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热融
记忆还停留在严冬, 转眼盛夏就来到眼前?。
整座校园暴露在骄阳下, 承载着莘莘学子们的昂扬朝气,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毕业盛典。
教?学楼前?、宿舍礼堂、操场树林,甚至是连厕所食堂,都遍布着三五成群的年轻身影。
各自举着手机相机, 不约而同地为自己的学生时?代留下最后一抹剪影。
六月的风燥热黏腻。
吹过花木叶角, 吹动学士衣帽,吹花了?女孩儿们的精致妆容, 却?唯独吹不散大家脸上心上、那一蹴而就的欢乐与离愁。
简愉也?随着大流,拍完集体拍个体, 拍完金融学院, 又被护理专业的同学喊去?了?医学院。
她其实犹豫了?好一阵。
避了?这么久的嫌,要是再发生点什么意外,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最终却?还是按捺不住内心最深层的渴望,跟着躁动不安的心跳, 一点点地向医学院靠近。
边走边给?自己找着理由。
她同样?是医学系的学生, 过去?拍个照无可?厚非。
而且医学系那么大,他也?应该很忙,就算去?了?, 碰到的几率也?很渺茫。
她不会?主动去?找他,也?不奢望他会?来见自己。
即便真有那么巧碰到了?,她也?一定?会?很安静,一定?不会?上前?搭话, 就远远的看一眼、一眼都是好的……
她强行把自己的预期降到最低, 却?还是忍不住抱着最满的期待, 以至于整个拍照过程都有点心不在焉。
不是四处张望,就是对着曾经一起走过的场景恍了?神。
“愉姐。”
有人喊了?一句, 把相机凑到她面前?:“你看这几张怎么样?,还有哪里需要补拍的吗?”
“……啊?”
简愉怔怔地回了?一下头,胡乱应了?一声:“都行。”
视线很快又回到空气中,在四周行走的人影中流转。
下一秒,教?学楼前?忽然拐过一道颀长身影,她心中一跳,不由自主就拨开人群跟了?上去?。
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扒着那人的手臂,将人调转了?过来:“从?……”
?
对方回过头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学姐,有什么事吗?”
“……”
简愉愣了?一下,很快又笑着掩饰:“……抱歉啊,认错人了?。”
她缓缓把人松开,看着那分明就相差甚远的背影,片刻前?还狂跳不已的心,一瞬间?就被失落灌满。
她的视线游荡了?一下午。
看谁都像他,看谁都希望是他。
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只是在可?能有他的地方,心脏总是会?不受控制的,在可?能会?见到他的期待中,一点点地剥夺着她的理智。
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不知所畏地想去?靠近。
“愉姐——”
身后的人又喊了?一声:“干什么呢,快回来看照片呀。”
“……哦。”
她混沌地点了?点头,亦步亦趋地回到原点。
目光最后一次停留在这座学院时?,也?只能用“还好不是他,不然就要酿成大错了?”这样?的想法,来一遍遍地给?自己洗脑。
才不至于让心情彻底淹没在怅然里。
这一天,从?东升到日落,她都浑浑噩噩的。
说不上有多难过。
只是时?间?将平缓心跳归还的那一刻,也?带走了?她的整个青春。
……
大学就像人生一条分水岭,一旦踏出,就是忙忙碌碌的开始。
毕业之后,简愉成功留在了?寰亚,从?一个实习生,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打工人,即便不再有人有心使绊子,工作?本身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好在她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需要分摊精力的地方,且相较于工作?需要她,其实是她更需要工作?。
