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怎能不乱
chapter.15
火势如同挥舞着手臂的怪兽, 绕着车身打圈舞蹈。
越靠近,周围温度飚升,让人仿佛遭受炙烤的碳, 反复翻滚,每面都在跟着车内的火焰被爆破。
不一会儿, 汗水湿透了商穆的衣服, 不断有火星子飞溅在他脸上。
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迅速拔掉铅封和保险栓, 举着灭火器,对着油箱和火源就是一顿喷洒。
在外面的几个维修师傅见?他一秒犹豫都没有,直接往前面越烧越旺的火海里?冲,也忍不住过来帮忙。
“商穆!小心还会发生二次爆炸,别靠太?近啊!”
“对!刚才这车炸得太?奇怪了,是不是天气太?热了,导致里?面的汽油都点燃了?”
“放屁啊,这可是一千万的法拉利, 你以?为是什?么三无车吗?不可能说爆就爆啊,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一阵急救后,火终于灭得差不多。
商穆丢开灭火器,靠近车身,蹲下,伸手碰到那块烧的光秃秃的车架。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立即大喊:“商穆,你疯了!”
高温后的余温仿佛能直接把人手上的皮肉都融化,他仿佛没有痛觉神经?, 拨开一层层烧焦的外壳,用?力去拉车门。
早已锁死的车门纹丝不动, 他立即回?头:“拿工具来。”
几位老师傅立即点点头,跑回?去把车厂里?开车门的工具全部拿了过来。
商穆抡着铁锤,砸在碎了一半的车窗上。
“砰!”
玻璃碎成一地,到处飞溅,划伤了他的脸颊,鲜血流下。
他手伸进车窗,在黑漆漆的烧焦废墟里?摸到一张卡片。
卡片被烧的面目全非,只?有依稀能辨认的粉色,和“纪念日”三个字醒目无比。
他继续往锁上砸,每多砸一下,他的脸色就越发阴沉可怖,任身边的人怎么阻拦,都在不发一语地不停重复手上的动作。
已经?没有人敢再拦他,在这种场合下,他这副模样,让他们个个都控制不住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往后退去,如履薄冰。
“商穆!”人群的后方?传来一声呼喊。
盛芫霏扶着腰,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刚才阿豪送来的蛋糕味道不行?,她立马就去刚才路过的那家蛋糕店重新买了一个,蛋糕还没选好,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街上有辆法拉利爆炸了。
她开始压根没把这事往自己车上想,转眼就听见?有人说是停在车厂附近的那辆白色法拉利,车厂里?还有个人在疯狂补救,丢下蛋糕店的店员立马就跑过来了。
谁料跑过来就看见?,商穆半跪在她的车边,一锤一锤地砸着……
“麻烦……让让……让我过去……”
她挤开旁边围观的路人,又往前跑了几步,和半跪在车边的商穆对上视线。
不由放缓了脚步,她难以?形容此时此刻商穆在看过来的眼神。
死灰一样的没有任何光亮,暗不见?底。
同时又在和这份黑暗对抗,挣扎、站在地狱与光明的交汇处,丧气、阴郁、无法挣脱。
“商穆,我在这里?,我没事……”
商穆在一片烧焦的废墟中起身,面无表情地丢掉手里?的锤子。
盛芫霏一步步靠近他,最后一下子扑进他怀里?,手臂紧紧圈住他的腰,脑袋埋进他胸口,“你怎么了?商穆,别吓我好不好?”
他身上全是烧焦的油烟味。
而?且这样的商穆真的很吓人,哪怕之前他被自己惹毛了,也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
他不说话,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像是被人紧紧攥紧,透不过气来,随时都要窒息。
盛芫霏主意到他微微颤抖的胳膊,一把抓他烧伤的手,“这么怎么红啊?你碰那车干什?么,我送你去医院。”
伤口几乎渗透到每根手指,红肿得布满了血丝,有几个地方?还被车门的架子划伤,能直接看到里?面的肉。
商穆却将那半边烧掉的卡片捏握在手里?。
用?力。
卡片的边缘刺入他的伤口,血流不止。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视线顺着流出来的鲜血往下,目光发愣,极致的理性?悄然和手掌一样,上面被鲜艳的血染得绽开。
洗不掉,抹不去,愈合不了。
疼痛的钝感,是他唯一的感知。
盛芫霏被他的举动吓住,手足无措地用?口袋里?的手帕替他绑住伤口。
“你捏这东西干什?么啊,没用?的卡片而?已,弄得你伤口都破了……”
商穆却牢牢盯着盛芫霏,眼眸深暗,最后还是压下了那阵波涛汹涌,缓缓移开了视线。
他慢条斯理地将卡片放进胸口的口袋,用?她的手帕一点点擦去血迹,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准备吃西餐,而?不是在处理令人不忍直视的伤口。
“我没事。”
“骗谁啊,你就是有事。”
商穆拉住她的手,“刚才我检查过你的车,油箱受损,有人故意放火,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盛芫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眨眨眼,“得罪?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但是还真没人敢直接动手烧我车的……不会是祁路痴那傻逼吧 ?”
