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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明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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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漓正处于浅眠状态, 门口的微动惊醒了她。

    但她实在是太累了,没有力气去睁开眼皮,脑海中存有侥幸, 是幻听吧。

    直到,有什么东西压在她的胸上。

    她被箍住手臂, 呼吸变得艰难。

    熟悉的冷香让她忆起什么, 一个激灵, 她睁开眼睛。

    她在被一个人抱着。

    房间里黑压压的, 视线被遮住, 她立即拼尽全力去推面前的人。

    他毫无防备, 被一下推开。

    通过气味和体格, 南漓已经知道他是谁。

    “江衿言?”她的声音带着疑惑。

    江衿言仿佛没有听到,爬起来又来抓她。

    南漓察觉到不对劲, 第一反应就是挣扎。

    她刚醒来,根本搞不清发生什么, 天塌下来的感觉。

    乒乒乓乓——

    拉扯中,台灯被打翻在地。

    同一时刻, 她伸腿去踢他, 反被他握住脚腕, 拉到身下。

    台灯亮了。

    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他的影子覆盖她的。

    她的呼吸很乱, 手脚都被牵制住。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头顶的少年。

    果然是他。

    他睁着眼睛, 眼里却涣散,对着她陌生又可怕。

    “阿言,不要这样。”南漓的双手抵在他的胸前, 阻止他靠近。

    她完全吓坏了, 这还是江衿言吗?

    惊讶、恐惧、愤怒、迷茫和心痛, 她也不知道该用哪个词来形容最贴切,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明明是她最信任的人。

    她颤抖着声音,“阿言。”

    他置若罔闻,低低压下身子。

    南漓咬紧后槽牙,他快要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她闭上眼睛,抽手狠狠甩在他脸上。

    “啪——”

    无比响亮的巴掌声在房间里响起,江衿言被打偏头,脸上由白转红,五个手指印清晰地呈现。

    南漓的心脏咚咚直跳,快要跳出胸口,手心火辣辣的痛。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她怒斥道。

    他回过头,混沌的眼神逐渐找到焦点,像在大雾中迷路而又找到出路的人。

    江矜言恢复清明,低头,南漓躺在身下,长发张牙舞爪地散开,面红耳赤,藕白的手臂上横满红印,都是他的杰作。

    他的眼里闪过惶恐,猛然翻身退开,险些没站稳。

    没有一句解释,他逃也似的离开房间,留下满地的狼藉。

    南漓惊魂未定,却必须冷静下来。

    她颤抖着手找到手机,翻开通讯录,下意识点到某个头像。

    她的呼吸一顿,滑到林鸢鸢。

    可鸢鸢这个点不一定能接到电话。

    她输入110的号码,迟疑了一下,陷入了迷茫。

    警察来了抓走江矜言吗?

    这事是会留案底的吧。

    她转眼想到一个人。

    南漓火速套上衣服,冲开房间门,一路无碍地跑到楼下李奶奶的门前。

    巷子里传出急促的敲门声。

    屋里的灯亮起,李奶奶披着外套开门。

    “怎么了,小漓?”

    看到满头白发的李奶奶,南漓忽然鼻尖一酸。

    “这么晚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别吓我啊。”李奶奶着急道。

    “李奶奶——”

    她抱住面前的老人,鼻子堵住,她没办法说出发生的事,只能闷在心里。

    李奶奶从一脸懵逼逐渐恢复,她把南漓请进屋带到床上盖上厚厚的被子。

    南漓扯了个谎说自己做噩梦。

    李奶奶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在跟她讲自己儿子小时候的趣事。

    “我的小诀也经常做梦,第二天讲给我听……”

    李奶奶有个儿子,南漓没见过他,只知道是一名消防员。

    南漓默默听着,眼泪湿了枕巾。

    她极小心翼翼地去擦,不让李奶奶发觉。

    眼皮不知不觉开始打架。

    受过惊吓后神经松懈,眼睛酸涩,让她很快沉入梦乡。

    清晨,第一缕曙光从云层后面探出,透过窗户折射在书桌上,老旧的书桌上四个角已经被磨平。

    开裂的墙上挂着多幅照片,年轻的女人抱着男孩,到鬓白的老人坐在男人身边。

    每幅照片的相框上都一尘不染。

    南漓躺在床上,眼皮颤抖,薄得可以看清血管。

    浓密的睫毛在鼻梁上投下一片阴影,她尖叫一声,倏地坐起身。

    冷汗袭颈,她真做了场噩梦。

    手臂和腿像被什么东西夹过似的,又酸又痛,可能是打过一架的原因。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发现是在李奶奶的卧室逐渐松口气。

