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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杀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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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然林鹭都这样说了, 祝如疏还是不允许她出去。

    他好像是真情实意地在怕她悔婚。

    怕她昭告众人他们二人的婚约是他一手捏造的, 是他单方面决定的。

    其实悔婚不至于,不同意更是不至于。

    毕竟林鹭来这个世界为了攻略他。

    那么就理应会想到极有可能有成婚这一步。

    况且结个婚,又不会掉一根头发。

    除了这成亲有几分不走寻常路,是他强行按头要跟她结的, 他还不准她出屋子大门外。

    也没什么其他奇怪的地方。

    按理来说成亲不应当正是二人情感浓情之处吗?

    那为何到现在祝如疏对她的好感度还未满?

    依旧停留在98的水平线上, 林鹭盯着这个线,甚至怕不增反减。

    只差两分, 她就能回以前的世界了。

    分明攻略成功就在眼下,林鹭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兴奋。

    她回想了一下。

    甚至想不起来究竟为什么自己这么迫切想回家。

    回那个空荡荡到只有她一人的家。

    她偏偏又不像别人。

    还有挂念之人在原本的世界中。

    林鹭父母双亡。

    而另一个对她最好的孤儿院院长也因病死在了医院中。

    她似乎走到哪里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在这个世界经历了如此多, 她的心也并非石头长的。

    只是当真有人会留在书中的世界吗?

    那些小说中后来留在书中的人都如何了?

    她不知道。

    屋外这几日天色尚佳,连飘雪之时都少见了。

    眼见着气候慢慢回暖, 檐上挂着日光和水雾, 屋外被冬日折磨得死气沉沉的树都有了几分鲜活的前兆。

    万物回春之际,她倒是离肉身灭亡又近了一步。

    屋外的冬末春初之景, 是少女坐在窗边见到的,因为祝如疏不允她离开这房中, 设下禁制, 日日除了碧桃出入外,她哪里都不能去。

    这几日少女见到最多的人便是她的侍女碧桃。

    她尝试从碧桃口中避重就轻地问些东西出来。

    她既不能够点名是祝如疏将她困在这里的, 也不能够直截了当问她些什么。

    碧桃胆子小, 定然也知之甚少。

    再者。

    她这几日见碧桃,总觉得这小姑娘似乎一直沉浸在她马上要成亲的喜悦中。

    甚至看起来。

    比她这个当事人都还高兴。

    林鹭能问的问题就比如。

    “右护法去何处了?”

    碧桃会温顺地同她讲。

    “右护法有事外出了,约莫在宗主大婚前夕便会回来。”

    林鹭估计是祝如疏以她的名头将萧蓉支出去了。

    祝如疏是有点手段的。

    林鹭又会问:“祝如疏去何处了?”

    碧桃便有几分疑惑。

    “奴不知,祝公子的事奴又哪里有权利过问。”

    也是。

    祝如疏的事儿她自己都问不出来, 碧桃怎会知晓。

    林鹭本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问的。

    她确实也没指望从碧桃那里知晓些什么。

    祝如疏最近也时常不在房中, 夜深了会来此处, 勾着她的指尖陪她休息,白日一到就不见了踪影。

    从其都未曾有这种情况。

    他就像是只有夜里才会出现的灰姑娘,将蹩脚的水晶鞋一脱,白日又销声匿迹,不知藏到何处去了。

    林鹭确实想知晓他在忙些什么。

    若是一两日还好,这长此以往被关在此处,林鹭这种本就呆不住的人都快要憋出病来了。

    整日巴拉着窗台,看屋外的树生了几缕嫩绿的新芽。

    就像在数着她相当浅淡的生命线。

    【这样下去,我估计我要任务失败了。】

    不增长的好感度与逐渐走到尽头的生命。

    系统却不慌不忙同她说。

    【宿主别太担心,宿主至少还有半月以上的时间活着。】

    半月不就是十五天,十五天不就是两个星期?

