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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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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涯仙尊自然不知道, 幽暗角落里有个小辈一直觊觎他的眼睛。

    然而,倘若他真得知道了,估计也只会一笑而过, 将其视为无知无畏的轻妄狂言而已。

    琉璃台四周都挂上了红绸, 城外魔潮虽然没退, 城主娶妻的事却已经如火如荼地筹备起来。

    黑夜中,时而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是琉璃台的侍从们赶着夜色在贴喜字挂灯笼。

    他们以一种近乎侍奉神明的虔诚态度,去准备这场婚事。

    城主娶亲这件事对仙门修士们唯一的影响, 就是他们都收到了一份请帖,邀请他们三日后去琉璃台最中央的城主府邸,参加城主和十七夫人的婚宴。

    请贴上还提到, 婚宴当夜, 春水城的神灵大人会出现, 实现修士们许下的愿望, 以感谢他们对春水城的帮助, 请他们务必全部出席。

    蔺绮接下请帖后, 就没再理这件事。

    她深知,这场婚事不过是献祭的遮羞布而已,但城主娶妻献祭到底要做什么,还要等三日后再见分晓。

    当日夜晚吃饭的时候, 蔺绮又一次见到了来给她送饭的小厮。

    他给蔺绮送了那么多次饭,蔺绮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也记不清他的模样。

    之前有一日, 蔺绮看着忘了带走的饭篮, 偶然想起他时, 却发现自己根本记不起跟这人有关的任何消息。

    他的形象在蔺绮心中, 恍然若一团晨间的烟雾。

    ——烟雾来时,在她身上留下微凉感觉,待和这阵烟雾错过,再回首去望,一切却已经湮灭在空气中了,先前的微凉之感似乎也如一场并不存在幻梦。

    蔺绮先前一直注意不到这个。

    她觉得此事怪异,然而世上似乎有一种玄之又玄的神秘力量,强迫她忽略这一点。

    蔺绮一直觉得,不合常理之事皆有缘由。

    她刻意在心中强化关于这个送饭小厮的记忆,如今再见他,终于开始有意识地观察他。

    小厮是最普通不过的容貌,平平无奇到扔进人群里,一个一个找都找不出来,身上也没有任何灵气的痕迹。

    蔺绮认真瞧了会儿他,一瞥眼,又记不分明他的样子,不光他的样子记不清,连自己为何去瞧他的缘由在脑中都变得不清不楚,似乎自己只是在做一个寻常动作。

    她的记忆被刻意模糊混淆了。

    蔺绮抬筷去夹一片鱼肉,木箸悬于半空,她微怔,想了想,才记起自己刚刚到底想观察什么。

    蔺绮心中微嘲。

    倘若今天夜里,这人发狠杀了她,她都记不起来杀他的人长什么样子,来日奈何桥上投胎,说不准连自己死于黑天还是白日都说不清。

    蔺绮想到这个,内心发凉,才觉得仙门道法万千、玄妙神秘,她在浩大仙门之中,不过还是一个无知稚子,她画符诛魔提升修为,在某些人看来,或许也不过是牙牙学语蹒跚学步而已。

    蓝衣少年在她对面坐着,睁着一双清明澄澈的薄蓝色眼眸瞧她。

    他似乎察觉到蔺绮身上微弱的不安,微微皱眉,四下扫视明亮的屋舍,没发现什么怪异之处。

    少年起身,随意一摆手,只听吱呀一声,椅子换了个位置。

    他在蔺绮身边坐下,捏了捏她悬在半空的手,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蔺绮。

    蓝衣少年身上有一种很清冽的气息,像月光下雪地上的雪松林,蔺绮漂游的深思一下子被拉回,她侧眸和少年对视了一瞬,长睫微微扑闪,下意识喊了声姐姐,蔺绮收回手,给少年夹了一筷子乳白鱼肉。

