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186

    整座运动场馆的通风管道四通八达, 连通了每一个独立的小运动馆，以及这些场馆的每一个房间。

    要是那小女孩真的钻进去了的话，天知道他们要怎么找过去。

    就算按照徐霄延教的方法去检测魔气, 也只是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范围，但魔气具体聚集在哪个房间的哪根管道里，还需要一个个去看。

    通风管道不算宽敞, 但钻进去一个体格不大, 较为纤弱的成年人还是可以的。

    沈则宁想到刚才从吊顶和通风管道入口处看到的血迹, 还有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刮下来的一小块破损的腐肉……

    这小女孩, 是追着什么人进去了吗？

    通风管道内。

    看起来约莫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顶着头顶上方簌簌落下来的灰尘，闭了闭眼, 又不敢摇头将沾到发丝和眼睫的灰尘甩掉, 只能等着这阵灰尘落干净了。

    还好运动场馆才建造出来几个月，灰尘不算特别多, 但即便如此, 少女还是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

    ——不可以打喷嚏！！！

    她内心无声地尖叫道，猛地闭紧了双眼, 眼睫因用力而抖动着, 强行忍下了这股差点令她控制不住，打出一个响亮喷嚏的痒意。

    通风管道里面不算太窄, 正好是可以容纳下一人的宽度，但只要在里面爬动，就会出现“哐当哐当”的响亮又刺耳的声音。

    少女趴在里面, 一动都不敢动, 等待着这股痒意过去, 灰尘也落完了, 才小心地抬手, 慢慢往前爬去。

    通风管道里除了一些灰尘之外，还有不少小虫子。

    少女哪里钻进过这么窄小的管道，见到那么多爬来爬去的小虫子，要是在平日里肯定已经被吓得尖叫出声了，但她现在只能死死咬着牙关，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不知道多远的后方，正传来了一阵阵毫不掩饰的快速爬动的“哐哐”声，和偶尔发出的渗人的咆哮。

    少女心下一惊，往前爬动的速度又变得快了一些。

    当时夜宵处咬人事件发生的时候，她还没被小女孩盯上，后来跟着大家一起回了酒店大堂，小女孩再一次扑如人群，她吓得撒腿就跑的时候，就这么倒霉地被小女孩盯上了。

    她一路跑到运动场馆这儿，为躲避小女孩，跑进保龄球馆的更衣室后，在卫生间的最后一间发现了通风管道的入口。

    见那跟疯掉了一样的小女孩循着声音渐渐逼近，又亲眼看她动作灵活，怎么都躲不开，少女才想着死马当活马医，钻进去试试看能不能躲开。

    可谁知……谁知她拆开通风管道的动作过大，一下子就被小女孩发现了，也跟着后脚钻了进来。

    她先进去之后，听到后面的动静，差点没给吓死，惊骇之余也不敢叫出声，只能死死将尖叫咽进喉咙里，当作没听见小女孩发出的声音，稳住心态，快速往通风管道里面爬，找寻能躲避的地方。

    叫是没叫出声，胸腔里那越来越大的心跳声她却根本控制不了。

    “扑通——扑通——”

    一下比一下急促，在寂静的通风管道里显得异常刺耳。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伴随着剧烈的心跳声，她总觉得小女孩刚才好像停顿了一下，从心跳声中摸准了她的方向，向这边爬过来了。

    糟了！！！

    少女一惊，心里暗骂一声，继续加快了往前爬动的速度。

    她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动静，避免再次引起小女孩的注意，这通风管道里的岔路那么多，她也不知道这会儿爬到了哪里，想着要是能避开小女孩，和她拉远了距离，再找路出去。

    反正那小女孩是不会像她一样懂得收住爬动的声音的。

    可爬着爬着，她却听到身后突然冒出来了一声刺耳的，布料被撕裂的“滋啦——”的声响。

    是她的裙子！

    裙摆上的装饰物被通风管道侧面连接处那儿凸起的一小块金属片给勾住了！！！

    少女一着急，竟是直接转过身，伸手去拽那截裙摆，希望能将裙摆的那个小角从金属片上拽下来。

    但通风管道地方有限，要去将裙子拽下来哪里是那么好拽的，少女努力了半晌，也没有将裙子扯下来，反而因为心慌之下，动作幅度过大，不小心撞到了管道内壁，发出了好大一声脆响。

