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召唤娲皇！我要山河无恙！◎

    耳畔， 是神灵温柔的诉语。

    姜姜被黑暗清晰的身体与心灵，前所未有的宁静、祥和。

    阴霾逐渐散去，姜姜缓缓睁开双眸。

    藏书楼阵法坍塌， 全灵域陷入大寂灭， 守书前辈一个一个陨落……

    然而，即使末日已至，藏书楼仍然云雾环绕， 万里艳阳天。

    神迹永远不会被乌云遮盖。

    “召唤……么……”

    姜姜声音微颤，她一只手攥紧衣领，连同额间金色刻痕都变得若隐若现。

    欲天河的四肢已经湮灭， 他只剩下虚幻的躯体， 嘴角噙着一丝得逞的笑， 略带挑衅的注视着姜姜。

    “害怕了吗？后悔了吗？因为自己的执念， 给世界带了灭顶之灾。没有你， 此方灵域也许会一直风平浪静。”

    崩溃吧， 坍塌吧，毁灭吧——

    让世间一切都化为云烟！

    欲天河金色眼瞳深处是猖狂的笑意，他输了， 却又没输！

    诸多神灵都注视着姜姜， 祂们关心着少女的一举一动。

    姜姜面色苍白，漆黑的瞳仁看着某个方向，嘴唇微颤， 额间的神印难以平息。

    “都是……我的错吗……？”

    一点污浊沾染上纯澈的灵根，很快， 姜姜连忙甩头——

    欲天河此人， 最擅长蛊惑人心， 他即使是死也要拖着自己一起下地狱。

    尽管知道自己可能是受到了大寂灭的影响， 才会如此痛苦。

    但是……

    盈盈水眸染上一抹红意，甚至连姜姜最喜欢的【召唤】都变得无所适从。

    ——她听到了神灵的声音。

    ——可是，现在的自己，还有资格召唤祂吗？

    意志回归后，绝望仍然挥之不去。姜姜垂下眼眸，身体有一半逐渐被黑雾环伺，离她最近的白色狐狸蓦地唤道：“灵主！”

    “獙獙……”姜姜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缓缓转头，看了过去。

    人，为何是矛盾的？

    心志在左右摇摆，在场的众灵想要帮助她，却又害怕贸然出手会伤到姜姜。

    法祖的黑雾纠缠不休，与姜姜的身体紧密相连。

    强行驱除，很有可能会对姜姜造成致命性伤害。

    獙獙大声喊道：“没有你的话！此方灵域早就已经成为诸天神国的腹中食！我们——终究只是一段记载在典籍里冰冷文字，不可能出现在世间！”

    说到这里，狐狸猩红的眼眸出现一丝泪光，祂看到了姜姜的痛苦——

    在獙獙看来，世界上没有比姜姜更美好的存在了。

    可她现在却要受到各种心灵上的折磨。

    这比身体的伤痕还要令人痛苦百倍、千倍！

    “咕……”白色圆滚滚的小书灵，蹦到了姜姜的肩头，它轻轻地蹭着姜姜的脸颊，想要给她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

    它是姜姜点化的灵，姜姜便是它的唯一。

    姜姜开心，它开心。

    姜姜痛苦，它痛苦！

    感受到了战灵们的心意，姜姜颤抖着将手指放至唇前。

    绝望的念头如潮水般涌来，可是啊……

    ——我的夙愿还没有实现。

    法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笑，战灵越维护姜姜，姜姜几乎要【癫堕】的一幕便越让他愉悦！

    下一秒，他的笑容戛然而止。

    姜姜蓦地咬破手指，鲜血缓缓顺着唇瓣滴落。

    少女面色依旧苍白，黑瞳却无比坚定。

    尽管半边身子都笼罩在黑色雾气之中，却依旧像是九天之上的神女那般，纤尘不染。

    姜姜在努力与内心的黑暗做抗争……

    “也许，再怎样不问世事的修炼，也有动摇的那一天。”她缓声道：“每个人都要直视心中的恐惧，而我选择的大道，无论如何——”

    姜姜颤抖着抬起手指，将鲜血溢出的食指按在了自己的眉心！

    “我都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见到姜姜重拾战役，獙獙激动的抬起了雪白的尾巴，十团狐火在身后逐个浮现。

    金色璀璨的光芒在姜姜额间绽放，刹那间，缠绕于半身的黑色雾气被悉数退散，这是回到现实世界后的姜姜，靠自己的力量驱逐了内心的阴暗！

    欲天河……

    没有人想要做他的对手。

    他擅长利用人心的阴暗面，这种明目张胆的侵蚀，根本防不住！

    哪怕心中知道是受到了法祖的影响，姜姜却依旧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摆脱了束缚。

    如果没有战灵们的不离不弃，也许姜姜就已经如法祖所愿，癫堕疯化，修为散尽，吐血而亡！

    在欲天河的蛊惑下，姜姜曾有那么一瞬间认为，自己错了。

    她不该执着于柴风众人的下落。

    不该总想着……

    带他们回家。

    如果不是为了寻找真相，自己便不会挑衅法祖，就不会在今日迎来大寂灭。

    姜姜已经不敢去看外面的景象，甚至连藏书楼内众人的尸身……

    她看向欲天河：“错的是你！是你轻视大道，践踏生灵；是你野心勃发，想要将万域踩在脚下！是你狂妄至极，唯我独尊！”

