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命运之外 2

    她帮小李找到了BUG, 问题在于某处循环指令的使用错误。小李感恩戴德地离开，顺便要到她的地址帮她点了一杯奶茶作为谢礼。

    疏泠刚准备关掉通讯软件，就忽然弹出了一条好友申请的提示。

    这个人的头像有点杀马特。但她介绍了自己：“柳思满。”

    明明是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头脑中的名字, 疏泠鬼使神差地点了通过。

    “泠泠。”

    这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上来就称呼了疏泠的小名。

    “我是来和你核对一下，关于命运之轮的东西的。”

    “你也有这些记忆吧。”

    几乎是在疏泠看见“命运之轮”四个字的时候, 她觉得自己浑身的经络都被打通了。

    隐隐约约的记忆呼啸而来，在那一个瞬间席卷了疏泠。

    柳思满为她拨来了电话。

    “思满。”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在想起来的那一刹那, 柳思满就不再是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而是一起度过无数个游戏日日夜夜的战友。

    “可能是因为我记忆力比较好的缘故。我从游戏中出来后, 比一般玩家保有更多的关于命运之轮的记忆。”柳思满开门见山。

    “你想说——”疏泠问。

    “没有人死。”柳思满说, “我所在的玩家区, 所有玩家的生存时间延长，而那些原本已经在副本中被淘汰的人，又重新登上了排行榜。”

    “是因为先知，他没有去观看任何一个人的直播。”疏泠想起了那个人对自己说的话, “所以，这些人在命运之轮中的死永远都是不确定的叠加态。”

    “这个人。”柳思满笑了一声，“你该说他是邪恶还是慈悲。”

    疏泠：“他可能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我也觉得很有趣。”柳思满提到那时让全体玩家轰动的事情, “你是怎么被泡到的？”

    疏泠：“......”

    见她沉默，柳思满哈哈大笑了两声：“不过, 他还在这个世界存在吗？”

    疏泠回想起自己许的那个愿。

    她反反复复确认过这个愿望用词的严谨。

    电脑叮咚了一声, 右下角有一条邮箱提醒闪过。

    这是她从大学就沿用至今的个人邮箱，而这封邮件, 内容则是C大建校一百五十周年的校友邀请函。

    时间是本周五。

    疏泠瞥了一眼收件人。这封邮件按照设定好的格式, 一次性只发给一个人, 显得庄重。所以疏泠并未在收件人那一栏里看到其他人的名字。

    “你好好休息。”等了很久, 也未等到疏泠的回复, 柳思满想起她今天脸色看起来苍白, 于是说了这么一句就挂掉了电话。

    这封邮件点醒了疏泠，她用自己的账号进入了C大的官网。和之前在副本中一样，她搜索了宋见书的名字。

    报道还在。

    是宋见书当时在沙盘游戏中运行编程的报道，这篇报道很短。再往下翻，并没有提到宋见书创造了“伊甸”这款游戏。

    更不提所谓的命运之轮。在搜索引擎上查阅，只能看到关于塔罗牌的注解。

    只是，疏泠在确认了他还在这个世界之后，心里有了一些短暂的安定。

    就像是越过高山之后，发现那个人还在等。

    社交网站上，疏泠尝试搜索了关于“命运之轮”的消息。但搜出来的东西，依然都只是关于塔罗牌的注解。

    她终于可以确认，命运之轮这款游戏确实是发生在另一条时间线上的事情了。

    这里，没有命运之轮。

    即使加上内测玩家，参与命运之轮游戏的，也不会超过一万五千人。

    会有一天，这些在命运之轮里度过这段时间的玩家，会通过只言片语想起，他们进入过一个游戏。这个游戏收集了他们的精神数据，在真实的副本机制中体会过厮杀。

    一万五千人，放在几十亿的茫茫人海中，显得太过渺小。这一万五千人无法聚集在一起，或许只有在以后漫长的日子中偶尔路过其他人，才能短暂想起关于游戏的只字片语。

    周五的晚上。

    疏泠参与了校庆晚会。地点在学校的礼堂里。

    而且出于某种奇特的心理，一向不怎么爱打扮的疏泠，今天破格穿上了衣柜里最漂亮的那件礼裙。

    嗯，她以往不爱打扮的原因，一是因为懒，二是因为即使不施粉黛，她的这张脸本身就是最能打的王牌。

    作为C大的学子，在毕业后，大多都混的很不错，已经成为行业龙头人物的也比比皆是。

    一旁铺着丝绒布的圆桌上放着高脚杯和淡色的香槟酒。小甜点上撒着糖霜，属于疏泠路过也不会愿意去尝上一口的那种。

    不少人已经注意到了疏泠，更有人甚至已经对上号，她是当时计算机系难得的女生，不仅长得美，还能包揽每一年期末的第一名。

    她端了一杯香槟，随意挑了一个后排位置坐下。

    台上，校长在讲话，简单地说了几句之后，便提到了往届优秀的毕业生。

    于是，疏泠穿过三年的，实与虚的光阴，又看见了他出场。

    或许是现实世界的第一次见面。

    但明明两个人在虚拟世界已经感受过对方的体温。

    宋见书的身形高挑，上台后，第一眼就落定在了疏泠身上。

    两人对视，他冲她笑。

    她冲他扬了扬手中的酒杯。

    于是他开始缓慢地讲话。聚光灯打下来，安静地笼着他周身。

    “......世间的相遇总是出乎意料，比如你发现，当初没有缘分见面的人，反而在一个转身后来到了你的身边。比如，天南海北的人在这里共同度过一段经历，又散至天南海北。”

    “感谢C大。为她祝福。”

