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吻

    虽然装着一肚子疑惑, 时忧却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还无法做到当着穆嘉翊的面心如止水地聊他和他的女朋友之间的恋爱琐事，三言两语把话题带了过去。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加入了恭益中学新宣传片的拍摄中。

    穆嘉翊带过来的那三个人打眼望去都很有特点。

    身材较为矮小的姓高, 皮肤黝黑的姓白，骨瘦如柴的姓庞。

    听完三人的自我介绍，时忧摸摸鼻子忍住笑。

    称呼倒是知道了，却不明白他们在看到她过来之后, 为什么齐刷刷地双眼放光。

    时忧尴尬地捏着手里拿的脚本, 又暗自地想。

    也对, 穆嘉翊那种人, 身边女生肯定很少, 更可况还谈了恋爱。

    她主动解释：“我叫时忧，是你们老板高中同学, 你们需要帮忙可以喊我，能做的我都会做的。”

    “不用不用，哪儿敢！”

    “美女姐姐你坐旁边休息就成！”

    “对对对, 看看就好, 咱们翊哥工作的时候特认真特帅！”

    三个人的性格倒都比较活泼外向，时忧不好意思地笑笑, 总感觉他们还是误会了什么。

    穆嘉翊这个时候走近，声线冷肃, 一字一顿提示, “不要嬉皮笑脸, 不该说的不要说。”

    三人纷纷噤声，做了个嘴巴拉链的动作, 眼神交流却没有停止, 明显有些兴奋。

    穆嘉翊冷哼一声, 朝时忧招招手。

    语气比刚刚好，“过来。”

    或许帅哥和人交流时就带着天然优势，光是顶着这张脸同她说话，时忧心里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鹿又开始乱撞起来。

    她头疼地跟着他身后，其实不该答应他的，本来就帮不上什么忙，还总让自己产生不切时宜的想法。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穆嘉翊明明对每一个镜头都有自己的把控，还要隔三差五问一句她的意见。

    时忧看了一遍脚本，虽没参加过相关事宜，但也根据观众视角认真回答了所有。

    到底也是为母校办事，身边的的一切都格外熟悉。

    两个人的交流越来越多，仿佛也没了久别重逢的隔阂，时忧甚至在恍惚之间以为他们穿越时空回到了高中。

    今天的拍摄只涉及航拍镜头，带剧情和人物的片段则是之后需要完成的部分。

    为了方便接下来几天开展工作，穆嘉翊团队今天还得去各场景踩点，这样才能规划灯光和收音等设备。

    很巧的是，其中之一的录制地点，是阅读室。

    八年过去，恭中校园翻新不少，阅读室也换了装修，和他们当初打辩论的时候完全不同，各班英语角却作为传统保留下来。

    穆嘉翊在和小高讨论过几天的拍摄，时忧思忖应该没有自己什么事，百无聊赖地在旁边的书架上翻看。

    经典书目永不过时，各班英语角的书目仍和他们当年的大同小异。

    时忧抽出很眼熟的一本诗选。

    内页的读书卡，甚至还清清楚楚地标注着“2019届理十九班英语角书目”。

    回忆铺天盖地涌来。

    正是这里，正是这本书。穆嘉翊同她一起站在隐匿的书架旁，长指翻到拜伦的情诗，音色缱绻地诵读。

    时忧心中泛起酸涩，明明物是人非，大家已经昂首挺胸朝前迈步，她似乎还在原地打转，紧紧抓着过去不放。

    他或许早就忘了个干净。

    周围都是商讨宣传片的人，时忧沉默地藏在其中回忆过去。

    情绪仿佛被浇了盆冷水，那点落寞又爬上心头。

    结束的时候，穆嘉翊没忘了之前的约定，“走吧，请你吃饭。”

    她再次打起退堂鼓：“不太好吧？”

    “还有老王一起。”