    墙上的挂钟突然发出声音,时针指向七点,是整点报时。

    南漓翻身下床,李奶奶不在屋子里,她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决定回去面对江衿言。

    她还是不信养大的弟弟会对自己图谋不轨。

    七年的时光,他谦逊善良,顺从可靠,是她一直以来的骄傲。

    这些都是假象的话,她到底养出个什么东西?

    打开门的那瞬间,南漓深吸一口气,逃避是没有用的,一直如此。

    客厅安静得诡异,她踩着木地板往里走,只有挤压地板的声音。

    “江衿言?”她的心跳在加速。

    没有人回答她,她先打开江衿言的房间,也没有人。

    她的卧室,厨房,都没有。

    那就只剩下卫生间,她已经没什么耐心,一把推开门。

    寒气从大开的窗户涌进来,天光乍现。

    她张大嘴巴,瞳孔骤然紧缩。

    江衿言躺在浴缸里,手臂垂在地上,鲜红的血从手腕处流到白色瓷砖上。

    血腥味扑面而来,浓郁弥漫。

    她冲上前,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腿脚骤软,跪倒在地上。

    ——支离破碎的鱼缸,死去的金鱼,哭泣的红衣小女孩。

    南漓捂住耳朵,尖利的女声不断传到大脑。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你到底听见没有?

    ——谁让你穿红色,我让你穿,让你穿,我看你还敢不敢穿!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满脑子的幻觉就像没过头顶的湖水,她挣扎,深呼吸,还是抵不住要窒息。

    放弃吧,就解脱了。

    南漓一点点下沉,湖面结起厚厚的冰。

    湖底没有光,没有底,是万丈深渊。

    突然,一束光直射进来,响起少年温柔的声音。

    ——姐姐,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阿言!”她在绝望中奋力喊他。

    她看见少年的衬衫被血水染红,他紧闭着双眼,毫无生气。

    要救他。

    不要死。

    南漓拼尽力气爬起来,所有的幻觉都被击碎。

    她快速冷静下来,止血,打120,进急诊室。

    一个上午仿佛世纪长。

    南漓捂着脸坐在医院长廊上,浑然不觉周围人投来的奇异目光。

    她的手在抖,腿也在抖。

    到处都是血。

    满眼都是江衿言躺在血泊里的样子。

    为什么。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她不断问自己。

    他们怎么就变成这样?

    口袋里的手机传出震动,她掏了半天,看到来电显示时,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哀默变成嘲讽。

    “阿漓,钱我收到了,谢谢你啊,你知道如果没有这笔钱的话,我就要被那群人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南漓:“你怎么还没死?”

    她怼,那边哑口无言。

    “你不是要去死的吗?为什么现在躺在手术台的是他不是你,为什么你不去死,他要死?”

    “阿漓你冷静点,出什么事了吗?你说的他是谁?要不我去看看你?”

    “你去死吧,别来找我。”

    南漓挂断电话,抹了把脸才发现眼泪又掉出来了。

    哭是最没用的,她很久以前就知道。

    她擦干脸,挽起头发,抬头看向手术室方向。

    如果江衿言有事的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经历抢救江衿言的命捡回来了,医生说再晚一点就没命了。

    南漓感谢完医护人员,一个人坐在病房里等江衿言苏醒。

    阴天,要下雨的前奏,天空白茫茫的。

    南漓撑着下巴坐在病床边,脑袋点来点去,这几波折腾,让她精力耗尽。

    床上的人动了下。

    “阿言。”南漓倏然醒来唤他。

    江衿言睁开眼,浑身虚脱,闻言眼珠转向她,眼皮颤了下。

    他下意识去捂住自己的伤口。

    “别动。”南漓制止他,他垂下眸子,看到她的手腕,眼底爬上一层痛苦。

    南漓拉下衣袖挡住未消的红印,或许是她的语气太凶了。

    她摸了摸他的头发,放柔声音说道:“医生嘱咐说你要好好休息。”

    他不说话,脸色苍白如纸,红唇也淡,一点活人的生气都没有。

    他在躲避她。

    南漓的心口泛起一阵阵痛楚,“阿言,你就这么想死吗?”

