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VIP] 他一样疯狂 (11)
认识你?的?时间,比埃莱森认识你?的?时间要更长?。”
“你?要听听我们从小到大的?故事吗?你?想?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想?知道我们是怎么成为最好的?朋友的?吗?”
“……你?说的?对。和你?相处久了,我几乎也成为一个疯子了。”
“我对我们是怎么认识、怎么成为最好朋友的?故事,并?不关心?。”
“我所关心?的?,现在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离开。生?活在你?的?身边,真?是太恶心?了。”
桑蒂斯笑得甜蜜。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他的?笑容越咧越大:“你?可是已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了。”
他抚摸着自己的?胸膛:“毕竟,现在,你?的?心?脏,正在我的?胸膛里跳动。”
第 26 2章 [VIP] 烈阳之心
“他确实?是个疯子。”
珞珈客观地点评:“已经疯到完全没?救了。”
你的心脏跳动在我的胸膛里……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能够说出来?的话。
格维尔点了点头:“说得没?错,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别看他把异种猎人打理得井井有条,实?际上,他疯狂的程度甚至超越了桑兰大公?。”
“我要?把你永远留在这里, ”桑蒂斯环抱住自己, 低声?说:“永远留在这间房间里。我禁锢了太?阳。”
“你说……”珞珈沉思:“有没?有一种可能……加百利的心脏,已经不在‘这里’了?”
她用手指扫了一圈桑蒂斯的书房。
“不在这个房间里。”
她之前也遇见过类似的情况,所以能够很快地反应过来?。
“桑蒂斯,或许已经把加百利的心脏——吃下去了。”
正因如此,他才会说出“你的心脏跳动在我的胸膛”这种的话。
以桑蒂斯的疯狂,他未必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猜对了, ”格维尔赞许地点点头:“他的确把加百利的心脏吃下去了。”
“在我原本的世界中,食用被自己杀死之人的心脏,是从精神?与灵魂的层面上彻底打败、禁锢对方的一种方式。桑蒂斯吃掉了加百利的心脏, 是为了永久地将他囚禁在自己的身边。”
“在某些魔法学说里, 食用心脏也有禁锢亡灵的作用。但?想要?起到这样的作用, 需要?配合一定的魔法仪式。桑蒂斯一定没?有进行完整的仪式——毕竟现?在的桑兰公?国, 已经没?有能够配合他完成仪式的魔法师了。加百利的亡灵没?有被留在他的身边, 而是盘桓在中央广场上, 就是最好的证明?。”
“桑蒂斯的言行, 完全就是出于自己的疯狂。”
珞珈环视着这间完全与外界隔绝的书房。
“我想, 他将自己的书房布置成这种与世隔绝的模样, 也是为了禁锢自己心中的加百利。”
书房内灯火通明?, 说明?桑蒂斯并不畏光。将异种猎人治理得井井有条,处理事务游刃有余, 说明?桑蒂斯并不畏惧与人接触。他为自己建造了这间不见光的书房, 只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疯狂。
而且……
珞珈看向了那个刚刚被桑蒂斯摔到地上的纯金信盘。
信盘摔得变形,在木制地板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这么重?的东西砸到地上, 楼下的人一定会听见响声?。但?至今仍然没?有哪怕一个异种猎人上楼检查书房里的情况,说明?桑蒂斯一定事先嘱咐过他们——无论听到了什么声?音,都不要?接近书房。
她暗暗叹息。
看来?,她没?办法把加百利的心脏带回给埃莱森了……
确认了加百利心脏的去向,目睹了埃莱森的疯狂,甚至想出了之后?攻打异种猎人总部的方法,按理来?说,她此行功德圆满,可以回去找埃莱森,向他说明?情况了。
埃莱森虽然因加百利的死陷入了绝望,但?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即使自己没?能把加百利的心脏带回去,只要?好好地向他说明?一切,他也不会拒绝为安德鲁效力。
然后?,她就可以带着埃莱森传送回反抗军的总部,直接开?始接下来?的行动……
但?是,莫名地,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违和感,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细节被自己遗漏了。
“要?离开?吗?”
格维尔拄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烈阳之心’的任务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你现?在就可以回到地牢向埃莱森回报了。要?走?吗?”
“我……”珞珈皱了皱眉:“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要?把埃莱森带回去,要?和安德鲁、莉迪亚斯商议攻占异种猎人总部的方法,要?为夜间突袭做最后?的准备……时间很紧,我应该尽快离开?的,但?是……”
但?是,她总觉得自己现?在还不能离开?。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说着,不要?离开?,此处尚有未能解开?的谜团。
有什么事情是被她忽视的吗……
“我的直觉告诉我,此时还不能离开?。”
珞珈说。
“魔法师的直觉,可不能等闲视之啊。”
格维尔满意地点点头:“你的直觉是正确的。现?在离开?的话,‘烈阳之心’的任务可以完成,接下来?的剧情也可以顺利推进,但?你会永久错过某些真相,也会无法解锁关于桑蒂斯的隐藏结局。”
“既然不打算离开?的话,就在桑蒂斯的书房里到处查看一下吧。”
门外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人故意重?重?地踩在木地板上,让人能够隔着一重?门扇听到一般。
接着传来?了敲门声?。
“桑蒂斯大人,”一个男声?在门外响起:“大公?的使者正在会客室等您,有事情要?和您商议。”
桑蒂斯抬起头,扬声?说:“知道了。”
脚步声?由近及远,渐渐消失。
桑蒂斯揉了揉脸:“大公?的使者一定是来?找我商量埃莱森的事情的。”
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
“每次在大公?面前编造保护他的理由也很累人的,这一次,我不想再保护他了。让他去死吧。”
