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落雪夜①]

    ◎那一缕理想的浪漫主义。◎

    [落雪夜①]

    苏梨准备去往出发的楼层安检, 她跟容烨然道别，两个人转身走向不同的方向。

    背对着对方离开的时候, 苏梨忽然在想。

    人与人之间的羁绊真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成为对方人生故事里的一个角色。

    但其实也很单薄，无论是跟谁, 都有可能在某个很突然的时间里，谁都想不到的场景里, 就成为了离别，所以才常听到无数的故事里说。

    我没想过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

    我没想过那是我们之间存在的最后一个瞬间, 没想过那是最后一顿一起吃的饭，最后一次拥抱、牵手和拥吻。

    所以才有那么多人被困在自己的回忆里。

    大部分的离别的感情, 都像是未完成的故事, 没有看完的小说, 自己折了个角作为记号，没有看完的电影按了暂停，谁都以为有下一次, 谁都以为能把这个故事读到结尾。

    就算是一个BE的结局, 至少也是能看到结局的，可其实，人生的这些故事，本来就看不到结局。

    把人困在一段感情里的原因无非就是那些烂尾了的篇章，和突然戛然而止的故事。

    苏梨往前走着, 没有走几步路，忽然听到身后有声音。

    是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

    她有些惊讶：“小然…？”

    如果不是听到容烨然应了声, 苏梨都想不到这个人是在叫他, 从来没有听过有人会这么叫他。

    苏梨有些好奇地停住脚步, 回了头看过去。

    女人约莫三十岁出头的样子，看起来成熟又温柔，剪了干净利落的短发，应该是比他们稍微年长一些，苏梨是从她身上的气质判断的。

    跟莫姣一样，一看就是姐姐。

    但她看起来依旧是年轻的。

    她也注意到这边的苏梨，笑了笑，也挺大方：“送女朋友吗？”

    容烨然否认道：“不是女朋友。”

    “哈哈哈哈哈好啦，看你这些年，过得还是挺好的样子。”她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似乎在等人。

    果然，随后一个男人慢悠悠地牵着孩子出来，手上还拎着一款女士包。

    “我老公来了，先走了哦，没想到这么巧，这么多年了，会突然碰到你。”

    容烨然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的这次突然的偶遇也到这里，女人就挽着丈夫的手往出口的方向走了。

    苏梨没有走过去，也只是转身离开。

    她的感觉是没有错的吧，在刚才那个姐姐叫住他的时候，在她挽着丈夫的手离开的时候，苏梨明显感觉到容烨然的身形顿了那么两秒。

    只有两秒，就够了。

    她只知道，至少容烨然在跟这个女生的故事里，他一定很认真地动过感情，在那幼稚无知的年少。

    苏梨在撞见这一幕的时候，更加清晰，自己在面对他的时候，真是平静的，就算知晓他以前深爱过别人，就算看到他因为别的人会有那么几秒的愣神。

    对于她来说，好像都没有觉得有什么难受的。

    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确也没有爱了，但谁都能看到那过往的故事，苏梨忽然明白刚才为什么容烨然能在自己和祁湛之间看出什么。

    原来第三方的视角是如此清晰。

    苏梨想，谁的故事里，没有一个这样的角色呢？

    人这一生好像真的会爱很多人，只是这感情或浅或深，年少时的爱情没有杂质，全是热烈的感情，后来的爱情，虽不能说这不是喜欢，但也一定没有那么深刻。

    无法否认，在爱的不同的人里，有程度之分。

    可大部分的人，都没有跟这个最爱的人走到最后不是吗？

    在候机的时间里，苏梨今天难得又跟莫姣聊了天，莫姣总是在这种时刻充当她的情感导师，从事始终，她都是这样的一个角色。

    她在候机厅的角落里跟莫姣通话，跟她说起自己今天的感受和想法。

    莫姣在电话那头笑了几声，说着她。

    “有时候觉得你不愧是小说作者啊。”

    “现实但又浪漫。”

    “谁也没有错，爱的确无法被定义，有人愿意在一段感情里选择舒适，也有人更愿意享受那热烈的荷尔蒙碰撞。”

    “谈恋爱本身也就是像吃饭，每个人对美食有不同的定义和选择。”

    “按照你想要的去选择就好了，人生不就活这么一次。”

    苏梨也问她，“姐姐，那你呢，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我吗？当然会选小容啊。”莫姣说，“就像你说的，他的条件绝对是够好的，也对你好，能够提供的价值也足够，跟他在一起也不会不开心，会开心地享受生活。”

    “可我…”苏梨叹气，“我果然还是想要很热烈的感情。”

    “那就要这浪漫的爱情。”莫姣说着，停顿了一下，“你想要这样的感情是因为你对爱情的阈值太高了，我们无法否认吧，祁湛曾经给过你，非常完美的爱情。”

