题拉了回来,“如果能死在这里也不错。”

    舞马十分肯定他从前听他的其他女人讲过这句话,但在这月光零星散落的深林中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到底是哪一个她讲的具体是在哪里听到的。

    是和韩薇在阴森绝望的废弃尸楼里,和宇文剑雪在被阿史那·结社率大军密不透风包围的孤山上,还是和青霞在大话西游神旨五指山附近荒凉高远的悬崖峭壁上,已无从考究。

    因为除了舞马,每一个参与者都已永远的离开。

    青霞的幽魂还在他的身边,但却拒绝回答他关于两个人之间过往的一切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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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5章 【第二更】薛举覆灭 血祭初场 黑风真身 战后余韵(完38)

    舞马从怅然中撤退,回问李红玉:“什么叫死在这里也不错?”

    “就是死在这里也很好的意思。”

    “活着有什么不好的,已经死掉的人非常想告诉你活着是多么多么的好,可惜他已经没法儿告诉你了。”

    作为一个从尸堆里爬出来的活死人,在这一点上舞马极有发言权。

    月亮明晃晃的光斑因为风不停吹动细叶的缘故在李红玉的脸庞上始终没有停止颤抖,树叶阴影不时遮住她蕴含着星星的眼睛。

    李红玉说,这种问题只有在夜晚空无一人冷风不时吹过的旷野中才会提出,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人听她再说第二次了。

    八月初九的下午,舞马和李红玉看见系着黑色飘带报丧的骑兵从山道急匆匆路过。

    八月初九的晚上,凌乱急促的马蹄声从渐渐暗沉的高墌城的方向传了过来。

    薛仁杲的队伍在一片昏暗的扬尘中路过埋伏点。舞马早就将暗面袈裟披在了自己和李红玉的身上,在这一瞬间他有一百种办法让薛仁杲的脑袋搬家。

    薛仁杲的队伍却出乎意料精准停在了舞马准备下手的道路中央。

    正当舞马在是否按照计划出手和看看形势的变化再做决定之间犹疑的时候,薛仁杲忽然面部狰狞朝着舞马的方向一指,一个巨大的像蒸笼一样的黄色透明盖子从天而降将舞马和李红玉罩在了里面。

    这个盖子无疑具有禁魔的功效,袈裟暗面失去了作用,舞马的神识像被大雨淋湿又被晒干的水泥一样凝结在了识海中。几乎所有的觉术都被禁锢住。

    盖子里到处弥漫的林草香气似乎又具有类似软筋散的功效,使得舞马和李红玉一齐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瘫软倒在长满青草的土地上。

    舞马很快意识到眼前的薛仁杲已经不仅仅是西秦帝国的继承人了。

    他此刻的的确确是一个觉醒徒,而且是一个能够驭使三阶觉术的觉醒徒。而在不久之前打探到的消息里,薛家父子还都只是不通觉术的凡人武道高手。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大家都忘了来自陨石碎片上面深深印刻的【觉者不帝帝之必陨】的告诫了么。薛举的暴毙是否也和这个禁忌有关呢。

    薛仁杲带着西秦几乎所有的觉醒徒还有后续浩浩荡荡赶来足有万余人的队伍将两个人彻底围住。从他得到一系列情报来看,眼前要对付的是一个武道实力极其强横的三阶觉醒徒,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我要让这对狗男女知道什么是人间炼狱。”薛仁杲手中摇晃着一张信纸,通红的双眼中满是仇恨,咬牙吱吱作响说道:“为我阿耶报仇雪恨!”

    又指了指李红玉,“这个婊子绑起来带到我的帐篷。”

    几百个兵士同时站了出来,每个人都想借捆绑的机会近距离体会感受关中女神的魅力。

    李红玉在作出跟随舞马去西秦决定的第一时间就做好了死在西秦腹地的准备,足以让人在弹指间断掉气息的毒药用特殊的纸张包裹好就藏在她的后牙槽上,但这个时候她却没有足够的力气咬破纸包。

    她想起了自己一直想要对舞马说却始终没有出来的那句话,于是抓住生命依然清白的最后时刻告诉舞马:“长安的李红玉……不是关中的李红玉。”

    这寓意深刻饱含深情的一句话却丝毫没有引起舞马的注意,从舞马那边传来的是一片死寂,李红玉一度以为他已遭到薛仁杲的毒手。

    等她鼓起勇气扭头看向舞马,舞马的四周已弥漫起浓郁的死气。倘使她和宇文剑雪一样经历过大业十三年晋阳郡丞府那场几乎已经酿成的惨案就会觉得这股死气似曾相识。

    而此时此刻的李红玉忽然明白舞马先前短暂而漫长的离开并非是出于对两人之间尴尬气氛的主动回避。他在薛举蒸笼觉术之外一定布下了暗手,在此时此刻终于发挥了作用。

    此时舞马的形象与从传说中走出来的黑白无常无异,他的眼神里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缓缓扫过全场,让争先恐后围拢上来想要捆绑李红玉的兵士齐齐哆嗦了一下停住脚步。

