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男主开始不值钱的第十天

    “佳佳, 你觉得贺知青人怎么样？”

    门外?贺锦书脚步一顿，原本敲门的手也?悄无声息地放了下来。

    理智上提醒他继续偷听是不对?的，但感情上, 他的脚步却?始终未曾挪动半分。

    林佳佳瞅了一眼她妈，她妈嘴角带着笑, 面色很和蔼慈祥。

    她不知道她突然问这话的用意，沉吟了一会儿，“贺知青你们不是都知道吗？我看你们也?挺喜欢他的。”

    刘春兰想听的哪里?是这些话，“闺女, 妈想问问你的想法。”

    “嗯......贺知青人蛮好的, 平时有什么事也?都会帮忙。”

    当着她妈的面, 林佳佳诚实中肯地评价道。

    明明女儿是按自己的话回答了, 但刘春兰还是觉得不太对?，她这个人平时也?习惯了直来直往, 干脆直接道, “闺女, 就?是......妈最近看你和贺知青走得挺近的，你没喜欢他吧？”

    “妈，你怎么又多想了呢？我之前......不是说过，我不喜欢他了吗？”

    林佳佳回答的很快，但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面对?着她妈，心里?快速划过一丝心虚，一时微低着头，不太敢和她妈对?视。

    门外?听到这话的贺锦书, 即使知道之前告白她拒绝过自己一次，但还是觉得这话有些刺耳, 他心控制不住地有些闷痛，手中原本抱起来轻盈的书籍，似乎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里?面对?话还在继续。

    刘春兰见女儿的回复依旧，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不禁握住自己女儿的手，轻叹一声，“闺女，妈也?不是故意想要干涉你的感情，你要是喜欢村里?其?他人还好，妈都无话可说，但人家知青院的，迟早都会回城。”

    “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住得远，也?不知根知底，更别说很多知青家里?人是介意农村的。”

    刘春兰拉着闺女坐在一旁的矮凳上，继续道，“先不说家里?那?么远的一面，单说回城这事，前两年隔壁生产队的那?家，这么久过去了，也?没见那?回城的知青想念着这孤儿寡母，现在人媳妇带着四岁孩子生活多艰难，当妈的要上工赚钱过日子，家里?的儿子也?没个人看顾，听说前不久，掉河里?差点淹死了。”

    关于隔壁六生产队知青跑路的事情，林佳佳在原主?记忆里?了解过一点，但没想到还有这些后续，她不免唏嘘，又觉得渣男果真无处不在，也?理解家里?人对?这事的担忧。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终是露出一抹笑容，拍了拍她妈的手，“妈，你放心，我知道的。”

    话进行到这，贺锦书终于知道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必要了，他抿了抿唇，眉头死死拧着，抱着手中的书又悄然无声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贺锦书那?堆高中课本没有送出去，晚上也?翻来覆去许久没有睡着。

    时至今日，他也?明白，追求林佳佳的事不仅仅是感情的问题，还有她家人对?知青的看法。

    贺锦书有信心让自己的父母接受林佳佳，但并没有太多信心让林家人放下对?知青的成见。

    隔壁生产队的事，差不多是他下乡刚发生的事情，那?阵子闹得轰轰烈烈，知青们大多都被殃及，为了降低存在感，他们知青基本除了上下工两点一线，也?没怎么往县城里?跑，家里?人的包裹他也?是堆着好几个月才拿一次。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原本知青院里?有和村里?姑娘接触的男知青们，也?断开了联系，唯独林佳佳，他是想躲也?没躲得开。

    哪里?想到，现在一切又都颠倒了过来。

    贺锦书不禁苦笑，夜里?失眠，早上上工时，眼睛下方都还带着明显的青影。

    林伟业看了他一眼，关切道，“贺知青，你昨晚没睡觉吗？”

    林效业也?跟着抬头，贺锦书是那?种小?麦色皮肤，在这种情况下，眼睛都能看出黑眼圈，可不就?是没睡觉嘛。

    贺锦书此刻胸口还有些轻微的闷痛，他昨晚想了一夜，也?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处理此事，要他放弃林佳佳他不舍得，可是她家里?人却?也?不赞同他的知青身份。

    他长睫垂了垂，眸色暗了下来，按捺着心里?的情绪，温声道，“夜里?蚊子多，觉得声音太吵了，就?没怎么睡好。”

