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作弊的经过 三皇子完蛋了一半
七皇子只花费了一个多时辰, 便将作弊三人所知道的一切都了解清楚了。
原来这三人分别来自于松江府的黄、包、李三家。
这三家在前朝时属于不怎么起眼的小世家,前朝战乱再加上盛家父子的屠刀,大世家被灭了个干干净净, 他们三家却因为不起眼和审时度势幸存了下来。
三家在松江府经营多年,家中也有人做六、七品的小官,同进同退多年,在松江府也算是不小的势力。
十多年前,这三家有人任了府衙礼房的官职, 府衙礼房,这是管科举考试的部门。
首府府衙, 管的不仅仅是童生试的府试和院试, 也负责举办乡试。
这三家想让自家子弟走科举路多多做官,就泄题做了弊。
浙海省有多种方言,别说是一个府了, 有的地方哪怕是同一个县, 口音也不一样。
松江府身为浙海府的首府,更是各种方言大杂烩。
在这种地方, 本地人想瞒着言语不通的外地人做些不能见光的事情,那是易如反掌。
黄、包、李三家在松江府有一定势力,内部也有人, 松江府知府三年一调任, 浙海省总督也是三年一调任,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再加上言语不通, 于是这三家第一次作弊很轻松就成功了。
这三人过了童生试的府试。
接下来又过了院试, 成为秀才。
尝到了甜头之后, 这三家渴望更进一步。
想要更进一步, 那在礼房任职的这位就不能挪窝,三家凑了钱,托关系找门路,给吏部的官员送了礼。
这种行径很常见,再加上只是一介六品官,于是这位在礼房任职的官员在这个位置上一待就是十多年,不仅帮三家的子弟作弊,还拉拢府衙其他官员,将科举舞弊做成了一条产业链,借机敛了不少财。
但是,这三家的势力只在松江府,出了浙海省,他们就没机会舞弊了。
是以,这三人之前没来盛京科考。
不过,此届科考,他们三家打通了盛京这边的门路,于是黄、包、李三家的嫡系三人就带着奴仆来盛京赶考。
到了盛京之后,他们在城东租了一个院落,在会试考试的前一天下午,有人给他们送来了此次科考的题目和答案。
不仅有墨义、帖经这两个大类的答案,也有已经做好的诗词和列好大纲的策论文章,当然,还有最后那篇决定会试成绩、来自于圣上小作文的策论文章。
这篇最重要的策论文章,也只列了大纲。
答案给了,但这三人一看就懵了,墨义、帖经的题又多又杂,他们仨也不是什么勤学、能吃苦的好学生,这么多题他们咋背啊?
而且文章怎么只列了大纲?
寥寥几句,他们如何扩展出一大篇文章?他们需要细纲!
在他们启程时,他们家里人可是说了,此次肯定能考中进士,但明日就是会试,他们背不完啊!
他们需要小抄!
