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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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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条长得望不见尽头的幽深巷道。

    不知道为什么, 这里不能御剑。

    宋酒拼了命地往反方向跑,自打学会御剑起,他便鲜少这么不要命地奔跑过。

    冰冷的风混着馥郁诡异的桂花香, 在耳边呼啸而过, 他跑得大脑眩晕, 喉中血气倒灌。

    他感受到自己的泪水流下来,顺着眼睫、侧脸,流到干涩粘连的嘴唇上,咸的, 略微发苦,他有点想呕,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险些握不住相生境。

    “砰——”

    他腿脚发软, 跌了个踉跄, 相生境自手中飞出, 跌到地上碎成八瓣。

    镜面碎裂的清脆声响让他如梦初醒。

    宋酒倒在地上, 脸擦过坚硬的石板路, 留下一条长长的伤口,他怔怔抬头,看见一棵花枝繁密的桂花树。

    阳光普照,树影斑驳。

    这是……出来了吗。

    他呆呆想。

    他脑海一片空白, 冷汗顺着额角不停流下,沾湿眼睫,他手脚哆嗦着, 迅速从芥子里拿出云镜。

    首席师兄不让他喊人, 他却不能真的不喊。

    他唇角发白, 云镜被握在手中, 因为双手的剧烈颤抖,云镜镜面也抖动不稳,他默念了几句清心诀,才勉强静下心,汗珠滑下,模糊了眼睛。

    他艰难地将目光聚焦在云镜上,上下翻看了许久,想要找到可以救出蔺浮玉的救兵。

    **

    清虚湖四周,安宁平和,岁月静好。

    就在不久之前,一棵高大繁茂的梨花树在短短一刻钟内拔地而起,恍若神迹,吸引了清虚湖边所有人的视线,树下聚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上了年纪的老人对着梨树,做参拜神灵的动作,咿咿呀呀的小童扯着一只折翼的纸鸢,围着树蹦蹦跳跳,踏青的姑娘们凑在一起,围坐在梨花树下笑靥如花,说着轻巧的体己话。

    蔺轻梨喝了点青梅酒,此时醉醺醺的。

    喝醉了的小孔雀倒在蔺绮肩头,不知想到什么,眼眶微红,轻轻嘟囔喊阿娘。

    蔺绮笑了一下,嗓音轻软:“小师姐,我不是你阿娘呀。”

    蔺轻梨闷闷哦了一声,渐渐睡熟了。

    蔺绮想要给蔺浮玉发云镜让他接她回去,一条传信发出去,久久没有回应,她又等了一会儿,忽然,云镜上跳出一条陌生人发来的传信。

    【在琉璃台西北角,从假山往东第三条路上,这条路左拐就是一棵桂花树。】

    【有人要杀首席师兄,大小姐,求您救救师兄……】

    蔺绮心里一沉。

    蓝衣少年凑过来,好奇问:“谁啊。”

    碍人眼的家伙终于睡着了,他好不容易可以和蔺绮单独相处,很不想蔺绮再去处理别的事。

    矜贵的少年垂眸,掩下眸中的郁闷,他理了理袖摆,嗓音轻慢:“那么容易被人杀的话,这次救了以后也会死啊,让他直接死掉好了。”

    蔺绮心道你能不能别口是心非了。你这个分神存在的最初目的,还是救一个讨厌你的临云宗弟子呢。

    蔺绮说:“这是我哥哥。”

    蓝衣少年:“……”

    半晌,他闷闷哦了一声,可怜兮兮的,问:“你要救他吗。”

    蔺绮拈了下云镜的侧壁,语气温软:“他是个好人。”