    “姐姐,吃鱼。”蔺绮声音有些游移,软绵绵的。

    反正都是一个人,蔺绮现在姐姐师兄混着喊,少年也习惯了。

    林守站在一边,他记得林清听以前不吃鱼。

    这倒让他想起年少时的一件往事。

    有一次他和林清听一起出海诛魔。当然,主要是林清听诛魔,他舔着张脸混点儿宗门功绩。

    一天夜里,他一时兴起煮了鱼汤,给林清听盛了点儿。

    林清听看见碗里的鱼肉后,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抬手把碗里的饭菜倒进海里,海风吹起他奢华漂亮的霜蓝色袖摆,其姿态高高在上又冷漠无情。

    他看见林清听的动作,难过得要命,又生气又委屈,那时的他年纪尚轻血气方刚,不知道公主生气就不再招惹方为正道。

    他重重拍桌站起来,怒斥:“林清听你有病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清听冷冷瞥他一眼,黑发柔顺,容色清艳,在那时的他看来却如阴间恶鬼,林清听慢条斯理说:“太丑了吃不下,我放生都不行么,再做这种丑陋的东西,我把你放生了。”

    狗混账真是晦气,你爹我跟在你身边真是倒大霉,你个人嫌狗憎的破烂崽种,气死了真得气死了,林清听你早晚遭报应……

    林守心里疯狂唾骂但不敢反驳,从此记住林清听不吃鱼。

    时隔久远年月,林守看着蓝衣少年和他碗里那一块鱼肉,忽而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他安安静静在一边待着,等着看热闹。

    蓝衣少年眨了眨眼睛,薄蓝眼眸睁大了就显得圆溜溜的,蓝水翡翠一般清亮,有一种干净的稚气。

    他看着鱼肉,僵了一会儿,却没有发作。

    少年手指修长莹白,慵懒地搭在木箸根部,他拿筷子慢吞吞戳了戳软白的鱼,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蔺绮摇摇头。

    她不经意间,又瞥了眼扮作小厮的林守,垂眸咬了块鲜奶酥。

    其实刚刚是有一点害怕的。

    她看到任何她琢磨不透的人,遇见任何琢磨不透的事,心中都会生出些许惊惧和郁闷,她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姐姐总是怕她死了。

    仙门里神秘古怪的人那么多,真得很容易死啊。

    对于一边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厮,蔺绮心中生出一丝戒备。

    蓝衣少年看她摇头,低下头,挑起一小块鱼肉,一点一点放进口中,小口小口抿。

    看起来有点嫌弃,但还是吃完了。

    林守站在一边,有点为千年前的自己感到委屈。

    他都想上去摇醒林清听,但细细一想,鱼肉是祖宗给他夹的。

    ……行吧。

    他看蓝衣少年挨着蔺绮坐的守护姿态。

    倘若少年仙尊有一条长长的尾巴,估计要用尾巴把漂亮小猫圈起来,圈到自己的领地里,然后舔舔嗅嗅,给漂亮小猫标记上自己的气味。

    林守默不作声将一切收于眼底。

    他知道任何分神或多或少都会受到本体的影响,祖宗是容涯养大的,容涯的少年分神对蔺绮有好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这个分神对蔺绮的好感度是不是太高了,他甚至愿意为了蔺绮吃鱼;还有,蓝衣少年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养孩子,和容涯很不一样。

    林守思忖时,喜欢拈手里的铜钱,他下意识垂眸,指节交错轻轻捻磨,手上动作刚做到一半忽而顿住。

    他压根没带铜钱出来。

    一抬眸,对上蔺绮乌黑而明亮的眼眸。

    她单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这是一种注视的姿态,林守心中一惊,连忙错开目光。

    林守心中奇怪,祖宗今天怎么了,自他走进这间屋子起,她就时不时将目光投向他。

    怎么不吃饭。

    容涯应当已经提醒过她,要好好吃饭了。

    难道是饭菜不合她口味,不应当,他每做完一道菜都会算一卦,算这道菜合不合祖宗的心意,不可能出问题……林守心中胡思乱想,从饭菜想到祖宗找容涯告状,再想到容涯不悦吾命休矣。