给他们送答案之人被这话气着了,但也没多说什么,只说了会向上面回禀,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果真,在贡院里他们拿到了小抄。
小抄是给他们送蜡烛的士兵送来的,靠着小抄,他们将所有题目都答出来了,特别是最后那篇策论文章,任谁都挑不出毛病,绝对称得上是优秀。
可谁知道原本万无一失的安排,竟是被发现了。
但他们仨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们三家在盛京搭的谁的线,又是谁给他们送的题目、答案和小抄,他们一概不知。
至于给他们送答案、小抄之人的相貌,他们嘴笨脑笨,描述不出个一二三。
从这三人嘴巴里只得到这么点信息,七皇子不满意,便想要去审问给这三人送蜡烛的士兵。
但等他找到这个士兵时,这个士兵已经自尽了。
没办法,七皇子只能审问与这位士兵有过接触的人,但没发现什么线索。
没线索,他开始审问三皇子和剩余七位考官。
三皇子目前只有失察之罪,七皇子不可能跟对五皇子那般直接上刑具。
三皇子死不承认,七皇子拿他没办法。
七位考官一个个也都指天画地的发誓他们没有舞弊,七皇子挨个审问之后,没发现疑点,也不好给他们上刑具。
线索断了。
七皇子没再审问出有用的信息。
全盛京都在关注此事,盛鸿盛钧父子俩也在关注,盛家父子俩一边派人前去松江府核实黄、包、李三人的供词,一边又贴出悬赏告示,欢迎有线索者举报,他们有重赏。
转机出现在中午。
有人揭了贴在贡院门口的悬赏告示,实名举报松江府府衙众多官员沆瀣一气,把持科场,上勾结朝廷命官,下欺压无辜学子,肆意操控浙海省众多学子的命运。
这人不仅握有浙海省五十多举子、秀才的血书,还有切实的人证:
被黄、包、李三家打压的浙海省的举人、秀才。
来自浙海省的这几位举人、秀才,他们入京的目的不是科考,他们是为了盯梢,他们一直盯着黄、包、李三人的居所,他们看到了是谁给黄、包、李三人送了试卷题目和答案,并且,他们还跟踪了那人。
盛鸿大喜,直接将此人以及来自于浙海省的几位举人、秀才召入皇宫,他亲自审问。
原来这人名叫周钊,松江府人士,也是此届的举子。
他此次来盛京赶考,为的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前程,还有浙海省众多举子、秀才的命运。
就算是黄、包、李三人作弊一事没有爆出来,他也会在放榜之时当众举报,好让天下皆知浙海省骇人听闻的科考黑幕,还浙海省所有读书人一个公道。
盛鸿很欣赏周钊的勇气和义无反顾,但眼下揪出给黄、包、李三人送试卷题目、答案的人最重要。
到底是谁泄露了试卷题目?
“回圣上,那人从黄、包、李三人所居的宅子离开之后,径直去了城北的一处小院,在小院里待了足足半个时辰,这才离开。”
“离开之后,这人去了城东的一处宅子,据草民几人多方打探,这处宅子的主人姓梅。”
“至于小院里的人,看模样像是一位书生,在那人走了之后不久趁着夜色悄悄出了城。”
“草民几人将这两人的画像画了出来,请圣上过目。”
周钊思路很清晰,将他们几人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还有画像?”
盛鸿大喜,赶紧派人将画像贴在贡院门口,又派人去查城北、城东的两处宅子。
这两幅画像立了大功。
贴在贡院门口不足半个时辰,就有人认出其中一人是谁。
“那不是董代专董兄吗?”
很快,盛鸿知道了这位董代专的信息。
董代专,暨北省举子,五十岁,连考三届会试都未中,便在上一届会试落榜后投靠了彭家。
但彭志业府上的文人实在是多,他在里面并不出众,整日郁郁不得志。
认出董代专的这位举子只知道这么多,于是七皇子亲自去了彭家。
此时,前去城东查看宅子的人也有消息了,那宅子是三皇子侧妃梅侧妃的一处别院。
线索,汇集到了三皇子和彭志业身上。
接下来就是七皇子的强项了。
七皇子审案虽然下手重,但都是在事实之上下狠手,若是毫无根据,他是不会直接上刑具屈打成招的。
就像是此届会试的另外七位考官,他没审问出疑点,便没有动刑。
当七皇子忙着审人时,另外一边,贡院里的黎荞正和辛知坐在专供阅卷之人歇息的院子里吃宵夜。
此时天色已晚,一天的阅卷终于结束,禁军士兵送来了宵夜,宵夜是加了肉丝的汤面条,肚子饿的人可以吃一碗填填肚子,肚子不饿的人可以直接回房间睡觉。
贡院条件艰苦,不能沐浴,再加上此次前来阅卷的人太多,因此翰林院众人睡的是大通铺。
黎荞官职虽然高,但贡院房间少,他房间里也多塞了三张床铺,他和辛知、段大人、李大人比较熟悉,四人便住了一间。
段大人、李大人扛不住高强度的用脑,从存放试卷的院子回来后直接回房间睡觉。
他和辛知年轻,用脑多,饿的快,两人便坐在院子里端着大海碗吃面条。
三月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而且,院子里还有一队禁军士兵在巡逻,院子外也有禁军士兵守着,是以两人也没说话,只埋头往嘴巴里扒面条。
早点吃完,早点歇息,还得再忙碌两日呢。
就在这时,院子门口传来了禁军士兵的声音:“见过三皇子,此院是翰林院众多官员所居之所,闲杂人等不能靠近。”
这话一出,三皇子熟悉的、带着怒火的声音响起:“本皇子是闲杂人等?滚!”
