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VIP] chapter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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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澄这两天浑浑噩噩, 醒过来的时?间很少,也许是记挂着突如其来的受伤导致手头上的工作没人接替,睡着时?也总在做梦。
一会梦到高三年早上因为给弟弟做早餐, 早读课要迟到了,被老师罚站在外面, 一会又梦到大四?那年因为父母不给钱没办法出国了,怎么求都没用, 人生都变得?灰暗了。
第三天上午醒来时?,浑身骨头都泛着疼, 好在脑子总算清楚一点了,妈妈问她感觉如何, 初澄说还好。
郑娟看着她这个模样像是活过来了,心中很纠结。她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陪护了一天一夜, 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现在张口就不是好话,“你都多大的人了, 怎么就那么不听话非要来这作死呢?”
很显然,初澄也最?烦妈妈用这样的口吻跟她说话,“你不想跟我好好说话就别说可。”
“我为你熬了两天一夜,你就跟我这个态度?”郑娟站在她床前喋喋不休地埋怨着,却动?作娴熟地给她倒热水, 怕烫着她又兑了点冷水, 吸管递到她嘴边让她喝。
初澄活在冰火两重天里。
小时?候也是这样,妈妈总是一边责骂她身娇体弱, 又仔细给她皮肤上的风团涂药生怕留下后遗症,说女孩子身上留疤不漂亮。
长此以?往下来, 也几乎耗尽了初澄对?妈妈的感激和体谅。
“你累了就回家,请个护工陪我。”
“嘿,你这个死孩子真是没良心。”郑娟瞪着眼睛,女儿不喝水她就硬塞进嘴里,“本?事越来越大,说说都不行了。”
初澄感觉压力很大,干脆闭上眼睛睡觉。
郑娟也不管她爱听不听,只管自己?说,“平时?跟你小姨好得?跟母女似的,这不一出事,还得?我这个亲妈来照顾你?你要明白谁才是最?关心你的。”
初澄心说你要是不愿意可以?现在就回去,“那是因为朋友看到我通讯录里‘妈妈’这个备注就打了你的电话,小姨在康复阶段,我好意思让她操心么?”
“你就好意思我操心?”郑娟强势喂水无?果,但?仍就没闲着,一会给她掖掖被子一会又检查止痛泵。“那么危险的暴雨天你倒是好,来岛上拯救小猫小狗,既然你这么善良,怎么不好好孝顺自己?的父母呢?”
“你讲点道理,你和爸爸什么要求我没满足?我让你休息你又不肯。”初澄本?来心情就极度郁闷,一早上又跟妈妈争辩,心情窒息,再次重复道:“医生让我休息,你没话说就走。”
“医生还说让你听妈妈的话,你怎么不听呢?”郑娟冷笑道:“你爸倒是会做甩手掌柜,女儿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他还有闲心上班去,倒头来给你不求回报付出的只有你妈我!”
“别说了。”初澄被念得?脑子都快炸了。
早上八点护士来给她换药检查,见郑娟窝在沙发上睡觉,“你妈妈对?你好好,从你住进来到现在一刻都没离开过医院,你要听她的话呀。”
初澄自然知?道妈妈的辛苦,可是心情又很矛盾,没人能理解此刻的她。
她现在身上有多处擦伤,腿也不方便,连扭头看一眼窗外都不行,病房里逐渐安静下来,她听见雨滴拍打窗户的声?音,滴滴答答,那么美妙清脆,却又那么惹人心烦。
暴雨天过后,连续几天天气都很不好。
昨晚郑小姨从郑娟那得?知?了初澄的状况,把地址给了沈知?燃。
他想都没想就连夜开车过来,到了医院门口才意识到住院部晚上对?外不开放,即使现在过来他也根本?看不到她。
沈知?燃坐在车里好半天,发觉自己?真是疯了,她对?他一点都不在乎,分手多年自己?还为她这般风尘仆仆。
天亮时?他走入医院,在病房门口正巧碰上郑娟出门,两人面面相觑。
“阿姨,我来看下初澄。”
郑娟自然对?这个燕家巷长得?最?好看的男孩子印象深刻,但?是不觉得?对?方和自己?的女儿应该有什么交集,“哎呦,是知?燃啊,这怎么好意思呢?”
