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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热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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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课间。

    冯思?思?拿着水杯起身, 正要从过道出去接水。

    实验中学?作为H市名校, 财力雄厚,教室就在规定范围内修到了极限大。

    而一班作为尖子班,整个班级拢共就30个名额,课桌之间的距离不说有?多宽敞, 供一个人通行却绝对不在话下。

    可冯思?思?打眼扫到同?桌那张冷眼, 脚步便不由?自主地?顿住,烦躁地?踢在了他的椅腿上:“喂, 让一下啊!”

    这?一下力道不大,椅子晃了一下, 却好歹没偏。

    从乔像是习以?为常, 也像是并不在意,仍然只是垂着眼帘,刷着试卷的笔尖都分毫未顿。

    “我跟你说话呢!”

    冯思?思?最讨厌别人不把她?当回事,再一脚踹过去时便发了狠:“你聋了吗!”

    椅腿擦过地?面, 发出一道尖锐的“滋啦——”声, 从乔连人带椅被踢的侧了身,被迫面朝里侧。

    15岁这?一年,他还不能?很好的将心思?掩藏。

    于是漆黑的瞳仁在冷冷地?直视某个人时, 渗出的一片阴翳,浑然就予人一种难以?忽视的惊悚。

    一种、被魔鬼盯上的恐怖感受。

    冯思?思?抱着水杯,下一秒就倒跌了两步,想起爸妈提醒她?的那些话, 瞬间就有?些腿软。

    划分在一个片区的学?生, 大多家离得都不会太远, 但凡谁家里出点什么事,消息总能?不胫而走。

    而不论片区住户高端与否, 八卦、永远是人的天性?。

    从乔家里那点事,早就长了翅膀似的,成了家长们议论纷纷的茶余话题——

    譬如说,他爸爸前不久刚因为心脏病离世,紧接着,哥哥也因为这?个病住了院。

    再譬如说,连他的妈妈都觉得这?个家庭无望,正在为了自己的未来、相亲。

    “小小年纪,爸爸走了,妈妈也不要他了,可怜啊。”

    “啧啧,这?妈妈做的,真不如路边捡的呢。”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病遗传几率可高,一家子一下这?就中了两,搁谁不得觉得生活无望?不趁早为自己做点打算,难不成还继续带着个没有?未来的拖油瓶?”

    “那换孩子的角度看,不得是天都塌了,这?么下去,早晚心理得出点问题吧。”

    “你还别说,之前我就觉得那孩子整天沉着张脸,那感觉、阴森森的,保不齐本来就有?毛病!”

    “哎呀,这?可不行!思?思?啊,妈妈这?就联系班主任给你换个座去,你最近自己也躲着点,千万别去招惹他……”

    从唏嘘,到畏惧,到排挤。

    一气呵成。

    冯思?思?天之娇女,从来也没怕过什么,觉得爸妈有?点小题大做之余,还生了点逆反心理。

    就是故意招惹他又?能?怎么样?还能?杀了她?不成?

    ——直到被这?对眼睛盯上前,她?都是这?么傲气的。

    可这?会儿,她?忽然就觉得,他的手里要是有?把刀,竟然也毫无违和。

    她?被盯得心里发毛,吓得哭腔都蹦出来了:“你、你看什么看!”

    后座的同?学?闻声回头:“怎么了这?是?”

    冯思?思?不由?往后座靠近了些。

    这?会儿倒是回味过来,这?事儿好像是自己理亏,可她?从来也没学?会过怎么认错,从来都是被哄的那一个。

    于是憋屈地?指着过道,一脸委屈的先发制人:“我、我要去倒水,从乔拦着,就是不让我出去……呜呜呜……”

    那原本足够通行的距离,因为椅子偏了方向?,看起来便有?些勉强了。

    看过来的同?学?越来越多,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谁才是“弱势”的那一方。

    “从乔你干嘛呀!”

    “你自己心里不痛快,也不能?总欺负思?思?啊!”

    “人就出去倒个水,招你惹你了就这?样……”

    有?人出头,冯思?思?委屈的更厉害了,眼泪立马跟水龙头似的,不要钱的直往外洒。

    动静越来越大,把经过的班主任也引了进来。

    佘成平打眼一看,立刻便皱着眉头谴责:“从乔,你又?做什么了!”