    他补充，似乎在告诉她没必要多想。

    时忧看着他的背影，迟钝地点了点头。

    这才迈步跟上去。

    王胜仔仿佛不觉得和他们俩吃饭有多尴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话题大多都是恭益最近几年的发展和新变化。

    沿途格外熟悉，时忧从副驾上默默坐直身子，这才想起来问，“去吃什么？”

    穆嘉翊从后视镜处看一眼她的动静，回答：“火锅。”

    时忧问：“哪家店？”

    穆嘉翊突然沉默了几秒。

    “你去过的。”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过了一个十字路口，这才缓声接话，“嘉时宴。”

    车窗倒映出她的神色，时忧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神色稍凝，眸子微张，她忘了呼吸，突然转过脸看他。

    穆嘉翊神色未改，目不斜视地看着路况。

    接着补充。

    “我和蒋纠开的店，他上次看到你了。”

    车内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时忧扣着手指不说话，王胜仔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摇摇头，打圆场一般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带。

    他好歹也是知道他们往事的老师之一。

    吃饭的时候，他也是各问各的，要么单独问穆嘉翊创业忙不忙、累不累，要么转到时忧身上问她这么些年过得顺不顺利。

    他很谨慎、很小心地控制话题，没把两个人放一起讲。

    场上三人心照不宣，时忧和穆嘉翊更不会主动聊起。

    因而，吃饭的过程还算和谐。

    穆嘉翊把店里珍藏的酒拿了过来，王胜仔喜笑颜开，说什么也要他们陪着一起喝点。

    时忧这几年应酬的经历不少，酒量一般，不算太差，想到这么多年没见王胜仔了，还是把杯子凑了过去，“行，陪您喝点。”

    穆嘉翊酒量应该是很好的，上次吃饭就听桌上前辈提及，每次聚餐结束他都是桌上最清醒的一个。

    一想到这，时忧不禁在心里感慨，这才重新遇到他多久，就一起吃了两顿饭。

    上天一定是故意折磨她。

    但时忧没想到的是，王胜仔的酒量能烂到这种地步。

    度数不太高的白酒，硬币宽的酒杯，才两次下肚，他的两颊就染上酡红。

    八年过去，王胜仔的模样其实没多大变化。

    或者换种说法，他长得本来就着急，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是四五十岁的模样。

    不过，仔细看的话，眼袋似乎更重了，抬头纹似乎更深了，头发似乎更稀疏了。

    让本就沧桑的中年男人更加憔悴。

    醉意上头，王胜仔看着他们俩，哀哀地叹气。

    谁也没想到，他接下来开始哽咽，闭着眼回忆，“今天能看到你们，老师真的很开心。你们这届是我印象最深的一届，我有时候看着毕业照都会掉眼泪，谁知道最后会少一个人呐！”

    “当年真的没料到会发生那么大的变故，你们俩……唉！本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想看着你们一路进步，一起毕业，结果一夜之间，年级组长就说小忧要转走了！”

    他轻拍时忧的手臂，像一个认识已久的长辈一般，“幸好你回来了，你刚走的那段时间，阿翊过得真的特别不好，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命运真是会捉弄人，我有时候还会觉得对不起你们，当年没有注意到你的家庭状况，也没收了他的身份证，害的你们俩分开……”

    时忧被他的话弄得手足无措，抬起脸看向穆嘉翊，惊慌又尴尬。

    他倒没什么表情，把酒拿远了点，不肯他继续喝了，“都说了没怪您，那段时间不是和您生气。”

    饭吃得差不多，王胜仔也醉得一塌糊涂了。

    情况特殊，时忧也顾不得和穆嘉翊保持距离，语气有些焦急，“王老师醉成这样，怎么送回去呀？”

    从前的她不知天高地厚，把王胜仔当朋友，一口一个“仔仔”地叫唤。

    如今过去这么多年，真心实意把他看做自己的长辈，称呼也就换成了恭恭敬敬的“王老师”。

    穆嘉翊扶着他：“我叫了代驾，先送他，再送你。”