    “哎哟，都怪我，忘记给贺知青备蚊帐了。”

    刘春兰一拍脑袋，她也?是忽视了这茬，家里?人都有各自的蚊帐，前些时候她都给每个人装上了，反倒忘了给贺锦书准备。

    贺锦书摇了摇头，“不怪刘婶，是我之前想着不太招蚊子，就?一直没买蚊帐。”

    “如果刘婶那?还有多的，那?我先在您这买下吧。”

    “不用不用，家里?有是还有一套，不过那?套是用了太旧，上面还有很大的缺口没补，如果不嫌弃的话，今天?我找块布缝一缝，晚上回来你自己去装一下。”

    现在的床为了方便挂蚊帐，基本都是四柱架子床，贺锦书那?间房床比较小?点，没有架子，但以?前林效业用过，周围也?是绑了四根竹竿，专门用来支撑蚊帐。

    刘春兰之前收拾房间的时候顺手将竹竿都拆了，晚点让林效业拿着重新帮忙弄好。

    贺锦书自然不会嫌弃，见刘春兰确实没有收钱的打算，弯了弯唇，“那?谢谢刘婶了。”

    这一刻，贺锦书混乱的思绪似乎有了梳理的出口。

    他想起自己来林家的每一次，即使还担着知青身份，但林家人对?他都很友好，并没有露出任何?厌恶反感。

    从这些方面就?可以?看得出，林家人都很通情达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努力?争取一下，哪能这样轻易放弃？

    他最应该担心和牵挂的是林佳佳对?自己的态度，只?要她不在意能喜欢自己就?行。

    贺锦书深呼吸一口气，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情绪，暂时找到了排解的出口。

    他白天?照常上工，下午帮林佳佳提水的时候也?没多说，直到晚上和林效业一起将蚊帐弄好，又等林家人回房间确定不会出来后，他才带着昨天?未送出去的高中教材，轻轻敲了敲林佳佳的房门。

    林佳佳发现自己光通过敲门声就?可以?判断出来人是谁，如果是她妈敲门声会更大一些，如果是贺锦书，他似乎担心惊扰到林家其?他人，总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不敢制造出太多的声响，而且每次都会规律的敲三下，然后就?安静地等待开门。

    林佳佳给他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中的那?堆书籍，原本想说什么，但突然想到昨晚她妈特地跑过来问话，声音莫名地压低了下来，“你是来送书的？”

    她往日声音本就?清甜娇脆，压低嗓子说话的时候，又透着一股子温软，带着小?小?的气音，像附在耳边的吴侬软语，让他耳朵都多了几分酥麻的痒意。

    贺锦书藏在唇腔中的舌往上顶了顶，似乎想驱散耳朵边的麻痒。

    他眸微垂，没往她房间多看，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递给了她，“书有点多，分几次拿。”

    受她的影响，同样放轻了声音。

    林佳佳似乎觉得两人这样做贼心虚的交流有些好笑，微红的唇瓣弯起一个弧度，然后按照贺锦书说的，分了三次把他手中的书搬到了房间的桌子上，顺手翻了翻最上面的一本数学书，瞥见扉页上笔锋内敛端正有力?的三个字，她才知道，原来他的书是有写姓名的。

    她又拿起之前方知白送过来的两本书，盯着原本扉页处的撕纸痕迹，眸子动了动。

    林佳佳没有在房间停留太久，她走到房门口，正想对?贺锦书说谢谢的时候，他率先低声道，“可以?说会儿话吗？”

    人家刚帮了自己忙，她没理由?拒绝，点了点头，正犹豫着是不是要邀请他进来时，他嘴角浅浅勾了勾，温声道，“去门口吧。”

    林佳佳往门口看了一眼，外?面看着有些黑，更远处的地方更像一个密不透光的黑洞，怪瘆人的。

    她犹疑了一会儿，想到贺锦书说的只?是门口，便应了下来。

    两人往门口走去，同他说的一样，只?是在院子外?的栅栏旁边，这个地方还隐隐有房间的余光，但所在的角度，一旦房间里?有人出来，也?不容易看到。

    呆在房间里?时还能感受到夜晚的宁静，但出了院子后，林佳佳才知道夏天?的夜果真是吵闹的，蟋蟀声、知了声、蛙叫声不绝于耳，但奇怪的是，明明声音这么聒噪，一和贺锦书这种夜色下单独相处，她又觉得近在耳边的还是彼此的呼吸声。

