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怎么想

    2016年冬

    纪渺站在法律学院大楼门口, 双手快速地在手机上打字。

    罗励在群里组织圣诞夜活动，高中时的学习交流群又重新活跃起来。

    陆宇飞正好在国内放假，这种活动他最起劲, 和罗励两个人一己之力就聊了99+消息。

    纪渺被这两人@了无数遍，被迫回应。

    【mm：要不我的两篇概论作业你们一人一篇帮我写了？】

    【猛男大萝莉：@fly 飞哥赶紧给纪渺找金牌代写枪手。】

    【fly：okk！】

    【fly：@z 大佬怎么收费？】

    纪渺笑着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教学大楼。

    陈正此时正在紧张地开会中。

    这个月底的普莱斯国际法模拟法庭大赛, 人大政法作为京城唯一的参赛队，学校给予了高度的关注和期望。从上个月开始，陈正他们几个参赛队员就一直在做准备。

    本以为陈正不会看群消息，没想到他马上就有了回应。还一连发了三条。

    【z：@fly 免费】

    【z：@猛男大萝莉外加补贴一份活动经费】

    【z：@mm 不许喝酒】

    群里又开始狂嘲臭情侣在单身狗狗窝里撒狗粮不道德。

    陈正和队友们打完招呼，站在法学院大楼前,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抹身影上。

    冬季天色暗得快, 才傍晚六点多，视线已经看不太清了。

    因为冷，校园里没什么人走动，一片清冷萧瑟。

    纪渺站在路灯下，灯光在她身上镀上层黄白色的光晕，正低着头看手机。下巴藏在厚厚的姜黄色围巾里。

    不知看到了什么, 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

    不经意地抬头, 发现站在大楼底的男朋友，黑眸里霎时盛满了喜悦。

    “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纪渺挽着陈正手臂。

    两人约了一起吃晚饭, 说好了陈正结束后去宿舍接她。纪渺不想让他来回绕远路, 干脆过来等他。

    陈正拿下她的手，把她冰凉的手握在手心里，塞进外套口袋里捂着。

    “等了多久？”

    “没多久，”纪渺偏头问他, “什么时候去香港？”

    这次的国际模法大赛在香港的大学举办, 陈正他们近期会飞去香港做准备。

    “周五飞过去, 周六比赛，最快周日回来。”

    “周日回来？”纪渺顺口道，“那就不能参加圣诞夜活动了。”

    说完在陈正回应前，纪渺紧接着又补了句：“陆宇飞他们无非是吃饭唱歌喝酒，特别没意思，我不想去。”

    陈正停住脚步，捏住纪渺下颚，轻轻往上抬，“真心的？”

    纪渺顺势凑上去亲他，边亲边断断续续地说：“圣诞夜晚上，我在寝室和你视频好不好？你们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一间房？”

    陈正张嘴含住她凉丝丝的唇，含暖了才放开，轻声说：“两个人一间。”

    纪渺抬手轻捻了下他耳垂，坏笑道：“那就戴上耳机……”

    学校附近新开的火锅店。

    临近圣诞节，店里搞活动，让员工扮的圣诞老人在店里和顾客互动。

    纪渺长得漂亮，圣诞老人对着她又是比心，又是单膝下跪求吻手背。纪渺大大方方地配合。

    圣诞歌曲响起时，她被拉到一群工作人员中跳舞。

    她身材曼妙，身姿轻盈，又有舞蹈底子，把店里气氛一下子烘托起来。

    跳完回来，坐到位置上，纪渺不禁热得拿手扇风，接过陈正递过来的饮料喝了一大口。

    陈正看着她，眉眼里蕴着浅淡的笑意。

    纪渺漂亮，热烈，洒脱。

    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从来不顾旁人的眼光。

    对陈正来说，纪渺是最最珍贵的。

    纪渺喝完饮料，就去拿陈正手边的手机。

    后者没有丝毫慌乱神情，像是早就习惯了她“不尊重”人的举动。

    纪渺翻看陈正的照片，果然拍了很多她刚才跳舞的照片和视频。

    她边刷边吐槽：“拍得难看死了。”

    她不停往前翻，再一次把某张照片翻出来，翻转手机屏幕，朝陈正示意。

    “还是这张拍得最有感觉。”

    陈正抬眸看去。

    那年京大附中运动会，纪渺参加女子跨栏比赛拿了第一。

    陈正站在主席台，压根不在乎任婧文和陶瑶就在旁边，光明正大地拍纪渺。

    大概那时候任婧文感到了危机感，所以才在他们去吃日料时，决定向陈正表白。

    两年前的事，对于每天都充满了新鲜记忆的他们来说，已经渐渐远去。唯有照片还能找回点当时的心情。

    所以纪渺喜欢拍照，用照片记录生活，保存记忆。

    但陈正的手机相册里永远只有纪渺。

    纪渺把手机还给陈正。

    陈正：“任婧文这次也会去香港。”

    “那我也去，”纪渺说着拿出手机，“什么时候的机票，我现在买。”

    陈正没有劝她，淡淡地说了声“好”。

    纪渺把手机放下，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不配合我？我乱吃飞醋，你难道不应该紧张地向我解释，表明自己的心意？”

    “好。”

    “好什么好啊？”纪渺嗔怪地睨了陈正一眼。

    陈正握住纪渺置于桌上的手，指腹一遍遍擦着她细巧的指关节，尤其在无名指上流连不已。

    “等我香港回来，就向你表明心意。”