“你明?知道我不会在乎,何必对我说这些。”
桑蒂斯的面容扭曲了一瞬,十指攥紧又放松,什么都没?有说,推开?房门离开?,将一地狼藉留在了书房内。
他离开?之后?,珞珈立刻在房门上施加了魔法,一旦有人想要?打开?房门,就会发?出只有她能听到的警报。
做好准备之后?,她才开?始环顾桑蒂斯的书房。
“温馨提示,桑蒂斯是一个生性严谨的人。”
格维尔低头看了看被桑蒂斯扫到地上的公?文和信件,卡了一下壳:“呃……是的,他是一个生性严谨的人,他不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能被人轻易发?现?的地方。建议你着重?搜索一下抽屉夹层、书柜顶上和地板下的空间。”
珞珈立刻拉出了桑蒂斯书桌下的抽屉。
她对比了一下抽屉内部和外部的厚度,发?现?厚度对不上,里面果然有夹层。
珞珈小心翼翼地把抽屉整个取出,在抽屉的侧边发?现?了夹层的开?口。
薄薄的一层夹层,里面装着的也只有薄薄的两份文件。
两份文件的封面都是被染成靛蓝色的羊皮纸,这是法庭判决书常用的颜色。
珞珈翻开?了第一份文件。
“兹以至上之神?、战争之王格里夫特?,及本国王室、若摩城第一法庭的名义,宣布乌普思.古德温阁下与葛丽儿.古德温女?士(曾用名葛丽儿.谢尔蓝卡女?士)的婚姻自始无效。二人于本判决生效前共有的夫妻共同财产与头衔、称号、领地,动产部分平均分配,位于桑兰境内的不动产归乌普思阁下所有,位于洛尔贝涅境内的不动产归葛丽儿女?士所有。头衔、称号、领地的分配遵从‘回溯原则’,将回溯到二人未存在婚姻关系之前。二人婚姻关系内所生育的子女?,十五岁以上的,遵从子女?本身意愿,十五岁以下的,由葛丽儿女?士带回洛尔贝涅抚养。双方再次与他人结婚之前,子女?视为双方私生子,双方再次与他人结婚后?,子女?自动准正为后?一段婚姻的婚生子。双方再次与他人结婚之前死亡的,子女?归存活的一方抚养。本判决将于 2256年 2 2月 2日生效。”
2256年……
正好就是二十年前。
珞珈沉思。
二十年前,一对男方是桑兰贵族、女?方是洛尔贝涅贵族的夫妻,两方在桑兰境内离婚……不,是在桑兰境内宣布婚姻自始无效,其中原因简直显而易见——是受到了二十年前那场屠龙之战的影响。
离婚和宣布婚姻自始无效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其中影响最大的,是子女?的身份问题。如果仅仅只是离婚,子女?依旧可以保留婚生子的身份,而如果宣布婚姻自始无效的话,子女?就会成为私生子,直到抚养他的一方再次结婚,才可以自动准正为后?一段婚姻的婚生子。
所以,即使只是为了子女?的未来?考虑,能够离婚的两人,都不会选择宣布婚姻无效。
而且宣布婚姻无效需要?满足许多条件,一般而言是不能宣布无效的。
战争撕碎了太?多美好的事物,区区一桩婚姻,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了。
珞珈翻开?了第二份文件。
相比于第一份文件,第二份文件过于简短。
“兹以至上之神?、战争之王格里夫特?,及本国王室、若摩城第一法庭的名义,确认 2256年 2 2月3日于阿然村河面发?现?的两具浮尸身份为乌普思.古德温阁下与葛丽儿.谢尔蓝卡女?士,推定死亡时间为 2256年 2 2月2日傍晚,系投河自尽。二人并无婚生子女?,也无遗嘱分配,双方一切不动产、头衔、称号、领地,由各自的法定继承人依法继承。”
“因谢尔蓝卡女?士存在十五岁以下非婚生子女?,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本法庭要?求谢尔蓝卡女?士的法定继承人将所继承之动产的十分之一捐赠给若摩城公?立孤儿院,用于抚养葛丽儿女?士的私生子,桑蒂斯先生。”
“本判决将于 2256年 2 2月 25日生效。”
第 262章 [VIP] 可怜之人
“难怪桑蒂斯的头发和眼睛是?黑色的, 原来他有洛尔贝涅的贵族血统。”
珞珈恍然大悟。
他的母亲葛丽儿.谢尔蓝卡是?一位洛尔贝涅贵族。
贵族阶级对于尊称的使?用十分严谨,尤其是?落在书面上的时候。两份判决书中将乌普思称为“阁下”,将葛丽儿称为“女士”, 这两个头衔在书面用语中只能?用来称呼拥有爵位的贵族男女。
而?他们?的儿子桑蒂斯, 就只能?被称为“先生”了,因为他的身份已经被定义为私生子,无法继承父母双方的头衔和地?位,只是?一介平民。
迦尔维亚夺回叔叔的皇位之前,洛尔贝涅和桑兰两国有过一段蜜月期,当时的两国关系好到桑兰大公不惜与自己的原配妻子离婚, 以迎娶洛尔贝涅的公主。
公主远嫁异国,与她?同行的有许多?随侍的宫廷女官,她?们?也都拥有贵族的血统。来到桑兰之后, 她?们?在公主的安排下与桑兰本地?的贵族结婚, 以扩大公主在桑兰公国的影响力。
迦尔维亚回宫之后, 立刻废除了这位嫁到桑兰公国的堂姐的公主称号, 并要求桑兰大公与她?离婚, 将她?送回洛尔贝涅。
桑兰大公将妻子送回了洛尔贝涅, 条件是?迦尔维亚本人必须与他结婚, 以作为补偿。迦尔维亚拒绝了他的要求, 两国难以就婚姻问题达成共识, 于是?战争开始了。
公主与大公的婚姻破碎了, 女官与贵族的婚姻自然也难以保全?。
乌普思与葛丽儿的婚姻,应该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被宣布无效的。
因两国邦交而?来的婚姻, 也因两国关系破裂而?无效。
甚至这种无效宣判都未必是?他们?自己要求的, 而?是?法院强制执行的。
国家大事面前容不得一丝一毫的个人情感,即使?再恩爱的夫妻, 再美满的家庭,只要触碰到了国家的利益,就必须旗帜鲜明地?与对方划清界限。
他们?不愿意划清界限,自然会有人替他们?划清。
于是?法院的判决书就这样出现?了。昨天还是?一个圆满的家庭,今天丈夫就不再是?丈夫,妻子就不再是?妻子,连儿子也不再是?儿子,而?是?某一方的私生子。
珞珈虽然没有和自己的父母生活在一起过,但她?和兰伯特.休一同生活了二十年?。如果有一天,有个什么人来向她?宣布兰伯特.休不再是?她?的老师,他们?二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关系,那么她?一定会非常伤心、非常愤怒的。
她?一定会拼尽自己所有的努力,维护自己和老师的关系。
或许乌普思和葛丽儿也付出了相同的努力,但是?他们?面临的阻碍并不仅仅是?一纸判决。这一纸判决背后,是?桑兰与洛尔贝涅分崩离析的国际关系,是?桑兰大公的野心和迦尔维亚的自尊的碰撞,是?漫无边际的战火和无数流离失所的人们?、无数破碎的家庭。
即使?二人都是?贵族,在这些大是?大非面前,他们?的力量也过于渺小了。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他们?的小家庭只不过是?车轮碾过的一粒尘埃罢了。
于是?,他们?选择了最?后的抵抗方式——抛弃自己的生命,以这种方式和对方永远在一起。