黎荞和辛知同时看向院门口。
小院很小,两人一眼便看到三皇子抬起腿,一脚一个,麻溜的将守在门口的两个禁军士兵给踹倒在地。
然后三皇子一甩衣摆,背着手、臭着脸进了院子。
他身后的禁军士兵见状,只能随着他进来,不敢再拦他。
目前他身上只有失察之罪,还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
“见过三皇子。”
黎荞和辛知忙下手中的碗筷,从小板凳上起身,几步来到三皇子跟前向三皇子行礼。
院子里四处都挂着灯笼,光线还算明亮,三皇子看着黎荞微微垂着的脑袋,费了好大力气,一直把掌心给掐的快要出血了,这才忍住了一拳砸到黎荞脑袋上的冲动。
稳住。
一定要稳住。
应该查不到他身上的。
该处理的人都处理干净了,就算将那三个蠢蛋肚子里的全部东西捞出来,那也牵连不到他身上。
整个流程没有泄密的可能,所以他得稳住,除非将人证物证甩到他脸上,那他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这般想着,他挤出一个笑来:“黎大人,阅卷辛苦了,我来慰问慰问你。”
“……谢三皇子关怀,下官一切皆好,您不必挂怀。”
黎荞恭声道。
一旁被当做透明人的辛知不由缩了缩脖子,尽管三皇子极力掩饰了,但语气听上去还是有些不善啊。
“不不不,你这样的英才,我哪能不挂怀?我从昨晚到现在,每时每刻都在赞赏你呢。”
“若是没了你,咱大盛可怎么办呐?”
三皇子说着,背在身后的手又攥成了拳头,指甲狠狠刺入了掌心。
他发誓。
等安然度过此次危机,他一定要找人悄悄将这个黎荞给干掉。
此人的危险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其所创造出来的金钱价值,此人一日不死,那他就一直处在危机之中。
世上怎么有这种可怕又脑子有病的人?
都快累成死狗了还能分神去关注前面的文章?
他不理解!
黎荞听着三皇子这充满杀意、逻辑不通、明显捧杀的话语,立马诚惶诚恐的道:“下官才疏学浅,为人愚笨,担不起您的挂念,更担不起您刚才的话语。大盛没了下官,在圣上的治理之下,照样会越来越强盛。”
“你这话谦虚了,若不是你,谁又能知道此届科考竟是有人作弊呢。”
三皇子笑,说着抬步围着黎荞绕了一圈。
他不能再站在原地了,不然他拳头一定会砸出去的,可恶的神经病!
要不是这个黎荞,他此时应该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美美入睡了,哪里用得着受犹如头悬利剑一般的煎熬!
“……下官既然做了阅卷人,那得对每一份卷子负责。”
黎荞迎着三皇子不怀好意的眼神,只能这般道。
“那你是如何看出这三份试卷的雷同之处的?在那种犹如打仗一般的紧急状况下,我已经累的脑子转都转不动了,你却是还能挑出错误?”
三皇子一边继续绕着黎荞踱步,一边问出他心中的疑惑。
而这时的黎荞,耳朵里传来熟悉且距离有点远的脚步声。
听着这沉稳的脚步越来越近,他歪了歪脑袋,看向刚好走到他正面的三皇子,嘴角一勾,俊秀的脸上露出笑来:“可能是下官眼神好?”