    当不再自我鄙弃，就代表，姜姜从那个怪圈中走了出来。

    欲天河一黑一金的眼瞳逐渐变得阴沉。

    他的【黑暗侵蚀】，失效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从【癫堕】的状态中走出来。

    ——是谁？

    从法祖邪恶的力量缠绕姜姜灵根之时，便一直若隐若现的那股圣洁的神力，护她灵脉，护她心智！这一切究竟出自何方神圣？

    鲜血滋润了神印，手指上的咬痕逐渐消失。

    姜姜收回手。

    她的双手于胸前结印，白色绚烂的灵光于指尖迸发——！

    诸多战灵似乎都能感受到，姜姜正在缔约！

    不可视之神，不可视之力，那条白色的灵线飞向遥远的云雾，落在祂的掌心！

    ——今日，她与一位至高无上的神灵缔约。

    姜姜的视线无比坚定，她咬字清晰道：“万物同宗，天地同荣。九州铭志，山海神圣……”

    随着少女的吟唤，在她身后逐渐出现一道虚白的神影。

    神影缥缈如云烟，缓缓凝聚，自祂出现那一刻起，众灵皆微微俯首，心含敬意。

    姜姜眉心的神印渐渐为身后的神影渡上一层金光。

    她轻吟道：“源起娲皇，神临苍穹！”

    随着姜姜召唤结印的力量，传说中那位虚界圣域至高无上的神灵，终于降临世间！

    她云雾化身，随手扯下一缕天穹，变作霓裳。

    骄阳化作金冠，长发随风飞扬。

    神灵华丽的发髻与画中的古神如出一辙，水蓝色华裳像天空与湖泊的融合，肤澈胜冰，双眸似月，伫立天地间。裙摆之下，是神圣的蛇尾，身姿超然，烨烨生辉。神灵之力，盖住了整个藏书楼，丝滑的雪色仙带缠绕于手腕处，她玉指之间，轻捻一株浅蓝色的花。

    姜姜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容颜……

    连躯体也在逐渐溃烂的欲天河，第一次露出了怔忪之色。

    他凝视着空中浮现的神影，被诸多山海神灵联手镇压，魂散人世的法祖欲天河，从未有过这般心境。

    有不可捉摸、却无比清晰的敬意——

    这种敬意，不受控制，亦无法压抑。

    欲天河喃喃道：“创世……神……”

    大寂灭中，在死亡边缘苦苦挣扎的修炼者，灾难无法压低他的头颅，却在看到姜姜召唤出女娲的那一刻，眼泪瞬间涌出——

    “是我们的创世神！！娲皇！！！”

    姜姜召唤出了圣域至高无上的神灵——【女娲！】

    九州大地，混沌之初，女娲创造了神，又创造了世人。她造了山川湖泊，点化沧海桑田。建立文明繁衍，世世代代，生生不息……

    华夏一脉的创世之神，娲皇，竟然真的出现了！

    欲天河一半身躯破碎，仅剩下苍白的另一半，黑瞳痴痴地看着女娲，或者说，他在看姜姜。

    她，召唤出了娲皇……

    能召唤出文明的创世神，已经与多少神力无关，甚至高于大道之上。

    姜姜所达到的境界，正是欲天河梦寐以求的……

    可他距离那里，太远、太远。

    “娲皇……”姜姜心潮涌动，在“梦境”中，女娲曾从后方温柔的环抱着自己，一切都像是她的幻觉。

    可这一次，姜姜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创世神灵的存在。

    女娲的神姿绝美，已无法用任何文字形容。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亲切：“姜姜，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刹那间，无数意念从脑海里闪过。

    姜姜知道，自己很贪心……

    她想找寻当年的真相，找到父母以及柴风众人的下落，她想要自己在乎的人都陪在身边，还想——见到黑石头！

    这些都是她的夙愿。

    然而，在事关一整个灵域存亡的时刻，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把个人的念想压在心底。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姜姜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明朗、坚定。

    她一字一句道：“我要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欲天河既然能灭世，那她便要重塑神州大地！时光回旋！四海升平！

    女娲空灵的声音里染上一丝笑意：“好。”

    她微抬指尖，一缕水蓝色的光芒飞向姜姜，溶于她的眉心，和金色的神印相碰，逐渐成了蓝金交汇，美轮美奂。

    姜姜怔怔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

    ——得到了女娲之力！

    这是……

    创世的力量？！

    “如今，你已是灵道至高，那么，这一方灵域，将由你来决定它的兴衰繁荣。”

    女娲的声音落在每一个人的耳里：“我，很期待看到万物重生的那一刻。我亦相信，姜姜——你一定能做到。”

    欲天河漆黑的眸子变得尤为空洞，尽管那一幕还未出现，可是他恍惚中以为自己已经经历。

    复苏万物……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姜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