    此时云镜微微发亮,蔺绮点开云镜,是秦显对她嘘寒问暖。

    蔺绮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她将小厮刚刚指节交错的动作尽收眼底,心中生出一丝熟悉。

    细细一想,这菜的口味也很熟悉,她很早之前应当吃过的。

    蔺绮并没有多说什么,乖乖低头继续吃饭,只在吃饭时,留出一些心力继续观察身边小厮,就在他第七次下意识抬起中指时,蔺绮往他手里塞了一枚铜钱。

    指尖微凉,林守下意识道:“多谢。”

    蔺绮的声音又软又甜:“不客气。”

    林守:“……”

    他拈着铜钱,抬眼往前看,蔺绮站在眼前,目光清亮,安静乖巧看着他。

    蔺绮说:“这就是一枚普通铜钱,我只有这个。”

    林守垂眸,看手中那枚崭新的铜钱,他心中惊涛骇浪,却还不忘在蔺绮面前维持年长者的体面。

    林守轻声笑了下,说:“没关系,我的那一枚也是普通铜钱。”

    此时,夜色昏暗,烛火澄明,月光顺着窗子打进来,落在小厮身上,一股扭曲的神秘力量在空间中蔓延。

    蓝衣少年现在才明白刚刚漂亮小猫的不安来自何处。

    卦道十三重远比化神更神秘,他抬头依稀可见窗外夜空中,闪烁流动的星海,这一瞬间,天上星辰的轨道似乎有了终点,他的神识窥见此间土地正上方的天空中,星光璀璨光芒大盛。

    屋舍里银灰古怪的灵气汇聚成河,正中央,小厮的身影被迅速拉长,矮小身躯抽芽长高,骨骼生长的咯吱声细密诡异。

    视野内,出现一个黑袍蔽体、黑发散落的青年,他俯身和蔺绮平视,漆黑的瞳仁如点墨,笑道:“好久不见啊,祖宗。”

    蔺绮心中那股危机感才彻底散尽,她坐下来,抿了一口茶,呼出一口气:“林守。”

    林守轻啧了一声,有些不满:“怎么连哥哥都不叫。”

    蓝衣少年不冷不热地看着他。

    少年一看到这个人,就想起之前去找蔺绮时,在机关雀上吃瘪的事,他语调冷淡:“吵死了。”

    林守笑吟吟坐下来,他看蓝衣少年郁闷的模样,心中竟生出些大仇得报的快感,但年少时好歹抱了他那么久大腿,故而说话还算克制,闲聊道:“唔,合道……公主,你还需要努力啊。”

    蓝衣少年直直盯着眼前的青年,心里烦闷,他撇过头,抿了下唇。

    自容涯从锦甘道回来之后,林守鲜少看见他再露出鲜活神色,如今看见眼前的蓝衣少年,心中生出些稀奇,细细瞧了他几眼,不知想起什么,又叹了口气。

    月挂枝头,清寒的冷风吹着窗子,静谧的夜色中,木窗摇晃发出哐哐的细微响音。

    清温的月色如烟雾一般,给整个夜晚都罩上一层朦胧而神秘的色彩。

    蔺绮嗓音清甜:“姐姐十六岁化神呀,很厉害啦。”

    她静静看了林守一眼,语带责问:“你不要说话。”

    蓝衣少年眉眼一弯,目光掠过林守,又不咸不淡挪开。

    不称职的饲养员在漂亮小猫面前没有话语权。

    林守讪讪,拈了几下手中的铜钱。

    他心中后悔,早知道三年前就不该出门,不出门也不至于被困在秘境里。

    祖宗由他养三年,无论如何也能养亲厚了,说不准现在祖宗粘人的对象就不是容涯,或者这个少年分神,而是他。

    进那个秘境,实非他本意。

    蔺绮那么漂亮,一双眼睛乌黑如玉,看人的时候直直让人软到心里,骄纵又粘人,看起来还软乎乎的,谁不想养啊。

    林守对蔺绮笑笑,蔺绮说:“我想去找姐姐。”