    江矜言如枯木一样。

    “你真的要死的话就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咱们北泽有条长泽荡,你跳到那里面去,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江衿言原本无动于衷,过了几秒,蓦地转头看她。

    她就是在长泽荡的桥洞底下把他带回家的。

    彼时,她穿着一袭白裙,头上扎着繁琐的公主辫,像精心打扮的洋娃娃。

    可是她的眼睛却是空洞的。

    他张开干裂的唇,问道:“你当时是想死?”

    “如果不是遇见你,我已经埋进湖底了。”南漓牵了牵嘴角,绽放薄凉的笑意,眼里却无半分。

    闻言,江衿言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捏紧床单,青筋似要穿透薄薄的皮肤。

    “对不起。”

    南漓替他盖好被子,叹了口气。

    “你知道这三个字对我没用,我希望你能对我坦诚。”

    他醒了,南漓放下一半的心,手机有很多没处理的事,她出去打了会儿电话。

    回来的时候,她听见小护士们聊天。

    “那个帅哥为什么要割腕啊,那么年轻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谁知道呢,年轻人心理脆弱,心理科外面排的都是这样的。”

    “唉,那么帅的脸……”

    南漓垂眸,捏了下口罩路过。

    她回到病房,李奶奶在里面,正握着江衿言的手说话。

    “小言,奶奶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伤口疼不疼啊,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能不管不顾就……”李奶奶声音哽咽,边说边用绢子擦着脸。

    江矜言的视线扫向门口,李奶奶匆忙擦干眼泪,回头看向南漓。

    “小漓,我带了饭来,你多少吃点,别饿着肚子啊。”

    李奶奶早上出去买早点的,回来就听邻居说江矜言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去了,南漓联系过她让她宽心,可她哪里能真宽心,听到江矜言没事后,赶紧做了饭菜送到医院来,怕两个小孩忘记吃饭。

    南漓点点头,她其实挺能抗饿的,可是看着李奶奶泛红的眼睛,她无法拒绝。

    李奶奶一个劲地给南漓和江矜言夹菜,她平时爱啰嗦,但这次一句也没有过问姐弟两发生什么事。

    后来,南漓收拾她带来的换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一捆钱。

    用黄色橡皮筋绑好的一千块。

    私人心理诊所,A室。

    林至欢打开电脑上病人信息,惊讶地抬起脸。

    屏幕上是一张寸照,出众的长相令她好奇,结果真人比照片还帅。

    “江衿言,你长得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林至欢说话的声音是很软妹的那种,她本人也不大,长相就很软。

    软得让人毫无防备,觉得可以和她亲近。

    江衿言的脸上覆着一阵淡淡的寒霜,他根本不接她的话。

    他的身体刚好一点,南漓让他来看心理医生,他是拒绝的,于是他们做了个交易。

    不配合的病人,林至欢见过不少,这种心理防线和伪装能力极强的患者很少见。

    她甚至怀疑他学过心理学。

    他会把话题引到她身上来干扰咨询,也会编造谎言来当烟雾弹。

    咨询结束,林至欢脱掉了外套,后背还全是汗。

    江衿言走出房间换南漓走了进来。

    南漓打量房间里的陈设,在林至欢的身后有个大透明鱼缸,里面没有鱼。

    “林医生,您好。”南漓坐到林至欢的对面。

    “我常听堂妹提起你,南漓小姐是鸢鸢的好朋友,也是我妹妹,不要这么见外了。”林至欢眼角微弯,露出脸侧的小酒窝。

    南漓:“我弟弟他怎么样?”

    “不得不说,他真是个天生的演员,差点连我都骗过去。”林至欢翻着手里的单子叹气,面色逐渐凝重,“问题大着呢。”

    林至欢告诉南漓,初步怀疑江衿言是偏执型人格障碍。

    以及梦行症。

    “梦游?”