只有不断不断地投入工作?,才能勉强驱散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足够专注,事情做的自然不会?差。
一年时?间?,就从?分析师晋升到了?项目经理。
除她之外,宁昕在实习期后,也?顺利留在了?银行,成为一名有正式编号的柜员,过上了?被锁在封闭空间?里三年起步的“牢犯”生活。
每天坐在柜台里,就着一副标志性服务微笑的表情怀疑人生。
王琳琳至今都认为自己没什么从?事金融行业的天赋,在实习岗上苦苦挣扎了?小半年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和朋友伙开了?一家火锅店。
如今小老板做的有模有样?,尤其体现?在了?日益圆润的体型上。
四人之中,也?就只有林静像是和学习有什么不解之缘,毕业之后依然留在了?学校,唯一的区别?,就是从?一名本科生变成了?研究生。
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当,早有雏形的高知气质越来越深刻。
她的留校经历,也?给?了?其它几位社畜缅怀学生生涯提供了?便利,三不五时?地就会?溜回学校串个门。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简愉。
能够集齐四人的聚会?地点,通常都是王琳琳的火锅店。
逢着节假,大家坐在一起,涮涮锅,喝喝酒,聊聊天,一年猛不丁地也?就到了?头。
这一年的假期前?,简兆良突然生了?一场病。
老两口一向是能瞒则瞒,这事儿自然是不会?主动提及的,还是丁铭偶然发现?,给?她通了?气之后才得到的消息。
简愉着急忙慌地去?了?电话,才知道已经住院一周,马上就要手术了?,急得差点没隔着手机哭出来,立刻定?上机票就飞回了?H市,提前?开启了?春节假期。
所幸一切有惊无险,手术还算顺利。
只是简兆良底子差,恢复的比较慢,所以就算是假期提前?,一家子还是在医院度过了?这个新年。
也?正因为这样?,她和丁铭的关系,在整整僵持了?一年之后,终于隐隐有了?点破冰的迹象。
时?常挤在一个病房,又需要轮流陪护,交流总是免不了?的。
尽管她的态度总是冷淡,但?这总归是一个好的开始。
丁铭也?并不着急找存在感。
他了?解简愉,相较于急功近利的瞎蹦跶,他更愿意相信润物细无声的力量。
他也?有足够的耐心和真心,等着她回头。
整个陪护过程,他甚至比简愉还要上心。
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任劳任怨,连同病房的老太太都常常忍不住冲老两口夸奖:“这小伙子好啊,不带回家做女婿就可?惜咯。”
每当这种时?候,简愉都是沉默的。
简兆良却?总能回报一个微笑,然后模棱两可?地答应几句:“孩子们的事情,他们自己做主就好。”
“哎哟,也?不能全由着他们自己哦!”
老太太直拍大腿:“现?在的孩子,书读得一个比一个高,遇到这正经事却?是一个赛一个的不懂事,总说不着急不着急的。”
“但?你说说,那我们做长辈的,能不着急、能不操心吗?”
“这姑娘一年一岁的长,现?在还能挑挑拣拣,可?要再这么拖下去?,以后是不是只有等着被人挑的份?”
“要我看啊,小丁这孩子就没得挑、样?样?都好!趁早定?下来,你们做父母的也?能趁早安心不是……”
类似的话,这段时?间?经常会?从?不同的人嘴里听到。
有时?撞见亲戚邻居,被拉下来聊上几句,总能听到他们感慨:“这俩也?是,从?小就一块儿长大,到现?在还这么粘一块儿,干脆直接凑一对也?省心咯。”
偶尔碰上同学朋友,也?总会?被调侃几句:“哟,你俩这都二十几年了?,还在暧昧期呢?再不牵手成功,我可?就要弃剧了?……”
这一年,简愉24岁。
适婚的年纪,身边刚好有一个“合适”的人。
她一直以为,爸妈对此的态度也?是肯定?的。
直到某天清晨,她渴醒后起床找水时?,忽然听到主卧的方向传来白?姝略显激动的声音:“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你就是不同意,也?总得有个理由吧?”
简兆良的声音紧随其后,透着无奈:“说起来,你不是一直都挺喜欢铭铭那孩子的吗,当初还巴不得拿小愉跟曾芸换呢,怎么现?在说变脸就变脸,说起这个事就炮仗似的。”
“哦?就是不想同意,就是突然看他不顺眼了??”
