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刀刃将?杯盏劈得瓷屑四溅。
这时候,萧瑾才看清了。
准确地来说,从银光间射出的并不只是一把刀,而是……很多把。
数枚泛出寒芒的飞刀,从女?子纤长的指节齐齐射出。
对准的方向,竟是那扇被雁翎箭射穿的锦绣屏风,以及趴在地上的宁皇后。
萧瑾坐在轮椅上,感受到了那道扑面而来的杀意。
手指微动,毫不犹豫地扣上了袖箭的扳机。
——铮。
黑箭撞上了射向宁皇后的刀刃。
一连三发,碰撞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划拉声。
见此情景,手持飞刀的蓝衣女?子“咦”了一声,宁皇后看着深深扎入地板的刀刃,也愣了一愣。
而萧瑾那边,叶绝歌和楚韶同时拔出了剑。
剑刃卷起?一阵劲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落了那几枚飞刀。
若没有绝对的速度和力道,必定拦不下这几柄飞刀。
同时,若不是萧瑾全然信任站在自己身侧的这两人,也不会在生死危机面前,果断地选择了救宁皇后。
蓝衣女?子脚踩锦靴,持刀立在碎了遍地的瓷屑中,微微挑了挑眉。
似乎对这几人如此默契的配合,感到有些惊讶。
不过下一刻,蓝衣女?子却没功夫站在原地感慨了。
因?为楚韶执起?长剑,转眼间,便来到了她的身后。
唇畔依然弯着柔和的弧度,但轻颤的指节,还是暴露了楚韶的内心。
毕竟,她已经好久没有碰见——如此急于找死的人了。
以至于楚韶就算察觉到了外面还有另一人,剑招依然凌厉狠绝,不留丝毫余地。
脸上的笑容温柔清浅,斩出的招式,却尽显杀伐决断。
蓝衣女?子置身于其中,后背蓦地一凉,感受到了一阵铺天?盖地的杀意。
最?恐怖的,并不是那道骇人的剑势。
而是她轻挪脚步,正欲侧身避开,却发现自己避无可避。
楚韶好久没这么兴奋过了。
故而一出剑,便是从未展现过的杀招,根本没给对方留下任何退路。
上官逊站在一旁看着,却急了:“哎!王妃娘娘,那可是敝人的传家宝剑啊……”
他们上官家的传家宝剑,向来都是挂在墙上,用来当作装饰品的。
今天?被他揣上,却遭了不少劫难。
若只是削玄铁也就罢了,结果现在还要被楚韶用来砍人。
上官逊急得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奈何楚韶已经杀疯了,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
眼看对方甩出那道快到无影的剑招,上官逊心疼传家宝剑的同时,也觉得这突然登场的刀客,寿命恐怕只在一弹指之间了。
唯一觉得没有那么简单的,只有萧瑾。
因?为她看过太多网文?了。
放在任何一个网文?套路里,蓝衣刀客都是会活上一阵子的人。
原因?无他,但凡经由渲染描写过的配角,在网文?里都不会只活几句话的时间。
果然,萧瑾的预感成真了。
蓝衣女?子大意轻敌,低估了楚韶的实力。
不过,暗处还有另一人。
潜藏在角落的那名白?发剑客,除了刚开始射出那一箭之外,便没有再出手。
但此时,他出手了。
他的武器是一把刀。
一把十分?普通,毫不起?眼的刀。
然而就是这样的配置,却让萧瑾皱起?了眉。
如果对方随身携带着一把华丽精致的宝刀,倒不会让她??x?心生警惕。
如果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刀。
那性质就有点?严重?了。
更何况,那人须发皆白?。
在网文?里,十个白?头发的人,有九个都是绝世高手。
还有一个,是为情所困黑化后的主角。
既然主角是楚韶。
那么这名白?发男子,一定就是高人。
凭借着这样的直觉,萧瑾笃定对方来头不小?。
实际上,还真不简单。
因?为他拿着那把再寻常不过的朴刀,接住了楚韶的一剑。
若只是一剑,还能说是凑巧,不足为奇。
但接下首招过后,白?发男子拿着朴刀,随意一挡。
竟然丝毫不显吃力,稳稳地接下了楚韶的第?二?剑。
这人到底是谁?
除开萧瑾和蓝衣女?子,在场诸位皆是大惊。
而叶绝歌作为守备军头领,自然通识江湖名册上的各路侠士。
此时她根据白?发男子的面部特?征,还有手上那把过于普通的刀,早已推断出了对方是谁。
正是因?为知晓身份,所以她才更加震惊:来的人,怎么会是这位前辈?