    屋外?的光线很昏暗，仅仅只?能看到两人地上模糊的倒影，只?不过，林佳佳也?能察觉到，他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深沉专注又蕴含着无尽灼热的目光，少了白日的克制与矜持。

    林佳佳有种浑身皮肤都酥麻的错觉，她嘴角动了动，带着几分羞恼忍不住催促道，“你要说什么？”

    贺锦书像是知道自己有些太‘肆无忌惮’了，他微垂着眼收敛了几分，低低地笑了笑，又在感受到林佳佳要发脾气的时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一个多月前我找你说话那?一次吗？”

    不用他细说，林佳佳瞬间回想起来，两人上一次他这么正式找自己聊天?，就?是向她表白。

    那?个时候的她从没有想过那?一场景，但此时此刻，她却?又有种，过往重现的错觉。

    她心‘咯噔’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紧了紧。

    他不会......又要告白吧？

    贺锦书似乎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看出她身体微微紧绷了起来，他眸色暗了暗，原本今天?上工想了一天?的话，又有种说不出口了......

    蟋蟀蛙鸣声更加响亮了起来，被这声音吵闹的，他心情也?多了几分烦躁。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焦虑，回想昨晚她们母女两的对?话，缓缓道，“其?实昨晚我就?准备将书送给你了，但是后来听到了你和你妈的话......”

    林佳佳睫毛颤了颤，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眼。

    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但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有些低落，她嘴巴轻轻动了动，想说什么，贺锦书却?又道，“很抱歉偷听了你们的对?话，但是也?很庆幸能够知道你家里?人的担忧......”

    他顿了顿，低沉的嗓音一下子郑重了起来，“我想说我不是别人，我不会让你遇到这种情况，不会抛妻弃子回城，也?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妻子的事情，也?许现在这种话听起来很苍白，只?是我希望你能给我证明的机会，正如一个多月前我同你说的一样，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以?结婚为目的。”

    同样的话再次从他口中复述出来，不同于上次的惊吓，这一次林佳佳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

    再次被贺锦书表白，林佳佳有些许慌乱，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察觉到他投在自己身上期待的视线多了几分黯然后，她不禁道，“你只?是现在喜欢我，很有可能过了一年、两年后，或许一直回不了城，你就?会厌倦村里?的生活，厌恶我，一个人的喜欢总归会减淡消散的。”

    “不，喜欢是会日积月累的，而且，我从来不是冲动的表明心意，每一句话和每一个答案都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我很确定，林佳佳，我喜欢你，也?可能是爱，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每天?都值得期待，也?并不觉得村里?生活难熬，哪怕一直回不了城，我也?愿意和你一个在乡村相伴相老......”

    贺锦书的话很认真，认真到林佳佳有些不敢听下去，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了第一次拒绝的果断，她心很乱，躲开他热烈滚烫的眼神，望着远方黑幽幽的夜，轻声道，“对?，对?不起，我还不能接受。”

    再次被拒绝，贺锦书神色还是黯淡了下来，他垂着头，像雨夜里?迷路的小?狗，一身的气息都在透着沮丧迷茫，“是因为我知青的身份吗？你讨厌知青吗？”

    看着他这样，林佳佳心像被泡在了酸水中，有些闷闷的，也?有些酸胀难受，她忍不住道，“不是，只?是我还没想好，还没准备现在就?处对?象......”

    感觉到自己回答的太快，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林佳佳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而贺锦书也?很快抬起了头，眼底熄灭的火焰重新燃烧了起来，他灼灼地望着她，见她多了几分不自在的样子，压抑着心底的喜悦，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温声道，“没事，不急，我可以?等，等到你准备好的时候。”

    或许是夜晚光线太暗，足以?隐藏人脸上的情绪，贺锦书也?多了不少胆量，他手轻轻动了动，看着她对?着自己毛茸茸的脑袋，终于顺从心意，抬起手温柔试探性地摸了摸。

    同他所想一样，柔软舒适，带着夏夜的微凉。

    他的触碰很轻柔，像担心惊扰到什么刻意收敛了存在感，但夜晚下，在这种告白的情景，每一个动作都很容易被放大、被感知。

    林佳佳身子一僵，脸上热度节节攀升，甚至感觉周围的空气也?泛着夏天?的热意，顿时不敢再多呆，慌慌张张地脱离开他的手，快速地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