说完,她又很快否决了这点,“不可能,借一千个胆子给他,他也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她盯着面前那辆烧的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车。
心底很快有了猜测。
盛芫霏立即握住他的手,小口往上面吹气,“先不管啦,一辆车而?已,而?且人家早就跑了,笑着重要的是你手上的伤,我带你去医院,至于其他的,交给警方?吧。”
商穆淡淡嗯了一声,目光擦过她握住自己的手腕上,那串蓝色手链的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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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到医院,处理好伤口,再回?到车厂时已经?不早了。
商穆还有工作没处理好,手指烧伤不算严重,但也要上药。
他绑着绷带还能继续写写画画,盛芫霏就在旁边陪他,不一会儿重新定好的蛋糕就送来了。
她拈起个草莓,往他嘴里?塞,“尝尝?”
“不吃甜食。”商穆说得淡漠,又掀起一辆车的引擎盖,目光仔细在里?面的零件上扫描,“我看着你吃就行?。”
“干嘛呀,每天板着脸冷冰冰的,甜食也不吃,你这人真没趣。”盛芫霏吐槽,又往嘴里?塞了两颗草莓。
商穆目光黯淡了几分,突然,他被人拉了一下手臂,回?头的瞬间唇齿间充斥着草莓的香甜气息。
盛芫霏咬着草莓对上他的嘴唇,那双娇俏的眼眸眨了眨,透着狡黠得意。
她用?力在草莓的尾部轻咬了一口,草莓顺势推进他的嘴里?,甘甜的汁水带着几分后知后觉的苦涩在口腔里?绽开,蔓延至每个角落。
“上面还有奶油,你已经?吃了,不准吐出来。”
商穆咬着半颗草莓,一时间也真没吐出来。
盛芫霏就那样盯着他,眼眸亮晶晶地像是有星星闪烁,“喂,商穆,你刚才不怕二次爆炸,也要去找我,你其实是在意我的吧。”
“咳……”商穆不小心直接将草莓吞了下去,别过头没有看她。
恰好,盛芫霏的手机响了,她靠在车边,接通电话:“江姨?怎么啦?”
“听说老街起了火,就在车厂外面,你们都没事吧?”
“嗯没事呢,就是商学长刚才修车搞焊接,操作失误烫到手了,他等?会就回?去……没事啊,我陪他去医院看过了……嗯嗯,我今天啊,就不过去吃饭了,我还要回?趟车队呢。”
挂断电话,盛芫霏又捏了块草莓,咬在嘴里?,“赶紧修好了就回?去吧,别让江姨担心你。”
商穆手指抵着唇,又咳嗽了两声,声音平缓,“你去车队?”
“嗯。”盛芫霏站直,手指勾着蛋糕上的奶油,点在他唇间,手指像临摹书法一样摩挲他的唇形,眉眼弯弯,“我还要去趟警察局,今天的车烧了,总得拖走吧。”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帮你把车修好。”
“修好?”盛芫霏收回?手,对他嘴角属于自己恶作剧的作品很满意,“烧成那样还能修?”
“试试才能知道。”
“嗯……”她思?考了一下,“如果能修,你就试试吧,不过八成我是不会再要这辆了,白色并不是我喜欢的颜色。”
车队那边有事找她,她迅速往嘴里?赛了几块蛋糕,拎着包和商穆挥手,不忘回?头指了指他身后没吃完的蛋糕,“明天我还会来找你!蛋糕不吃就丢了。”
她说完转过身,慢慢收敛了嘴角的笑容,眼神也瞬间化成了冷冽的冰霜。
走到车厂门口时,她忍不住点了只?烟。
手指间夹着细长的烟身,吸了一口,对着空气吐了口雾,她压下心里?涌起的那些?躁意,在车厂门口转了个圈,没有回?车队,反而?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十分钟后,老街后面的废弃水厂,头顶只?有一盏摇摇欲坠的灯。
几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被揍得鼻青脸肿,踹翻在地,滚了几圈,最后被盛芫霏一脚踩在胸口。
刺青男被血糊了一脸,奋力睁开眼睛,在看到盛芫霏的瞬间,立即哭喊着求饶:“姑奶奶!姑奶奶!我错了!我当?时只?是想踹你的车出、出口气,没想到手里?的人直接把你的油箱都打爆了,旁边还刚好有人在抽烟,后面就突然爆……爆了……”
燃烧的烟蒂直接碾在他的眼皮上,混着上面的血液,黏腻又恶心。
盛芫霏丢开烟蒂,用?脚踹了踹他的胸口,“很喜欢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几位老街霸王,嗯?”