    “愣着干什么,”薛仁杲嗓音尖利中带着惊恐,“第一个上去的吃老子剩饭,第二个喝汤。”

    女神的魅力战胜了对未知的恐惧,兵士们扑了上去。

    这个时候大地开始猛烈晃动。

    兵士们摇摇晃晃倒在了距离李红玉两三步远的草地上距离胜利咫尺之遥。

    数十道红色光柱自山林边缘朝天而起,很快与夜空连在一起,将山林做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

    一个浑身漆黑仿佛棺材模样的祭台幽幽悬浮在半空之上,散发着幽古而令人狂躁的气息。

    紧跟着,一个人身熊面身披袈裟手持黑缨枪浑身散发着巨大威压的怪物虚影在夜空中一晃而过,冷漠的眼神扫过了舞马和李红玉,扫过了每一个西秦的觉醒徒,扫过了倒在地上的兵士,停留在薛仁杲抽搐狰狞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祭品不错。”这声音像是从遥远宇宙中传来未经任何介质直入舞马的耳蜗。

    树林边缘的红色光柱迅速扩张眨眼间将山林和所有人吞没。

    薛仁杲的身体和血液暴躁地沸腾起来。

    每一滴血液都像拥有了自己的意识般欢快往身体外面狂奔而去。

    “砰”的一声,薛仁杲像烟花一样炸开了,变成山林之中万余朵血雾烟花中的一个。

    片刻之后,整座山林只剩下两个活人。

    李红玉望着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舞马,像是在看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薛仁杲带着西秦几乎全部的觉醒徒还有将近一万人的大军死在一场根本无法反抗的恐怖觉术里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高墌和兰州。

    等到李靖率领大唐军队兵临两座城池之下,西秦将领呼喊着大唐万岁的口号争先恐后涌出城外投降。

    李红玉的娘子军收服了西秦五万军队,笑纳了西秦的唯一觉醒塔【大秦霸王塔】,但塔中所隶属的觉醒徒只有一个名叫宗罗睺的幸免于难

    收服秦军将士之后,李红玉虚怀若谷全盘接受了舞马师从李世民的建议,并未将西秦军与娘子军进行统一编队,而是继续交于宗罗睺等降将率领。

    她充分发挥自己在慰问红玉塔觉醒徒期间所培养和强化的做思想政治工作和聚拢人心的能力,经常与一众降将沟通交心,言行之间毫无猜忌,使得一众将士死心塌地鞍前马后,直到大唐朝改天换地也未曾改变。

    舞马在研究野史时所熟知的薛仁杲帐下黄门侍郎、在另一条历史轨迹上成为李世民“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一禇亮也在历史的交叉线上拐向李红玉帐下从此一去不复返。

    第206章 薛家秘密 内奸身份 危险舞马 红玉之变 智云瓶颈(39)

    舞马是躺在马车的硬床上被带回长安城的,一路上李红玉好几次问他有没有听到她对他讲的最后一句话。

    “就是那时候,薛仁杲让人冲上来眼看要抓住我的时候,我说的那句话啊。”

    舞马说没听到,真没听到。不久之后,李红玉问了一遍,又问了一遍。

    舞马也很好奇李红玉那时到底说了什么。

    李红玉说别问,问就是骂人的话。

    至于舞马在那几乎要万劫不复的绝境中驭使的强大觉术叫什么名字,怎么来的,多久能使一次,李红玉未曾给予丝毫的关心。

    舞马躺在床上,除了应付李红玉不时拷问似的对话以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思考此次西秦之旅,关于薛举和薛仁杲父子身上未解的谜题了。

    舞马将【大秦霸王塔】唯一幸存的觉醒徒宗罗睺请到马车详谈一整个上午,所问问题细致入微,让在一旁旁听的李红玉耐心快要消磨光才请宗罗睺回去。

    继而,他确定了薛家父子在李世民第一次攻打西秦之前,还恪守着【觉者不帝】的规矩。

    李世民大军的到来带给了薛举巨大的压力,恰巧那时,薛举机缘巧合得知了印刻在大夏窦建德手里的那块陨石碎片上记载的某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凡帝王相者,入觉皆三阶】。