    陈正周五飞去香港后，纪渺就回了家。

    纪伯耀最近一直在家休假。

    自打从位置上退下来后，工作变清闲的同时整个人的精气神反而变差。

    纪渺觉得他爸爸一下子老了很多。

    看到纪渺回家，纪伯耀往她身后张望，“阿正没回来吗？”

    “他明天有比赛。”

    纪伯耀眼里的眸光暗淡下去。

    陈正已经正式搬出纪家，暂时住在学校，打算等寒假再找房子。

    这段时间陈正没再回过纪家，就连纪渺也很少回来。

    “芸姨呢？”

    “回她儿子家了。”

    芸姨的小孙子刚出生，经常纪家和儿子家两头跑。纪伯耀让她这段时间不用经常过来，安心照顾家里。

    看着冷冷清清的家，纪渺心里不免浮上感伤。

    纪渺没有上楼回房间，她走到沙发边坐下，陪着纪伯耀看了会儿电视。

    洗完澡纪渺躺在床上，刚打算给陈正发消息，陈正先给她弹了视频过来。

    在接通前，纪渺翻了个身，手肘撑着趴在床上，故意将一侧的睡裙肩带往下拉了拉。

    纪渺点了接通，刚看到陈正的脸，手机镜头突然晃了一下。

    不知道手机被陈正压在了哪儿，镜头前漆黑一片。随着脚步声和推拉门声，十多秒后，陈正的脸才重新出现在镜头中。

    “你在……”纪渺歪头看陈正身后的背景，“卫生间？”

    “嗯。”陈正换了个手拿手机，从口袋里拿出耳塞准备戴上。

    “你戴耳塞干吗？”

    陈正停住动作，深看了手机画面中的纪渺一眼，“你不是……”

    “就这么急啊，”纪渺脸不红心不跳地问，“想先看我哪儿？”

    陈正手忙脚乱地将手机音量调下来，同时紧张地往门口看了眼。

    陈正压低声音说：“有人。”

    “又看不见。”纪渺一手举手机，另只手绕着垂落在胸前的一缕发丝玩。

    看陈正戴上耳塞，纪渺原本已经放下的心思又被勾起来。

    她手指点在手机屏幕上，沿着陈正的下颚线条一寸寸往下移，停在他队服衬衫的队标上打圈。

    即使他戴着耳塞，不可能被房间里的队友听到，纪渺还是故意放低声音，用陈正最喜欢的气音和他说话。

    “阿正，让我看看。”

    “看什么？”

    主动降噪的耳机，纪渺的声音近得仿佛就在耳边，每一个字都在勾他的魂。

    陈正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纪渺的手指继续往下滑，停在快要离开手机画面的某处，“看看你是怎么想我的……”

    陈正在卫生间呆了很久才出来，淋浴房里的水声也一直没停。

    队友看见他洗完澡还穿着原来的衣服，才想起他刚才匆匆忙忙进卫生间，连换洗衣服都没拿进去。

    “洗澡怎么没换衣服？”队友问。

    陈正淡淡地说：“忘拿了。”

    “你喊一声，我帮你拿就行了。”

    陈正抽了两张纸巾擦拭手机上沾上的水渍，随意答了句：“没来得及。”

    队友：“……”

    干什么事那么急？？

    苏芸不在，第二天一早纪伯耀亲自做的早餐。

    纪渺下楼看见餐桌上的早餐，恍惚回到了爸妈刚离婚，她爸爸又当爹又当妈的那段日子。

    一碗面条，加点鲜酱油，再放个荷包蛋。

    朴实无华，老父亲的爱。

    纪渺笑着坐在餐桌前吃面，纪伯耀从厨房出来，手里端了个盘子。

    “还做了什么？”纪渺抬头看。

    “按照视频里做的，怎么就不像呢……”纪伯耀嘀嘀咕咕。

    因为夹太多东西，不好切，最后弄得一塌糊涂。

    纪伯耀皱眉看着盘子里的“三明治”，“我看阿正做的时候挺容易啊……”

    纪渺从盘子里捏起一块碎渣丢进嘴里，“味道挺像。”

    父女俩难得两个人坐在一起吃早餐，虽然不说话，各自低头默默地吃。但气氛还算不错，吃完纪渺还帮着纪伯耀一起收拾。

    看她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纪伯耀问了句：“今天不和朋友出去过节吗？”

    “约了晚上。”纪渺头也不抬地说。

    纪伯耀点了点头，正要抬脚往楼上走，脚步一顿，突然想到什么。

    看着纪渺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说出了口：“你妈妈他们也在苏市，今年过年我们去苏市过吧？”

    闻言，纪渺抬头看了她爸爸一眼。

    纪伯耀解释道：“这次你外婆为了我的事担心受怕，也帮了很多忙，我们过年回去陪陪她。还有……”

    纪伯耀不说，纪渺也明白他什么意思。

    还有陈正。

    现在这种情况下，陈正很可能不会回纪家过年。

    但让他一个人在外面过，别说纪伯耀，纪渺第一个心疼死。

    陈正不回纪家，但他不会拒绝去苏市。

    纪渺目光重新落回手机上，嘱咐她爸爸：“那你提早定酒店，过年苏市游客一波波的，酒店可难定了。”

    “好。”纪伯耀笑着应声。

    原来没想法，现在听她爸爸提起，纪渺突然就开始期待起今年过年了。

    大年三十晚上，他们全家可以去寒山寺听一百零八下钟声。

    祈愿消除所有烦恼……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