珞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无法去评价二人当初的选择。
……只是?苦了当时尚且年?幼的桑蒂斯。
先是?家庭破碎,接着父母双亡,被送入公立孤儿院,父母双方的遗产一分都继承不到。难得法官出于人道主义考虑,要求母亲的法定继承人将母亲名下动产的十分之一用于抚养他长大成人,但这些财产也到不了他的手上,而?是?被捐赠给了公立孤儿院。
只要稍微动动脑筋,就能?想象得到,这些钱根本就不可能?被用在他的身上。
不仅失去了家庭,失去了父母,失去了贵族的身份和财产,他甚至还变成了私生子。
珞珈曾被人误认为私生子,因此?深切地?知道私生子的地?位有多?低。继承不到父母的财产和地?位,处处遭人白眼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几点。除非得到特殊的恩准,否则私生子不能?接受教育,不能?担任神职,不能?获得宫廷年?金。因此?绝大多?数的贵族会安排自己的情妇与低一等级的贵族结婚,或者干脆与其他贵族的妻子偷情,这样他的私生子就可以自动获得婚生子的头衔,只不过名义上的父亲不是?自己罢了。
为了以示公平,他们?也会大度地?包容自己妻子的偷情行为,并且对妻子所生之子承担父亲的责任。曾有一位与妻子分居数年?的贵族,在风闻妻子怀孕之后,慷慨地?携带礼物上门拜访,为即将出生的孩子赢得了婚生子的身份。
而?桑蒂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虽然出生于一段正经的婚姻内,却被认定为私生子。父母双亡之后,也失去了准正成为婚生子的机会。而?且他还长着一副典型的洛尔贝涅贵族的模样——黑发黑眼,眉眼锋利,和桑兰贵族推崇的金发碧眼完全?不同。
在两国关系日?渐紧张的二十年?里?,他估计没少因为长相的原因受到过欺凌。
正如他自己发疯的时候说过的那样——“在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洛尔贝涅的混血贱种的时候”——
父母双亡,没有头衔没有财产,在孤儿院长大,身份是?私生子,又长着敌对国家贵族的模样……
这二十年?来,他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桑蒂斯是?个可怜人,”珞珈把两份文件放回原处:“我能?理解他在这种环境长大后对权力的渴望。但这不是?他为了追逐权力而?迫害他人的理由。”
天下身世悲惨的人多?了去了,也不是?个个都会去当异种猎人团长,到处抓人上火刑架的。
“说的没错,”格维尔点头赞同:“现?在你发现?的,是?桑蒂斯前半段人生中较为悲惨的片段。”
“接下来,他就该时来运转了。”
“啊,是?的,没错,桑蒂斯的时来运转与一个人有关。那个人就是?烈阳骑士加百利.伊萨诺尔。”
珞珈用法术让自己浮空,飞到书柜附近,检查柜顶的状态。
柜顶有一片区域的灰尘比其他地?方薄,珞珈伸手一摸,发现?此?处的手感和别?处木制的柜体并不相同。比起木头,更像是?皮革。
她?摸到了皮革手感的边缘,用力一撕,撕下了伪装的顶板,露出了顶部的暗格空间。
暗格的空间很?小,只有巴掌大。里?面上下叠放着两个大小相等的胸针,把暗格塞得满满的。
珞珈把放在上面的胸针取出来打量。
这是?一个黄铜质地?的六芒星胸针,已经有些年?头了,黄铜的光泽变得有些黯淡,但表面却没有明显的划痕,看得出被主人精心收藏着。胸针的正中央镶嵌着一粒花生大小的淡蓝色碧玺,其中深黑色的纹路显得有些杂乱,并不十分美观。
“对于一位富有的贵族来说,这可不是?一件体面的装饰品。”
珞珈说。
黄铜是?贵族用来制作器皿的金属,用黄铜制作胸针,会被阔气的贵族视作穷酸。色泽浓艳、花纹规整的碧玺是?贵族追捧的宝石,而?这块碧玺色泽寡淡、花纹杂乱,个头比起整枚胸针来说也太小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会得到贵族的垂青。
“这是?桑蒂斯在授勋日?上佩戴的胸针。”
格维尔说:“是?由他自己出钱购买的。他年?轻的时候过的日?子……你也是?知道的。能?为自己购置这样一枚胸针,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授勋日?……”
珞珈恍然:“是?圣骑士的授勋日?吗?”
想要成为圣骑士,必须获得另一位圣骑士的授勋。对于圣骑士而?言,授勋日?是?他们?脱胎换骨、重获新生的日?子,而?为他们?授勋的人,则是?他们?骑士生涯的领路人。
“人类各国的大型骑士团每年?都会举办一次集体授勋,这一天是?骑士团一年?一度的节日?,场面十分盛大,不仅有骑士团长为今年?新进的骑士集体授勋,连君主都有可能?会出席。比如神圣蔷薇去年?的集体授勋,迦尔维亚就以皇帝的身份出席了。”
“我的授勋日?怎么就没有这么盛大?”
珞珈挑了挑眉:“莉迪亚斯用剑拍了拍我的肩膀就算授勋成功了。”
别?说盛大的仪式了,她?连圣骑士的礼服都没有,更别?提与礼服搭配的胸针了。
她?见过神圣蔷薇骑士团的胸针,是?镶嵌着纯洁蓝宝石的十六芒星,特别?好看,莉迪亚斯也没说给她?一个。
“参与集体授勋并不是?身份的象征,”格维尔说:“想要参与集体授勋,先要参加骑士团每年?的征召考核,作为见习骑士留在骑士团服务,过个两三年?,表现?良好,才能?参加集体授勋,成为圣骑士。虽说名义上为他们?授勋的人是?骑士团长,但每年?那么多?新人圣骑士,骑士团长记得清楚谁是?谁吗?只有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没有人脉资源的人,才会选择这条道路。”
有身份有地?位有人脉资源的,会得到单独授勋的资格。
“除了连一个愿意为自己单独授勋的圣骑士都找不到的人,谁还愿意参加集体授勋呢?”
连迈卡都找到了愿意为他授勋的毛驴骑士——虽然他们?两个人也不算正经的圣骑士就是?了。
更别?提集体授勋还要自己准备礼、胸针、武器、铠甲了。
“能?得到单独授勋的人,这些装备都是?为他授勋的人出钱准备的。”
格维尔笑眯眯地?摸着下巴:“所以,珞珈,按理来说,莉迪亚斯欠你一套装备呢。回了金顶之城后,记得让她?赔给你。”
珞珈笑了:“放心,我可忘不了。”
她?将黄铜胸针放在一边,取出了暗格里?另一枚胸针。
这枚胸针的样式和大小与黄铜胸针一模一样,只不过底座的材质从黯淡的黄铜换成了坚硬洁白的铂金,正中央的宝石换成了鸽子蛋大小的浓艳蓝宝石。
但是?,和被小心翼翼保存的黄铜胸针不同,这枚珍贵的铂金胸针却被人从中央狠狠地?劈了一刀,宝石虽然没有受损,铂金的底座上却留存着一道深深的伤痕。
“啊,这枚胸针啊,”格维尔说:“这枚胸针……”
“这枚胸针,是?桑蒂斯被从桑兰皇家骑士团驱逐时佩戴的。”
“那时候,有一个人怒火中烧,手持佩刀迎面劈向了他的胸口。桑蒂斯躲闪不及,幸亏这枚胸针为他挡下了那一刀,否则,他应该会死在那一天。”
“那个人是?谁?”