    离她死还有两个周。

    而离她和祝如疏成亲。

    不到一个周。

    不知这人是差了哪个神棍算好的良辰吉日。

    林鹭听完系统的话以后没觉得被安慰到,反而更加焦灼了。

    今日天色一暗下去,反而天气不好。

    往后这几日好似会一直都这个天气。

    黑云压下来,雨纷纷落下,夜里还雷声轰鸣不停。

    林鹭是不怕打雷的。

    她怕的只是在雷声之下突然出现的,身着白衣裳的人影。

    祝如疏。

    那闪电穿插着雷声在屋外轰鸣,将少年半张脸“轰”的一声点亮了,容颜瑰丽,却又苍白而冰冷,他的眉眼间都结起一层霜寒。

    好似来之前一直神经紧绷着。

    这才稍作调适。

    不过好在桌上的灯盏是亮着的,便也不至于林鹭这么害怕。

    雷声再度共鸣。

    二人之间隔着雷鸣电闪落入屋内,好似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分界线。

    一明一暗。

    她终于忍不住,在夜半的电闪雷鸣下,反扣住他的指尖,问他。

    “你这几日去了何处,为何白日看不到人?”

    祝如疏被扣紧指尖的一瞬便有几分愣神,随即一笑,缓缓道。

    “师妹可是担心我?”

    林鹭没好气,有几分咬牙切齿道。

    “确实担心,若是你死外面了,我还要为你守活寡。”

    少女一想,又“哦”了一声。

    “应当是不用的,毕竟我还未曾入门。”

    她曾为祝如疏穿上嫁衣两次。

    可惜这人眼瞎也无福消受,一次都看不见。

    少年闻言垂眸抚上她的发梢,眯起双眸微微笑。

    “若是我死后你若敢嫁予旁人,就算是走到了奈何桥边,我也会将你拖下来。”

    林鹭想骂此人变态。

    可是她心中再一想,好似也符合祝如疏的想法。

    现在已经算是潜移默化适应住了。

    他无意识将从苍白的指尖递到少女唇边,反复揉搓,他的指尖冰冷极了,想才埋于雪中拿出来。

    少女无意识张开小嘴,将他的指尖叼住,恶狠狠咬了下去,含糊不清道:“好啊。”

    她将少年原本就苍白的指尖咬出一个红肿的牙印,才松口。

    少年之只是弯起眉毛,心情看上去还不错。

    林鹭有些不解:“你是感觉不到痛吗?”

    她将他指尖咬成这样,他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但这也还算轻,就是他自己将手腕割伤,那鲜血恹恹而下,他神色都带着几分麻木。

    看来是真的感受不到。

    祝如疏答道:“不疼。”

    没有什么东西是真的能让他感“觉到疼,就是当初那利剑插进他的腹部,他都未曾拧紧眉心。

    林鹭说:“疼。”

    “就算不疼,人血流多了会死。”

    “会死你知不知道。”

    祝如疏点头,他从前一直都觉得,生与死与他来说只是早一些解脱和晚一些解脱的区别罢了。

    从前他不在意,现在好似有几分在意了。

    因为有人一直在他耳边念叨。

    不能死不能死,人死了就没有,伤害自己是会疼的。

    他知道。

    只是以前也从未有人同他这么说过。

    祝如疏倒是嘴上说得乖:“知晓了。”

    实际上林鹭知道,他这人就是下次还敢。

    林鹭懒得管他,这人就是不能在耳边念多了,反正就算念,他也不听。

    “所以这几日白天你都去何处了?”

    祝如疏闻言微微一顿,却抿紧唇瓣不愿意说。

    林鹭见他不说话,转头过去看他。

    “你怎么…”

    祝如疏的白裳上沾染着屋外的寒气,还带着前几日林鹭在他身上嗅到过的。

    是新鲜的血腥气。

    上一次嗅到她以为是自己错觉,要么就是祝如疏划伤手腕时,留下的气味。

    她将少年的手拽过来,将他袖口拂上去,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上面有几条刀痕,却已然结疤,不像是今日才有的新伤口。

    少女倒吸一口气。

    所以究竟是去哪儿了?