另一边,刀剑相撞,碰撞出了尖锐激越的声响。
二?人武器迥异,路数也不相通。
时而掠步,时而闪避,夹杂着刀光剑影,竟是交手了许久。
看似不分?上下,其实楚韶已经稍稍落了下风。
原因?很简单。
因?为和她交手之人,是一位隐世多年,早已活在江湖传闻里的前辈。
光是此人习得的招式,恐怕比楚韶这些年吃过的饭都还要多。
楚韶已经认出了对方是谁。
于是蹙眉,往后撤了一小?步,持剑微笑道:“柳前辈,天?涯门向来不理尘俗世事,您既然已经在新尧重?建门派,如今为何还要下山?”
柳前辈,天?涯门……
萧瑾愣了愣。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不是原著里那位辅佐女?主登基的世外高人吗?
怎么一出场,就拿着把大砍刀跟楚韶打上了。
柳天?涯眉须皆白?,面容却仍维持着中年时的模样。
像这样的高人,于他而言,容貌生得好不好看已经显得无关紧要。
但很明显,即便是天?涯门掌门,也依然是活在套路里的人。
作为天?涯门的武力值天?花板,自然不可能拄着竹杖,老态龙钟地走进来。
驻颜术,是大佬标配。
此时,柳天?涯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楚韶。
良久才吐出一句话:“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萧瑾却觉得剧情开始变得魔幻起?来了。
大佬,有没有搞错,你是女?主的最?强王牌。
你能受谁的托,忠谁的事?
显然,上官逊也觉得不太合理。
摇了摇折扇,笑道:“原来是柳前辈,晚辈失敬。”
柳天?涯依然沉默,甚至吝惜于给上官逊一个眼神。
上官逊却继续纠缠不休:“只是晚辈尚有一事不解。柳前辈身为天?涯门掌门,早已弃绝尘俗,又有谁能找到您,逼迫您入世呢?”
蓝衣女?子看着趴在地上的宁皇后,指着她冷笑一声:“她杀了我的师姐,误了大尧,难道还想活?”
萧瑾听着蓝衣女?子的话,大致可以推断出,对方大概是沈容怜的师妹。
可是,天?涯门不是只收男不收女?吗?
上官逊和萧瑾有着同样的疑问:“柳前辈,您什么时候开始收女?弟子了?”
柳天?涯神情一黯,似乎被触到了伤痛。
蓝衣女?子愠怒地看着上官逊,替柳天?涯答了:“自从沈师姐陨身后,掌门便废除了先祖立下的门规,广收天?下弟子。”
这时候,萧瑾彻底明白?了。
看来沈容怜是柳天?涯的得意弟子,这厢过来,是来替徒弟报仇的。
然而,萧瑾现在并不想让宁皇后死。
毕竟那半块玉玺的下落,她不想轻易放过。
楚韶以后还要用上的。
听见这句话,上官逊却反倒显得无所谓起?来,耸了耸肩:“既是如此,那您请便。”
他将?宁氏送给楚韶,本就没怀着要从她嘴里撬出什么的希望。
仅仅想让宁氏死在山庄里,让昭阳长公主得知她的死讯,好放下心来罢了。
反正主子已经找到了知晓左玺下落的另一人,那么宁氏的死活,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只要柳天?涯不杀燕王,此事就和他无关。
楚韶并不在意这几人,转过头,笑望着萧瑾:“王爷以为如何?”
对上楚韶的视线,萧瑾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宁皇后是楚韶的仇人,毫无疑问,她肯定是想让这人死的。
但并不是现在。
萧瑾看着楚韶的眼睛,淡声道:“本王不想让她死。”
蓝衣女?子亮出飞刀,轻笑一声:“就算你是齐国燕王,师父想杀谁,你难道能拦得住?”
萧瑾看也没看蓝衣女?子,语气平缓地说:“刚刚你向本王射了两柄飞刀,而你师父抽走的那支箭,是燕王府守备军的。”
蓝衣女?子微微挑眉,不明白?萧瑾为什么要说出这么一句话:“那又如何?”