“她伤得?怎么样?严重吗?”此时?此刻的沈知?燃并没有心情和人寒暄,哪怕对?方是她的妈妈,因此表情也很不自然。
郑娟和女儿俩人凑在一起就是冤家路窄,互相听不进对?方说的话,于是告诉沈知?燃:“简直要把我气死了。”
郑娟本?来是要出门的,见有客人探病也就不走了,顺势给他推开门往里请,“好好的,非要来岛上,那么恶劣的天气还非要在海边救小猫,这世界上就她有爱心是吧?我真的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沈知?燃不想听她妈妈的吐槽,只关心他在意的事情,腿还没迈过去,目光已经先?达。
初澄此时?没醒,她的身体很瘦,因此床上只鼓起一个小小的山丘,沈知?燃心里疼得?跟什么似的,眉头拧着。
两天没好好进食她的脸都瘦了一圈,鼻梁细细的,脸色苍白,嘴唇干涩,风一吹就能飘的样子。
“你看她那伤口疼不疼。”
“嗯。”
“真是一点都不让我省心。”郑娟好不容易找到可吐槽的对?象,可不得?使着劲儿说:“摔成这样她自己?疼,我也跟着心疼啊。”
沈知?燃看见初澄眉尖蹙了下,制止了郑娟:“阿姨,你要把她吵醒了,不是更没办法休息好吗?”
郑娟忽然被提醒这么一下,也下意识噤声?,想起自己?刚刚是要下楼缴费的,于是出了门。
沈知?燃在她床前又站了很久,黑黑的影子几乎将她笼罩,初澄始终没动?,半晌后有个无?意识的拉被子的动?作。
他盯住她苍白皮肤上猩红的擦伤,咬牙道:“醒了为什么不睁眼?是怕看见什么?”
初澄的手在被子里动?了动?,接着眼皮掀开,装傻道:“沈知?燃,是你啊?”
“装什么?”他没什么好气地道,这个冷心冷血的都这会儿了还跟他装傻充楞,量他拿她没办法,“我刚进来的时?候,你不就听见声?音了吗?”
“睡懵了,不知?道。”
“是不想看见我吧。”
两人还是一见面就吵架,谁也不肯在嘴上认输半分,沈知?燃干脆拉了把椅子过来坐着,看着她。
“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初澄现在浑身动?一下就疼,也就嘴皮子还有劲儿了,可不得?发挥全?部余热,“你怎么来了?脸色还这么黑?”
沈知?燃脸色暗淡是因为他一夜没睡,那张帅脸颇有些沧桑感,他又不想承认自己?上赶着来找骂,“你跟我分手以?后,是不是谈的都是小白脸?不知?道肤色深点是男人味吗?”
初澄问:“男人味是什么?烟味吗?”
老子几年不抽了烟,你鼻子坏了吗?沈知?燃在心中暗自骂道,可他此刻正坐在病床前却又不能骂她,浓浓的郁结堵在胸口无?法消散。
“你身边无?非是姓谭的和姓杨的那一型,我一手能捏死俩,对?男人缺乏想象力也不奇怪。”他看着她冷嘲热讽地道。
初澄一大早就受了妈妈的气够烦的了,睡醒一觉又来个极品男人,她心里怎么能不生气?气得?都要从床上起来把他撵出去了,一动?脸上的伤口碰着了,疼得?呲牙裂嘴,脸蛋皱成麻花,她此时?一定?很丑。
“嘶”
沈知?燃见她有不舒服的表情,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手去碰她,“澄——疼了?”
手指没摸到她,因为初澄扭了下脸躲开他,“你一早来这边,不用送女朋友上班吗?”
“你这么关心我女朋友,还知?道我每天送她上班?”他心情好像忽然又好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无?赖又邪气的笑来,“你怕不是喜欢她,还是等着她下岗你补位?”