    在那个令人振奋的夜晚,薛举以为自己找到了延续大秦王朝命脉的密码,兴奋地揪掉了自己脸上一半的胡须。

    第二天早晨,薛举决定将帝位传于薛仁杲,他自己则抱着实验和决死的心态入籍【大秦霸王塔】,奇迹般地让【大秦霸王塔】未耗费任何一颗神旨星而直接晋级三阶觉醒塔,他本人则直接晋级为三阶觉醒徒。

    不久之后,在与刘文静的对战当中,薛举第一次驭使了三阶觉术,轻而易举让近万人马在光天化日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后又像鬼兵神差一半出现在了刘文静大军后方。

    薛举因中了舞马的觉术而暴毙之后——这是源自宗罗睺的说法,也是薛仁杲在出发赶往兰州奔丧之前得到的可靠消息。

    在为亡父报仇雪恨迫切渴望的驱使下,薛仁杲以大秦皇帝的身份满腔怒火入籍【大秦霸王塔】,很快追随先皇的脚步成为了大秦第二个三阶觉醒徒。

    薛仁杲收获的第一个三阶觉术便是那个像一个巨大锅盖模样的罩子,被罩子罩住的所有人都将失去驭使觉术的能力。

    听到这里的时候,舞马下意识将神识潜入自己的图鉴中观察。

    很遗憾,薛仁杲的本命妖怪没有因为与舞马发生重大生死关系而出现在图鉴中可以利用的方格中。薛举的本命妖怪就更不必奢望了。

    只是在图鉴最下方并列着的那些似乎只为凑足一百零八天罡地煞数目的妖怪画像之中,有几个由灰白色变成了黑白色。

    从宗罗睺口中探得了薛举父子覆灭的秘闻之后,舞马很快联想到了杨广。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这个走到末日穷途的暴君在被宇文化及逼迫到千古名君塔的那个夜晚。

    或许,在夜幕降临之前,杨广还只是一个凡人武道的绝顶高手。而当他抱着心爱的女人走进【千古名君塔】的时候,便凭着大一统皇帝的身份成为了天底下最恐怖的三阶觉醒徒。那时的杨广是否和面临着大秦颠覆困境时的薛举相似的从绝望中看到希望的心情呢。

    这么听起来,三阶觉醒徒其实是一个隐秘的诅咒。

    关于杨广的秘密已经无从考证,知情者已全部葬身金蛇狂舞之中,除非有一天舞马与萧皇后再度相逢。

    鉴于萧皇后离开前舞马赠与她的忠告,这个天下第一美女恐怕终其一生再也不会以原本的面目示人了。所以杨广的秘密还是无从考证。

    无论是关于杨广的秘密,还是关于薛家父子的秘密,舞马的好奇心已得到满足,决定止步于此。

    李红玉曾与舞马探讨两个人此次前往高墌暗杀薛仁杲的行踪和计划被泄露的问题。

    他们一致认为绝不会是军神李靖出了状况,但又无法准确说出究竟是谁将只有他们在场三个人才晓得的机密泄露出去的。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向薛仁杲通风报信的过程中,李智云绝对是主谋,但直接证明李智云参与其中的证据却是丝毫都没有的。

    在薛仁杲被【血色祭炼】吞噬之后,李红玉曾以远超常人的冷静在一片血肉湖泊中找到薛仁杲手中高高扬起的那封信。

    可惜,信中的内容已被血水泡的模糊不堪毫无继续追查的价值了。

    “那么,到底是谁把消息传给李智云的?”

    李红玉有心开展一次彻底的锄奸行动,却被舞马制止了,理由是既要避免打草惊蛇,又要留带日后加以利用。

    接下来的日子,是在李红玉精心照看下返回长安城的日子。在此期间,李红玉保持了那天在高墌城外埋伏薛仁杲时对舞马的奇怪但不疏远神秘但不客气的态度。

    直到抵达长安城,在走下马车的那一刻,李红玉似乎又回归本真,疏远而客气的目光再次从她的眼睛里飘出来落在舞马身上,她在转瞬之间与舞马拉出了一千里地足够从长安到兰州的距离。她就是有这样的能力。

    在舞马卧床养病的期间,李靖曾携妻子红拂女一同探望。

    离开伤员的马车后,红拂女告诉李靖:舞马非常危险。

    这种危险并不是对敌人和对朋友那种危险,而是一种天然的、对于这个时代所有顶漂亮女人的致命吸引力。

    这种吸引力就像大海中急速打转的漩涡一样,会将所有靠近舞马的漂亮女人卷入其中越陷越深。

    李靖深深知晓自己这位充满神秘感的妻子所发出的预言从来没有未曾实现过的,于是当天晚上安排一骑快马将妻子连夜送回长安城自家宅邸,并作出了终其一生都不会让妻子与舞马再见一面的郑重决定。