“你往本王身上扔过刀子,说明我们已经结了仇。”
“而你师父手上又拿着守备军的弓和箭,说明本王的人至少死了一个。”
萧瑾看着蓝衣女?子,认真地说:“所以姑娘请你搞清楚一点?,本王现在不是准备拦你,而是要杀你。”
……
室内沉默了一瞬。
片刻后,柳天?涯的面上浮起?了一丝微笑:“刚刚那一箭,柳某并没有想要你的命。”
正如同柳天?涯宿在庆州客栈,随意在铺子里买了一把朴刀。
面对灭尧之人,他也随意从门口侍卫的腰际抽走了一把弓,以及一支箭。
然后,射向了那扇锦绣屏风。
柳天?涯没有杀那名侍卫,也没有想杀萧瑾。
他只是很不满。
得意弟子陨身,他很不满。
弟子的女?儿嫁给了敌国将?领,他更不满。
种种不满积攒起?来,垒到今日,其实并非忍无可忍。
毕竟,柳天?涯早已将?世事看淡。
此番前来,他只是为了还清奉城侯当年的恩情,替他,同时也替自己的得意弟子杀掉宁皇后。
射向燕王的那一箭,是一个并不怎么好笑的玩笑。
他不过是想看看,楚韶到底会怎么做。
如今柳天?涯知道了,故而他很失望:“刚刚那一箭,柳某没有想杀你。”
萧瑾冷冷地说:“柳前辈,莫非本王还要谢你手下留情?”
柳天?涯眉头微皱,坦诚地说:“但现在,柳某真的很想杀你。”
“因?为,柳某平生最?烦装腔作势之人。”
萧瑾愣住了。
不是因?为柳天?涯直言想杀她。
主要是……柳天?涯说,他平生最?烦装腔作势之人。
而是对方的话,让她想起?了那一句: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不过实在很不巧,她就喜欢装逼。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萧瑾微微叹了口气,也没讲什么多余的话。
只是抬起?手,取下指间玉戒,言简意赅地说:“那就打吧。”
这是萧瑾曾经打四皇子之前,做过的一个动作。
同时,也是本次捕猎动手的信号。
白?术潜伏在房檐上,正揭开一片瓦,透过缝隙,目不转睛地盯着室内。
瞧见萧瑾取下玉扳指的动作,他果断地点?燃了信号弹。
夜色深沉。
庆州的上空,炸开了一朵烟花。
烟花虽小?,但引发的动静却很大。
竹林里,整齐地鸣起?了一阵刀剑出鞘的清脆铮响。
狩猎开始了。
……
天?涯门弟子破窗而入的动作很快。
但守备军策骏马奔腾而来,搭弓上弦的速度更快。
与?此同时,潜伏在山庄的血雨楼成员也面面相觑。
经过短暂的对视,他们戴上面具,选择了加入战斗。
一时之间,烈马嘶鸣,兵刃相接。
交战的范围从寝居扩散至竹林,连带着整座山庄,都弥散出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屋内,亦是笼罩着一片肃杀之气。
楚韶提着剑,掠步而起?,便迎上了柳天?涯的刀。
而上官逊见下属们跟天?涯门弟子打起?来了,心知难以置身事外。
兵器被楚韶夺了,他只得叹一口气,抄起?折扇向柳天?涯那边奔去?,极其虚伪地笑道:“柳前辈,晚辈得罪了!”
萧瑾拈起?一支翎羽箭,搭上弓弦。
拉开弓,对准了正欲上前帮柳天?涯的蓝衣女?子。
其中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别?去?那边,过来跟我打。
蓝衣女?子的路被翎羽箭封住了,只得捏住飞刀,转而掠向萧瑾。
不过,她还没将?夹在指间的飞刀掷出去?,叶绝歌的剑便扫了过来。
没有任何赘余的招式,对准她周身的关键经脉就往下砍。
好不容易避开叶绝歌的剑,翎羽箭又接踵而至。
蓝衣女?子的衣袖被割掉了一截,躲闪得狼狈,不由得怒道:“燕王!你枉为齐国王侯,旁人切磋时,你怎能出手干预!以多欺少,又岂是君子行径?”
萧瑾真是奇了个怪了,心想做人不要太双标。
先不说我本来就不是君??x?子,而是女?子。
就在刚刚,你们师徒俩可是合起?力来冲我扔箭扔刀子来着。
内心这般腹诽着,轻轻咳嗽两声,说出口的话却仍是不咸不淡:“本王不是君子,正如同姑娘你也不是孔夫子。”
“生死面前,说教之词还是少些为好,不然一分?心,躲不开就不妙了。”
像是为了印证萧瑾的说法似的。
下一刻,翎羽箭便割破了蓝衣女?子的手臂。
她嘶了一声,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蓝衣女?子捂着手臂,分?外恼怒。
眼见叶绝歌步步紧逼,一片混乱中,她冲远处喊道:“二?师兄,你还准备待在角落里看多久!”