“我——”
白?姝被激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话差点就要蹦出来,很快却?又急急停住,虽是吃瘪,态度却?依然豪横:“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不同意!”
“再说了?,我看小愉对他也?没那个意思,现?在这样?不就挺好的,怎么就非得把他两硬往一块儿凑了??!”
“要我说你也?是,平时?不是挺开明的吗,还假惺惺的在闺女面前?说什么她自己开心就好,怎么搁我这儿就跟个媒婆似的啰里啰嗦的!”
“怎么,我闺女长成这样?,还怕没人要吗?”
“……”
简兆良明明记得,两年前?第一次说起这个话题时?,她虽然开始也?是抵触的,但?到最后,却?是有些松动的。
只不过后来简愉有了?喜欢的人,这个话题才暂时?搁浅了?。
可?现?在简愉自己都说,那些事情已经翻篇了?。
他做人父母,当然不会?借着关心的名义,去?往她的心口扎温柔刀。
也?就没有过多询问。
只是最近被人催得次数多了?,也?确实觉得两个孩子处的不错,两家也?是知根知底的,就随口提了?这么一种可?能。
完全没想到白?姝会?这么激动,大清早的就赏了?他一脸唾沫,还凭空给?他扣了?一顶“包办婚姻”的帽子。
简兆良被骂懵了?,一个没留神就把心里话给?抖了?出来:“……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呀?”
白?姝反手就给?了?他一掌,没好气瞪着他:“是!我更年期到了?!你好日子到头了?我告诉你!”
“欸,不是不是!”
简兆良立刻投降:“我胡说八道,是我更年期到了?、我更年期……”
“嗤——”
简愉隔着一扇门笑出了?声,心道自己这既霸道又蔫怂的矛盾特质,原来是把这两人的性格一块儿给?遗传了?。
她笑着进厨房喝完水,就悄声回了?房间?,原本想睡个回笼觉,结果却?莫名盯着天花板发了?许久的呆。
时?间?是个既好又坏的东西。
可?以治愈一段致命的伤疤,也?能磨平曾经锋利的棱角。
当初对丁铭死生不见的立场,到底是在岁月长河里慢慢模糊了?。
而他这些日子体贴周到、忙里忙外的身影,却?已经潜移默化地,渐渐在脑海里变得鲜明。
她24了?,早就没有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幻想。
变得现?实,是每个成年人的必经之路。
而从?现?实出发,丁铭确实、就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她说不上来自己是怎么想的,恨与不恨,也?都没了?力气。
……
这个年没滋没味的就到了?头。
好在简兆良的身体总算恢复的差不多了?,白?姝一个人也?能照顾过来。
于是初七当天,简愉就被扫地出门,被勒令赶紧出去?挣钱、不许偷懒!