    “是的,而且他很明显已经发现,但是在刻意隐瞒。”

    “病因是什么?”

    “你不要激动,长久压抑情绪,疲劳,遗传这些都有可能。”

    “他是因为梦游症自杀?”

    “对,有可能,是出于自我厌恶,害怕被抛弃,所以采用极端的方式。”

    一小时后,咨询结束。

    林至欢向后靠着椅背,翻出抽屉里的烟。

    “介意我抽一根吗?”她问。

    南漓愣愣地点头。

    林至欢打开室内排风,撤掉医生铭牌,将双脚放到桌上,销魂地抽起烟。

    “你弟弟真的很有演员天赋,脸蛋又出类拔萃,简直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啊,真不考虑培养下?”林至欢聊到说。

    南漓没仔细听,她问道:“阿言的病能治好吗?”

    “难!”

    南漓瞅她,她摊手表示:“你弟弟压根不配合我啊,要不是他那张脸赏心悦目,我都想赶他走。”

    “我要是有办法让他配合呢?”

    “那也不好说,心理是一种很悬的东西,我只能说会尽全力,但结果取决于他自己。”

    南漓紧锁深眉。

    林至欢:“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正常人谁没病啊,有空的话,我建议你也来做个咨询。”

    南漓从里头出来,江衿言还坐在走廊等她。

    她听见前台小姐姐走进林至欢的办公室发出暴怒声,劈头盖脸骂了林至欢一通。

    “……我告诉先生你又抽烟!”

    江衿言在打量她的表情,南漓提唇浅笑,拉住他的手臂。

    “没事,我们回家吧。”她说。

    她感受到身侧的人明显松动的肩膀,她咬住嘴唇,闪过黯然。

    江矜言出院后住在家里,南漓负责起了他的生活起居。

    他们做了笔交易,江矜言接受心理治疗,而她需要告诉他当初她在遇到他之前经历了什么。

    两人回到家,夜幕已拉下。

    南漓拿出拖鞋给他换,将他换下的鞋子放在鞋架上,整齐地排列好。

    “你去沙发坐着等我。”南漓说。

    她走进屋打开热水器,再去烧热水,江矜言等会要吃药。

    “我们聊一下吧。”她在他对面坐下,把水杯放在身侧。

    终于还是要来了。

    江矜言捂住伤口,暗暗地使力。

    南漓敛眸瞄了眼,“江矜言,你再动一下伤口,我要生气了。”

    这样的威胁对江矜言很管用。

    头顶的白炽灯用久了,室内的光线不甚明朗,江矜言的五官显得深邃而富有病态。

    南漓看着他偏近裸色的唇,视线慢慢移到他的眼上。

    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瞳仁黑亮,眼尾带勾,与生俱来的深情。

    她捧住他的下颌,在他想要逃避视线的时候拖住,逼他与自己对视。

    接下来要问的话,都是她在回来路上想了很久的。

    “阿言,你告诉我,你会自杀是不是因为梦游?”

    她很少会强势,一句一顿,声线透着不容抗拒的严厉。

    江矜言不说话。

    “回答是或者不是。”

    江矜言:“是。”

    “上回我们睡一张床,也是因为梦游症,并非每次都会回到原地,这个概率是会发生的对吧。”

    “是。”

    那江矜言知道自己有梦游症也解释通,南漓继续说道:“我不会再追究你梦游的时候对我做的事,但林医生的治疗,你必须配合,这个事情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南漓看着他毫无焦距的双瞳,上前抱住他,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抚摸着他的后背。

    “阿言,不要害怕,姐姐永远都陪着你。”她像安慰小朋友一样,极温柔地说。

    她抱得很紧,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江衿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缓缓抱住。

    一点点攥紧——

    熟悉的味道,温度,和呼吸。

    姐姐。

    他紧紧咬唇,在齿间厮磨,磨出猩甜。

    冷风从纱窗涌进来,窗帘飘动。

    “我有病,你还要我吗?”也磨哑了嗓子。

    南漓抬起头,蹭过他泛红的耳朵,看向他的眼睛。

    她覆住他冰凉的眼,“不要露出这样的眼神。”