    看着妻子在马蹄扬起的灰尘中缩成拇指大小的背影,李靖仍然无法安心。

    在送别妻子之后,他暴力掀开舞马的车篷帘子,没头没脑警告对方永远不要接近自己的妻子红拂女、女儿李贞英,以及他的那些花容月貌的姐姐妹妹,和未来有可能降生的女儿们。

    直到舞马没头没脑答应了,李靖才喜笑颜开地离去。

    ……

    高墌大捷和西秦覆灭的消息赶在舞马和李红玉之前传回了长安城。

    埋伏在李渊家门口的刺客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式消失掉,尸骨无存。但李渊依然睡不好觉。

    李智云在对舞马那晚毁灭性觉术威力的深深恐惧中想尽包括像鸟儿一样坠入深不见底的峡谷在内的各种办法,近乎疯狂地试图触发足以使自己迈入三阶的最后一个个人神旨,但直到舞马返回长安城他依然卡在突破三阶觉醒徒的最后一步。

    而在大唐塔,除了李智云之外,刘文静和戴胜也陷入了类似的困境。

    这一仗给全天下的争霸者提了个巨大而震撼的醒——一个拥有强大三阶觉术的觉醒徒足以毁天灭地颠覆整个战局。

    觉术界对类似于舞马在高墌使用的那种大规模高威能杀伤性觉术起了一个统一而威严的名头——禁咒觉术,并一致认定禁咒觉术是觉醒徒所能掌握的终极奥义。

    觉术界很快形成了一个关于禁咒觉术的共识,即,所有的禁咒觉术至少都是三阶觉术,但三阶觉术却未必能有禁咒的威力。比如,杨广暴毙那晚出现的雷暴肯定是三阶觉术,而薛家父子掌握的三阶觉术一个可以让千军万马消失不见,一个可以让敌军所有被罩住的觉醒徒武功全废,虽然威能的确不小但绝对不能纳入禁咒觉术的范畴之内。

    所有的争霸者都向三阶觉醒塔和禁咒觉术发起了不顾一切的冲刺,那是源自对生存权利和称霸伟业的渴望,却不晓得让他们背后发凉的舞马短时间里已无法再度驱使【血色祭炼】。

    他们有人也曾试图人为地制造三阶觉醒徒。

    比如,刻意将某个战斗力低下的觉醒徒踢出觉醒塔,再将他的个人神旨光球转交给即将突破三阶的旁人,却最终发现这样制造出来的三阶觉醒徒竟然会因为光球气息驳杂的关系而无法学习任何三阶觉术。

    再没有一个人可以复制舞马那样海纳百川的奇迹。

    十一月二十二日,在另一条历史轨迹上李世民二战西秦获胜班师凯旋回朝的同一天,李红玉大军抵达长安。她带回了薛仁杲与旁人混杂在一起的血肉碎片,洒在长安城西边的城墙下,以告慰在首次讨伐西秦中战败而死尸体被薛仁杲垒成小山的大唐将士们。

    李智云认为这是赤裸裸的讽刺和挑衅,将李红玉在复仇名单中的位置又往前调了一个。

    李世民则于当天晚上无人所知的夜里来到西城门下,偷偷点燃了愧疚、遗憾和超度的香火。却不知在另一条历史轨道上,另一个自己骑着高头大马沐浴大胜而归的荣光将活捉的薛仁杲于闹市中央干脆利落地砍头,实现了对战士亡魂不必假手于人的亲自告慰。

    李红玉因功被李渊擢升为太尉,这个荣光原本也属于李世民。

    而同样被李红玉或者说是被舞马剥夺走的,是李世民在隋末乱世中展露自己杰出军事才华的第一个舞台。

    但舞马毫不怀疑,李世民迟早有一天会以王者的姿态在乱世争雄中展露峥嵘成长为只比李靖略输一筹、在整个历史长河中也极为罕见的顶级统帅。

    因为暗夜中那个震撼觉术和单人屠杀万人军队的恐怖战绩,舞马被李渊擢升为红玉塔府长使。

    李红玉曾在李渊下达对舞马的授命前提出由舞马担任红玉塔府大将军的建议,李渊未曾采纳。

    李红玉的耳边还回荡着李渊以永远不得任命舞马在大唐塔任职为条件设立大唐塔府的忠告,此时尚无旁人知道此事,但在李红玉的心里君无戏言已经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不久之后,围绕着东都城的养蛊大战也有了最终的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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