    从乔家里的事,他也算知道个七七八八。

    虽然值得同?情,也可以?予以?理解,但总这?一和同?学?起冲突,次数多了,不免就让人心生反感。

    “和冯思?思?道歉!”

    佘成平命令道。

    从乔终于偏头,眸子里的阴翳未减,又?似多了点蔑视与厌恶,一瞬不瞬地?,俯瞰世人的无知。

    他发育晚,这?一年,个子还没有?部分女生高,班上按身高排座,男女混座,他都尚且只能?坐在第?三排。

    可就这?样一副瘦小的身躯,静静地?坐在那里,未执片言,就诡异地?让佘成平觉得脊背发凉,隐隐渗出一层冷汗。

    场面僵持了一会儿。

    反应过来后,佘成平只觉得荒唐至极,自己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毛孩给唬住?

    很快镇定起来,厉声找补:“不道歉就给我出去,我没有?你这?么没礼貌的学?生——”

    周围盈满叽叽喳喳的声音。

    很吵。

    正好他也不想在这?儿待了,没等佘成平说完,就提着书包起身,像防备瘟疫似的,绕着人群出了教室。

    学?校围墙近3米高,前后门卫都极严,他又?没有?假条,佘成平并不认为他有?本事飞得出去,也就没管。

    从乔于是顺利地?翻上树干,踩着高处幼痩的分支,全然不惧枝条会突然折断,纵身越到了墙上。

    而后双手扒着墙,眼也没闭就径直往下跳,直接摔在墙外的石子路上。

    手杖从荆棘丛边刮过,最终撑着身体摁在石子上,在路面上留下两枚鲜红的掌印。

    他却浑然未觉似的,直接起身往回走。

    直到路过一家农产品时,才看着门口甩卖的除虫剂驻了足。

    往年端午,从应山总会按着习俗,给家里驱虫熏房。

    可今年的端午已然过去,别说熏房了,家里那片院子都许久无人打理了。

    他不擅长这?些。

    以?往从应山做这?些时,他至多就是在边上围观。

    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直到老板探出头来询问,才有?些迟钝地?回过神,而后跟着老板进店,听?着推销,胡乱买了一通。

    炎日当空。

    从乔走了一路,到家时已是一身闷汗。

    刚提起水杯想解个渴,偏头就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到院外与记忆大相径庭的残破景象。

    从乔的眸子骤然紧缩,“唰”地?一下拉开?了院门。

    之间从应山那片精心培育的绿植,此?刻正大半狼藉。

    除却零星个头较高,看起来有?些难以?铲除的部分还立在原地?之外,其它不论品种,都已然如杂草一般被拔除后,像尸体一样横躺在地?面。

    肇事者似乎觉得这?样还不解气。

    尸体之上,还有?大片密集的踩踏痕迹,生怕这?些“杂草”还有?被重新培育的可能?,斩草除根般地?了却了生机。

    ……

    从应山生前是个植物学?家。

    当初拍板在这?儿买房,图的就是门前的这?片院子。

    不巧的是,邻居是个常年出差的生意人,孩子无人看顾,就把乡下的母亲接了过来。

    老太太宝贝孙子,总觉得城里卖的蔬菜打了农药,不健康。

    于是提起锄头,就把门前的院子开?垦了一番,问都没问,就理所当然地?把从应山那些实验室搬回来的植物给拔了。

    后来从应山好说歹说,总算是保住了门前近三分之一的地?界,剩下的就由?着老太太继续种菜施肥。

    虽说是这?么商量好了,可时间一长,老太太想种的品种越来越多,再盯着那堆吃不了用不上的植物时,只觉得简直亏大发了!

    于是见天就想着得用什么办法,再把那块地?再给套回来。

    现在好了,从应山走了,毓蔓安忙着相亲,连儿子都不管了,更别提这?些花草了。

    只剩两个小的,本来就不足为患,一个还长期搁医院住着。

    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廖香莲忙活了一上午,总算把这?些碍眼的杂草铲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些要费点力气的,便想着歇一会儿,等下午日头小一点了再动手。

    谁知她?刚扭进厨房,把饭菜热上一热的功夫,出来就见从家的小崽子,正提着个喷壶,不知在给自家的蔬菜浇什么!

    “哎哟哟!”

    她?慌忙冲了出去:“你个小兔崽子,你、你干什么你!”