    像个可怜虫。

    江衿言明明也是天之骄子。

    南漓闭上眼睛,搂住他的后颈,轻蹭他的额头。

    “阿言。”她拖长尾调喊他。

    热气蒸腾,脊骨发麻。

    江衿言仰头拉直脖子,眉心的触感像柔软的花瓣,他压抑着呼吸,克制住想要撷取的冲动。

    情难自禁——

    他完全沉浸在她的温柔中。

    南漓捧起他的脸,直视着他氤氲的眼。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接受。”她低声说,仅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

    江衿言睫毛轻颤。

    “答应我,好好活着,不要再做傻事好吗?”

    “嗯。”

    南漓满意地松口气,“乖啊。”

    “我早说他是白眼狼你不信,看吧,现在出事了,你早晚被他害惨。”

    “他这是使的苦肉计啊,我认识一男的他前女友就动不动割腕,次次急诊室,搞了七八回,那男的每回都心软,后来那女的遇到个金主,就把男的踹了,你和那个男的都是倒霉蛋。”

    “你别看我啊,入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说你是不是每次要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他就整出点幺蛾子吸引你的注意力,现在你是不是又要为了他辞演电影?”

    江衿言伤好的差不多,南漓才抽出时间和林鸢鸢在MOON聚,她们在吧台喝酒,来得早,场子并不热。

    林鸢鸢听闻江衿言的事,满脸的愤懑,骂得口干舌燥。

    南漓撑着脸听她说,脸上始终笑盈盈的,鸢鸢生气的时候很可爱,忍不住想捏她的脸。

    “你还笑的出来!南哥,我——”跟你说。

    林鸢鸢还没说完,脸上突然被人掐住,她嘟起嘴,不太满意。

    “鸢鸢,背后说人坏话会长智齿的哦。”南漓说完松开,低头喝饮料。

    搁平时有人摸林鸢鸢的脸,她肯定会暴怒,好几千的粉底液呢。

    但对方是南漓的话,她摸摸掏出气垫补妆,小声埋怨:“我上次送你的粉底液,一看你就没用。”

    “我家就那么小,只能到处塞,都忘记放哪了,回去我找找哈。”

    “别找了,我还能不知道你,这次又给你带了两瓶,绝对超适合你的肤质。”林鸢鸢把印有某高奢定制品牌的礼品袋递给南漓。

    “我就一张脸,这两瓶要用到地老天荒了。”

    “我还一面墙的粉底液呢,我说什么了,好东西是姐妹就要分享。”

    林鸢鸢是时尚博主,送她护肤品、彩妆、潮服的品牌方数不胜数,真的好,且适合南漓的东西,她都会试完之后自己掏钱给南漓来一份。

    既然谈到粉底液,林鸢鸢的话题成功转变方向。

    林鸢鸢是个话痨,南漓也习惯,她边听边回着消息。

    江衿言;【你什么时候回来?】

    南漓:【晚点。】

    江衿言:【别喝酒,外面冷,早点回。】

    南漓:【你吃药了吗?】

    江衿言:【[视频消息]】

    南漓点开视频,江矜言穿着蓝白条纹的家居服,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倒药,拿水,把吃药的全过程都拍了下来。

    他要吃的药不止一种,吃之前他捏着药丸都会放在镜头前来个特写,告诉她数量是对的,颜色也是对的,他有乖乖吃药。

    南漓:【给阿言一朵小红花~】

    江矜言:【我不要小红花】

    那你要什么——

    南漓正在输入中,林鸢鸢撞了撞她的手臂。

    “快看,陆驯上台了。”

    南漓抬头,顺着她所指的视线看过去,耀眼的少年顶着一头金发上台,上身穿件白色无袖T,印着超级玛丽的图案,下身运动裤,脚踩拖鞋。

    不像来打碟的,反而是来吃夜宵的。

    但弟弟腿长,高且瘦,穿他身上就是有内味,有钱人家游手好闲的大少爷。

    他戴上耳机,沉浸地闭上眼睛。

    林鸢鸢附到南漓耳边说道:“好家伙,他脚上那双拖鞋我托黄牛都没买到,这陆驯真有钱人家在逃太子。”

    “谁家的太子你不知道?”南漓勾唇笑。

    “查不到,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听说他还没谈过恋爱,初吻初恋初体验都在,比特仑苏还纯,馋不馋?”