她哭笑不得的走了?,和丁铭一起。
他们之间?,不再有任何矛盾,也?激不起任何火花,非必要不会?说话,更没有什么玩笑要开。
一切平平淡淡,不好不坏。
她在车上睡了?一路,到了?A市,也?依然是和去?年一样?,和他保持着疏远却?还不至于断联的关系。
她依然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吃饭睡觉。
偶尔会?和朋友见面,而绝大多数时?间?都被工作?占据,奔走在一个又一个项目的场合里,明面上、私下里。
她学会?了?喝酒。
酒量越来越好的同时?,项目也?做的越来越多。
她开始能够自己站得住脚,不再需要上司的指点与开导。
眼光越来越敏锐,有时?甚至能赶在领导之前?发现?问题,再用自己的方式把问题化解。
她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名声渐渐在业内打开,有人因为赏识夸奖她,也?有人因为意见相左奚落她。
好的坏的,她都一视同仁,统统点头认领,一笑带过。
事业蒸蒸日上,外人看起来风光无限、精彩纷呈的一年,在她心里,不过只是一天又一天的重?复再重?逢。
不那么在意的事情,掀不起波澜的日子,对她来说总是毫无差别?。
甚至还没分清昨天和今天,日历就又悄然被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一年,丁同光的生意终于在海外稳住脚跟。
他意气风发的赶在春节前?,想回来陪家人过个年时?,却?迎来了?曾芸的死讯。
经年的植物人生活,到底没能等来一个奇迹。
也?许是不想再看丁同光一眼,大过再看这个世界万千,她在这个深冬,悄无声息地走了?。
葬礼定?在腊月廿九。
而等葬礼结束,所有人,也?都没了?再去?庆贺新年的心情。
两户人家冷冷清清。
年夜饭是中午的残羹,就连夜里的灯火,都要比别?家暗上三分。
白?姝的眼睛连着几天都是肿的,直到此时?,靠在简兆良身上,都还时?不时?地会?落下几行清泪。
她最是要强,此时?却?也?顾不上被简愉看到这么脆弱的一面,还是简兆良抽了?抽神,冲她摆了?摆手把人支开:“你妈这有我呢,你到隔壁去?陪陪铭铭吧。”
简愉呆坐了?一会?,没有拒绝。
起身去?玄关翻出钥匙,久违地打开了?对面的门。
屋里没有开灯,丁铭一动不动地坐在客厅,浑身散发着颓靡的气息,视线垂直落在面前?的遗像上。
简愉就着月光走近,无声地站了?一会?儿,睛开始适应黑暗,一并将遗像上的脸孔收进眼底时?,听见丁铭喊了?她一声:“小愉。”
简愉嗓子有点发干,许久才挤出一声低哑的:“嗯?”
却?意外的听见他说:“我想一个人静静。”
“……”
简愉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沉默一会?,又温吞地挤出了?一句:“好。”
两扇相对的门分别?紧锁。
她站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月光,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失神站了?许久,久到寒意悄然从?脚底蹿升,一度蔓延到了?胸口,激得身体本能地震颤了?一下,意识才渐渐地有些许回笼。
然后鬼使神差地下了?楼,一脚踏进了?风雪里。
H市地处南方,雪景算得上十年难见,今夜却?也?飘起了?鹅毛。
气温骤降,夜幕已深。
可?除夕时?节,总是热闹非常,街道上熙攘的人群,和着大作?的狂风、冰冷的细雪,一一在眼前?游荡。
简愉却?什么也?看不清似的。
目光涣散再涣散,将视界微缩成一个又一个的斑点,再用这些斑点,小心翼翼地拼凑成了?一道朦胧光影。
光影里的人朝她招了?招手,笑着说:“小愉,快到芸姨这儿来……”
她眼眶一热,亦步亦趋地追着往前?走。
于是埋藏在深处的记忆,便也?跟着光影变幻,一点点地炸然重?现?。
小时?候,简愉觉得做为爸爸,简兆良那样?就很好。
可?做为妈妈,芸姨才是最好的。
她生性好动,从?小就爱惹是生非。
白?姝脾气冲,隔三差五的就要把她训上一顿,嘴里时?常挂着一句话:“现?在要是管不住你,长大了?还不得飞天!”
曾芸却?认为,女孩子就该娇着养。
每回母女俩起了?冲突,她总是嘴上跟白?姝同仇敌忾,说着一定?会?帮忙好好管教?,实际每回把简愉带回家里都是好吃好喝的哄着,然后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故作?严肃地拉着张脸把她送回家。
就算偶尔有所教?导,也?总是温柔细心。
那时?的她对简愉来说,就像是守护神一样?的存在。
懵懂的简愉曾问过简兆良:“可?不可?以让芸姨做我的妈妈?”
结果当然是被驳回了?,还被再三叮嘱:“这话可?千万不能在你妈妈面前?说。”
年幼的她还没有挑战权威的胆子。
尽管对此很是不服,却?也?就只能被迫忍气吞声。
谁知没过几天,她又不知道犯了?事,又一次被骂的狗血淋头。
她也?怒了?。
心想怎么都是被骂,不如就为自己拼一把。
攥着小拳头就跑到隔壁,郑重?其事地征求当事人的意见:“芸姨,你能不能做我的妈妈?”