    林守哑了半晌,道:“不好吧,他没让你去见他。”

    而且容涯这段时日也一直在避着她。

    蔺绮皱眉:“我要去哪儿还要姐姐准允吗。”

    林守心道当然啊,且不说容涯不希望你看见他咯血的样子,仙门如此危险,你那么小一只死了怎么办啊。

    但他换了种说辞:“云舒院不好进,而且,好几个人在监视你,你怎么去找他。”

    蔺绮垂睫,软软道:“林守哥哥肯定有办法呀。”

    没事就是林守,有事就是林守哥哥。

    真是……

    林守拈着铜钱,似笑非笑看她。

    **

    夜色已深,琉璃台错落纵横的道路上,时不时有小厮提灯而过。

    云舒院里很清静,只有树叶间沙沙的风声。

    院中西南角有一棵古旧高大的花树,秋日不落叶,树叶是苍青色,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点缀其间,稀疏枝叶间,时不时传来细微的咳嗽声。

    白衣青年坐在树枝上,霜白麻衣松松散散垂落。

    他倚着树干,望天上闪烁的纯白光点,一处星光大盛,容涯的目光落在星河下的小院上,他薄蓝的眼眸里映着月光,瞧着温和又飘渺。

    树下,绿裙小人在草丛间穿梭,枯草上的霜露沾湿了她的衣裳,注意到天上的星光,她站在原地,仰头好奇问:“怎么了。”

    青年语气平淡:“有人被认出来了。”

    绿裙小人琢磨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谁被认出来了。容涯仙尊什么都好,唯有一点不好,就是他说话总是不清不楚,让人难以明白。

    但绿裙小人可以理解,她脑海中那段深刻而遥远的记忆告诉她,她以前装神弄鬼的时候,也喜欢神神叨叨地讲话。

    树上,白衣青年并没有什么解释的意思。

    他只是随意往天上看了一眼,又垂眸,拿着一把刻刀和一块木头,似乎是在想,要把这块木头雕成什么模样。

    机关雀睁着圆溜溜的小眼睛,落在他肩上,困倦得昏昏欲睡。

    绿裙小人依旧在枯草间穿行,她路过容涯先前晾晒的草药,问:“您不收起来吗。”

    白衣青年漫不经心道:“放着吧,不必收。”

    可是,更深露重,夜里不收的话,药草都要被打湿了。而且,之前青年捡起来煎煮的几味药现在还在炉子里,药汁还没有盛出来,应该已经凉了。

    绿裙小人不知道容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晒过了,煮过了,就相当于喝过了。真是任性。

    不过,喝这些药似乎治不好他的病,仙尊晒这些草药,或许也只是求个心安罢了。

    绿裙小人眼珠子转了转,有些心疼地看着地上铺着的药草,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穿过它们,趁门口的守卫们不注意,跑出云舒院融入夜色中了。

    门关上又推开,三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厮走进来。

    容涯仙尊垂眸,目光穿过漆黑暮色,虚虚落在月色中,他指尖轻轻拈了下袖摆。

    清温的话语落在小院里,容涯轻声笑:“袖袖,那么淘气啊。”