    “……我馋死了。”南漓内心平静,她和江矜言也这样啊。

    林鸢鸢没有想到那一层,她鼓励道:“上啊!”

    “我不行。”南漓环顾四周,场子明显热起来,温度也随之升高。

    “这可是天菜啊,难道你在顾虑江矜言?”

    南漓嘴硬:“没有,江矜言就算今天在这里,我想上就上。”

    “那你上啊!”

    青雨巷,又是一个阴糟糟的夜晚,雨点悄然落下,慢慢浸湿石板路。

    江矜言吃完药,躺在床上,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十分钟过去了,他翻个身,确认对方可能在忙不小心停留在输入框的。

    他返回到消息列表,百无聊赖地往下滑。

    一条未读带红点的消息吸引他的注意力。

    MOON同事:【[图片]Y,你和这个小姐姐到底什么关系啊。】

    他点开消息,南漓身穿红衣躺在浴缸里的照片映入眼帘,还有微博的正文内容。

    超模?东方野玫瑰?幽会?

    江矜言睁大眼睛,坐起身子,发去一个问号。

    此刻MOON里场子沸腾都在蹦迪,调酒的吧台反而没啥人。

    江矜言很快收到回复。

    MOON同事:【[图片]小姐姐又来喝酒了呢,你要不要来?】

    这张图片是南漓和林鸢鸢在说话的样子,南漓穿着件皮夹克,头发高高地竖起,英姿飒爽,攻气十足。

    江矜言:【我问你,哪来的图片。】

    MOON同事:【我刚拍的啊。】

    江矜言:【再上面一张。】

    MOON同事:【微博上看到的啊,那天热搜全是她,真想不到啊你竟然认识超模小姐姐。】

    MOON同事:【她还快要出演大电影了,到时候肯定更红,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要张签名?】

    MOON同事:【卧槽!!!她脱了外套上台斗舞了!!!】

    江矜言直接起身下床,从衣柜里扯下一件外套胡乱套上朝外走。

    他打开门走进雨里,走了一会儿发现下雨了,回头,钥匙忘带了。

    江矜言:“……”

    他跟李奶奶借了把伞,后者看到他大晚上出门十分不放心,非要给南漓打电话。

    江矜言:“我是去找她。”

    言下之意,她自己还在外面鬼混。

    李奶奶:“……”

    李奶奶:“那你慢点,打车去吧,这样快点,也不容易着凉。”

    说完,李奶奶开始掏钱包,江矜言从来没要过她钱,于是在她找到钱包之前,趁机先溜。

    出租车上,江矜言下载了微博,在搜索里输入南漓的名字。

    他点开热门的视频,是南漓在罗马建筑里走秀的视频,身上穿的是高定品牌的婚纱,她步态优雅,披着漫天星月走来,白纱上镶嵌着九百九十颗的钻石,流光溢彩,宛如一条长长的银河。

    江矜言屏住呼吸,手指一蜷。

    白纱后,是黑裙。

    南漓穿着造型感十足的束腰短裙,修长的腿上包裹着透肉感的黑丝,随着她的台步,大腿根部的风光若隐若现,偏她表情冷淡,不过分谄媚,削减了黑丝的风尘,在她身上只剩下欲盖还羞的神秘感。

    江矜言扣紧屏幕,眯眼打开评论。

    出租车司机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后背有森森的凉意,他从后视镜瞄眼后方,身披暮色的少年握住手机,纹丝不动,像一座凝固的雕塑。