初澄不愿意听到沈知?燃说这样的话,对?她或者对?宋南方都是不尊重的,“没事儿你回去吧,不用探病,显得?我们?有什么关系似的。”
“初澄,咱俩好歹认识二十?多年了,我来看看你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吧?”沈知?燃看她撇向另一边的脑袋,只留给他半张窄窄的小脸,还可怜巴巴的,“别多想,我也不是专门来看你的,不然谁一大早从上海开过来?闲的么?”
“那你为什么在这?”
“我不能和朋友在这度假么?正好听小姨说你受伤,过来看看而已。”这么半天,他可算是想出一个像样的借口了。
初澄对?此没怀疑,按照她所知?道的他以?前的生活习惯,是个夜猫子,晚上是密集工作的时?段,白天起得?也很晚。
初澄有时?候想,他维持着送女朋友上班的好习惯,也算付出很多了。
“我没说什么。”她赶紧撇清,“你也别多想。”
“你怎么回事,出来玩摔成这个鬼样子,你朋友没看着你吗?”沈知?燃声?音越来越低,“你跟谁出来的?”
“谭清远。”
沈知?燃忽然不说话了。
初澄也不再开口,竟微微有些尴尬。
没多时?郑娟交完费回来,拉着沈知?燃滔滔不绝讲起女儿受伤的全?过程。
她还是搞不懂初澄为什么会有这种操作,哪里不能玩非要来这里。海边捉个小猫,不能让那些自称体能好的男人去么,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逞什么强,现在好了,一行人就她受伤……
沈知?燃听得?脸色越来越黑,干脆黑成锅底。
谭清远是什么货色,他几年前就看不顺眼了,道貌岸然的家伙,也就嘴皮子溜,满口的仁义道德,结果却让女人担风险受伤害。
初澄忍不住纠正妈妈:“不是这样的,你不要添油加醋。”
“我可没有瞎说。”郑娟振振有词,“那小谭亲自跟我承认错误了,说是他让你去的。”
初澄知?道怎么回事,完全?是意外,于是她再次替朋友跟妈妈解释,并且告诫她等下那几个朋友过来,不要再胡说了。
郑娟并不认可,冷哼了两声?,装作听不见。
初澄摔伤,朋友都很自责,自从她醒过来就一直在道歉了,而且她也没怪任何人,毕竟在那一瞬间里是她自己?做的选择。
沈知?燃听不得?她帮别人开脱,阴着脸问她:“他自己?不去,让你去?”
“都说了不是。”
“这就是你筛选过后的男人?”
“沈知?燃,”初澄叫他的名字,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别和我妈一样听不进去道理。”
到今天,她还是认为他没有长大,无?理取闹。沈知?燃心中升起一阵无?名火,原本?抽了纸巾想帮她擦额头的汗,胡乱往床上一丢,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病房门口碰见来探病的人,罪魁祸首就在其中,沈知?燃睨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谭清远给初澄买了一束花,插在床头,温和地问了她今天感觉如何。刚刚只有一秒的功夫,他并未看清那人是谁,便问初澄。
“你们?……复合了?”他疑惑道。
初澄说:“怎么可能?”