隐隐约约地?,珞珈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接近了真相。
格维尔笑了。
“那个人,是?烈阳骑士加百利.伊萨诺尔。”
第 263章 [VIP] 幸运的古德温一家
“桑蒂斯被?骑士团驱逐的那天, 加百利迎面向他劈了一?刀。”
珞珈慢慢地:“但是桑蒂斯说,加百利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都将他视为最亲近的朋友, 最信任的伙伴。”
他说加百利直到死都信任着他, 将背后托付给他,于?是他利用这种信任,从?背后偷袭,杀死了加百利。
珞珈抚摸着铂金胸针上深深的刀痕。
一?个品德高?尚、怜悯弱小、重视荣誉的圣骑士,会如此信任一?个曾经被?驱逐出骑士团的罪人吗?
他会把自己的后背托付给一?个曾经被?自己当胸劈了一?刀的人吗?
“没错,”格维尔点?头:“这是桑蒂斯说过的话。”
“他说过的话并不完全可?信。”
珞珈沉思:“虽然他并不知道有人偷听, 不会有意欺骗,但是……”
但是他毕竟已经疯狂到了分裂出一?个全新?的人格,自己和自己对话的程度, 说不定, 他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他刚刚发疯的时候说出的话里?, 或许有一?些内容并不是真?相。
珞珈回想起埃莱森和桑蒂斯说过的话, 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违和感来自于?何处。
“是伤口?!”
她以拳击掌:“埃莱森说过, 加百利的尸体被?带到他面前时依旧栩栩如生, 如果不是脖颈处的致命伤, 任谁都会以为他只?是沉睡了。”
“但是桑蒂斯却说, 他是从?背后偷袭杀死加百利的。”
珞珈在自己的脖颈处比划了一?下:“如果加百利是从?背后被?人偷袭致死的话, 那么, 致命伤为什么在脖颈?”
她扶着格维尔的肩膀,让他背对着自己, 把手贴在他的后心处:“如果让我从?背后偷袭一?个人, 我会把匕首捅进他的后心。他不会有挣扎的机会,甚至无法惨叫, 就会迅速地坠入死亡的深渊。”
“谁会从?背后攻击别人的脖颈呢?又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格维尔有些发毛地抖抖肩膀:“喂喂,不要说出这么吓人的话啊。”
珞珈放开?了他。
“让我们总结一?下现有的疑点?。”
她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加百利的死状。”
“桑蒂斯说他死于?自己在背后的偷袭,埃莱森却说加百利的致命伤在脖颈处。”
“第二,加百利临死前对桑蒂斯的态度。桑蒂斯说他直到死前都信任着自己,但加百利却早在他被?驱逐出骑士团的时候就劈了他一?刀。”
“第三,加百利和桑蒂斯的关系。桑蒂斯说他们从?小就是最好的朋友,但是,他们二人几乎没有成为朋友的机会。”
珞珈分析道:“加百利是桑兰大公第一?任妻子的侄子。即使在前王后死后,家族略有些衰落,但因为安德鲁的存在,他依旧是王储的表兄,最有权势的大贵族之一?。桑蒂斯看起来不到二十五岁,二十年前父母双亡时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从?那之后,他就被?送进孤儿院,从?此跌落到社会底层,和贵族世界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有机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贵族与平民之间隔着天堑,几乎像是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宫廷里?的贵族和孤儿院的私生子,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有,更别提成为最好的朋友了。
而且……
“即使是命运眷顾,这两人真?的跨越了重重阻碍成为朋友,那么,桑蒂斯为什么要参加骑士团的集体授勋?”
他明明可?以请他的“好朋友”为他授勋的。
就像莉迪亚斯为她授勋一?样。
请好朋友为自己授勋,在圣骑士的眼中并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迹,毕竟圣骑士是贵族的附属阶级,除了荣誉、品格、武艺之外,他们还重视血统、人脉、家世、圈子。能够请到有权有势的骑士为自己授勋,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情。骑士之间也会互相炫耀为自己授勋之人的权势与地位,谁的授勋者地位更高?,谁就与有荣焉——和魔法师互相攀比派系、学院、恩师的情形没什么不同。
如果真?如桑蒂斯所?言,他和加百利是好朋友,那么,他不可?能会去参加骑士团的集体授勋。
“还有一?点?让我有些疑惑。”
珞珈端详着手中的这枚铂金胸针:“桑蒂斯是从?哪里?得到这么珍贵的东西的?”
在洛尔贝涅,铂金的价格是黄金的十倍。而像鸽子蛋大小、浓艳而又纯净的蓝宝石,更是价值连城——珞珈曾经有幸在安德莉亚亲王的卧室中见识过她所?珍藏的首饰,那应该是整片大陆最珍贵的一?批珠宝。这枚蓝宝石即使放在亲王的收藏中,也不会显得十分突兀。
如此珍贵的胸针,不可?能是一?个孤儿有能力得到的。
甚至连普通贵族的财力都不可?能买得起这么珍贵的宝石,更不可?能舍得把它加工成骑士团制式的胸针。
珞珈平心而论,如果自己有幸得到一?匹珍贵的丝绸,一?定不舍得把它做成款式普通的法袍。
除非是将丝绸与宝石视作?生活中平常可?见的东西的人,才会如此奢侈地使用它们。
“你可?以仔细观察一?下它的背面。”
格维尔建议:“有些知名?的珠宝匠会将自己和雇主的名?字镌刻在珠宝的背面。”
珞珈立刻把胸针翻了过来。
果然,胸针的背面镌刻着一?行小字。
“……为小古德温阁下特殊定制。谨祝古德温伯爵与伯爵夫人、小古德温阁下、小古德温女士身体健康,愿命运眷顾幸运的古德温一?家。 2269年3月 2 2日。”
小古德温阁下……
珞珈记得,桑蒂斯的父亲乌普思就是一?位古德温阁下。在看到这行字的那一?瞬间,她差点?以为这位小古德温阁下指的是桑蒂斯。
桑蒂斯的身份是私生子,虽然他是乌普思在婚姻内生下的儿子,但在法律层面上,他无权保留姓氏。
更何况在若摩城第一?法庭的判决书中,他被?判给了母亲葛丽儿。如果他的父母没有选择自杀殉情,他将被?母亲带回洛尔贝涅抚养。
就算要保留姓氏,也只?能保留母亲的姓氏,谢尔蓝卡。
而且……幸运的古德温一?家……
乌普思.古德温一?家的遭遇,可?远远称不上“幸运”这两个字。
为了□□势而结婚,又因为政局的变动被?宣布婚姻无效。夫妻两个携手殉情,孩子在公立孤儿院长大。
无论如何,这都不能算幸运。
这里?的古德温伯爵,一?定不是乌普思。
这枚铂金胸针不属于?桑蒂斯。
珞珈可?以确定。
她拿起那枚黄铜胸针,也翻到了背面。
黄铜胸针的背面也有一?行刻字。
“材质:黄铜。生产日期: 2269年6月。”
简短而冰冷,与铂金胸针的刻字对比鲜明。
这是桑蒂斯的胸针。
它们的款式一?模一?样,生产日期也相近,可?见是在同一?时间、为了同一?目的而定制的。
……为了进入骑士团。
只?不过,小古德温阁下提前得到了授勋,使用铂金和珠宝定制了珍贵的胸针。而桑蒂斯只?能参加六月的集体授勋,胸针的材质也只?是最普通的黄铜与最廉价的碧玺。
双方本该拥有同样的姓氏,说不定也有亲缘关系。原本同根同源的两个人,命运却产生了如此明显的区别,一?个富贵安闲,一?个穷困潦倒,简直十分讽刺。
“这枚本该属于?他人的胸针,为什么又会出现在桑蒂斯的书房里??”