    撞击的声音在通风管道中回荡，不远处的小尸傀听见了，立刻锁定了少女的方向，爬行的速度，竟是比之前又快了许多。

    少女的鬓角不由得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从额角滑下。

    早知道就早点睡下，不要这么贪吃半夜想着念着要去试试酒店里那著名的夜宵摊子了！！！

    少女心中无比懊悔，她本就是偷偷离家跑出来玩的，这要是死在运动场馆的通风管道里，那得多少年后才会被人发现啊！

    爹爹，娘亲，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只是发生了一个小矛盾而已，她和父亲母亲有了分歧，一怒之下就离家出走了，一出了家门后就跟终于得到自由的小鸟似的，到处乱跑。

    少女也是命大，即使修为低得只有筑基，一路上也没有遇到坏人被坑蒙拐骗。

    但今日这运气好像到头了，她怎么都想不到，只是夜里出来找点吃的而已，就能遇上这种事情！

    她急得快要爆炸了，再次尝试将那该死的裙摆拽下来。

    可能是因为拽裙子的力道太猛了，她整个人都抖了一下，通风管道也随之一晃，头上的发簪正好松动了一些，扯得她头皮阵阵发疼。

    ……等等，发簪？！

    少女忽地反应过来，一把抽出发间的簪子，用尖利的那一端狠狠戳到裙摆上。

    她当时离家出走的时候，也没忘记将爹娘买给自己的，内里绘有防御阵法，专门定制的裙子带上，今晚她穿的正好是这么一条带了阵法的裙子，单纯用手想将它从通风管道内壁扯下来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她手里的这根簪子，也是一件品质不错的灵器。

    她一向惜命，出门在外，有好装备都得穿到身上去才行。

    少女握紧了簪子，猛地往裙子上扎去，不知道扎了多少次，才终于将裙摆扎出来一个小口子。

    裙摆内侧的法阵突然光芒大亮，随即熄灭，少女知道，这裙子上的法阵被破坏了一角，算是半废了。

    至少是不可能给她的腿部提供什么防御作用了。

    少女赶紧将簪子插回发间，再次去拽裙摆，有了破裂的口子之后，没多久就被她拽了下来。

    此时小女孩爬行的动静已经近在咫尺了，少女来不及松口气，就赶紧往前爬去，希望能再次甩开小女孩。

    一人一尸傀在通风管道里爬出了好大一阵“咚咚咚”的响动，但这六个运动场馆包括中央大厅的通风管道都是连在一起的，就算她们声音大，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声音是从哪个运动馆里发出来的。

    六个场馆的占地面积都不小，找起来也得找上好一阵，而小女孩爬动过的地方，虽是会有魔气残留，但位置不可能那么精准，很有可能等沈则宁检测出来了，过去寻找也只是能找到她曾经经过的地方而已。

    沈则宁从灵力台阶上跳下，并没有选择钻进通风管道里找，而是对众人说道：“那小女孩从这里钻进去了，运动场馆的通风管道里跟迷宫似的，我们只能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去找了。”

    就算顺着声音找也不能盲找，通风管道里岔路多，一些管道和管道之间还有风机、阀门等阻碍物，小女孩肯定不会往这种地方钻去，她此时正在追着的人也不会。

    他记得某间办公室里应该有整个运动场馆的图纸，是他想着以后可能会派上用场，特意从建造系统中花了少量的积分兑换出来的。

    建造系统出品的图纸极为详细，他在用积分兑换出来的时候，随意瞄上了一眼，那一大份图纸，好像是包含了通风管道的图纸在内的。

    要找人还得先看看图纸，这样可以避开有风机和阀门的地方，他们再往顾客和小女孩可能经过的方向过去，听听有没有传出爬行的声音。

    众人闻言，赶紧问是在哪间办公室，他们好分头去找图纸。

    沈则宁也不记得具体在哪一间了，只好和他们说了办公室的位置。

    他见秦厌先带着乌霜去其中一间办公室找了，李绪和沈三也分头行动了，正要带着小狐狸和不知道跟着谁走的白衣修士往分配下来的最后两间办公室走去的时候，忽然注意到女更衣室的窗户是半开着的。

    在他路过的时候，还正好吹了一缕凉风进来。

    往上抬起窗户边上，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月色和卫生间内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沈则宁快步走过去，还是图方便，踩了灵力组成的台阶上去，将那个正散发着细闪的小玩意儿拿了下来。

    只是他没想到，那小东西竟是一个小小的金镶珠翠的耳坠。

    “那小女孩追着的是位女顾客？”沈则宁看了一眼通风管道的宽度，“怪不得能钻得进通风管道。”