“他好像看我的眼神不太对?,想杀人。”
“你想多了,他对?谁都那样。”
“那就好,我本?来已经够抱歉的了。”
“没事,别有心理负担。”
沈知?燃回到车上,胸腔中的恼火在消退过后却像是燃烧的土地,满目疮痍。他也搞不懂自己?了,明明担心得?要死,在她楼下等了几个小时?结果见着人却她吵架,最?后气得?自己?出来。
那个不入流的小白脸,却还在楼上和她待在一起。
沈知?燃冷静了一会,回了几个电话,公司里有文件需要他签字问他何时?回去,沈知?燃想一想说要明天,因为他今天不准备走了。
他去附近的酒店开了个房间,洗了个澡,车上有备用的干净衣服,又把新长出来的胡茬刮干净。
本?想睡几个小时?,可根本?没办法心安,沈知?燃乱七八糟地想着,越来越揪心,也堆积了越来越多的恼恨。恨姓谭的让她陷入危险,也恨初澄这性?格,最?恨的是自己?为什么要上来找虐。
过了几个小时?,他忍不住又起来去医院找她。
朋友不便多打扰,中午的时?候就走了,房间里只剩下郑娟在陪着。沈知?燃站在门外,听见里面再次发出尖锐的声?音,说不上来是争吵,因为初澄永远都不可能歇斯底里地跟人对?吼,只有她妈妈的单项输出。
听得?他直接生理不适地皱眉。
这次的起因不知?是什么,郑娟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借着陪床的机会,跟初澄单独相处这么几天,自然是想把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积压的怨言找机会倾吐出来的。
她跟初澄埋怨自己?照顾她很累,结果她不肯听话。初澄让她回去她却又不肯,坚持留在她身边,关系陷入死循环了,但?明显郑娟看上去更理直气壮。
“连小护士都看出我对?你的一片良苦用心,怎么你就是不知?道呢?读书读到让你看不见父母对?你的付出么?”
“你要是想像初游那样,让我对?你们?言听计从,那大可不必。”初澄倔强又冷漠地说:“妈妈,别想着控制我的人生。”
“我控制你是害你么?”郑娟又被气得?差点哭了,旧事重提,“你不就是为了当初我没给你出钱留学,还记恨我么?你回国几次,都不回自己?的家,让亲戚朋友觉得?我们?做父母的有多对?不起你,不是诚心想打我们?的脸么?”
“我做好一切准备你们?却临时?改主意,不让我出去了,我只能跟小姨借钱,你和爸爸就该想到我心里有怨言的。”
郑娟的眼泪流下来,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我们?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做一份稳定?的工作,结婚生孩子,平安健康,谁不是这样过来的?难道要像你小姨那样被人戳脊梁骨么?做父母的这么想有什么错?”
到今天她仍旧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不愿意为女儿付出。让她付出些时?间精力是可以?的,但?是付出钱不行。
“真的是这个样子吗?你和爸爸不是没接受过教?育、没见识的父母。哪怕像初游那样没脑子的,你们?都知?道让他去见世面,镀个金回来有出路,却不愿意让女儿见识外面的世界。妈,你们?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不要再打着爱的名义给我洗脑,我从小就不吃这套。”
郑娟每回和女儿争辩都争不过,气得?捂胸口说自己?要死了,“你弟弟是男孩子你是女孩子,你总和他比,你们?能一样吗?”
初澄再次强调说:“我不想跟你说这些车轱辘话,需要休息,你回家去吧。”
门外沈知?燃听了个七七八八,他背靠着墙,拳头都握紧了。他不知?道初澄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只觉得?小姨很尊重她,想不到她生活里有什么烦恼,没想到还有这回事。
郑娟抹抹眼泪开门,看见沈知?燃像一堵墙站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你还没走啊。”
“阿姨。”沈知?燃皱着眉喊她。实际上,如果对?方再不出来,他也要忍不下去破门而入了。
郑娟有点懵,抬了抬头,“怎么了?”
