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个噩梦
面对清淮的控诉, 白宁宁指尖微顿,认真看着她:“你不是不想来吗?”
清淮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眼神里隐隐藏着不易被察觉的微妙情绪。
白宁宁认真陈列理由:“我没有禁止你的自由行动,之前去地府的时候, 你也直接跟过来了。如果你想去的话, 你应该会主动跟我一起,不是吗?”
清淮盯了她几秒, 又一言不发地回到刀里。
白宁宁能察觉到他在闹别扭,虽然她并不能理解为什么。
在她眼里, 清淮之前跟着她去地府,是因为她初次离魂,不放心。
现在不去也很有理由, 他要帮她守留在人间的躯体。
不管去不去都合情合理,那自然是想去就去,不想跟去就不去。
她都对下属们表现得这么宽松了,怎么他们好像还不高兴?
马娟也是。
清淮也是。
真奇怪。
白宁宁想不通, 将被子蒙过头顶, 睡觉。
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
从她遇到清淮开始,就很少做噩梦了,这一次却罕见的做了一整晚噩梦。
在梦里, 她是个普通的家庭的小孩, 三口之家,有一个温婉可人的妈妈, 一个文质彬彬的爸爸。
妈妈长得很像楚西森……
楚西森是谁来着?
哦, 好像是个大明星。
白宁宁在普通的学校上学, 成绩说不上好, 也算不上坏,各科成绩按下葫芦浮起瓢,一科考了前三,另一科刚过及格线;下一次月考两科成绩互换,被老师喊去谈话。
排名倒是稳稳地在中上游。
好在是高考的时候平稳发挥,各科成绩考得都不错,是能挂在光荣榜上的优秀考生。
从确认录取之后,她就天天赖在小区的快递驿站里,等她的录取通知书。
正式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特别高兴,将薄薄的快递抱在怀里,跟送快递的叔叔连声说了三次谢谢,然后一路小跑着回家,想第一时间跟父母分享喜讯。
但从这里开始,梦就变得不对了。
天空灰蒙蒙的,无比沉闷,仿佛暴雨之前的燥热,让人呼吸不畅。
白宁宁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只是以为自己跑得太快。
她兴高采烈地推开家里的门,兴奋地大声宣布:“我拿到通知书啦!”
然而屋内空无一人。
诡异的是,这间房子仿佛许多年没有人住了,所有东西都蒙上了厚厚一层灰,蜘蛛更是大大咧咧地在桌椅之间织网。
白宁宁觉得手上有些黏糊,像是碰到了奇怪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门把手上也都是蜘蛛网,开门的时候沾上了。
透过指缝,能看到地板边角磨损得厉害,粗糙的木屑暴露在灰尘和蛛网之下。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吓得一惊,一看是脸熟的面孔才松了口气:“是您啊?我还有其他快递没拿吗?”
对方一言不发,只是笑。
那笑容很诡异,不像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角度僵硬,只是勾起了嘴角,但眼睛并没有弧度。
“怎、怎么了?”
白宁宁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对方的脸像是被撕裂一般,忽然从中间被扯开,鲜血淋漓,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白宁宁扑过来。
白宁宁吓傻了,凭着本能转身就跑,惊险逃脱。
她一直跑到小区物业处,见鬼没有跟上来,才松了口气。
正好借用物业办公室门口的水管,冲洗一下手上的蜘蛛网。
心脏砰砰跳得厉害,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感觉空气在变得稀薄。
白宁宁猛然间惊觉,小区里根本没有人。
连物业办公室里都是空空荡荡,窗口的蜘蛛网已经厚到五米开外也能看见。
这是怎么了?
她拧开水龙头,红色的黏腻液体从中流出,带着铁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这根本就不是水!
白宁宁转身就跑,朝着小区外一路狂奔,只要能找到人——
不,万一找到的人和快递小哥一样,当着她的面化成鬼了呢?
白宁宁无所适从,这个世界已经变成鬼怪主宰了。
清淮还在生闷气,想等白宁宁熟睡之后作弄她一下,让她做一个小小的噩梦。
结果刚从刀里出来,就见白宁宁睡得相当不安宁,皱着眉头,嘴唇微动,像是想呼救却动不了的样子。
她额头上全是汗。
清淮震怒,居然有人敢对她下手?
是在鬼怪联盟的烂尾楼,还是在地府?
没有一秒犹豫,清淮带着满身翻腾的鬼气进入到她的梦里。
这个噩梦业障有禁制,他感知不到白宁宁的方位——按理说他们是契约关系,他们之间有一根看不到的线,指引彼此找到对方。
但现在没有。
他看着空荡荡的城市和随处可见的鬼。
或许是施法者让白宁宁忘记了阎王的身份,给她催眠了一个普通人的新身份。
也可能只让她忘了他。
清淮觉得心口有点堵。
他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情绪了。
他只能沿街找人,他还记得她的气息。
白宁宁此时正躲在商场的一个柜子里,空间狭小,背后抵着墙,关了门之后什么也看不见。
但她觉得这样最有安全感。
如果有鬼过来,只能从正面打开柜门,至少能给她反应时间。
她用细绳绑了一个铁棍,将其卡在门外,只要她能一直拉住绳子,铁棍就能将柜门卡住,任谁来了也拉不开。
但她低估了自己气味对鬼的吸引力,也低估了这些鬼的嗅觉。
没一会儿,柜子外面就聚集了不少游荡的鬼,他们来来往往,似乎是在找香味到底从哪里发出来了。
很快,它们就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柜子围起来了。
白宁宁紧张地拽着绳子,刻意放轻了呼吸声。
鬼确实拉不开柜门。
但它们也不需要开。
一只鬼穿过柜壁,从她左侧出现,和她四目相对。
白宁宁几乎被吓得心跳骤停——这是鬼!不是丧尸!掩体对他们根本没用,它们能穿过去!