    时忧疑惑地看着他，“你还要送我吗？”

    “怎么，现在我连送你的机会都没有了？”穆嘉翊无奈扬眉，冷声轻嗤，“难不成，打电话叫那个灰毛花衬衫来接你？”

    酒精侵蚀着大脑，她的反应也迟钝许多，慢吞吞地消化完着两个问句，却辨不清穆嘉翊什么情绪。

    其实有点凶。

    她好久都没说话，闷闷地点头，“噢噢，那我问问他。”

    “时、忧！”穆嘉翊语气重了些。

    这才意识到他刚说的似乎只是个反问句。

    她眨了眨眼，不说话了。

    穆嘉翊知道王胜仔家里的地址，车开到他们楼下的时候，一个中年妇女焦急地站在小区门口等。

    一把王胜仔送下车，女人便迎上来，连连道谢，“谢谢你啊小穆，他这人就是这样，不能喝还硬要喝。”

    王胜仔迷迷糊糊之中应了几句，在中年妇女的搀扶之下摇摇晃晃进了单元楼。

    时忧趴在车窗上，遥遥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禁喃喃，“王老师终于找到另一半了。”

    “嗯，隔壁学校老师，监考的时候认识的。”穆嘉翊接话。

    送别王胜仔，后座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时忧脑袋有些晕，脸颊红扑扑的，浑身都有些热。一想到旁边就是穆嘉翊，更加不自在。

    他还是喜欢那样大喇喇敞着腿，硬实的骨关节隔着单薄休闲裤抵在她的腿上。

    感觉到自己膝盖挨着他，时忧自顾自往旁边缩了缩。

    穆嘉翊没再靠过来，不动声色把腿收了些。

    他问：“你家住哪。”

    半晌都没听到应声，他侧头看去，时忧迷蒙着眼睛，手指抵在太阳穴，清秀的小脸比白天要红一些。

    他倾身去看，微微皱眉，“你也醉了？”

    下意识想把她的手拿开，毕竟喝醉之后没轻没重，把自己弄疼了不好。

    还没碰到那截皓腕，时忧猛然抬手把他推开。

    力道不重，但穆嘉翊吓了一跳，被她往边上推了推，重新直起身。

    过了会儿，才听到她的咕哝。

    “你离我远点。”

    穆嘉翊僵在一旁，半晌说不出话。

    身前的手是软的，却像是在他心上砸了两拳。

    过了好久，又听到时忧闷声补充，“有女朋友还沾花惹草，总是勾引人。”

    “……”

    原来是这个意思。

    穆嘉翊笑了：“有勾引到你么？”

    时忧皱了皱眉，不说话，好似遇到了很难回答的问题。

    她喝醉的时候很安静，不吵不闹，像幼儿园里乖巧的小孩。

    穆嘉翊心有点痒，不自觉往她那边移了点，寻着她的视线。

    “如果勾引成功，能不能告诉我，你家在哪？”

    这句接近于诱哄的话差点把时忧骗了去，她抬起脸，眸子半睁，隐隐含着水汽，认真分辨片刻。

    话音很软，却是硬邦邦的拒绝，“没有，不能。”

    穆嘉翊轻啧一声，耐心等了会儿，又决定换另一种方式。

    他撤回身子，以退为进，别过头，“那行，你也离我远点。”

    “有男朋友还沾花惹草。”

    他故意冷着声。

    明明是同一句话，从他口里说出来却那么冰冷。

    时忧一下子有点委屈，他竟然又凶她。

    穆嘉翊不管：“拿手机出来，就那个灰毛是吧？联系上了我就走，不在你面前碍眼。”

    时忧着急了，“你怎么这样！”