“你们?不让她出国上学是不是太过分了?别的父母有这么好的女儿半夜都要笑醒,你们?脑子里在想什么?”沈知?燃向来对?谁说话都没分寸,全?凭喜好,郑娟被冲得?都有点懵。
“怎么能对?澄澄这么偏心?”沈知?燃堵在郑娟面前纹丝不动?,他深深锁眉的样子仿佛装满怒气,“只对?儿子好,心里没女儿?耽误了她的前途谁赔得?起?你们?不要那么没眼光,有眼不识泰山,错把顽石当璞玉捂在怀里,结果丢路上都没人捡。”
郑娟简直被气炸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知?燃无?所谓笑笑,“没关系,我实在看不下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初澄靠坐在床上,处理了一会儿工作。
下午没人打扰,她搁下电脑很快睡着了。又感觉有些不舒服,身体昏沉发虚,宛如被裹在一层塑料薄膜里,喘不过来气。
她低低地哼了两声?,却醒不过来。
难受了一阵,有人掀开压住她身体的被子,被薄膜裹住的感觉瞬间缓解不少,凉凉的一阵很舒服。
哦,原来是盖被子太热了啊。
有人喊她的名字,初澄终于醒过来了,还是没立刻睁眼。
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一片阴影,她意识到站在床前的人不是妈妈,因为体型比她的大只多了。
初澄心中一凛,黑影逐步逼近,朝她脑袋压了过来,清新的须后水的味道。
可是她并不想睁开眼睛面对?现实,睡前她似乎听见沈知?燃来了,和妈妈在门口大声?说话,说的是什么她没听清楚,必然不是什么好话。
初澄这些天不仅要遭受身体上的疼痛,还要遭受妈妈心灵上的荼毒,再来一个时?不时?发疯的沈知?燃,她受不了,于是决定?装睡,等他无?聊了自己?走。
可是沈知?燃本?人似乎不这么想,他看了她好一会,大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和脸蛋,白皙无?暇的皮肤平添了这么一道擦伤,他又捏捏她脸颊好点的地方,愤恨道:“叫你瞎嘚瑟,现在知?道疼了吧?”
又觉得?她这战损也好看,楚楚可怜,要是她现在开口跟他说点好话……沈知?燃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这么折腾初澄也并没有醒,沈知?燃忽然贼心嚣张,俯身、低头的动?作十?分连贯,就要贴上时?,初澄要被他吓死了,赶紧“醒”过来转脸。
沈知?燃的额角正巧贴在她的额头。
“都躺这了,还不忘跟我飚演技,一天天的还真是精力旺盛。”他的嘲讽声?在耳边响起。
“你在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我亲你了?”
初澄说不过他的狡辩。
“贴贴你额头,看你发烧没有而已。”他大言不惭地说,却没有退开,仍旧亲昵地蹭蹭她的额发,笑得?肩膀震颤,“小时?候家里长辈没这样试的么?”
他的皮肤很凉,鼻子很硬,身上有淡淡的沐浴液清香,发丝落在她眼皮上还有点扎,像大型犬把人压倒,热情里总是带着凶悍,让人害怕。
“你有女朋友,却这样对?我,合适么?”初澄忍不住皱眉,也就她躺在这没法动?只能任人宰割。
“你有没有良心?”沈知?燃咬牙,不消一秒话锋一转,“总提醒我有女朋友干什么?难道我没有女朋友就可以?亲你了?”
“你爱发疯你自己?的事,别拽上我。我心中有道德礼仪廉耻。”
沈知?燃慢慢站直身体,眼神冷下来,心里被她用刀子捅得?千疮百孔,血溅一地。他不是没皮没脸非要到她身边尽孝,却还时?时?刻刻被她提醒着划清界限。
他一次次地被她激怒,想到早上自己?是怎么走的。
沈知?燃又在内心警告自己?冷静,两人是怎么到今天的,每一步都有因果关系。
沈知?燃这些年学到的道理从来不是善于反省自己?,他在网上的风评变好也绝非因为谦卑,而是他压根儿什么都不在乎了。
现在的情况是,他宁愿发疯消耗别人也绝不内耗自己?。
初澄看他脸色不愉,趁机说:“你走吧,我妈或者护工可以?照顾我,我也没有生你的气。”
“我发疯?”沈知?燃无?赖地坐回沙发里,笑得?肆无?忌惮起来,“澄澄,那你该反省自己?。”
初澄不明白 ,“我可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反省什么?”
“你对?不起我了。要不我一个正常男人怎么碰上你就发疯?”
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她也是没想到躺在病床上还能被人差点气死。
“这儿是医院,你要不去检查检查脑子?”
“没必要医生来,要不你给我检查得?了,我为什么疯你不是很清楚么?”