    这人还真是安稳不下半刻钟。

    林鹭知晓若是直接问,肯定也问不出什么,她只说。

    “明日可以留在这里陪我吗?”

    她心中生了不好的预感。

    祝如疏垂眸,好似在温顺地“看”她,却一言不发,将薄唇抿紧了。

    终是,摇了摇头。

    有的事,他不能让她知晓。

    林鹭问:“为何?你有什么要紧的事一定要去做吗?”

    祝如疏点头:“有。”

    少年又说。

    “我来之前在房中沐浴过。”

    却还是没办法将那血淋淋的气味洗干净。

    林鹭一听更生气了。

    “你还想瞒着我?”

    她当真不想同祝如疏说话了。

    此人真是可恶得令人发指。

    少女赶紧将被褥掀开躺了上去,被子遮过头顶,在里面闷闷地同祝如疏说。

    “不想跟你说话,你出去。”

    被褥外的少年许久未曾回她的话,她这才悄悄将脑袋伸出去想看看祝如疏是不是走了。

    谁知少年没走,只是将屋内的灯熄灭后,站在原地好似直勾勾地用一双眼眸“看”她。

    等少女将被褥掀开,他扯着被褥的角落,十分迅速地躺在了她身侧。

    双手将她紧紧拥着。

    林鹭原本还在挣扎。

    祝如疏在耳旁小声道:“错了。”

    少女的指尖僵住了,她从未想到祝如疏会跟她因此道歉。

    相处这么久,林鹭还没看到过祝如疏同谁道歉。

    阴阳怪气倒是有。

    她的指尖蜷了蜷。

    缩在被褥中不出声,只是耳尖和脸颊都热热的,有点烫手。

    少年的声音尚在耳旁,有几分委屈道:“你说过,会抱抱我。”

    林鹭尚且还有几分不高兴,头都未曾转。

    身后的少年兀自靠过来,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耳发。

    “睡吧,小鹭。”

    林鹭并不知晓,她回合欢宗这几日。

    修道界出了大事。

    除了慕容氏的少主慕容姜雨被刺杀后,御云峰峰主之女沈若烟洗清冤屈外。

    便是。

    御云峰那位所谓的剑道魁首,被合欢宗宗主虏回合欢宗。

    以及。

    御云峰派系归属下的一个小宗门,家中男丁尽数被杀绝,只留下妇孺。

    于是,以御云峰为首的大门派忙得焦头烂额,一边要着手准备起兵合欢宗,将同门师弟救出来的事,另一边还要去差灭门之事。

    并非因为合欢宗虏去的人是谁,他们修道界才会联合起来攻打合欢宗。

    而是因为他们忍受不了。

    邪魔外道就这样光明正大的骑在他们头上。

    所谓的正道之人,便是如此。

    也因此一时间,修道界众人人心惶惶。

    那灭门之人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一字。

    “殊。”