    她一只手摁住包，不肯拿出手机，另一只手胡乱地在脸上擦泪，还特意偏过头不肯被他看到，殊不知无济于事，傻得可爱的模样全落入他的眼。

    安静地哭了一会儿，又抽抽搭搭开口，“梁照野根本不是我男朋友，你就知道胡说，冤枉我……自己有了新欢，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越说，越染上一层明显哭腔。

    “好不容易重新见到你，你一点也不愿意搭理我。心情好了就主动靠近，其实就是在捉弄我，让我一个人胡思乱想。”

    “这就算了，是我意志力不坚定——可是，你总是凶我。”

    时忧觉得自己好可怜，她和穆嘉翊的关系今非昔比，受了委屈也不敢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只能小声压制音量，控制情绪，化成一声浸满水汽的话，“穆嘉翊，你真的好讨厌——”

    最后一个音节都没能完整溢出，她实在承受不住，音调崩溃走样。

    “呜……”时忧感到丢脸，“啪”的一声推开车门，转身就往外面走。

    穆嘉翊脑袋里一根弦崩了。

    他下一秒就追出去，“时忧！”

    女孩没走太远，下了车就蹲在马路边，抱着身子低低抽泣。

    穆嘉翊声音有点抖，“那真不是你男朋友？”

    时忧抬起头看他，语气中带着怒，一板一眼地说：“说了不是！我不喜欢那么风骚的男人！”

    她幽怨地瞪着他，“你烦不烦，问完了没有，你不是要走吗？”

    那一刻，他说不出心底翻涌着多少情绪，但绝对是兴奋和高兴占着上风，烦恼几天的郁结也随着晚风吹散。

    “我怎么舍得走。”穆嘉翊突然伸手握在她的腰际，把人从地上直接拉起来，紧紧抱进怀里，声音隐忍又克制，“你早说，我都忍了好几天了。”

    时忧还正难过，下一秒就被塞入了一个怀抱。

    熟悉的黄桷兰清香包裹着她，还有一种特殊的男性荷尔蒙，尽数充斥她的鼻腔。

    醉酒让心理防线降得很低很低，她头脑发懵地思考一会儿，抬眼看清了眼前的人，终于坚持不住，呜哇一声在他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她狠狠地在他胸前擦泪，“坏人！穆嘉翊是坏人！”

    时忧的哭声终于放肆了一些，情绪好像已经堆积了很久，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开始慢慢攒着，直到此刻才一并释放出来。

    穆嘉翊一边哄一边把她带回车上，“我的错，我把你送回家好不好，你喝醉了，要回去休息。”

    他一遍遍蹭着她的颈窝，何尝没有半点酸涩情绪。

    “你要是不告诉我，就要把你带回我家了。你醒来之后会怪我的。”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把她的碎发拨到耳边，“我还没把你哄好，不能再让你生气了。”

    时忧呜咽中报出了自己住所的地址，她真的有点晕，又有点困，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还有些开心。

    脑海中只剩下了混沌的意识，她可怜巴巴地埋在穆嘉翊怀里，“好舒服，你让我抱着吧。”

    “穆嘉翊，拜托你了，不要拒绝我。”

    看这样子，似乎还没听明白他刚刚在说什么。

    穆嘉翊揉了揉她的脑袋，好笨啊，时忧。

    他怎么可能拒绝。

    到时忧小区门口，穆嘉翊让代驾先把车开回去。

    所幸她头脑不清但还记得家在哪里，嘴中胡乱地和他吐槽小区内一些不合理的设计，又或者是一些毫无营养的话题。

    穆嘉翊很耐心地听。

    在大门口。

    “你看，这个人脸识别，当初是穿着睡衣头发乱糟时候去的，现在就画了个妆，竟然要识别好久——我妆前妆后根本没差好不好！”

    “肯定是系统的问题，不关小忧的事。”穆嘉翊轻声哄，“那下次把我录进去好不好，你带我一起回家，这样也能刷我的。”