    至少在过去。

    是有这样的时刻的。

    苏梨也停顿片刻，随后肯定回答：“嗯。”

    她总不能因为后来的失败，就否认他们的所有感情，否认曾经在他们身上有过的经历，否认祁湛和自己，都曾经深爱过对方。

    这一点是不能怀疑的。

    “小梨，你要知道，其实…这世间，有很多人，甚至是没有很彻底地感受过爱情的。”

    苏梨被祁湛很认真的对待过，所以即便容烨然能给对于别人已经几近完美的感情，但对于苏梨不行。

    就连莫姣都会选择容烨然，因为她知道，自己的阈值是没有那么高的。

    莫姣没有说。

    当你真的被祁湛那样爱过，后来就很难再去找到另外一个人能满足你对感情的阈值了。

    这是苏梨这一生故事里所写的名字。

    一开始，莫姣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分手故事，非常坚信苏梨可以遇到下一个比他好太多的人。

    她当时看到苏梨的难过，看到她在那浪潮里被逐渐淹没在求生，后来莫姣才开始慢慢了解他们之间的那些故事。

    莫姣时常感叹。

    他们这命里的羁绊，的确不是别人可以随便超越的。

    虽然很可惜，后来的祁湛变了，他们之间也不再是那样纯粹的感情，但的确没有人可以超越少年祁湛，没有人可以超越苏梨记忆中的那个，属于她的英雄。

    就连后来的祁湛，他自己都不能。

    大概这就是属于苏梨的人生故事吧。

    她们聊到最后，苏梨准备登机，她听到莫姣又说了那一句：“但你一如既往地勇敢，一直这样勇敢下去吧，这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

    苏梨一直都很勇敢。

    勇敢地敢在自己觉得不适的时候分手，也勇敢地没有回头独自往上走。

    勇敢到现在——

    她依旧没有放弃要去热烈的爱。

    明知道爱情这种东西，就是最危险的，可她依旧要选择最高难度的那一项。

    这个世界太过于浮躁了，大多数人的感情无法善始善终，后来大家都建筑起自己的高墙，他们在人群里选择“好人”和“适合”，再也不愿意遵循自己那荷尔蒙爆发带来的感受。

    被漂亮的玫瑰刺伤了手，再也不想去摘玫瑰了。

    但苏梨，偏要去摘。

    苏梨自己也笑了，应着：“是啊，大家不都是害怕受伤，所以再也不敢付出自己的感情了吗？”

    不相信别人，也不相信自己。

    被动地去接受别人的好，再也不敢把自己的感情付出。

    莫姣只是陈述道：“嗯，但是你愿意。”

    谁不怕疼呢，其实谁都是怕受伤的，但苏梨愿意受这个伤，这是莫大的勇气，是很难去做到的部分。

    广播又在催促登机。

    苏梨起身前往登机口，电话还没有挂断，她们还在聊着这个话题。

    “我愿意啊…”苏梨的声音很轻，“如果再遇到我很爱的人，我依旧愿意付出，我现在时常会觉得，感情里的价值到底是什么呢？”

    以前总在想到底是什么，后来自己经历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和撕心裂肺的分手后才明白。

    “嗯！毕竟我都已经经历过和祁湛的分手了的痛，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击垮我呢？”

    跟自己很爱的人分开，这样的痛她都承受下来了，所以都没关系的。

    她们现在聊起这样的感情话题不再是沉重，而是经历后的沉淀和轻松。

    “就像你曾经说的，你爱过，就已经是全部的价值。”莫姣笑说，“属于你的感情里的价值，是你的爱呀。”

    苏梨自己也笑了：“大不了就是难受，大不了就是哭几场，又死不了。”

    “你放心啊，你要是又分手了，我保准带你去马尔代夫哭，带你去冰岛哭，带你去挪威哭，保准不让你一个人独自在家里哭。”

    “那我先谢谢姐姐带我出去旅游了！”

    “你先找到再说吧，小容你都看不上了，得要什么样的人才能入你的眼呀？”

    “他又不是条件不好。”苏梨嘟囔道，“就只是我们之间没有爱情的火花而已嘛。”

    “啧，那你继续等你的火花，快点登机！下次回宁城我们见面聊。”

    苏梨自然也知道，自己倔强地要去等到像少年祁湛那样的人，很难很难，概率很低。

    但没关系，因为她现在一个人也过得很好。

    如果等不到这个人的出现，她的花瓶里可以没有玫瑰，她的生活里可以没有恋爱没有爱人。

    她要等，等自己再次感受到那样的悸动。

    不知道这个春天什么时候再来，不知道这朵花会不会再开，或许会，或许不会。

    但永远带着那一缕理想的浪漫主义，就这么走下去吧。

    作者有话说：

    小芙赶作业+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