    蔺绮扯了扯林守的袖子,林守撤去她身上的伪装,很快又恢复了漂亮端艳的本相。

    她进院子的第一眼就看见了树上的青年,青年含笑看过来,纯白的小花落在他肩上,带着一种生机旺盛的鲜活。

    蔺绮想把丹药给姐姐,跑跑跳跳很快出现在树下,翻身上树,坐在一根结实的树枝上。她从芥子里拿出炼好的丹药,推开木匣递到他手里,白衣青年怔了怔。

    蔺绮看青年不接,低头,将丹药拿出来,清亮的寒气弥漫开。

    她俯身向前,拈着丹药喂到自己漂亮姐姐唇边,乌黑的长发松散垂落,搭在青年肩上,一小捋黑发贴着苍白的脖颈,青年感受到些许细微的痒意。

    袖袖小猫身上带着清微浅淡的梨花香,像白雪初融的春日,容涯有些晃神,鸦色的长睫轻轻垂下,刻刀一偏,指尖被刀锋割伤,渗出星星点点鲜血。

    容涯拈了下指尖,薄唇轻启,咽下袖袖喂来的丹药。

    咽下之后,才意识到这是斛灵仙草炼的。

    斛灵仙草是仙物,虽然对他的伤没什么显著疗效,却能温养灵魂。

    容涯仙尊有时也会投精力去找,然而一想到这仙草是蔺绮挣灵石得来的,便觉得这株草药来得格外珍贵也格外艰难。

    此时月光沉浮,轻柔的光晕在夜空中流动,如轻薄的绡纱。

    一声沉闷的响音,容涯手中的刻刀落地。

    蔺绮轻轻拧眉,握着青年冰凉的手,目光落在他出血的指节上,不满地嘟囔:“姐姐,笨死了。”

    容涯嗓音清温,哑然一笑,欲伸回手,手腕却被紧紧攥住。

    容涯的手素来冰凉,如霜如雪般,此时却感受到一阵温热,蔺绮垂首,轻轻朝出血的伤口处吹气,鲜艳的血色挂在指尖,将那双手衬得愈发清瘦苍白。

    仙尊惯来觉得,自己养的小混账像小猫一样粘人,如今倒发现她身上其他小猫一样的特征,她举起青年的手,伸舌头轻轻将手指上的鲜血舔舐干净。

    容涯心中理智瞬间崩塌。

    温热的触感,落在青年心中,却如烈火烹油,烧灼得近乎滚烫。

    白衣青年倚着树干,阖了阖眼,压住颤抖的欲望,哑声训斥:“脏不脏,起来。”

    蔺绮睁着明亮的杏眸看他,巴巴道:“我之前去山下村子里的时候,就看见有人这样止血。”

    容涯垂睫看她,薄蓝的眸子里带着些许不清不楚的神色,他将手收拢进袖摆中,手指上尚留温热的感觉。

    青年把蔺绮拎起来让她坐好,心中却空茫茫,月光流下来,容涯阖眼,竟觉这月光如盛夏骄阳一般耀眼,他几乎不敢睁开眼睛。

    袖袖心思干净,又关心他,有什么错处,要挨他的训斥。

    是他心思不纯。

    白衣青年静默殪崋了好一会儿,温温沉沉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哑意,他道:“这样不对,不可以这样。”

    姐姐说不行就不行吧,蔺绮闷闷点头:“哦,我知道了。”