    蓝衣少年若有所思。

    原来蔺绮喜欢好人啊。

    少年于是决定,从今天起做个善良的好人。

    此时刚好有一个临云宗弟子就在附近,蔺绮喊他过来看顾睡熟的蔺轻梨。

    蔺绮给那个陌生人传信:你是谁。

    那个人很快回信:宋酒!大小姐,我是宋酒,出自镇云峰,我师尊是镇云峰明玄长老……

    蔺绮看着他像报菜名一样把自己的身份信息一股脑都倒出来了,又全须全尾交代了他和蔺浮玉一起遭遇的事,蔺绮心中的戒备心才放下些许。

    主要是这个人说话说得实在语无伦次,慌张的情绪不像是装的。

    她收起云镜,打算去琉璃台,抬眸看着少年姐姐。

    蓝衣少年轻轻笑了下,牵起蔺绮的手,化雾出现在琉璃台一棵桂花树下。

    清淡的桂花香飘散在空气中。

    这是一处幽深的巷道,两侧是高耸的墙体,脚下的青石板路。

    道路上空空荡荡,没有蔺浮玉的痕迹,蔺绮又拿出云镜,认真对比云镜上的地址和自己所处的位置,确认就是这里无疑,她微微皱眉。

    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她想。

    蔺绮记起自己先前被套在幻境里的经历,她在这条路上走了几步,忽而看见一束擦着瓦檐照下来的光线,这一束光隐于自然光之间,只比周遭的光束略深。

    然而,这一处瓦檐并不比旁边的瓦片高,这束光就这样照下来了,就像透过一个圆孔一般,一束一束地照下来。

    蔺绮伸手去触碰,感到一阵森冷刺骨的寒意。

    她解下云镜敲了几个字,拈起一张归一符,朝这束光炸去。

    刹那间,那束光线破碎虚化,像一个破碎的水幕结界,透过浅金色的碎片,蔺绮看见一条幽深的巷道,她向里面走去。

    蓝衣少年跟在她身边想进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外面,他冷笑一声,召出青宫,劈砍屏障。

    蔺绮回头看着屏障,若有所思,对少年仙尊说:“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呼噜——”云舒院花树上,雪白幼虎伸出爪子扒开挡在眼前的枝叶。

    它刚刚好像看见坏主人了。

    它抬头看了看抱着自己的青年。

    ——他微微垂首,并没有注意地上的动静,垂眸看云镜上的传信,轻轻笑了一下。

    蔺绮:姐姐,我去救个人,可能有点危险。

    林清听:去吧。

    他含笑对上雪白幼虎无辜的大眼睛:“待会儿,你得保护好袖袖,知道吗。”

    **

    “铛——”

    玉卓剑无力脱手落在地上。

    蔺浮玉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背抵住砖墙,气若游丝,满身鲜血,黑衣人放出的黑雾化作血口,贪婪噬咬他的血肉,凌迟一般的疼痛将他折磨得神智不清。

    他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黑衣人,嗓音嘶哑,声音很轻,问:“你到底是谁。”

    殷无相披着黧黑兜袍,眼帘垂落,怜悯地看着蔺浮玉。

    在很久很久以前,蔺浮玉很小的时候,他还给蔺浮玉做过祷祝,雪人一样清冷漂亮的孩子坐在玉盘上,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小蔺浮玉的头,祷祝大阵在蔺浮玉四周亮起,阵法上空渐渐亮起星星。

    很漂亮。

    祷祝大阵中,亮起的星星越多,就代表这个孩子的天赋越好,也越受天道庇佑。

    蔺浮玉是年轻一代中,天赋最好的孩子,他是天才,又出自天下第一仙门临云宗,是临云宗主的子嗣,自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刻,好像就注定走上云端,注定闪闪发光,成为世人高山仰止的那一类人。

    像很久很久之前的林清听一样。

    太巧了,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一类人。

    其实,殷无相有很多口粮,那些被他圈养在幻境里,沾沾自喜自以为得到无上运道的蠢货们,受幻境里的灵气滋养,吃起来的味道并不差,除此之外,幻境外面也有不少可口的美味,但他仍然选择冒险吃掉蔺浮玉。

    他讨厌蔺浮玉这种闪闪发光的天才。

    很容易让他想到千年前的林清听,这让他厌烦得夜不能寐。

    但蔺浮玉到底不是林清听。

    二十年前,蔺浮玉看他的眼神是那样孺慕,那样干净,他到现在都记得。这让殷无相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

    殷无相漫不经心落到地上,步姿矜贵雅致,他走到蔺浮玉身边,蹲下来,语调悠悠:“真可怜,明明都快死了,还要问这么幼稚的问题,难道你问了,我就会告诉你吗。”

    他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像二十年前,为小蔺浮玉做祷祝一样,叹道:“还是小孩子啊。”

    蔺浮玉讽笑一声,指节微微勾起,耗尽全身上下最后一丝灵气操纵玉卓剑,玉卓剑自殷无相背后横空而起,直直向殷无相心口刺去。

    “刺啦——”

    殷无相闪身一避,却已经来不及了,长剑刺入心口,黑雾化成的躯体中间出现一道空痕。

    他森冷笑了一声,单手抽出玉卓剑,手上黑雾化作血口,咬下蔺浮玉心口的皮肉。

    生命迅速流逝。蔺浮玉无力地垂下手,眼皮沉重。

    他想,宋酒应该已经出去了,那他也没什么好放不下了。

    生命的最后时刻,还能保护一个师弟,他也算死得其所。

    可是,他曾经这么辛苦的练剑,这么辛苦地颂记剑法心诀,最后却这样死了。

    他没有拜入容涯仙尊座下修行,没有成为剑尊。

    没有实现自己小时候的愿望,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实现了。

    倘若他不来找杨河,或者他来找了,却没有让宋酒先跑,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值得吗,他问自己。