    却也触目惊心。

    只因桌上放着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与当年如出一辙。

    此人在数年前便只身一人灭掉了一个门派,却至今都无人知晓他是何种模样。

    其人人喊打的程度,与合欢宗可谓是并驾齐驱。

    近几年修道界人员更迭。

    自然有修为出众之人陨落。

    当所有人都以为以为“殊”这个名讳已然消失时,他却又重新出现了。

    若说灭门。

    倒也不像。

    殊偏偏只杀了那户的男丁,留了一屋子惊魂未定的妇孺。

    活下去的众人皆神色惊慌,旁人如何问,他们皆言未曾看到那人的容貌。

    只说。

    好像一阵风过了。

    院中之人便人首分离。

    人头落地之时,眼睛都还睁开着。

    那黑衣少年踩在泠泠雨声中,雨水顺着他的衣裳往下滑。

    耳边雨声频繁,雷声轰鸣,“轰隆”一声点亮了血淋淋的深宅府邸。

    所有人都惊恐地缩成一团,他们不敢抬头,所有人都怕自己被挑中了。

    成为了下一个死者。

    而少年却从未看他们一眼。

    直至走进屋内,将纸笔铺陈开,下笔一挥,写下一字。

    他却如何都不满意,写了好些张,墨字丢了一地。

    那墨色沾着他带进屋中的雨水,在地面上成片的纸张中成了一团杂乱的墨迹。

    直至最后,他下笔好似终于写下一张自己较为满意的字迹。

    黑衣少年自言自语道。

    “若是不练,还真是笔都握不稳了。”

    再从衣裳中抽出一张纸,那纸张是薄薄的一层,歪歪扭扭地写上了许多名字。

    是他自己记下的。

    少年提起笔划去了上面的三个名字。

    又将纸折叠起来,放进衣裳里。

    他慢悠悠摸索着桌上的砚台,将桌上好似要随风飞走的纸张压稳,才往外去。

    他走过屋内角落处,埋头瑟瑟发抖的人群。

    少年停下脚步,突然笑了出声。

    “我过几日大婚,诸位可想来喝我的喜酒?”

    他说话皆是慢悠悠的语速,声音又有几分轻。

    再加上他还身后纷然的雨水,黑衣衬得少年消瘦的面容更是苍白病态。

    雨水溅在他墨色的发梢。

    女人们将怀中的孩子抱紧了些,尽力往角落处缩,好似躲起来就不会被少年察觉。

    他的话癫狂极了。

    少年起身,将神色敛起,神色冰冷起来,他说。

    “因果轮回,都是他们欠我的罢了。”

    少年说完这话后,这才转身缓缓踩入接连不断的雨帘中,空中接连不断的雷声轰鸣而下,衬着他消瘦的、缓缓步入雨中的身影。

    他淋着雨走上下山的路。

    他穿着黑色的衣裳,就算湿透了也无人在意。

    再者,修道之人向来自视清高,时常居于人尚少之处。

    祝如疏漫无目的地走着,走了不知多久,才遇见了第一个人。

    是个衣着简朴的老妪,她佝偻着身子,撑着破旧不堪的伞,手中挎着篮子。

    篮中有几束含苞待放的桃枝。

    她眼神不好,见着有人有过便会扯住他们的袖口,轻声问道。

    “这位公子,可要为你的娘子买一束桃枝?”

    “将它栽上,等过几日开春了便好看了。”

    她苍老的声音有几分干涩沙哑。

    少年顿住脚步,只说。

    “我的娘子,她并不喜欢我。”

    老妪一听,以为是家中小两口闹矛盾,她哪儿知晓旁的那些,只开口道。

    “她若不喜欢你,又为何要嫁予你?”

    “公子定是同娘子吵架了吧?”

    老妪的声音苍老垂暮。

    “拉下脸面再哄哄便好了。”

    少年在雨中不言,片刻后才开口道。

    “是我逼她嫁予我,她不喜,也应当的。”

    老妪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少年夺过手中的篮子后,手中只多了一锭银钱。

    那少年也悄然消失在滂沱大雨中,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那日夜里。

    他甚至还未曾来得及将身上的衣裳换下,桃枝藏在他怀中,小心翼翼护着,还有几分干燥。

    只是含苞的花蕊见了雨。

    他看不见,只是抚着那柔嫩的枝桠,再凑过去嗅了嗅,心中便生出一些难以言说的满足。

    他浑身上下都是湿润的,少女问他。

    “你去了何处?”