桑蒂斯被?驱逐出骑士团的那天,就戴着这枚胸针。
珞珈谨慎地猜测:“说不定,他之所?以被?驱逐出骑士团,就与这枚胸针有关呢。”
“你说得没错。”
格维尔赞许地点?点?头:“可?以说它就是桑蒂斯被?驱逐的直接原因。”
“桑蒂斯出于?嫉恨,偷走了别人的胸针?”
珞珈推测。
“那倒不是……”
格维尔摇摇头:“真?相就在眼前了,珞珈,继续探索吧。”
珞珈把徽章放回原位,把柜子顶部恢复原状。
“下一?个值得探索的地方,是地板下的空间。”
珞珈一?步一?步地轻踩书房的地板,终于?在书桌下发现了一?处回声比较空旷。
她在空旷处敲打?搜索,摸到了一?处明显的接缝,用力一?撬,撬开?了一?块地板,露出了一?处小小的暗格。
暗格里?只?放着一?把匕首。
珞珈伸手把它拿了出来。
这是一?把小巧的匕首,加上刀柄也只?有珞珈的小臂长。小巧,但并不精致,刀柄和刀刃的接缝处锈迹斑斑,刀身上也有许多?划痕,看起来经常被?使用。
把它捧在手里?后,珞珈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是属于?死亡的气息。
“它一?定终结过许多?生命,”她说:“也带来过许多?死亡。”
这虽然是一?把做工粗糙、材质廉价的匕首,但它是一?把真?正被?用来杀人的刀。
她低头嗅了嗅,几乎能嗅到那股跨越了数年光阴的血腥气。
“它至少杀死了十个人。”
珞珈肯定地说。
“我能听到生命终结的哀嚎。”
“关于?桑蒂斯,一?切的答案尽在其中。”
格维尔说。
“用心去感受它,你将看到桑蒂斯的一?生,以及他最初杀死的十三个人。”
第 266章 [VIP] 利奥波德银行
“普通人想要通过?匕首感知桑蒂斯的过?去, 需要用它割破自己的手臂。但是你不一?样,珞珈,你只需要握住刀柄, 就能够穿透重重迷雾, 看到桑蒂斯那?不为人知的过?去。”
珞珈紧握刀柄,闭上?了眼睛。
世界在一?瞬间?陷入了黑暗,又在下一?秒亮了起来?。
珞珈抬头望向四周。
她原本身处封闭的室内,现在却?出现在了一?处露天的院落里。
她知道,自己正身处桑蒂斯的过?去。
那?些被桑蒂斯用这把匕首杀死的人,他们的死亡与桑蒂斯的回忆交织在一?起, 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场域。用匕首作?为钥匙,就可以身临其境地感知到。
这是一?处简陋破败的院落,不到一?人高的院墙围出了一?小片四四方方的平地, 地面上?没有?铺砖, 新雨之后, 满地泥泞。唯一?一?处亮眼的地方, 是院落正中的大树, 足有?十米多?高, 根深叶茂, 树下有?一?口井, 十几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正在井边玩耍。
孩子们追逐打闹, 银铃般的笑声随风传来?。只要看着孩子们的身影, 听见孩子们的笑声,就能感受到他们的快乐。
珞珈下意识地露出一?个微笑——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从来?没有?和同龄玩伴玩耍的经?历。
如果当时?就认识莉迪亚斯就好了。她们可以一?起玩骑士斗恶龙的扮演游戏, 莉迪亚斯扮演骑士,她扮演魔法师, 用兰伯特.休的炼金傀儡扮演恶龙。莉迪亚斯或许会把迦尔维亚的曼督斯之剑偷出来?把玩——她看起来?挺擅长?偷东西的——她可以给莉迪亚斯望风,如果不幸被发现了,她们两个就一?起受罚。无论是关禁闭,还是打扫马厩,甚至被打手板都好。如果有?朋友……不,如果有?兄弟姐妹陪在身边的话,童年生活一?定会非常快乐的。
她带着微笑来?走近了玩耍的孩子们,终于看清楚了他们在玩什么。
他们在把一?个瘦小的男孩子推进泥坑里。那?个男孩每次都挣扎着从泥坑里爬出来?,又很快被嘻嘻笑笑的孩子们推回去。
“滚回洛尔贝涅去,”孩子们用清脆的声音说着:“桑兰不欢迎你,贱种?。”
珞珈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她叹了口气,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她怎么忘了,纯洁如白纸一?张的孩子们,往往比懂得何为善、何为恶的成人距离魔鬼更近。
他们不知善恶为何物,所以为恶之时?,从来?毫无顾忌。
不能因为近来?的多?愁善感而影响判断力啊,珞珈……
一?阵“当当当”的钟声响起,孩子们欢呼着“开饭啦”,一?窝蜂地跑进了屋子里。
泥坑里的男孩慢吞吞地爬起来?——这下终于没有?人再把他推回去了。
他浑身上?下都被泥水弄脏了,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只好用手揪着衣服拧干,一?边拧,一?边一?瘸一?拐地向着屋子的方向走去。
珞珈仔细端详他的长?相。
黑发黑眼,眉眼锋锐,很明显的洛尔贝涅贵族特征。
是年幼的桑蒂斯没错了。
这个年纪的桑蒂斯,应当还在若摩城公?立孤儿院里接受抚养。
看来?刚刚孤儿院的小孩子正因为他的长?相而集体霸凌他。
珞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日后的桑蒂斯会成为异种?猎人的团长?,但此时?他毕竟是一?个无辜的孩子,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如果桑蒂斯被送回洛尔贝涅就好了。
珞珈想。
以他的长?相,在金顶之城一?定会大受欢迎的。如果他在金顶之城的公?立孤儿院长?大,一?定不会被如此欺凌。
可惜,他身处的是桑兰公?国的首都。
珞珈跟着桑蒂斯一?起进入了孤儿院的房屋内。
屋内和院落中一?样,狭小,简陋,有?些肮脏。窗子开得很小,又是用油纸包裹的,不如玻璃窗子透亮。虽然是白天,屋里也十分昏暗。屋子中央放着一?张长?桌,十几个小孩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旁,端着碗喝着黄黑色的汤。
桌子的尽头架着一?口大锅,锅上?围绕着氤氲的雾气。雾气之后,一?个面相严厉、围着围裙的修女正拿着长?柄勺搅合锅里的汤。看见桑蒂斯进来?,她皱了皱眉,眉心的川字纹越发明显。
“桑蒂斯先生,”她厉声说:“你又迟到了。我说过?,在钟声结束之前?,所有?人都必须坐在桌子后。你就那?么贪玩吗,桑蒂斯先生?”