他这笑来的猝不及防,而且不是淡笑,是灿笑,一双眸子快要弯成月牙了,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
三皇子不由一愣。
但随机大怒。
笑屁啊!
他快担忧死了,结果这人竟然还敢在他面前笑!
背在身后的拳头动了动,他要控制不住他自己了!
但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他非常不愿意听到的声音:“见过七皇子。”
盛叶?
他当即顾不上黎荞了,霍的转身。
七皇子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门口。
他心口一紧,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这心狠手辣的七弟怎么会来?
“三哥,你来这里做什么?”两日一夜未睡,七皇子神色疲惫,语气很不好。
但三皇子听了此话,一丝庆幸从他心底冒了出来,以他这七弟的性子,没有一上来就问罪,这是没查出东西来?
想到这种可能,他心中一松,正想要开口,但谁知他身后的黎荞却是抢先道:“七皇子,三皇子是来慰问下官的。”
“慰问?”七皇子一挑眉,冷笑道:“是恐吓吧,你给他弄了个失察之罪,他心里头定然想着法子折磨你呢。”
“……七弟,你身为刑部主事,怎能一张口便是冤枉兄长?我当真是来慰问黎大人的。”
三皇子以为七皇子没查出什么,语气还算温和。
“我没冤枉你,随我回宫吧,彭志业已经招了,是你泄露了此次的科考题目,是他安排人手给那三个蠢蛋准备了答案。”
“而且,他还按照你的指示,勾结了松江府的好几位官员。”
“三哥,你完了。”
七皇子说罢,双臂环在身前,身子倚在了门框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三皇子。
他不再跟从前似的冷嘲热讽每一个字都带刺,他只是微微挑着长眉,静静注视着已经傻掉的三皇子。
他这话每一个字都是暴击,直接将心态已经有些放轻松的三皇子给击傻了。
足足过了七八秒,三皇子才回过神儿,猛然向前跨了一步,神色狰狞的大叫:“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
传话的人,写答案的人都处理掉了,怎么可能查到他身上?
而且,彭志业怎么可能供出他?
整个彭家都不可能供出他!
有诈。
一定是这个盛叶在诈他。
一定是这样的。
他一脸愤怒的朝着七皇子走去:“你审不出案子就滚回去审案子,别跑来诈我这个三哥,不然的话,我定然会在父皇跟前告你一状。”
“怎么是诈你?彭家人招了。”
“原本给那三个草包蠢蛋送答案的人,在送了答案之后该直接出城离开的,可这三个草包蠢蛋背不了那么多答案,于是这人又去找了董代专,让董代专列了文章的细纲,然后带着细纲回了你梅侧妃的别院。”
“当时你身为主考官,已经进了贡院,所以你不知此事。”
七皇子慢悠悠的解释。
三皇子:“?”
他心中的愤怒,变成了慌乱。
同时还有疑惑。
那三个蠢蛋背不了答案就背不了,送信之人干嘛还折返回去?该直接出城啊!出城之后意外死亡,这样谁能查到他身上?
七皇子似乎看出了三皇子的疑虑,解释道:“彭家背着你给松江府那边许诺了,一定会让那三个草包蠢蛋考中进士。是以,送答案的人又跑了一趟。”
“正是多跑的这一趟,让周钊几个人跟踪到了董代专的小院和你梅侧妃的别院。”
说到此处,七皇子一边欣赏三皇子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五雷轰顶一般的精彩脸色,一边勾起了嘴角。
终于,他这三哥要完蛋了。
而且,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狗咬狗事件。
可惜,如此精彩的一幕,他兄长无法亲眼看到全部,他得转述一部分给他兄长听。
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他看着身子已经摇摇欲坠的三皇子,又道:“三哥,彭家背着你敛了不少财,干了不少足以抄家的破事,他们太贪了,没那么忠于你。”
“你要怪,就怪彭家吧。又贪,又蠢,又狂傲自大。”
“彭家的几个人已经在宫里了,你也与我走吧,父皇在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完……但大家看出来了吧,这事其实是七皇子策划的,黎荞的揭发只是意外……
抱歉,给大家发个小红包QAQ
第172章 三皇子受审,纯剧情,黎荞部分极其少 三皇子完蛋,大皇子的旧案
七皇子语气笃定中透着罕见的淡然, 三皇子眼前虽然一阵阵发黑,但他没有真的晕过去。
不能晕。
万一这盛叶是在诈他呢。
什么周钊?