听见对方的话,萧瑾微微皱眉。
看来天?涯门还留了一手。
正如此想,萧瑾忽然意识到了,似乎有哪里不对。
她猛地转过头,只见宁皇后正拖着铐在脚踝上的锁链,用手扣着地板,一步步往外爬。
但宁皇后却没有发现,不知不觉,她的身后已经多了一个人。
男子身披靛青长袍,正面无表情地举起?剑刃,往她的背部刺去?。
情急之下,萧瑾连忙喊了一声:“绝歌!”
叶绝歌会意,不再与?蓝衣女?子多作纠缠。
提起?剑,接下了柳二?的剑招。
剑刃相撞,柳二?微微皱眉,显然有些不耐,却也只能和叶绝歌交手。
这时候,蓝衣女?子发现山庄守备力量远远比他们想象得要多。
此时不宜恋战,唯有取了宁氏的性命,迅速抽身而退,方为上上之策。
趁叶绝歌正在和柳二?交手,用手捏住飞刀。
指节微动,姿态轻柔好似池中拈花。
却是在不经意间,向萧瑾和宁皇后两边各掷出了一枚刀刃。
往萧瑾身上扔,主要是想让对方无暇顾及宁皇后那边。
却不想,她这一扔,倒是惊动了正在和柳天?涯过招的楚韶。
余光瞧见这枚暗刃,楚韶眉峰微蹙。
丝毫没有理会柳天?涯迎面刺来的刀刃,点?足掠起?,雪白?的衣袂随劲风翩飞。
柳天?涯瞧见那一截白?袖,恍惚间在楚韶身上看到了徒弟昔日的影子。
刀势已成,他却在关键时刻撤了手,生生收回。
如若不是这样,只怕这一刀下来,楚韶定会身受重?伤。
萧瑾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瞧见楚韶不要命似的往自己这边奔来,身后还跟着一把沉默肃杀的黑刀。
搭弓的指瞬间一颤,指尖都磨出了几滴血珠。
在那几颗血珠尚未坠落之前,楚韶就已经落了地。
转过身,纤长的指节捏着两枚飞刀。
“你让我有些烦恼。”楚韶指间捏着飞刀,唇畔的笑意极其柔和。
抬眸注视着蓝衣女?子,就连说出口的话,也轻飘飘的:“很抱歉,我不喜欢麻烦,所以得尽快解决掉。”
下一刻,楚韶捏住飞刀。
将?那两枚刀片反手掷出,悉数还给了蓝衣女?子。
世间最?痛苦的事,并不是不擅长。
而是擅剑者?,毙于剑。
擅刀者?,毙于刀。
蓝衣女?子看着那两枚飞刀,睁大了眼,却根本来不及避开。
即使柳天?涯及时出手,拂开了刺向蓝衣女?子眉心的飞刀。
却也防不住另一柄快到极致的刀刃,蓦地扎进了她的胸口。
很明显,配角刚出场不会死这一定律,并不适用于楚韶。
“无霜!”柳二?目眦欲裂,惊呼出声。
柳无霜颤着手捂住胸口,摸上刺进胸口的飞刀,揩了满手的血。
却也知晓,若不是师父传授给了她流云步,方才强行调转脚步,避了一避。
恐怕,早已成了一具死尸。
饶是有流云步护身。
柳无霜依然面色惨白?,捂着伤口跌坐在地,看上去?受了极重?的内伤。
瞧见柳无霜受伤,柳天?涯和柳二?勃然大怒,提起?兵器便向楚韶刺去?。
提剑迎敌之前,楚韶弯起?了眉眼。
唇边含着柔和的笑容,轻声对萧瑾说:“王爷,既是想救宁氏,您便先带着她走吧。”
叶绝歌也握紧了手中剑刃:“王爷,您先带着宁皇后走,属下跟王妃娘娘一起?迎敌,您不必担心。”
言外之意,便是想让萧瑾先带走宁皇后。
而她们,则负责拖住柳天?涯和柳二?。
萧瑾定定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两人,沉默良久。
很想说,我其实并不想冒险救宁氏。救她,也只是为了今后的路,为了你们。
然而,此刻实在不宜多说废话。
一瞬间,萧瑾已经做出了抉择。
那就一条路走到黑吧。
正当萧瑾满怀悲壮,心潮澎湃之时。
她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垂首看了看自己废掉的双腿。
都让她先走。
可她坐在轮椅上,怎么走?