“……”初澄实在气结,干脆什么也不说了躺在床上继续装死。沈知?燃倒是愉悦起来,耍无?赖也不乏为一个很好的气死敌人的办法。
她在医院的几天,沈知?燃天天来报到气人,跟她有莫大仇恨似的。
却又因为第一天就把她妈妈给得?罪了,郑娟每次过来看他端坐在沙发里也就不愿意多待,放下东西就走。
这反倒让初澄松一口气。
跟沈知?燃吵架比跟妈妈吵架,能让她好受一点,至少不用被道德绑架,她想开口说刻薄的话就说,不用顾及什么。
“你跟你父母的关系不怎么样?”沈知?燃观察几天得?出这条结论。
“你跟你的父母关系很好吗?”初澄反问,只记得?沈知?燃被全?网黑的那段时?间里他爸妈好像也没起什么作用。
沈知?燃说:“无?所谓好不好,都是个体。”
初澄想说希望你和我之间也能够做到独立个体之间的尺度,陪你的女朋友去,别在我这盯梢了。
见她沉默,沈知?燃忽然又问:“那天你们?拌嘴我听见了。”
“哪天?”
“你说他们?偏心。”沈知?燃情商不低,并不愿意触及初澄家里不愿为人知?道的事,“说你出去上学这些年是小姨供的,你爸妈不愿意出钱。”
初澄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们?在一个巷子里住了这么多年,多少也能观察到一些隐私。无?非是家里姐弟两人,爸妈虽然在学识水平和经济物质上已经到达相当富足的程度,可观念上还停留在裹小脑时?期。
他们?始终认为儿子要好好培养,从小各种补习班往嘴里喂。房子,工作,早早给初游准备好,生怕他掉下阶层,承担着光宗耀祖的任务。
至于女儿他们?也有爱,但?不多,没指望她有多大的出息,安安稳稳生活,也别消耗家庭太多家庭资源就好。
可是初澄并不是这样的想法,自从弟弟出生以?后她就开始做边缘人物,始终不被重视。即使她成绩优异,懂事听话。
“所以?,你背上债务也要出国?”
“那是我最?好的机会,甚至也许是今生唯一一次机会。”初澄坦诚道:“对?,即使背上‘巨额债务’我也要走,我的人生不可能被谁控制,我和你说过的。”
沈知?燃当然记得?初澄说过的话,只是他当时?年龄也小,才二十?出头,又被外界的声?音左右了情绪,并不能理解她的决心。
那条巷子里有上百户家庭,每一扇门的背后都有不同的无?奈,有他这样恣意张扬的男生,也有她这样窘迫委屈的女孩子。
初澄徒有一颗执剑走天涯的心,兜里却没有几两碎银,崩殂在半道。
刚去上学的那段时?间,她的心理压力其实很大,因为拿的是小姨的钱,完全?没办法像身边同学一样对?陌生国度保持好奇心,到处旅游,体验,买漂亮的东西,她始终在一种惴惴不安的情绪里。
还有刘新利那件事对?她的打击也很大。千辛万苦地走到事情的真相里,也成功说服了姜雪和沈知?燃两个当事人让他们?走出来,甚至清晰地规划好了澄清的思路。
可是一点用都没有,舆论的风向不倒向她所期望的那样,也不走向事实。
不止是为沈知?燃,也为她辛苦四?年的学识所难过。她性?格很执拗,在这件事里陷入漩涡。
恰巧那个时?候爸妈又改变主意。
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堆积到了一起,初澄其实对?身边很多人和事都已经心灰意冷,致使她离开的心思十?分强烈。
确切地说是逃离。
她意识到自己?太年轻稚嫩,小姨的鼓励和价值观给她很大的影响。人在很多时?候是需要做出孤注一掷的决定?的,自私一点也在所不惜。
太多原因导致了她走到今天这一步,包括彻底放弃理想。
当然,其中辛苦的生活以?及和刘新利的恩怨,她没有必要跟沈知?燃说,也不指望他完全?理解自己?。他们?从小生活的环境就不一样,就像她现在即使实现了经济自由、也不希冀别人的爱,仍然做不到沈知?燃这样的肆意妄为。
沈知?燃却在思考那年自己?说她出国他可以?负担所有费用,甚至卡都递到她手里了,可是她不要钱,连带他这个人也不要了。
“你宁愿吃苦受穷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沈知?燃语气仍旧很凶,“独立女性?你这样做的?”