    他简单地说完这些话，交还了手中的话筒。

    并没有按照主持人引导的那样回到第一排的嘉宾座等待，而是径直走下台，去了倒数几排的角落。

    有些人诧异地回头，却看到那里已经坐着十分亮眼的女孩，而两个人的目光对视，显然是认识的。

    而且，渊源很深。

    第一排的某老教授：“！这不是我当时带的尖子生吗，怎么一声不吭就坐后面去了？”

    下一秒：“哎，这俩人认识？”

    宋见书坐到疏泠的旁边，很自然地笼过她的左手。

    “冷么？”

    疏泠不接他的话茬，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不要暗示我。这裙子不短也不露。”

    “伶牙俐齿。”

    “你一点儿也不在意我毁了你的游戏？”疏泠问。

    “你看我像在意吗？”宋见书睨了她一眼。

    对他来说，代码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是毁了一个游戏的事情，如果他想，随时可以重新起家。

    更何况，他身边现在有一个专找BUG的后端测试。

    “其实我们之前就该认识。”宋见书忽然开口，“你大一的时候，期末考试拿了第一名，当时应该是我给你颁奖——”

    疏泠：“我知道。”

    “收集世界探索度的时候看过这幅场景。”

    宋见书微楞，随后低头闷笑了一声：“垃圾游戏。”

    晚宴结束后，疏泠没有回家。她坐上了宋见书的车。

    “你许了那个愿之后，我以往的世界线也被改变了。”

    “说说。”疏泠抬起眼皮。

    晚上喝了点酒，她现在有点微醺。

    “这次我做出的那个游戏demo不叫伊甸。”宋见书安静地打着方向盘。

    “叫什么？”

    “帝国。”他的声音有点郁闷。

    疏泠噗嗤一声笑了，困倦一扫而光。

    “所以呢，司谛那个人渣也活过来了？”疏泠问。

    有点不甘。

    “没有。”宋见书沉稳地回答，“他的死在命运之轮里是既定的事实。”

    是了。疏泠想起，宋见书在控制其他人死亡的坍缩态。而司谛的死，他在那艘破船上亲眼看见过。

    “挺好。”疏泠懒懒地又靠了回去。

    她的动作猫一样，看得宋见书的眸色不觉就沉了下去。

    第二天。疏泠浑身颇为酸痛地起床。

    而宋见书则在厨房热牛奶。

    “所以你在这个世界线里，也在做游戏？”疏泠悄声走到他身后，忽然发问。

    宋见书转过身来，脸色带着揶揄，“所以你是完全没搞清楚，昨晚同床共枕的人的身份是吗？”

    “嗯。草率了。”疏泠面色不改。

    事实上，她在命运之轮里已经听宋见书讲过之前的事情。而在昨天的晚宴上，校长也介绍过一些宋见书在这个世界线的生平。

    “双学位毕业，出国深造，打造了一款游戏。我明明和你说过。”

    疏泠：“......你什么时候说的？”

    “嗯，在镜子前那次说的。”

    “好了打住。游戏是叫帝国对吧？”

    她似乎想起来，昨天在去C大的地铁上，还看到有人在谈论这款游戏。

    说是采用了最为先进的VR全息技术，在游戏中也可以体会不亚于现实世界的真实感。

    原来，就是眼前这个人做的。

    “你还真是一以贯之啊。”疏泠吐槽，是不是每个世界线的他，最后都跑去做游戏了？

    宋见书笑了笑，把热好的牛奶递给她。

    疏泠突发奇想：“我跳槽吧。帮你找BUG怎么样。”

    “我这还有一个程序员，一个原画师，也打包给你带去。”

    宋见书了然：“唐凡和柳思满？”

    “嗯。”疏泠认真点头。

    “不行。”宋见书却直接拒绝，“有规定。”

    “亲属关系规定？你现在说这个有点早。”疏泠吐槽。

    “这是你自己说的。”宋见书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她察觉到危险：“我去玩玩你的这个游戏。”

    “卧室里有设备，你随便用。”宋见书放她离开。

    在等待加载的时候，疏泠逛了逛玩家论坛。

    嗯，和当初命运之轮的玩家论坛如出一辙。

    看来这个男人的审美保持了稳定水平。

    只是这里没有生命树计划，也没有那些因为无法离开游戏而唉声叹气的玩家。

    只有丰富多样的攻略讨论，玩家交友信息，整个氛围看上去健康向上良好。

    【我刷到隐藏boss了！可惜我没有黑玫瑰！！】

    一个标题吸引了疏泠的注意。

    她点进去查看。这才知道，帝国这款游戏中，有一个地点是藏书阁，而藏书阁中有一个NPC，是隐藏boss。

    平常去藏书阁，基本看不到这位NPC，即使刷到，也一般爱答不理。如果携带了黑色玫瑰去，则会解锁NPC的隐藏对话。

    连刷到NPC的概率都低的要命，更别提还携带了游戏中最为珍贵的黑色玫瑰道具。

    疏泠的角色已经创建好。系统分析了她的面部数据，录入了她的相貌。

    【请查收出生道具：新手长剑、新手护甲。】

    【黑色玫瑰*1】

    疏泠：？

    不是说很难刷吗？

    而她的出生地点，则直接进入了藏书阁。

    不远处窗边站着一个高挑的男人。疏泠愣住，想起帖子的内容和那个小小的截图。

    疏泠：？？不是很难刷吗？？

    她带着黑色玫瑰，遇见了隐藏NPC。

    那人转过身来，衣袍的动作随之掀起一阵风。

    游戏中NPC的隐藏对话与现实中男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欢迎回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