“我很抱歉,玛丽亚妈妈,”桑蒂斯低着头:“我不是有?意迟到的。”
“是啊,你不是有?意的,”玛丽亚语气讥讽:“你永远不是有?意的。过?来?!”
桑蒂斯慢慢地走到她面前?。
玛丽亚从桌子下抽出手臂长?的戒尺,一?把拽过?桑蒂斯,撸起他的袖子,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鞭笞起来?。
“永远!不许!对我!撒谎!”
鞭打了二十几下后,她抓着桑蒂斯的头发让他看向自己,前?后摇晃着:“听懂了吗!”
桑蒂斯的眼神昏昏沉沉:“听懂了,玛丽亚妈妈,永远不许撒谎。”
像是被他的眼神刺到了,玛丽亚一?甩手,把他甩到地上?:“你永远不诚实,永远不听话。今天犯过?的错误,明天还是会犯。不狠狠地惩罚你,你就不会长?记性。既然你这么贪玩,不愿意回来?吃饭,那?就不要吃了。”
摔在地上?的桑蒂斯拄着手臂想要爬起来?,被玛丽亚看到了,她心中气闷,一?脚踹了上?去:“不诚实!撒谎!贪玩!不肯承认错误!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孩子!”
桑蒂斯一?遍又一?遍地想要爬起来?,又被她一?遍又一?遍地踢倒:“我每个月只挣五个银币,要养着一?大家子人,起早贪黑,一?年到头不能休息,在这里伺候完你们,晚上?回家还要伺候家里的人,我每天已经?够累了!够忙了!还要被你这种?恶毒的孩子报复!”
她被自己气得满脸涨红,捂着脸哭了起来?。
听见吵闹声,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女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穿着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华丽衣服,举手投足之间?是尽力维持的优雅与闲适。
看到地上?的桑蒂斯和捂着脸痛哭的玛丽亚,她稍作?惊讶:“玛丽亚修女,这是怎么回事?”
玛丽亚抽抽噎噎地说:“这个孩子不诚实!撒谎成性!故意报复我!他是个恶毒的魔鬼!”
中年女人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样的孩子必须得到惩罚。这样吧,玛丽亚修女,你去带他换件衣服,洗个澡,我要带他出门一?趟。等今晚回来?,我就让你关他紧闭。”
玛丽亚修女闭上?嘴巴,在中年女人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地瞪了桑蒂斯一?眼。
她粗鲁地拽着桑蒂斯离开,在院中的水井旁给他洗了个澡,用一?块大毛巾把他擦干,换上?了一?件干净却?稍显肥大的衣服。
等玛丽亚把桑蒂斯收拾干净后,中年女人把他带出了院子,坐上?一?辆低调的马车。
马车上?,中年女人告诫他接下来?不许随便说话,如果有?人问他过?得好不好,他要回答“非常好”,有?人问他是否得到了良好的教育,他要回答“得到了”,如果有?人问他是否受到了虐待,他要回答“没有?”。如果有?人问了其他的问题,他必须保持沉默,等她来?帮他回答。
说完这些之后,中年女人又说,如果接下来?他的表现很好,她回去之后就会让玛丽亚修女免除他的禁闭。而如果他表现不好,她就会让玛丽亚修女把他关禁闭到死。
“可是我不能说谎,”桑蒂斯说:“玛丽亚妈妈不允许我说谎。”
中年女人脸色一?变,咬牙切齿了一?瞬,又恢复了端庄的表情:“那?你接下来?就不要说话了,所有?的问题都由?我回答。记住,如果你坏了我的事,我就让玛丽亚修女惩罚你。”
桑蒂斯垂下了头。
马车行驶到一?座气势恢宏的砖砌建筑前?停下了,中年女人拽着桑蒂斯的手下车,把他带进了建筑的前?厅。
珞珈抬头看向建筑大门上?挂着的招牌,上?面写着“利奥波德银行—若摩城西区第二分行”。
原来?这是罗莎琳达家的银行,难怪从外观上?就能看出不同凡响。
珞珈走进利奥波德银行的大厅。
大厅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两侧的长?椅上?坐满了排队等待的人群,尽头的柜台后坐着面带微笑的营业员,负责办理普通顾客的业务。身份尊贵的会员则直接进入专属的会客室,不必和普通人一?起挤在大厅里。
珞珈没有?在大厅里看到中年女人的身影,或许她已经?进入了一?间?会客室。
她四下环视,看到了坐在大厅一?侧等候区的桑蒂斯。
他坐在一?张软椅上?,低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珞珈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能被凝聚在匕首上?的记忆,一?定和桑蒂斯曾经?杀死过?的人有?关,而且令他记忆犹新。
为什么来?银行的记忆会在其中?
难不成他在银行的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
珞珈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
如果年幼时?就有?过?当众杀人的案底,之后又怎么可能进入骑士团?
她有?些无聊地坐在桑蒂斯身边,偏头看着他。
长?大后的桑蒂斯是个可恨的人,他为虎作?伥,身为异种?猎人的团长?,帮助桑兰大公?迫害了无数无辜的异种?,还以残忍的手段害死了加百利。但现在的他又着实可怜。以私生子的身份生活在公?立孤儿院,又因为长?相和血统成为了他人的出气筒。别人在生活里受了气,就撒在他身上?,他又年幼瘦弱,无力反抗,仔细想想,实在可悲。命运对于幼年的桑蒂斯而言,真是不公?平。
明明一?开始的他,有?着相爱的父母,富足的家庭。如果那?一?切不曾发生的话,或许他会作?为一?个贵族少爷,开开心心地长?大。
如果一?切不曾发生的话……
“快跟上?啊,加百利!”
一?个清脆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珞珈猛地回头。
加百利?
这个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拉着另一?个高挑的男孩跑进了银行的大厅。
被他拉着的男孩有?着一?双深绿中带着金色斑点?的眼睛。
“快点?,我们要跟上?我父亲,看看他究竟背着我们在干什么!”
第 265章 [VIP] “好耶!”