    蔺浮玉有点茫然。

    人生弥留之际,蔺浮玉不得不承认,他骨子里是个有点自私的人。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

    蔺浮玉一只眼睛在流血,视线已经模糊了,恍惚间,他听见自己骨骼被嚼碎的声音。

    他太疼了,疼得恨不得立刻去死,明明只是很短的几个瞬间,他却觉得人死之前的经历格外漫长。

    他在生命将要消散的时候,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天不亮的时候,小小的孩子就会拿着一把木剑,在庭院里练剑,练剑的过程枯燥乏味,他却要一直练到天黑才停下。

    蔺浮玉就站在熟悉的院子里看他练剑。

    斗转星移,春去秋来,无数个日月过去,这个孩子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样的枯燥和孤独,有一天,小小的孩子看见他了。

    小时候的自己有些惊喜,眼睛亮亮的,问他:“你已经长大了啊,你成为剑尊了吗。”

    他摇头:“没有。”

    小时候的自己有些遗憾,安慰他:“没关系的,你还年轻呢,以后有机会的,那……你拜入容涯仙尊座下修行了吗。”

    他又摇头:“没有。”

    他又说:“没有机会了,我快死了。”

    “啊,那你做了什么呢。”小小的孩子很难过。

    他想了想,说:“我虽然死了,但我的师弟活了下来。”

    小小的孩子不明白:“这很了不起吗。”

    他看见自己点点头,说:“很了不起。”

    他的意识渐渐涣散,忽然有点想笑,身上刻骨的疼痛丝毫也消失了,不过,蔺浮玉猜,应该是他疼得麻木了,因为他清楚地听见了撕咬血肉,嚼碎骨头的声音,风的声音轻轻的,温和又柔软,有点凉,恍惚中,他听见了一个轻软的声音,混着清风袭来。

    “真巧啊,前辈。”那个轻软的声音说。

    蔺浮玉艰难睁眼,看见一个熟悉的少女的身影,她站在黑衣人面前,裙裳鲜红,内里是纯净的白,恰似冬日晴空照耀下的干净的雪,乌黑的发丝垂落而下,轻巧的铃铛声清脆又悦耳。

    蔺浮玉张了张嘴,想说别来求你了,但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所以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殷无相看见蔺绮,目光忽而一沉,他幽幽站在那里,看着四平八稳,心中却已经响起了警铃。

    蔺绮在这里,谁知道容涯在哪儿,没准就在哪棵树上看着。

    他轻笑了一声:“独自来?还没多少灵气,你是不是太勇敢了。”

    蔺绮眉眼弯起,言笑晏晏,声音甜软:“没办法呀,你要杀我哥哥,我总不能干等着给他收尸吧。”

    蔺绮睁着一双清亮绮丽的眼睛,乖巧地看着他,她双手摊开,说:“我现在只恢复到练气哎,你要杀了我吗。”

    殷无相目光晦暗。

    蔺绮表现得这么有恃无恐,反而让他不敢动手。谁知道容涯在她身上放了什么东西。

    容涯这么疼爱她,绝不会让她死了。

    先前和容涯打了一场,容涯那个分神灵气散尽,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几日,他吃了不少人才恢复一点灵气,勉强回到元婴境界,若是在这时候再遇上他,可实在是得不偿失。

    哪怕没了灵气,那个疯子也会烧寿元和他打。

    他慢条斯理道:“你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吗,他进不了我的幻境。”

    蔺绮手中拈着一张符纸,耸耸肩,漫不经心道:“可是你现在也没多少灵气了呀。”

    她记得先前在城外时,姐姐说他和殷无相打了一架,姐姐灵气散尽,他肯定也好不了多少。

    蔺绮抬眸,目光清凌凌望着殷无相,软软的语调中带着厌恶,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言语间流露出天真的残忍:“姐姐说他暂时不能杀你,但是我真得很讨厌你,你这样欺负我,凭什么姐姐不给我我报仇,凭什么姐姐不杀你,他凭什么放过你——”

    “我想让你去死,哪怕我死了,我都想让你去死,”蔺绮眸光薄凉,语气冰冷,像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你不该活着。”

    殷无相指尖微拢,目光森冷。

    “你觉得,如果我死了,或者我半死不活,姐姐在一气之下,会不会什么都不顾而杀了你。”蔺绮尾音绵长,语调很软,忽而变得笑吟吟的。

    殷无相讽笑了一声:“你想死吗。”

    蔺绮看他,眼中的笑意和寒凉在顷刻间悉数散尽了。

    她平静道:“不然我为什么要来呢。我认识蔺浮玉不到两个月,你觉得我在乎他吗。”