她试着动了动脚,但蹲得太久,脚麻了。
且她刚才跑了老远的路,现在也确实没力气了。
认命吧。
反正死人是不知道疼的。
下一瞬,和她四目相对的鬼张开血盆大口想将她吞噬,但又瞬间被外力拉扯了出去。
哦,它们争夺食物打起来了。
白宁宁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
反正都是要被鬼吃掉,被谁吃掉都一样,还不如给她个痛快。
她听到外面到处都是鬼叫声,几乎是立体环绕式的鬼叫声。
这些鬼争抢得还挺厉害。
她想。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安静下来。
白宁宁还在胡思乱想:嗯,这就是传说中的养蛊,现在只留下了最后一只鬼,作为鬼王,要享用他的美餐了。
白宁宁稍微松了松手上的绳子,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确实只剩下一只厉鬼,对方看着就厉害,鬼气比刚刚所有的鬼加起来都要凝实。
出乎意料,这位厉鬼很好看。
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一只鬼的好看,但这确实是她见过最好看的鬼。
他像是修罗地狱里长出来的参天雪莲,好看得令人心惊肉跳。
明明五官的气质如青山淡雪,透露着疏离感;但情绪上,他现在更像是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身后鬼气翻腾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用世间最残忍的方法杀害她。
他压下心底的暴躁和一股不知名的情绪,皱着眉催促:“出来。”
白宁宁不想动。
出去也是死,不出去也是死,反正结果都一样,何必多麻烦一步呢?
对方等了几秒,终于不耐烦,用鬼气将她抱了出来。
白宁宁吓得双眼紧闭,弱小可怜又无助。
五秒。
十秒。
预期的痛感还没有降临,她悄悄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落在鬼王的怀里。
对方看起来相当不高兴。
白宁宁一副摆烂的样子,直勾勾盯着他看,反正都要死了,多看两眼怎么了?
就是可怜她辛苦考这么多试,录取通知书都还没焐热。
鬼王像是被她盯烦了,森森冷笑:“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
白宁宁:“?”
天地良心,她动都没动。
清淮的语气又冷了几分:“你是阎王,别告诉我你破不开这梦魇。”
白宁宁:“?”
这鬼在说什么胡话。
白宁宁一副摆烂到底的咸鱼样,问:“你知道这世界是怎么回事吗?一个人都看不到了,家里也变得奇怪,好像很久没住人了。”
清淮:“可能是没有阎王的世界吧。”
白宁宁没想到对方居然好脾气地回答了,但逻辑明显圆不上。
一会儿说她是阎王,一会儿又说这是没有阎王的世界。
太敷衍了。
没有阎王所以鬼怪横行?
白宁宁脑子里忽然飘过一句空灵缥缈而又掷地有声的话——
“你本身就背负着许多人的命运。”
“……”
白宁宁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她看着对面戾气横生的清淮,试图哄鬼:“你刚刚的样子特别帅,虽然没认出来你,但那一刻我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鬼。”
她明明说的是真心话,但很显然,清淮更加不高兴了,鬼气都在房间里乱窜了。
没认出来?
清淮眼神灼灼地盯着她,仿佛要用目光将她烧出两个窟窿。
白宁宁讪讪,尴尬地转移话题:“我们现在去地府?找姓楚的算账,是他暗算我们!”
白宁宁不知道清淮是特意去救她,还以为清淮也受她连累,被困在梦魇里出不来。
清淮不置可否,白宁宁只当他同意了,带着他去地府找人。
刚落地,程秀就眼巴巴地奔过来热情欢迎:“楚先生就说您要来,不过他去人间了,说有点事要办,过几天回来。还麻烦您多照看一下地府。”
白宁宁:“……”
老狐狸反应还挺快,下了套马上就跑路了。
【高情商:办事。低情商:逃难。】
【过几天回=你消气了再说】
【照看地府=生气了可以拿四区往后的鬼撒气,不要伤及无辜】
白宁宁:“他没说去哪?”
程秀摇头:“走得很急,您离开之后他没多久就走了。”
白宁宁气得咬牙切齿,硬是扯出一个看起来有些骇人的微笑:“知道了,我去给他准备回礼。”
程秀:“?”
楚先生什么时候送礼物了吗?
“清淮,走了。”
白宁宁挥手,来得快走得急,丝毫没有寒暄的打算。
目送他们离开,程秀叹了口气,有些沮丧:“我还挺羡慕清淮的,能一直跟着宁宁……我要是也能有这么强就好了。”
白宁宁留了张纸条给楚西森,然后让清淮带着她连夜赶往清微山。
她用阎界四季谱召唤出树老等鬼,让他们在清微山的正门口立了个牌子,又连夜盖起来一栋小楼。
牌子上用正楷写着清清楚楚几个大字——
地府驻人间办事处。
树老以为自己要在这办公,心惊胆战地一边盖楼一边想措辞劝阻小阎王。
要是清微山的人见了他,恐怕马上就要干一架。
一只鬼在人家玄门大门口招摇,这合适吗?
谁知盖完了,树老还没开口,白宁宁就说:“可以了,你们回去吧。”
树老:“?”
他劫后余生但又分外迷茫:“不用守着吗?”
白宁宁心情舒畅许多:“不用,等明天看戏就好了。”
等元修朔明天看到这块牌子和这栋小房子,估计脸都能气绿。
他要是把这里砸了,就代表清微山要公开与地府为敌了。
不砸他心里膈应,恐怕还得想方设法的找楚泽理论。
正反与她无关,她把戏台子搭好,等好戏开演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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