那个被拉着的男孩就是加百利没错了。
他有着和埃莱森一样颜色的眼睛, 却?不像埃莱森那样是圆润的猫眼,而是更加细长,少了几分天真, 多了几分锐利。
虽然还是个小孩子, 却?已经?能看出他长大后会成?为一个多么意志坚定的圣骑士。
“慢一点,贝尔达。”
他劝说着自己金发碧眼的同伴:“这里人来人往,你会撞到?别人的。”
被称作贝尔达的男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说的对……我?只是有点着急,谁叫父亲他瞒着我?和母亲偷偷出门,还不让管家告诉我?们他去了哪里。”
他压低了声音:“我?听见女仆们悄悄议论,父亲很可能有了新的情人。除了帕莎夫人、约达先?生之?外的第三个……”
“这可不是做儿子的应该议论的事情, ”加百利严肃地说:“你应当尊重你的父亲。无?论他有了多少情人,他都是你的父亲,你母亲的丈夫。”
“我?可不是不尊重他……”
贝尔达皱着眉头:“母亲说, 父亲最近心神不宁, 总是在默默念叨着“要让律师确认一下契约效力”之?类的话。今天又忽然瞒着家里, 独自一人来了银行?。她担心父亲被这个新情人蛊惑, 又去拿钱投资什么新兴产业……你也知?道, 我?父亲曾经?被人哄骗着投资金顶之?城出产的飞行?器, 赔光了爷爷奶奶留给他的所有家产。这回他忽然又举止异常, 我?们当然会非常担心。”
“你们也不用这么担心。”
加百利安慰他道:“毕竟你父亲可是大名鼎鼎的‘幸运的古德温’。那次他赔光所有财产之?后, 不就忽然时来运转, 继承了远房堂兄的爵位和所有遗产吗?说不定这次也是一样, 短暂的不幸后,你们家又会迎来新的幸运。”
“幸运不可能时时刻刻眷顾我?们, ”贝尔达说:“而且, 即使是短暂的不幸,也是不幸。”
“抱歉, 我?刚刚说话的时候没有考虑你的心情,”发现他有些生气后,加百利立刻道歉:“我?理解你的担心了。”
他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古德温先?生应该已经?进入了会客室,如果?能知?道他去了哪间就好了,我?们还能去偷听他们谈话。”
“我?们找人去问问吧。”
贝尔达说:“等?候区坐着很多人,说不定他们中有人看到?了我?父亲。”
“那里有一个小孩子哎,”他忽然看到?了坐在等?候区的桑蒂斯:“我?们去问问他吧。”
加百利看着桑蒂斯瘦小的身躯和不合身的衣服,欲言又止,贝尔达已经?兴冲冲地拉着他跑上前?去,没跑两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怎么了?”
加百利连忙俯身扶住他,关切地问。
“靴子的绑带开了,”贝尔达苦恼地蹲下身,漂亮的小牛皮长靴的绑带彻底散开,垂在地上。
“这次是偷偷出门的,没有让女仆系鞋带。”
他一边摆弄着鞋带,一边催促着加百利:“你快去和他说话,说不定一会儿他就走了。”
“这么着急干什么?”
加百利有些奇怪:“他走了,我?们换一个人问不就好了?”
贝尔达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我?看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定很寂寞,我?们去找他一起玩吧。”
加百利有些不赞成?:“我?们独自出门,没有仆人在身边保护,应该多注意安全。”
“和安全不安全有什么关系?”
贝尔达仰着脸看他:“我?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他十分亲切,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我?好想好想和他一起玩,你帮我?去叫住他好不好?”
加百利眯了眯眼:“如此轻易地对身份不明的陌生人产生好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小古德温阁下。以我?们的身份,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我?想古德温伯爵夫人也会赞同我?的观点。”
“别去和我?妈妈告密,求你了!”
贝尔达连忙讨饶:“就当帮我?一个忙吧,好吗?”
“好吧……”
加百利勉强点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了。”
贝尔达低下头继续和鞋带搏斗——他看起来并没有掌握独自系鞋带的技巧。
加百利走向了垂头坐在等?候区的桑蒂斯。
“您好,”他礼貌客气地说:“您刚刚有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穿着红色斗篷,身材高挑挺拔的男人进入会客室吗?”
桑蒂斯没有抬头,也没有回话。
加百利眨了眨眼:“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桑蒂斯手指微微颤动,依旧没有说话。
加百利注意到?他颤动的手,轻轻皱了皱眉。
他问道:“您有什么难处吗?”
“我?不能和你说话。”
桑蒂斯低声说。
加百利问:“为什么呢?因?为我?是陌生人吗?”
桑蒂斯说:“因?为我?不能说话。院长女士不允许我?说话。”
加百利抿了抿唇。
瘦小的身躯,不合身的衣服,沉默寡言的气质,以及“院长女士”的称呼……
加百利明白,眼前?之?人是一个孤儿。
他生活在孤儿院里。
于情于理,像他这样身份高贵的少年贵族,是不应当和来自孤儿院的孤儿产生过多交集的。
就像他刚刚对贝尔达所说的那样,为了自身的安全,应该远离代表着“麻烦”的孤儿。
他本应该礼貌而直接地结束这场没有结果?的搭讪,回去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贝尔达——那孩子是外国人,不会说桑兰的语言,那孩子的家人不许他和陌生人说话,那孩子马上就要离开,也没有看到?你父亲的身影……一开始,贝尔达或许会很失落,但他的生活中有太多太多吸引人的事物了。打?猎,游玩,看戏,赛马……他会有很多很多的新朋友,要不了多久,就会把这个在银行?大厅萍水相逢的小孩子抛在脑后。
他本应该这样做。
但是,看到?桑蒂斯从袖口伸出的细瘦手腕,看到?那上面清晰可见的瘀痕,加百利终于还是于心不忍:“……任何人都不应该被禁止说话,因?为交流与表达是人之?天性。我?们眼中看见的、口中诉说的、心中所想的,是神明与皇帝都无?法剥夺的自由?权利。如果?你不愿意与我?说话,那你当然可以将我?置之?不理。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没有任何人有权力禁止你,无?论是你的院长女士,还是创造世界的神明。”
他天性中对于弱者?的同情与怜悯终于战胜了贵族的自矜。
加百利向桑蒂斯微微俯身:“我?是加百利.伊萨诺尔,很高兴遇见您。请问我?是否有幸得知?您的姓名?”
桑蒂斯抬起眼皮看他,黑沉的瞳孔中黯淡无?光。
他问:“我?可以用眼睛看着你么?”
加百利答:“可以,只要你愿意。”
他问:“我?可以在心中想着你么?”
加百利答:“可以,只要你愿意。”
他问:“我?可以与你交谈么?”
加百利答:“可以,只要你愿意。”
桑蒂斯沉默了许久。加百利亦沉默地注视着他。
最终,桑蒂斯说:“可是我?没有什么想要对你说的。”
“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加百利说:“这样,我?们就算是认识了。等?我?们再次相见的时候,你就可以把这段时间遇见的事情都告诉我?,那时候,你就有话和我?说了。”
桑蒂斯说:“我?叫桑蒂斯。我?没有姓。”
加百利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一个中年女人匆匆走了过来,看到?穿着体面的加百利,她愣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容来:“桑蒂斯,亲爱的,快过来,我?们该回去了。”
说着,不由?分说地抓住桑蒂斯的胳膊,急匆匆地将他带出了银行?大厅。
桑蒂斯依旧低垂着头,只在即将走出大门时,默默地回头看了一眼。
加百利目送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等?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银行?大门外之?后,身后才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贝尔达单腿独立,一跳一跳地跑了过来。提起来的那条腿上,系带散开的鞋子正摇摇欲坠地挂在上面。
看起来,他终于还是放弃了独自系上鞋带的壮举。
“他什么时候走了?”