    殷无相周身翻腾的黑雾渐渐安静下来,他的目光愈发幽深。

    这时,蔺绮又冲着他笑了一下,她伸出手,指节微垂,触及一小块黑雾。

    黑雾侵蚀下,她指节上的皮肉渐渐剥落,露出莹白的指骨。

    “话说回来,姐姐一气之下会不会杀了你,其实我也不确定呢,”蔺绮另一只手轻轻拢了拢额角的碎发,长睫半垂,星眸清亮,随口道,“不过无所谓,我很快就能知道了。”

    这明明是很恐怖很疯狂的动作,却因为红衣少女瑰丽的容色和端雅的仪态,而变得漂亮起来。

    红衣少女长身玉立,修长白净的手微微向黑雾里弯,幽暗的光线落在她莹白的指骨上,鲜血顺着手一滴一滴往下落,落到地上溅起秾醴诡艳的花。

    “滴答——”

    鲜血滚落。

    明明蔺绮的味道是这样香甜,他心中却止不住地慌乱起来。

    殷无相杀了那么多人,还是第一次那么怕人死了。

    他找上蔺绮两次,都不敢真正杀了她,蔺绮怎么敢自己找死!

    他和容涯之间,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这个平衡他找了很久,找得很不容易。

    若是蔺绮死了……

    蔺绮的手还要往雾里伸,殷无相见鬼一样收回黑雾,他整个人拢在黑色兜袍里,阴郁森冷的气质渐渐散了,又成了斯斯文文的样子,他幽幽盯着蔺绮,警告道:“收起你的好奇心。”

    他冷哼一声,落下一句气急败坏的“你可真是被他宠坏了”,言罢,头也不回消失在空气中。

    蔺绮收回手,拢在鲜红袖摆中。

    姐姐曾经告诉她,殷无相暂时还不能杀,是不能杀,不是杀不了,那就代表着,姐姐可以杀了他,只是代价太大。

    但如果发生了一件,可能会让姐姐不在乎这个代价,也要杀了殷无相的事呢。

    殷无相敢让这件事发生吗。

    他不敢。

    刚刚,若是殷无相贴近她,便能看见她额上因紧张而落下的冷汗,可惜他没有。

    幸好他没有。

    她才十几岁,对付殷无相这样的千年老妖怪,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幻境在眼前一点点破碎,蔺绮心情轻快下来,她甩甩手上的鲜血,跑跑跳跳出现在蔺浮玉身边蹲下,探了探她这个便宜哥哥的鼻息。

    虽然很弱,但不至于没有。

    蔺绮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人,但是她格外喜欢蔺浮玉这样的好人。

    好人就是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的。

    蔺绮从芥子里拿出梨花生符。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张符,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蔺绮默念咒文,将梨花生符贴在蔺浮玉心口。

    磅礴的生命力自符纸生发,灌入蔺浮玉体内,金色符纸化作碎屑,如振翅高飞的蝶,一点点飞入空气中,碎金洒落,又像洋洋洒洒的雪。

    蔺浮玉的意识陷在黑暗的深渊中,慢慢往下坠落。

    起初,他能听见蔺绮和黑衣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却听不真切,他想让蔺绮走,可是说不出话。

    后来,他的意识完全消失,能感受到的只有黑暗,不知过了多久,一束耀眼的光束刺破黑暗,照入深渊。

    最先恢复的是听力,他听见一个清朗的少年音,清脆好听:“醒了吗醒了吗,这样还醒不了的话就丢掉吧,实在是太没用了。”

    蔺浮玉睁开了眼睛。

    红衣少女跪坐在桂花树下,双手捧着下巴,一根手指用霜蓝布料包着,乌黑的瞳仁中明亮有星。

    “哥哥,晨安。”蔺绮笑着跟他打招呼。

    蔺浮玉被她的笑晃了一下。

    她这样平和地跟他说话,好像他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并不曾经历刚刚可怕的一切。

    蔺浮玉不自觉笑了下,哑声道:“晨安,不过,已经是下午了。”

    “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蔺绮纠正他。

    蔺浮玉点点头:“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桂花树簌簌作响,轻灵的风拂过,不远处又响起脚步声,宋酒到处乱跑,终于找到了江梅引和秦罗衣,他们和蔺浮玉实力相当,是宋酒眼中的救兵。

    蔺浮玉看着蔺绮,心里发软,他张了张口,无论如何道谢都显得太浅,他声音低低的,有些沙哑:“你已经救了我两次了。”

    第一次是之前他杀第一只主将时,蔺绮一箭杀死临死反扑的主将。

    第二次就是现在。

    空气中飘着清淡的桂花香,蔺绮眉眼弯弯,语气轻软:“那你要报答我呀,哥哥。”

    蔺浮玉满身是血,目光却干净耀眼,他认真道:“我欠你两条命,我会报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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