    从乔沉着脸,加大按压力度,一股脑地?把喷壶里的农药往外洒,动作却很稳当,一寸一寸地?经过菜地?,一厘也不肯放过。

    廖香莲看了眼地?上的包装,四五袋,都是不同?的品种,又?见喷壶洒出来的液体浑浊,连颜色都区分布了,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植物上撒高浓度农药必死?!何况还是乱七八糟混在一起!

    “天杀的小崽子哟!”

    廖香莲可怜自己的蔬菜,急得直跳脚,蹦跶地?就要去抢喷壶:“快给我住手啊你——”

    这?回从乔倒是有?了反应,把喷壶转了个方向?,不管不顾地?、直接往两人之间的空档处洒。

    “啊呀——”

    农药差点洒到身上,廖香莲吓得倒跌两步,险些摔倒:“你个兔崽子,想干什么?杀了我老太婆是不是?!”

    “老太婆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吓唬我,来来,有?本事你往我身上喷来——”

    廖香莲话是这?么说,步子却在慢慢退后。

    因为她?清楚地?看见,从乔眼里的坚忍,大有?一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竟然当真拿着喷壶,一点点地?向?她?逼近!

    “哇呀,真是要死?了啊——”

    廖香莲吱哇乱叫,终于吓得躲远了些,嘴里咒骂声不停,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宝贝裁员毁于一旦。

    谁知这?样还不算完。

    从乔浇完菜地?,扭头就出了院子,再回来时,便带着两名工人和一车篱笆。

    两家争地?多时,从应山不止一次地?提过,如果她?实在不满意,他也可以?去找物业,把院子的归属给划分划分,这?样总不会再有?什么口角了。

    她?目前占地?三分之二,这?一划分,必定只少不多,廖香莲当然不干!

    可从应山只是应付她?的刁难,到底没有?真这?么做,谁曾想这?小崽子……

    意识到从乔要做什么,廖香莲又?冲过来,一屁股坐在院中间就开?始嚎:“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你老子都不敢为难我老太婆,你小小年纪心就这?么狠!”

    “你信不信老太婆这?就去报警!举报你违建、欺负我一个老太婆,真是没天理啊……”

    从乔置若罔闻,也已经有?了对付的办法。

    他又?提起喷壶,沿着院子的中线一路浇了过去。

    老太太惜命,哪能?真的坐在地?上任他喷,只能?一边嚎一边躲,再一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利益受损。

    这?天下午,整片院子两败俱伤,却多了一片平分天下的篱笆。

    廖香莲骂了一下午,舌头都骂歪了,却仍坚持不懈,越来越口不择言:“你个没心肝的,活该死?爹没娘!”

    “瞧你这?死?人脸,早晚跟你那亲爹一样,是个短命鬼……”

    从乔沿着篱笆喷药的动作一顿,终于掀起眼皮,漆黑的眼珠带着将人洞穿的威压。

    “你最好。”

    他冷着脸,音色急剧低沉:“这?辈子都别生病。”

    廖香莲当然不会认为这?话是祝福,甚至还听?出了点威胁的意思?。

    她?盯着他手里的喷壶,叭叭了一下午的嘴终于顿住,大热天的,竟是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你、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从乔拧眉,毫不掩饰眼里的憎恶,声线已然凉透:“你觉得我不敢吗?”

    “……”

    廖香莲白?了脸,腿一软、摔在了篱笆前,震颤的眼珠布满恐惧。

    ——这?就是个疯子,没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这?一刻,她?的脑子忽然就冒出来这?样一个想法。

    ……

    入户门“咔哒——”一声被转开?。

    从乔愣了一下,随后满身的阴翳,刹那间消失殆尽。

    屋外走进来一个清冷绝尘的女人,看着不过30出头,淡妆长发,一身规矩的套裙,没有?多余的配饰,却已足够叫人流连。

    从乔在院子里洗完手,匆忙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进客厅后将落地?窗拉上,对沙发上的女人喊了一句:“妈妈。”

    毓蔓安半闭着眼,疲惫地?揉着额角,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从乔局促地?站了一会儿,似想和她?说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去餐厅倒了杯水,小心翼翼递给她?,像在极力展现自己的乖巧。

    ——我很乖的,真的。

    毓蔓安没说什么,淡淡地?接过抿了两口。

    “你想吃什么?”