汗和血液都顺着脖子流了下来,刺青男眼皮子都在发抖,“姑奶奶,你是我的姑奶奶啊……我们可真的没找商穆的麻烦了,好几天都没闹了,刚才就是真的鬼迷心窍了,竟然去踹姑奶奶您的车!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
就刚才老街上那爆炸和动静,是个人都知道他们闯了大祸。
那可是法拉利啊,那辆车他们一查,市面上都没有准确报价的,最接近的价格都是千万以?上……
“我看你们倒像是故意的。”盛芫霏举起手里?的棍子就砸在他胸口,重重地一下,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在水厂里?清晰响起,“叫你们老大出来,我和他谈谈,能谈就饶了你们,不能谈你们就给我们十倍赔偿。”
原本还只?是颤颤巍巍的刺青男,在听到她的话后瞬间一哆嗦,面如死灰,紧接着倒在地上开始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
就跟突然抽风了似的。
“姑奶奶,我们老大可不兴见?啊,老街这边规矩多水可比西沪豪门圈还深,您还是别掺和进来,就当?我给您赔罪了,今天这事我也保证我们哥几个绝对不会多说的,您就……”
“水深?”盛芫霏笑了,棍子在她手里?转了个圈,最后又是猛地一下敲在对方?背上,“有多深?还比西沪豪门圈深……你去西沪豪门圈待过吗?”
区区一条老街。
再盘踞多年,和西沪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
守在旁边的阿豪,肩膀上也架着根铁棍,他带着人走过来,“霏儿姐,这里?面交给我们就成,绝对让他们走不出这破厂。”
盛芫霏无趣地丢开棍子,接过他递来的新车钥匙,“一千多万呢,被你们搞爆了,筹不到钱就拿命来换。”
冷漠无情的话语,在刺青男一群人听来,却像是看到了希望,他们失声痛哭,“姑奶奶,谢谢姑奶奶大恩大德,主要是这事一旦被我们老大知道了,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们!”
“废物。”盛芫霏嗤笑一声,转身离开水厂,坐上门口停着的那辆红色兰博基尼一路飞驰而?去。
阿豪冲他们“喂”了一声,手里?的钢管在旁边的柱子上敲了一下,整座水厂都抖了抖。
“霏儿姐走了,我们这儿还没完呢,陪你们练练手。”
半个小时后,盛芫霏车刚在车队外面的门禁停下,阿豪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接通:“解决完了?”
“对,我们这边完事了,就剩最后一口气,保证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找霏儿姐和商穆家的麻烦。”
“那就都回?来吧。”她又开着车玩车队基地里?面走,边走边说;“手脚麻利点,别让商穆发现?了。”
“好。”
挂断电话,盛芫霏在车库里?停好车,下车、关门。
抬眼,却看见?了个令她意外的人。
一位很久不见?的老朋友。
而?在另一边,黎泽豪带着兄弟成群结队地从水厂里?面出来,分批上车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刺青男和他的手下拖着已经?断掉的腿和胳膊从里?面爬出来,一地的血迹蜿蜒流进肮脏恶臭的下水道。
刺青男忍不住啐了一口,“娘的,这小妮子下手可真够狠的,肋骨估计断了两根,腿也大骨折了,真他娘的遭罪啊……”
“要不要我们回?去告诉老大,让老大给我们报仇?”
“就是,她算个屁啊,在西沪混算个屌,有本事来我们老街混啊……嘶,痛痛痛。”
“那臭婆娘性?子烈是烈了点,手里?的人也不好惹,但是我看她实在漂亮得紧,那身段那屁股,还有那……”
“行?了啊,这事别他娘的告诉老大,告诉老大是我们遭殃。”刺青男爬到水厂的前面,好不容易找到根柱子,刚要颤颤巍巍地撑起上半身来,水厂的铁门突然发出吱呀的声响。
在极其安静的水厂里?,突兀又诡异。
他顿时停下手里?的动作,心里?七上八下的,肿得已经?睁不开的眼睛,奋力掀起条缝,小心翼翼往门口的位置瞟。
看了半天,没人过来,也没有任何动静。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吓死,还以?为是那婆娘的手下突然又回?来了呢,妈的……”
紧绷的神经?还没彻底放松,余光的墙边被一道阴影笼罩。
修长单薄,却如悄无声息的鬼魅。
商穆缓缓抬起头,头顶的白炽灯照下来,他下颚线凌厉,脸色苍白,目光死气沉沉,像刚从地狱边缘爬出来孤魂野鬼。
“啪——”
火光跃动,映照他冷峻的脸颊。
他微微偏头,右手缠着绷带,左手按着打火机点燃香烟。
和盛芫霏抽的不一样,他手里?的牌子很便宜,烟味更浓,刺青男倒在地上都能闻到那种呛人的烟味。
刺青男毛骨悚然,身上的汗毛全部炸起,每个音节都在抖。
“你……你想干什?么?今天老街的爆炸,真的是我们不小心造成的,盛小姐也没什?么事情,我们也没找你麻烦……”
商穆并不急着开口,食指轻点,几缕青烟也伴着烟尘落地。
他拇指和中指夹烟,吸了一口,唇齿间轻缓吐出白烟,烟雾缭绕的朦胧感遮住了他脸上似喜似悲的表情。
一支烟抽完,轻拂去衣角沾到的灰尘。
不紧不慢。
“所以?,你们拿她手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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