他左转右转,没看到?桑蒂斯,有些失落地问加百利。
“在你第四次尝试给鞋带打?上死?结的时候吧。”
加百利说。
贝尔达鼓了鼓腮:“唉,真是倒霉,我?原本可以认识一个新朋友的。”
他坐在桑蒂斯曾经?坐过的位子上,以手托腮:“真是奇怪,我?一见他,就有一种?神奇的感觉,总觉得我?们已经?认识了许久……”
“你这样说的,让我?也有些疑惑了。”
加百利思索:“我?也隐约觉得他有些眼熟……但他是黑发黑眼,典型的洛尔贝涅长相,我?们又不认识什么洛尔贝涅人……”
正在思索间,忽然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小伊萨诺尔先?生?贝尔达?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这个声音,贝尔达立刻转身惊呼:“父亲!”
加百利向忽然出现的男人躬身行?礼:“日安,尊敬的古德温阁下,我?父亲让我?替他向您问好。”
“日安,小伊萨诺尔先?生……噢,不对,你前?些日子继承了你堂叔的爵位,现在要称呼你为小伊萨诺尔阁下了。”
披着红色斗篷、金发碧眼、身材挺拔的男子笑着说:“日安,小伊萨诺尔阁下,也替我?向你的父亲问好,顺便帮我?问问你的母亲,下一次沙龙的日期是什么时候……没有伊萨诺尔夫人对新兴艺术的优雅点评,若摩城的社交生活真是枯燥乏味。”
“我?会转达给母亲的。”加百利说。
“贝尔达,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古德温阁下转向贝尔达。
“还有,你的鞋是怎么回事?我?可不记得我?把你养成?了不知?礼仪的下等?人。”
贝尔达气鼓鼓地叉着腰:“都怪爸爸你啦!为什么要瞒着妈妈和我?们自己一个人来银行??害得我?们都以为你又要被人家骗了!”
古德温阁下闻言愣了愣,随即捧腹大笑:“什么……你们居然以为……哈哈哈哈哈哈……”
“爸爸你笑什么呀!我?们真的很担心你!”
古德温阁下笑弯了腰,一把抱起贝尔达:“我?的小风铃,爸爸怎么会被人家骗呢?爸爸又不是笨蛋。”
“爸爸就是笨蛋!妈妈都说了,爸爸之?前?被坏人骗走了很多钱,差点就要流落街头了。”
“那妈妈有没有告诉你,爸爸在那之?后很快继承了一大——笔钱,能买下半个若摩城的一大——笔钱。”
“爸爸如果?又被人骗的话,再多的钱也都会被骗走的。”
“哈哈,爸爸这次可不会上当受骗了。”
“那爸爸为什么要来银行??”
“其实啊,是爸爸刚刚发现,之?前?继承的那一大笔钱里,有差不多五分之?四的财产是受一份有条件的托管契约限制的,如果?契约的受益人没有生活来源,受委托的银行?会冻结这部分财产,用其孳息保障受益人的生活。你想想啊,那可是五分之?四!如果?失去了五分之?四的钱,我?们就要变成?穷人了!到?时候,贝尔达再也没有新衣服穿,再也没有大房子住,连小马都会被卖掉!”
贝尔达惊呼:“那怎么办!”
“爸爸当然有办法啦,”古德温阁下得意洋洋地说:“爸爸可是幸运的古德温啊!我?委托律师确认了契约内容,这份契约是有条件的,只要受益人得到?了生活保障,就不会生效。爸爸这次来银行?,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情。果?然,一切都顺顺利利地结束了!银行?见到?了受益人的监护人,确认受益人得到?了良好的照顾和教育,废除了契约,贝尔达可以永远住在大房子里,穿着漂亮的丝绸衣服,天天骑小马了!”
贝尔达笑得眯起了眼睛:“好耶!”
……这位“幸运的古德温”,是乌普思.古德温的远房堂弟,也是他的法定继承人。
珞珈明白了。
他之?所以会被称为“幸运的古德温”,就是因?为他在投资赔光了财产之?后,天降大运,继承了远房堂兄的伯爵爵位,和富甲一方的财富。
这是何其的幸运。
贝尔达和桑蒂斯是远房堂兄弟,有着血缘上的联系,难怪他在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就觉得对方十分亲切,好像认识了很久的样子。
而院长女士之?所以会带他来银行?,也是出于古德温阁下的要求——他要求银行?确认受益人桑蒂斯得到?了良好的生活与教育,从而废除契约。
而从银行?方面甚至没有要求与桑蒂斯直接见面这一点来看,他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
或许他最初继承财产是依靠幸运,但这次废除契约、将财产紧紧攥在手心的行?动,和幸运就没什么关系了。
一位伯爵阁下和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谁都知?道应该站在哪一边。
幸运的人会一直幸运,而不幸的人会一直不幸。
古德温阁下与贝尔达的声音变得飘渺,银行?大厅里逐渐溢满了浓雾。
浓雾散去,珞珈出现在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一座红色砂石的建筑前?排了长长的队伍,队伍的尽头是一张长条桌子,两三个记录员坐在桌后。
珞珈在桌子前?看到?了年轻些的桑蒂斯。
他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身材依旧显得有些瘦,但个头已经?窜得很高。黑发黑眼、棱角分明的面庞更加凸显了他沉默冷肃的气质,又因?为身形瘦弱、面色苍白,更加增添了一丝激起人保护欲的忧郁。
即使是在桑兰公国,也没有人可以对这样的一张脸心生厌恶。
“姓名?”
书记员头也不抬地问。
“桑蒂斯。”
桑蒂斯说。
他的声音也低沉锐利,仿佛雪亮的刀锋。
“……姓氏?”
登记员抬起头来,看到?桑蒂斯的容貌,愣了一愣。
“没有姓氏。”
桑蒂斯说:“我?是孤儿。”
登记员的连红了一下:“呃,这……”
他慌忙地低下了头:“我?……我?知?道了。”
桑蒂斯抿了抿唇。
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这副容貌给他招惹来了很多麻烦。长大之?后,居然变成?了让他得到?便利的武器。
“虽然骑士团没有明令禁止孤儿与私生子参与遴选,但决定你是否有资格留在骑士团的,是正式骑士们和伊萨诺尔团长的态度。你……你没有姓氏,又生了一副洛尔贝涅的容貌,能够成?功留下的概率并不大。”
“我?知?道。”
桑蒂斯说:“我?知?道成?功的概率并不大,但有人曾经?告诉过我?,眼中所见、心中所想,是一个人不可侵犯的自由?权利。我?想要成?为骑士,所以我?就来了。虽然不知?道成?功与否,但我?毕竟用双手努力过,不会愧对自己的心。”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劝你了。”
登记员拿过旁边的印章在他的表格上盖了一下,递给了他:“拿着表格,去第三个门里找穿红衣服的人。”
桑蒂斯接过表格,走进了大门。
浓雾再次出现,又再次散去。桑蒂斯怀中抱着一套简朴的铠甲,跟在一个男人身后。
男人絮絮叨叨地说:“虽然你通过了遴选,得到?了见习骑士的身份,但想要参加集体授勋,成?为真正的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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