    从乔又?说:“我去买。”

    “不吃了。”

    毓蔓安累极了,根本抽不出神来关注他,挥了挥手道:“上楼写作业去吧。”

    从乔没动,仍安静地?站着。

    毓蔓安终于抬头,话也不愿多说一句,只皱了皱眉,用眼神说:听?不见?

    “……”

    从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踌躇了片刻,还是问道:“你什么时候去看哥哥?”

    “我又?不是医生。”

    毓蔓安放下水杯,话里沾了些怒气:“去看他有?用吗?”

    从乔有?点不安,却固执的说:“有?用!”

    就连上回那个讨厌鬼去过之后,哥哥都因为心情不错,看起来好转了不少。

    妈妈去的话,一定更有?用的。

    毓蔓安应付了一天娘家人,身心俱疲。

    此?刻看着这?个小家伙,一脸认真似要跟她?讲道理的样子,更觉得烦躁至极,顿了一会,便敷衍道:“知道了,有?空就去。”

    ……

    从乔闷闷地?上了楼。

    这?个曾经还算热闹的小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冷清荒芜。

    天一黑下来,整个房子就空荡荡的,像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似的。

    他其实很怕,怕哥哥病情恶化,怕妈妈真的会像外人说的那样,和别人结婚后就会抛弃自己。

    所以?他学?会了讨好。

    尽管有?些笨拙,可如果能?留住什么的话,做什么他都愿意。

    他呆坐在床头,不知过了多久,听?着楼道传来窸窸窣窣、主卧房门被开?启又?关上的声音,才终于松了口气,稍稍心安地?睡了过去。

    隔天清晨,又?起了个大早,上早市买了点桂花糕、杏仁饼,都是毓蔓安爱吃的食物,回来摆好盘后,就老老实实地?坐在餐桌上等人。

    不多时,毓蔓安便下了楼,一改昨日的疲态,像迎接新生似的,化着得体的妆容,淡蓝色长裙清贵典雅。

    打眼看向?餐厅时,还清浅地?笑了一下:“吃完早点去上学?,妈妈先走了。”

    从乔的眸光黯下来,紧紧攥着手心,想留住她?,想说别去、哥哥还在医院里等你呢,最后却一句话也没说不出来,颓唐的承受着无边的寂静。

    他呆坐着餐厅,看时针一圈一圈的转过。

    他不想去学?校,也不能?去医院。

    哥哥会问,为什么不去上课?

    他一个人在家里待了许久,最后却还是去了医院,因为接到了医院的病危通知。

    护士挂电话时,都不禁摇了摇头。

    这?样大的事,她?居然只能?通知一个,连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资格都没有?的小孩儿。

    好在患者有?先见之明,提前就签过一份,不然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哟……

    从乔紧抿着唇,一动不动地?站在急救室门口,像汪洋里漂浮的孤木,不会沉溺,也无从得救。

    除了听?天由?命,别无他法。

    长风拂过发尾,骚得眼眶一阵酸痒,带起前所未有?的彷徨。

    为什么。

    不是说快好了吗。

    明明那个讨厌鬼来过之后……

    那个讨厌鬼!

    他的瞳孔倏地?睁大,条件反射地?跑回病房,一股脑地?把丛舟的手机翻了出来,等反应过来时,电话就已经接通了,听?筒里随之传来一声软糯的“喂。”

    他瞪着眼,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不想被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头又?“喂”了一声。

    他较劲似的,不想和她?说话,更不想说出类似求助的话,万一她?觉得,手术失败才更好呢?

    但他憋不住了,不小心泄了口气。

    “……是、壮壮吗?”

    她?突然问。

    “……”

    从乔当即怔住,眸子里有?惊疑,也有?恼怒。

    她?是怎么认出来的?谁让她?喊这?个名字的!

    他情绪不稳,没能?够很好的憋住气,时不时便漏上几声。

    “壮壮,姐姐现在还在学?校,还有?半堂课才放学?,等下了课,姐姐就去医院找你好吗?”

    她?又?说话了,语气听?着竟然比他还要慌乱。

    “……”

    从乔有?点恍惚,像个泄了气的气球。

    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向?一个这?么讨厌的人求助。

    这?种感觉,无疑是屈辱与不甘的。

    可他一个人崩了太久太久。

    乍一听?她?说要过来,突然就有?点绷不太住了。

    他心里泛着滔天的委屈,不想理她?,却又?怕她?反悔,唇角隐忍地?抽动了几下,终于还是暗哑地?开?了口:“……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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