    进了电梯。

    “我告诉你，旁边那个楼道特别黑特别窄，如果哪天停电了，我绝对不会走楼道上楼。”

    穆嘉翊点头，给她提建议，“停电了告诉我，你带你回家，不用怕。”

    到了家门。

    “我告诉你哦，我的密码是1111，因为我发现，我们的生日都在11号，所以1对我们来说一定是幸运数字。”

    穆嘉翊听闻，捏着她乱晃的手按下四个数字，“但是太简单了，得重新改，明天你醒来之后再告诉你一次。”

    “滴”的一声，门果然顺利打开。

    穆嘉翊带她进去，开灯，观察了一下家内布局。

    很冷清。

    还记得以前，她满脸惆怅地看着他加黑白灰的装修风格，抱怨他不知道对自己好。

    可现在，她也成为了这样的人。

    等了半天，发现旁边的人没动静，穆嘉翊侧头，发现时忧靠在门板上，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一言不发没说话。

    他把地毯旁最显眼的一双粉拖鞋递给她，躬身道：“换鞋。”

    时忧听话，却也只是抬脚。

    穆嘉翊没任何怨言，换成半蹲的姿势，几乎笨拙的解开女士小低跟的搭扣，单手就能握住她的脚腕，将白嫩的脚丫子塞到拖鞋里。

    又给自己找出一双。

    他突然顿了顿，“你家为什么有男士拖鞋。”

    他有些僵硬地扭头看时忧。

    穆嘉翊仍旧半蹲在地，时忧半个身子靠在门板上，眸子澄澈水灵，俯身看他的时候还极为缓慢地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跟小钩子一样挠着他的心。

    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他清清楚楚地听到时忧“啊”了一声，随后又很认真又很轻飘地解释。

    “这个？”她摇摇头，“反正不是给你的。”

    穆嘉翊的心摔落谷底。

    玄关的亮灯下，他那双深邃狭长的眸子酸涩地眨动，钝钝点头，“哦。”

    他收回视线，把那双拖鞋放下。

    “那我——”

    话音未落，倚在门板上的人突然附身，柔软的唇瓣印在他的嘴唇上。

    她不会接吻，他也不会。

    简单的相互触碰，没有任何技巧。

    很轻，很快，气息短促地交换片刻。

    她重新起身。

    手指搭在嘴唇上，当着他的面回味着，“唔……一股酒味。”

    看来接吻没有拥抱舒服。

    她在脑海里得出了这个结论，在穆嘉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重新扑进了他的怀里，脑袋上下左右地蹭。

    “但我很高兴你能来呀。”

    她抱着他的脖子，脸颊压着他的脸颊，用尽全身力气往他怀里钻，似乎怎么样都不够。

    意外的。

    她竟然把穆嘉翊扑倒了。

    他本来就半蹲在地，姿势不稳，她又在他愣神的时候扑进来。

    一个不设防，两个人一起往后倒，时忧压在穆嘉翊身上，小口小口地喘气。

    “呜……怎么摔了。”她也没想到。

    时忧委屈地趴在他身上，“好累啊，穆嘉翊，我起不来了。”

    眼皮已经很沉重了，虽然知道这样很不好，可时忧还是不顾一切地合上了双眼，搂紧穆嘉翊。

    沉沉睡去的前一秒，她懒懒拖着音调，胡乱地最后告诉他。

    “拜托你把我抱去房间吧。”

    “对了，那双鞋是新的，你可以穿。”

    “本来是准备给我哥的。不过，我现在更想让它的主人变成你。”

    ……

    夏季夜晚闷热，大理石地板冰凉。

    客厅的窗户开着，晚风徐徐地吹，带动落地窗帘轻轻掀动，不知名的花草香散了一室。

    穆嘉翊仰面躺在地上，对着令人眩晕的一盏灯光，一动也不敢动。

    身上压着一个香软可爱的姑娘，是他朝思暮想八年的人。

    安静的环境下，心脏跳动声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