“什么独立女性??”
他张口就来:“抛夫弃子!”
初澄说:“……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瞎扯什么?
“用词也许错了,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你别装傻。”
两个人聊天也有心平气和好的时?候,不可能永远在吵架,初澄这边正经说几句话,他就又炸,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炸了对?方的祖坟,她皱皱眉,摸了后脑勺躺在枕头上。
沈知?燃看见快速站了起来,上来查看,“哪儿疼?”
初澄说:“你要待到什么时?候?”
“待到死。”他说:“我看这岛上环境挺好的,要不我把工作室搬过来?”
“那你待着吧,我明天出院回家了。”初澄笑起来。
“你想甩开我?”
“你别无?理取闹。”
“你甩了我的事儿还没给说法,我现在还生气,等我消气再放过你吧。”他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了。
“……”
初澄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除了沈知?燃,就没碰上过脾气这么诡异的人。
回酒店的路上,沈知?燃的心情低到谷底,像失魂落魄的野狗,在咬完人之后自己?也受到巨大的伤害,似乎命不久矣。
他并不知?道初澄经历过的事,曾经对?门缝里的世界好奇,对?门里的女孩子更好奇,甚至想过去接近她。
他也理所当然地认为郑小姨的态度代表了她全?家的态度,她和他一样,在自由的爱里长大的,毕竟他也没见过太多疾苦。
可是她到临走都没对?她透露一个字。
她对?自己?真的一点感情没有,全?是演技。可是,那年他为一己?私欲阻挠她更不是个好东西。
两个人还真是狼狈为奸。
初澄很快出院,原因也并非全?都是工作。
妈妈迫于母亲的责任,每天来照顾她,可是又忍不住怨声?载道,诈尸般出现的父亲,还有吊儿郎当的弟弟来她这打卡……说真的,初澄是真的烦。
她也并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家庭的一地鸡毛。
这个别人指沈知?燃。
但?是不跟家里人打声?招呼就偷跑出医院的馊主意还是沈知?燃出的,他烦应付莫名其妙的人际关系,可不代表不懂,一大早在初澄妈妈还没来的时?候,他开车来接她跑路了。
回城的车上,初澄表现出些许焦虑。
沈知?燃问她,“你知?道解决人生大多数问题最?快的方式是什么么?”
初澄捧着手机皱眉,“我不知?道,沈老板直接说吧。”
毕竟他现在已经很厉害,轻飘飘翻红,还能把女朋友安排进自己?公司摸鱼,真是有老板样儿。
“直接让问题消失。”他振振有词,甚至还很笃定?,“你不喜欢你爸妈,断绝关系不就得?了。”
“……”
他真是逻辑鬼才。
“你当初甩我的时?候,不就是不想处理我们?之间的矛盾么?”他又说这事儿,“我们?那个时?候的矛盾也不是那么不可调和吧,只是异国而已,你要是对?我有感情怎么会不能克服。”
“说得?好像你对?我有很深的感情一样,那年我们?都才二十?一岁,什么都不懂。”初澄理性?地道:“你要是现在还意难平,就当是我错了行么?我和你道歉。 ”
听她这渣女发言,大少爷不生气才怪,“你怎知?道我的感情不深。”
“话可以?很轻松地说出口,马后炮大家都会放。我不愿意为你留下来,可是你愿意为我远走他乡吗?”
“你知?道我没有这么打算过?”
他是真的这样想过也计划过,总看来回的直飞航班,这边的官司打完他就可以?走,甚至留在那陪她念完研究生。反正乐队的工作很弹性?,钱,他在哪儿都能赚。关键是他想一直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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