他听不懂,也不认识。
他今天一天都老老实实待在贡院, 他对外面的信息一无所知,他得稳住。
没有人证、物证,他不认。
他不认!
三皇子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整个人这才稍稍冷静了一些,发软的膝盖, 重新变得笔直。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朝着院门口走去。
但只迈出了一步, 他顿住脚步, 扭头看向了黎荞。
“黎大人。”
“下官在。”
黎荞直视着三皇子,脸上收了笑。
但三皇子笑了,口里还夸道:“你很好。”
“食君之禄, 忠君之事。”
黎荞一脸严肃的道。
七皇子见状, 懒洋洋的道:“三哥,别恐吓人家黎大人了, 就算没有黎大人,这事也瞒不住。”
“周钊入京之前已经做了粉身碎骨的打算,此次无论如何都要揭发松江府科场的黑暗。所以你若要怪, 应该怪彭家。”
“若不是彭家贪心不足, 周钊几个人就算有备而来, 那也寻不到你身上,你说是不是?”
三皇子:“……”
心中强装出来的那点镇定瞬间崩散, 他双手握拳指甲狠狠刺入掌心, 这才维持住脸上的微笑。
他转身看向七皇子:“等入了宫, 见着了父皇, 自有分晓。”
“那请吧。”七皇子站直了身子,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等三皇子出了院子,他看了黎荞一眼:“黎大人,无事了,遵圣命行事即可。”
“下官明白。”
黎荞忙作揖道。
他今天也老老实实的待在贡院对外界的信息一无所知,他也不认识什么周钊,但看七皇子的态度,这是真抓着了足以让三皇子完蛋的证据吧?
是的。
七皇子真的抓着了证据。
彭志业一开始还嘴硬,不肯承认,说这是董代专的个人行为,他毫不知情。
并且还振振有词的解释说董代专才能平平,五皇子完蛋之后吕文荣养的那帮文人纷纷前来投靠他,董代专夹杂其中毫不起眼,他甚至不知这个董代专是何时从他手底下离开的。
他养了那么多文人呢,就算是真的要舞弊,那肯定也是寻一个文采出众的人啊,他怎么可能找上董代专?
但这些狡辩无法应付七皇子。
七皇子在彭家直接上了刑具。
彭家虽然是当今皇后的母家,但彭家本身没什么势力,虽有人在朝中做官,但官职都不高。
而且,七皇子早就掌握了彭家种种不法之事的证据,是以尽管彭家人嚷嚷着要面圣要进宫告御状,但七皇子甩都不甩,亲自动手审问彭志业。
彭志业一开始还能凭着理智告诫自己只要三皇子不完蛋那彭家就有救,大不了就是一死!
但等烙铁上了身,剧烈的疼痛充斥每一个毛孔,脑中除了疼痛已经感知不到任何东西,在那种境地,彭志业这种细皮嫩肉没吃过苦的人如何扛得过去?
当烙铁第二次落在彭志业身上时,他什么都招了。
彭志业的两个叔叔、兄长,在被烙铁烙过之后,也都招了。
就此次的舞弊案来说,其实过程很简单。
三皇子进入吏部任职之后,积极拉拢各个衙门、各个地方的官员。
浙海省身为大盛最富裕的省,三皇子当然不会错过此地。
但之前有五皇子在,五皇子也盯着浙海省,当时两人互有顾忌,互相制衡,只能小打小闹的分别去拉拢松江府的官员。
太子之位未明,松江府的官员不敢彻底站队,只与两位皇子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但去年五皇子因为谋反完蛋了。
其他皇子无能力和三皇子相争,这下子松江府的官员不脚踏两只船了,他们彻底站在了三皇子这边。
站了队,那就交了底。
黄、包、李三家敢对会试下手了。
彭家本就跟吕家一般自大狂傲,五皇子完蛋之后,彭家膨胀的更厉害,不就是会试么?