    祝如疏将手中的桃枝递到少女手心里。

    她手心是温热的,那温热在他冰冷的指尖一晃而过,让他有几分贪恋。

    更多的却还是小心翼翼。

    他仍然记得。

    昨日她未曾抱他。

    老妪的话再次让他想起,这一切并非她所愿。

    只有他一人沉浸在成婚的满足感和欣喜中。

    他以为将她束缚住,便能够得偿所愿,心满意足。

    却并非他所想的那样。

    在滂沱大雨中淋湿的狗,也会祈求得到主人的喜欢,也会伸长了舌头去舔舐她的手背,想讨好她。

    祝如疏将桃枝递到她手中。

    他怕自己冰冷的指尖触碰到少女的手心。

    因为每每触碰之时,她都会像小动物般吓得一颤。

    若是放在从前。

    祝如疏会觉得有趣。

    只是如今。

    他只从她那处见着一个怕字。

    她怕他。

    他甚至怕她厌恶自己。

    祝如疏又何尝不知晓,那地下室中的东西并非她所为,只是他不愿意听她亲口说出来。

    那就想凌迟。

    像在用刀尖一片一片剜着他的血肉。

    虽然他对痛觉比寻常人来的迟钝些,这些伤痕就足以让他鲜血淋漓。

    因为眼盲。

    祝如疏从前开始,分辨旁人就是以气息进行辨别的。

    他怎会不知晓从前有个时常跟着他的女子,她的眼神犹如蛇蝎,好像时时刻刻要将他吞没。

    祝如疏以为,那人是他的仇家。

    在等着他露出破绽之时,将他杀掉。

    谁知他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后来不耐烦,那人都还未曾动手。

    真是无趣啊。

    直至那时。

    她看见他灭了宗门,却在暗处突然将原本隐匿得微弱的气息漏了出来。

    祝如疏才蓦然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才知。

    似乎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人了。

    祝如疏未曾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将手中的桃枝递了出去。

    她接过他手中的桃枝,同他话语中有几分生气,只说。

    “你去将衣裳换了再来同我说话。”

    他方走出去两步,少女却突然在身后叫住他。

    “站住。”

    林鹭未曾想到。

    今日正逢夜里又是雷雨天气。

    这人竟出去回来以后,周身湿透了来她房中。

    为了递一束桃枝给她。

    祝如疏今日不知为何穿了一身黑色的劲装。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穿其他的颜色。

    老实说。

    林鹭有些惊讶,他会穿成这样。

    帅是帅,就是感觉整个人的氛围与平时好像不太一样。

    可是他走近以后。

    林鹭才知。

    少年的衣裳中都是雨水,只是他自己却好似置若罔闻。

    她接过少年手中的桃枝,唤他去换衣裳。

    林鹭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她怎么觉得。

    祝如疏不仅眉眼湿漉漉的,看上去还有几分可怜。

    让她生出了几分不忍心。

    虽然她并不知晓。

    祝如疏究竟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为何浑身湿漉漉的,又可怜兮兮揣着一束枝桠。

    莫不是上哪儿被人骗了?

    不对。

    她觉得自己的想法甚至觉得有几分可笑。

    祝如疏怎么可能会被骗。

    就是她自己被骗了,祝如疏都不能被骗。

    少年转身要走,她却又嗅到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前几日还会在房中藏一下,今日便就这么来了。

    连屋外雨水的泥土香都遮盖不住的气味。

    她又将他叫住。

    “慢着。”

    林鹭又问他。

    “你当真不愿同我说,去了何处?”

    少年缓缓转身。

    他穿着一身墨色衣裳,好似同屋内的黑暗融为一体,他只说。

    “快结束了。”

    他快要将名单之上的名字一个一个勾掉了,将那些他恨之入骨的人,一个个杀掉。

    等他们成婚以后,他便不会再干这种事了。

    那日的神棍轻点他的眉心只说。

    “人生六道轮回,若造下杀孽,终会反噬在你自己和亲近之人身上,公子今早断下杀伐的念想,为妻儿子孙积德积善。”

    他从前连命都不信,如今却终是信了那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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