曾芸一听也?愣了?,问她:“那你的妈妈怎么办?”
“给?铭铭!我跟他换!”
简愉一脸认真:“反正她也?比较喜欢铭铭,从?来都不会?骂他!”
“反正我不管,我就要你做我的妈妈!”
会?被人喜欢,尤其是偏爱,当然是很令人开心的一件事。
对此,曾芸也?不例外。
可?她合不拢嘴地笑了?半天,最后却?还是拒绝了?她:“每个人都只有一个妈妈,这是从?生下来就定?好了?的,是不可?以拿来交换的。”
拒绝完,见简愉苦着小脸将要哭出来似的,很快又不忍心地转了?话锋:“阿姨不能光明正大做你的妈妈,但?我们可?以偷偷的来,以后妈妈该做的事情,阿姨都会?尽力做到。”
“但?你要答应阿姨,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行吗?”
简愉撅着小嘴和她拉勾,从?此有了?两个“妈妈”。
曾芸也?说到做到。
自这天起,她贪睡起晚,曾芸会?骑着自行车送她上学;她贪嘴嗜甜,曾芸会?在家囤好冰淇淋巧克力,偷偷让人吃完,再带着她刷牙漱口毁尸灭迹;她贪玩偷懒,曾芸依然会?陪着坐在书桌前?,耐心地给?不安分的她讲解一道又一道的题。
明明生的是男孩,却?会?去?研究许多复杂好看的发型,每天变着法儿的给?她扎不同的小辫。
家里备着很多新衣服,每当她在外面玩得一身泥,浑身脏兮兮地出现?在楼道时?,总能听到一道无奈的声音在说:“哎哟我的小祖宗啊,怎么这么会?给?我出难题呢?”
然后带着她回去?洗干净,换上新衣后领到白?姝面前?,又会?说:“你看,我给?小愉买的新衣服,挺好看的吧?”
帮着她瞒天过海,一次又一次地免去?白?姝的教?训。
就连少女发育,例假来潮,最先关注到的,也?全都是曾芸。
她一点点地安抚少女的心理,耐心教?导她这些都是正常的,带她去?买好看的小吊带,教?她使用五花八门的卫生用品……
因为曾芸,她拥有了?一整个美好的童年。
因为曾芸,在所有女孩都羞怯含胸的青春期里,她挺胸抬头、自知自信。
因为曾芸,让她能够对这个世界保有最纯真的善意。
没人知道,她和芸姨之间?,也?有着这么多的回忆与秘密。
而这个在她心中的地位,一度超越亲生母亲的女人,就在这个万家灯火的深冬,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她的痛苦,全然不比任何一个少。
她连自己都安慰不了?,为什么还要叫她去?安慰别?人!
泪水崩涌而至,打破眼前?的泡影。
思念在一瞬间?决堤。
她的脚步慢下来,一点点地蹲下身,颓软地跌坐在雪地上,把脸深埋在臂弯里,终于抑制不住地呜咽出声。
她哭的昏天暗地,哭光了?所有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安静下来。
泪水被风雪卷走,还在惯性里一抽一搭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一道稚嫩童声传来:“姐姐。”
她仍埋着脸,抖了?抖肩,丝毫不想理会?。
男孩又拍了?一下,急急跺了?跺脚:“姐姐姐姐!”
简愉又闷了?一会?,见他还是不走,终于不耐烦地抬起半张脸,视线扫过去?的时?候,男孩把手往前?递了?递:“喏,给?你。”
手心里静静躺着一颗荔枝糖。
“……”
简愉愣了?,抽泣戛然而止。
她怔怔盯着那颗糖,脑海中一道电波闪过,红肿的瞳孔骤然放大,一把扣住男孩的手,声音剧烈颤动:“谁给?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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