……
无边夜色,无限愁人。
今夜最?愁的,不是天?涯门,不是血雨楼,也不是竹林里展开激战的守备军。
而是白?术。
白?术,一个平平无奇的孩子。
却命途多舛,多灾多难。
亦或许,是天?意使然,指引他走向荒诞。
当他从房檐上跳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接下来的悲惨命运。
那一刻,楚韶和叶绝歌齐齐盯着他。
仿佛他就是从天?而降的陨石,一颗扫尾的彗星——就这么刚好,撞上了。
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往常,白?术是有些招人恨的本领在身上的。
但在那一刻,他却被爱和使命感包围了。
以至于,此时此刻。
白?术手上推着轮椅,背上背着宁皇后,沉重?的爱和信任压得他根本喘不过气。
宁皇后饱受蛊毒侵蚀,轻得跟纸片一样。
但缠在她手脚上的玄铁,却迫使白?术一步一个脚印,负重?前行。
尚存温热的鲜血,夹杂着颜色奇异的脓液,流进了他的衣袍。
耳畔传来宁皇后的狞笑声。
白?术只能目不转睛,死死盯住前方的那片虚无。
强迫自己的大脑陷入呆滞,陷入冷静。
萧瑾将?白?术的惊恐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些许愧疚。
因?为就在刚刚,她的脑海里响起?了一道机械音。
“嘀!检测到宿主目前正处于危险境地。”
“考虑到宿主可能会面临生命威胁,系统将?暂时为您开放两个小?时的双腿自由活动时间。”
萧瑾完全忽略了前一句话,整个人都被后一句话给分?散了注意力。
意思就是说……她现在能暂时拥有行走自由权了?
幸运的是,经历了几个月的双腿瘫痪,萧瑾终于因?祸得福,能够站起?来了。
但不幸的事,也同样致命。
现在,白?术还在这里。
她如果生龙活虎地站起?来,怕不是得把这倒霉孩子给吓个半死。
故而萧瑾稳坐在轮椅上,仍然像平时那样垂着双腿,未曾动弹。
眼见路越走越黑。
白?术一边艰难前行,一边喘着气问:“王爷,现在我们要去?往何处?”
萧瑾不假思索地回答:“何处有密道,我们就去?何处。”
沉默片刻,白?术说:“王爷,属下不知道哪里有密道。”
萧瑾懵了:“你不知道?”
密道不是网文?逃生标配吗?怎么这本书?里没有?
白?术踟蹰片刻,缓缓地说:“属下觉得,大掌柜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平日里也没有干过杀人放火的事,所以……这间庄子里恐怕没有密道。”
听完对方的话,萧瑾不禁发出了灵魂质问:“没有密道?那我们如今正在往哪里走?”
白?术再度沉默了。
良久,才硬着头皮说:“属下不知。”
……那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萧瑾无言了。
奈何受人设限制,她现在也不能忽然站起?来,对白?术说——闪开,本王来带路。
所以只能任由对方自由发挥了。
萧瑾心想,再不济,白?术也总不可能带着她们往悬崖边上走吧。
白?术手推轮椅,背上背着宁皇后,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走出山林后,天?上明月洒下朦胧清辉。
照亮了这座陷入沉睡的城池,也映亮了黯淡的前路。
萧瑾看着前面断了路的山崖,陷入沉默。
短短一瞬间,却饱含了她这一生对墨菲定律的理解。
真就离谱了。
白?术,好小?子。
不愧是你。
瞧见烟山之上的荒凉风光,白?术怔愣过后,也略有些汗颜。
不过好在,没有人知道他会走上悬崖——毕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居然还拥有着这样的能力。
正因?如此。
所以,此地足够安全。
如果忽略掉从山林里走出的那道人影。
这地方,可真是顶顶安全的避难所。
但很不幸,那个人还是走出来了。
他手持银光流转的无名剑,踏过遍地月华,缓步走近。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沈琅,感受着悬崖冰冷的夜风,萧瑾已经在心里把白?术问候了千遍万遍。
不过表面上还是得保持镇定,淡声一问:“沈院主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沈琅的眼神和月光一样凉薄。
他看了看白?术背上的宁皇后,冷淡地说:??x?“来报仇。”
萧瑾点?点?头。
好的,宁皇后。
全天?下的人都想杀你。
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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