    他们之前第一次在更衣室里找的时候，只顾着低头看有没有尸傀走过的痕迹，完全没想过要抬头看看。

    这样看来，小女孩就是追着那位女顾客，从这里的窗户翻进来的吧。

    怪不得他们从中央大厅的正门进来的时候，什么痕迹都没有看出来。

    白泱知道沈则宁现在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储物的地方，走上前，从他手中接过耳坠，放进了储物袋里才说道，“这耳坠我先收起来了，等人找到了再还给她，我们快去办公室里找通风管道的图纸吧。”

    要是不抓紧时间，在这通风管道里耗久了，那位女顾客恐怕就危险了。

    沈则宁在装修运动场馆的时候，特意将放有文件的办公室集中在了中央大厅里面，这下正好方便了他们寻找。

    那些文件也按类别装进了不同的专门购置的文件柜里，外面贴了标签，找起来也很容易，只是酒店里没有电脑，还是传统的办公模式，文件多了些，众人一起花了好几分钟，才将通风管道的图纸找出来。

    图纸展开来足有两米多长，运动场馆的所有管道都事无巨细地画在了上面，边上也做了标注。

    沈则宁乍一展开的时候，这么多管道密密麻麻地重叠在一起，看得他眼前还有些发晕。

    在拿图纸的时候，白泱顺手从办公桌上拿了一支黑色的记号笔，俯身仔细看着图纸，在通风管道处，圈出了一个风机的位置。

    沈则宁见了小狐狸的动作，也回过神来，手上没有笔，便给他指着风机和阀门的位置，夫夫俩不一会儿就将所有风机和阀门都标注了出来。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沈则宁说着，将那几个管道都打了个叉，“不管他们有没有往这种死路走过，现在肯定是不在那里了。”

    运动场馆里依旧处处蔓延着魔气的痕迹，并没有减弱，卫生间通风管道边缘的血迹也是刚沾上去不久的，小女孩肯定还在众人头顶上方的某一处。

    保龄球馆可以先排除了，女顾客和小女孩就是从保龄球馆更衣室的卫生间钻进通风管道的，他们在保龄球馆里面待了那么久，也没听到什么响动。

    同样的，在中央大厅的时候，头顶上方也没有传来任何东西爬过通风管道时发出的动静。

    中央大厅和保龄球馆两个地方排除之后，要找的地方只剩下了五个独立的运动场馆。

    只能再次分头行动了，大家都知道要是找到了尸傀之后需要怎么处理，沈则宁也不用多说了，分配好各自要去的场馆之后，众人便立刻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大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其实还是有些防着白衣修士，不放心让他单独去一个场馆里寻找。

    毕竟有拦着众人不让动已经变成了尸傀的妻子的前科在，万一他这回找到小女孩之后，要把人藏起来或者直接带走怎么办。

    沈则宁也想到了这点，便直接让白衣修士跟他和小狐狸一队，带在身边，出了什么幺蛾子也方便解决。

    秦厌和乌霜去的是游泳馆，沈三去了羽毛球馆，李绪去了网球馆，剩下的足球场和篮球馆便交给了沈则宁和白泱他们。

    沈则宁在和小狐狸一起规划足球场的时候，并没有将其做成室内的，而是等到开春天气暖和一点之后，直接做成了室外的足球场。

    足球场在室外，肯定是没有任何通风管道的了，但足球场也是带有更衣室和卫生间的，连踢完足球之后可以冲澡的淋浴间也备齐了。

    这几个地方的吊顶里，还是装了通风管道的。

    沈则宁和白泱带着白衣修士，先去了足球场的更衣室里面听听动静，检测魔气。

    卫生间和淋浴间是包含在更衣室内的，三人在这里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响动，同样的，沈则宁也没有在天花板处检测出魔气，小尸傀肯定没有来过这边，他们便直接走了出去，直奔篮球馆。