    反正怪吓人的。

    评论里都是夸南漓颜,喊她老婆的。

    江衿言是2G少年,不懂网络用语,更不懂现在女孩子也喊女孩子老婆的。

    他浏览完网上的信息,摇下车窗。

    细碎的雨水扑面而来,他仰着头,迎接更多的寒意,只有这样才能冷静。

    胸腔里情绪翻腾,无处泄洪。

    想到她被那么多人看到,他就克制不住强烈的占有欲。

    私藏的的玫瑰,竟一直以来让人觊觎。

    他扯动嘴角,触碰到冰凉的雨水。

    湿漉漉的乌发下泛着寒光。

    江衿言来到MOON,正是鼎沸的时候,他穿过狭窄的过道,心脏被音乐震得钝痛。

    一入会场,视线便被舞池中央的人吸引。

    身材火辣的女人戴着面具,栗色长发被灯光渲染,肤白胜雪,细腰翘臀,像勾人心魂的妖精。

    她在冲台上的陆驯撩头发,勾手,自信又迷人。

    被称为头牌的少年悄悄红了脸,与她握手的时候偏攻击性十足地压低身子。

    他们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南漓仰着头与他对视。

    人海之后,江衿言收紧指尖,面无表情地后退。

    耳中灌着嘈杂的音乐,满腔的热血被一盆冷水兜头浇歇,他像坠入深潭里的人,既无法发出声音也无法呼吸。

    不断地下坠——

    南漓总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江衿言的影子,鸢鸢说她幻视。

    她回到吧台,摘下面具,猛喝口酒,压下身上的热气。

    “最近没健身,体力这么差。”她凡尔赛道。

    林鸢鸢对着镜子整理头发,“陆驯看你的眼睛都直了,你加他没呀,赶紧约他吃夜宵,根据我的经验,今晚之后小狼狗就是你的啦。”

    “没,我要回家了,心里总不踏实。”

    南漓打开和江衿言的聊天框,消息停留在他不要小红花。

    应该睡了,但为什么没有和她说晚安呢。

    “南哥,”林鸢鸢戳她,“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不是一直喜欢野性难驯的小狼狗吗,我看你们刚才互动也挺来电的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谁告诉你我喜欢野的。”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林鸢鸢还真记不起来了,她就是觉得陆驯和江衿言属于同种类型,前者更加好拿捏,不至于让南漓受伤害,后者简直是个炸弹,会让南漓伤及筋骨那种。

    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她不想南漓的所有心思都花在江衿言身上。

    南漓不放心,她喝完酒穿上衣服准备走,林鸢鸢唉声叹气,囔着“你惨了,你坠入小白眼狼的圈套了”。

    “小姐姐,外面下雨了,有位帅哥托我把这把伞给你。”一直没说话的调酒师突然开口。

    南漓惊讶,下意识拒绝:“谢谢,我不用。”

    “请你一定收下,否则就要被当做垃圾处理了。”

    南漓觉得这把伞有点眼熟,但她的记性常年漫游,想不起来。

    出来的时候,阴雨绵绵,是她最不喜欢的天气。

    潮湿,阴冷,寒流涌动。

    坐车的时候,窗户里结了雾,她画了个爱心,意识到的时候又连忙擦掉。

    冰凉的指尖触着手心,她抵着鼻息,忽然想到江衿言。

    他为什么那么想知道她的过去?

    玻璃窗上重新凝结成雾,她的视线逐渐模糊。

    回到青雨巷,她下车先抬头,家里的灯没亮。

    他果然睡了。

    她收起伞走进黑暗的楼道,楼道里有股腥潮味。

    借着手电筒的光,她扶着扶手,缓慢地向上。

    听觉莫名其妙地变得清晰。

    雨滴的声音,绵密交织,如同一张无形的网。

    在转角的地方,猝不及防,一团黑影出现在地上。

    她的后背吓出一身冷汗,心脏狠狠抽动。

    黑影抬起头,是江衿言。

    少年浑身淋湿,白衬衫贴着胸口,像一具空壳。

    她刚想提问,他突然逼近。

    南漓本能察觉到危险,向后退缩。

    他的气息压制而来,狂风暴雨般。

    她的背紧贴冰冷的墙体,退无可退,少年的手臂封住逼仄的空间。

    “阿言?”

    她的手里拿着手机,光亮把他们紧密相连的影子投在墙上。

    南漓看不清,却能感觉得到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描摹,深邃复杂。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气味也更加冷冽,在压抑什么。

    是他却不像他。

    江衿言的声音冷漠阴沉,“玩的嗨吗?”

    作者有话说:

    欢迎大家收看开年大剧《我的变态弟弟》

    (捂脸/)

    以后恢复晚上九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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