以后整个大盛都是三皇子的,现在插手小小会试,这完全不成问题。
三皇子也正有此意。
想要拉拢朝中官员,那得趁早,不然的话,那些举子中了进士之后只会死心塌地的效忠他父皇,对他甩都不甩。
就比如那个黎荞。
所以啊,想培养自己的势力,那得从会试抓起。
松江府那边盯上了会试,三皇子、彭家也盯上了会试,双方一拍即合,决定先趁着此次会试小小试水一下,攒攒经验。
于是黄、包、李三家的嫡系入京赶考了。
这三家和彭家约定好了暗号,彭家派人守在盛京城门口,一旦黄、包、李三家入京,那彭家第一时间就能知晓。
三皇子原本只想混个副考官,然后靠着泄题这一手段舞弊。
但谁知盛鸿让他担任此届的主考官,再加上经过给大运河工地捐工钱物资、赈灾,他声望日重,于是他胆子稍稍大了那么一丢丢。
他决定除了泄题,再安排一条路子:送小抄。
双管齐下,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嘛。
不过,太子之位还没有落到他身上,因此他很谨慎,送小抄这个手段只安排人探路,并不会真的付诸行动。
付诸行动的是提前泄题。
他拿到试卷题目之后直接给了彭家,彭家负责找人写出答案并将答案送给黄、包、李三人,只送一次,只单线联系这一次,甭管成不成,反正只单线联系一次。
然后写答案的人,送答案的人,通通死掉。
与松江府那边联络的所有信件也通通销毁掉。
这一次只是试水,小打小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三皇子觉得他的安排天衣无缝,就算是黄、包、李三人被揪出来了,那么也牵扯不到他身上。
退一万步说,万一真牵扯到了彭家,那彭家也绝对不会供出他。
可万万没想到,彭家背着三皇子给黄、包、李三家夸下海口,只要这三家上供的银子够,那这三人定然能考中进士。
更没想到的是,黄、包、李三人如此废物,都拿到答案了,还非得搞小抄。
于是彭家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启动了送小抄这一条路。
当然,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重点是彭家背着他将单次、单线联系变成了双次联系。
若是没有彭家的自作主张,那周钊就无法跟踪到梅侧妃的别院不会画出董代专的画像,那黄、包、李三个蠢蛋就会落榜。
这么一来,就算是周钊公开举报松江府的科场内幕,那也牵连不到他身上。
所以,都怪彭家。
彭家!
三皇子站在盛鸿的御案前,尽管心里恨不能将一旁跪着的几个彭家人千刀万剐,但面上他只能露出无辜之色,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父皇,儿子冤枉!彭家人做的这一切,儿子全然不知情啊!”
“形势一片大好,儿子怎会自断前程?”
彭家那几个受了刑的人,歪歪扭扭的跪在盛鸿的御案前,一个个披头散发,他们脸上有恐惧,有痛苦,更有懊恼。
虽然此时身上还痛的厉害,可理智已经压过疼痛了。
他们不该将三皇子供出来的!
“圣、圣上,之前是罪臣胡言乱语、说错了话,此事的确不关三皇子的事,全是彭家所为。”
彭家官职最大的人,彭志业的叔叔,三皇子的舅舅,大理寺卿彭和忠开了口。
三皇子闻言,眼睛一亮,立马道:“父皇,您听到了吧?儿子真不知道彭家人狗胆包天,竟背着儿子做出此等事情!儿子是冤枉的!”