    月光洒落,星河流转,容涯侧首,避开蔺绮的目光,轻轻咳嗽两声。

    蔺绮挠了挠青年的手心,抬头糯糯望着他,容涯眼眸垂落,一直没说话,蔺绮就在一边乖乖待着。

    今夜月色很美,静坐赏月也很合时宜。

    蔺绮看一看姐姐,又看看月亮。容涯一直很安静。

    他一直以为,所有不应当存在的思绪,他都可以克制,甚至抹杀,然而这一刻,月光朗照中,他却深深察觉到自己的肮脏和卑劣。

    刚刚他竟然在想,如果一手把袖袖养大的不是他,而是林守就好了。

    蔺绮仰头看月亮时,容涯垂眼去看她。

    这时,蔺绮腰间挂着的云镜微微闪着光亮,蔺绮点开看。

    消息是秦显发来的。

    秦显:蔺师妹,你出门了?我刚刚在城内遇到一只金丹魔物,你要是在外面,请务必小心。

    秦显和她住在同一处院落中,她的院子灯火未亮,秦显知道她不在也很正常。

    自从蔺绮假装给了他一点微茫希望后,他时不时便会来刷一刷存在感,发消息的频率也很有技巧,言语也很恰当,不至于让人心生厌烦,也不会让蔺绮忘了他。

    所以,白衣青年的目光不经意掠过云镜时,便看见秦显在不同时间段发的几条关切话语,仙尊想了想,对这个人实在没印象。

    不过,秦显之前发的消息蔺绮都没回,这点让仙尊格外满意。

    浮光招摇,蔺绮当着容涯的面摆弄云镜,随手给秦显回道:“不开心,出来散散心。”

    她刚刚回应,那边刷刷刷又出现几条温和言语,很是体贴温柔。

    容涯仙尊长睫垂下,在薄蓝眼眸中投下些许阴翳,他轻声问:“怎么不开心。”

    蔺绮戳戳云镜,她随口哄秦显的话,自然不能拿来骗姐姐,她能见到姐姐可开心了,于是坦白说:“没有不开心。”

    仙尊指尖微微收拢一下,又问:“他是谁。”

    姐姐不记得他,倒是让蔺绮意外,不过仔细一想,虽然秦显冒犯姐姐,但按他的性格,不在乎才是正常的。

    蔺绮说:“云海天州掌门之子,秦显,天行榜前十。”没准还是姐姐未来的徒弟。

    后一句话她想说,话语滚到舌尖,她咬了下舌头,生生止住话头。

    然而,她欲言又止的动作落在仙尊眼中,却是一种隐瞒。

    白衣青年默不作声,私自看别人的云镜是很不礼貌的事,哪怕是看袖袖的也不不大好,但这个陌生年轻人接连不断给袖袖发传信,言语又恳切关心,他却无法移开目光。

    晦涩不明的情绪落在月色里,竟如风沙迷住眼睛一般,让他的心性都混沌起来。

    白衣青年温声问:“是袖袖的朋友吗。”

    还没等蔺绮回答,青年目光垂落,温和看她,声音清微如风:“仙门各派势力复杂,人心也诡秘难测,你年纪太小还分辨不清,交朋友前应当先问问姐姐。”

    蔺绮抬眸看自己的漂亮姐姐,青年看起来病弱温和,身后是一簇喷涌如雪的纯白小花,明明还像往日一般温柔,她却从姐姐的话中察觉到一丝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面对仙尊的教导,蔺绮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秦显又发了传信来。

    她下意识点亮云镜回秦显的传信,手上一紧。

    青年忽而叩住她握云镜的手,他的手指修长冰凉,叩在腕骨处,有一种彻骨的寒意。

    青年柔笑看她,尾音上扬:“说话,嗯?”

    蔺绮连忙道:“姐姐,我记住了。”

    蓝衣少年站在树下,神色阴郁,冷笑一声,若不是卦圣还在这儿站着,他甚至想拔剑和白衣裳打一架。

    林守注意到他的不满,问:“怎么了。”

    少年仙尊垂首,理了理霜蓝袖摆,眸中是望不尽的森冷:“你不觉得白衣裳很奇怪吗。”

    林守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白衣裳是谁。

    他抬眸望了望容涯,思忖片刻,说:“挺正常的啊。”

    “愚蠢,”蓝衣少年气得烦闷,一道浅蓝色灵气自手心飞出,掀飞墙缝浓绿的青苔,他深吸一口气,“正常的他会用这种语气和蔺绮说话吗。”

    林守细细想了想容涯刚刚说话的语气,没发现任何问题。

    很正常。

    再者,祖宗是容涯养的,容涯跟祖宗说的不都是寻常教导吗。

    林守看蓝衣少年,却觉得他要气死了。

    他悠悠移开目光,不搭理生气的少年。

    公主在想什么,谁能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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