    这会儿的篮球馆内灯光大亮，头顶上方所有的LED灯全部都打开了，一抬头，明晃晃得还有些刺眼，灯珠的光芒也在光滑的枫木地板上倒映出来，勾勒出了一盏又一盏灯具的轮廓。

    三人到达篮球馆时，同样也没在这里听到什么动静，但沈则宁开始检测魔气的时候，却发现篮球馆这里的魔气极少，是从天花板的边缘开始，才隐隐露出了一点点黑色的雾气。

    下一刻，沈则宁和白泱便听到，一阵什么东西快速爬过天花板上方的通风管道的声音由远及近，从篮球馆的边缘处传来。

    而沈则宁用着徐霄延告诉他的方法，让其具象化的魔气，也随着那些响动从篮球馆的边缘慢慢向中间移动。

    “在这里！”白衣修士大声喊道，急忙冲进篮球馆的比赛场地中，追着魔气和爬行声音发出的方向，试图御剑飞上去，将篮球馆的天花板弄出一道口子，让小女孩出来。

    可惜的是，沈则宁在建造这些运动场馆的时候，为了防止修士和妖族在比赛的时候作弊，特意在每个运动场馆的比赛场地下方布下了禁止使用灵力的法阵。

    白衣修士走到的正是篮球馆比赛场地的正中央，自然也是无法使用灵力的，他根本御不了剑。

    沈则宁之前在检查女更衣室的卫生间上方的吊顶和通风管道的时候还能踩着灵力台阶上去，在足球场的更衣室那边也能使用灵力去检测魔气，则是因为这些地方不在法阵的范围内，包括他们现在所处的篮球馆门口和边上的观众席，同样也不受法阵的范围内，不受它的限制。

    白衣修士见状，顿时愣住了，再次尝试御剑，依旧失败了。

    下一秒他便发现自己不仅御不了剑，还无法直接往剑中注入灵力，劈开上方的天花板了。

    “老板，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脚下有法阵，用不了灵力。”沈则宁说道，同时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那他们要怎么把小女孩和那倒霉的女顾客从通风管道里弄出来啊？！

    “法阵现在关闭不了吗？”白泱问道，“这几个法阵不是还要定期放入特殊灵石补充能量的吗，你快把灵石拿走啊！”

    一般的法阵确实是这么操作的，但沈则宁为了防止自己忘记每个月去检查法阵，定期放入法阵需要的特殊灵石，便在器修过来将法阵布置好之后，就直接放入了一年的灵石的量……

    而法阵又刻在这些地板下面，如果建造系统离线，不能从系统里面挪动地板位置的话，其实要关闭法阵还是挺麻烦的……

    ……应该说，麻烦又困难。

    “你这真是……”

    白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沈则宁这想法没错，一年换一次灵石确实是挺省心的，还能避免不老实的喜欢作弊的顾客钻空子，但现下发生了这般迫在眉睫的事情，这法阵就有些碍事了。

    “不慌，不慌，我想想办法……“沈则宁说着，抬头看向天花板，也没管眼睛被灯光刺得有些发疼，视线一直追着魔气前进的方向。

    在通风管道内爬行的声音有两道，很明显前面的那道要轻一些，爬行的时候收着声音的是那名女顾客，在她后面一段，弄出了“哐当哐当”巨响的肯定是那小女孩。

    沈则宁快速回想着运动场馆图纸上的内容。

    他们分到的是篮球馆和足球场，离开中央大厅前，他还特意多看了几眼这两个地方的的图纸再走。

    篮球馆这里，风机和阀门，还有出口的位置……

    “在观众席的左侧！”沈则宁一把抓住小狐狸的手，带着他跑到了观众席上，“我们去把通风管道的出口处的网打开，提醒顾客，让她先出来。”

    只是小女孩和女顾客现在所处的位置有些尴尬，一人一尸傀正好在观众席的斜对角，距离观众席的位置都是差不多的。

    等通风管道的出口打开了，先出来的还不知道是女顾客还是尸傀，要是两个碰在了一起就糟糕了。

    “不管了，先试试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白泱说道。

    沈则宁再次用灵力搭建出比之前还要宽上两倍有余的台阶，先是弄灭了通风管道出口附近碍事又刺眼的LED灯，再暴力拆掉了上方代替吊顶的各种钢架，摸到了通风管道出口处的的铁网。

    铁丝网上挂着一把锁，他直接一把将其拽掉，手上一动，就这么将铁丝网卸了下来，放到了台阶上。

    他本来想直接扔下去让小狐狸接着的，但高空坠物不太文明不说，要是不小心把老婆砸到了怎么办，算了算了。

    等出口处的障碍扫除干净之后，沈则宁又往上走了一小步，扒拉着通风管道，对里面大喊道，“姑娘！往这边爬！”

    通风管道里的少女一惊，来不及庆幸有人发现自己了，下意识快速朝沈则宁出声的方向爬去。

    出口处已经有声音传出来了，不管怎么样都已经吸引了小女孩的注意，少女干脆没压着声音，拼命往沈则宁那边爬过去，连在爬动间落到眼睫上的灰也顾不得去弄掉。

    那小尸傀同样听到了沈则宁大喊的声音，咆哮一声就往这边冲来。

    白泱在下面看着魔气的动向，见其的行动速度突然变快了，越来越往沈则宁的方向靠近，下意识出声提醒道：“小心！那小女孩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