盛鸿坐在御案之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三皇子,没有开口。
他在几位皇子跟前一直都是和蔼的,此时他猛的眼神犀利起来,全然寻不出从前的慈祥,三皇子被他盯的心中一紧,到嘴边的辩解给咽了回去。
七皇子就站在三皇子身旁,见状,他双手撩起衣摆,缓缓跪了下去:“父皇,儿子有要事启奏。”
“说。”盛鸿视线转向了七皇子,语调并不温和。
这表示他的心情糟糕极了。
并没有犯错甚至说一直都在立功的七皇子都被牵连了。
七皇子并没有被盛鸿这副态度吓着,他迎着盛鸿犀利的视线,挺直脊背,沉声道:“当年皇祖父率领一帮人前去东景山围猎,大哥从马匹上摔下来,断了右腿,外人都以为那是意外。”
“其实不是。”
“当时三哥和彭志业突然从树丛后钻出,出现在大哥的骏马身后,他们两人不知是何人对着大哥的马匹屁股射出了一箭,于是马匹受惊,大哥被颠了下去。”
“当年儿子的阿爹亲眼目睹那一幕,可当时阿爹入宫不久,不仅不受宠,也无皇子傍身,再加上大哥也没了母后,但彭家却是新出了皇后,因此阿爹选择闭嘴。”
“阿爹闭了这么多年嘴巴,眼下彭家要完蛋,儿子觉得该还大哥一个公道了。”
三皇子:“!”
他瞳孔一缩,不敢置信的瞪向了七皇子。
几个正处在懊恼之中想把三皇子摘出来的彭家人陡然一惊,难以置信的看向了七皇子。
彭志业、彭和忠两人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盛鸿也是眼睛一眯,双手猛然抓紧了椅子扶手,身子往前探着,失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儿子知道,儿子愿意为刚才的每一个字负责,您可以唤阿爹上殿,一问究竟。”
“还有武安侯,他当年也在,阿爹说他应是也看到了,但他当时没有讲出真相。”
“如今彭家要完蛋了,他应是敢讲了。”
“当然还有大哥,大哥最清楚当时的事。”
七皇子迎着盛鸿怀疑、震惊的眼神,不躲不闪,条理清晰的将人证一一找来。
盛鸿:“……”
他怔了几秒钟,而后猛然看向了钱三:“快,去宣人,你亲自走一趟,将简儿带来。”
大皇子名为盛之简。
而此时的三皇子脸色也泛白了,他猛然看向彭志业,彭志业却是没看他,彭志业正一脸恐惧、不知所措的看着彭和忠。
彭和忠脸色难看极了,大脑急速运转。
当年那一箭,是三皇子射出去的!
可当初三皇子年幼,只是出于妒忌才射了大皇子一箭,并没有抱什么恶意。
谁成想马匹竟是受惊直接将大皇子给颠下去摔断了腿!
现在七皇子突然旧事重提,还意味不明的牵扯上了志业,若是志业应下此事,那等待彭家的,必然是满门抄斩!
谋害皇子,这罪名可比吕家的罪名重多了,以盛家父子俩的心狠手辣,彭家人除了当今皇后,剩下的一个都跑不掉!
可若是这事儿与志业无关,那彭家就只有科考舞弊一事,怎么着都不至于满门抄斩。
而且三皇子本人也不会死,当今皇后八成也不会被废掉。
所以……
翌日中午,贡院里刚刚结束上午审阅工作的一众人,一脸麻木的回他们暂时所居住的院子准备吃午饭。
但这时,一小太监前来宣旨:
此次的舞弊案查清楚了,除了黄、包、李三人,无人作弊,因此余下的卷子不需要重审,众人可以回家歇息了。
接到这么一道圣旨,黎荞很高兴,看来七皇子的工作做的很不错啊!
不知道外界如何了,不过,消息以后再打探吧,他先回家,给竹哥儿一个惊喜。
只是,他刚踏出贡院的门,便看到了唐十。
七皇子找他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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