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只是这辆车让她想起一个不怎么喜欢的人。◎

    “嚯！”

    唐瑗一进门, 就好奇地打量了一圈客厅，末了“啧啧”两声，“你和你老公还真是走那什么……性冷淡风。”

    虽然装修风格低调简单, 但唐瑗一眼就看出许多装饰价格不菲, 光是充当隔断的博古架上随便拿一样东西就价值连城。

    娄枝秾没多解释，对着她笑了一下，“坐吧, 我给你泡点茶。”

    室内采光好，光线明亮，娄枝秾穿着一身真丝连衣裙, V字领露出她漂亮的锁骨, 腰带轻束, 勾勒出曼妙的腰身, 裙摆垂至地面, 随着她的动作翩然飘动。

    唐瑗大剌剌地往沙发上一坐，看着娄枝秾欠身取了一点香粉置入三足熏炉中, 忍不住感叹道：“太会享受了。”

    也就只有薄来这种名门权贵娶得起娄枝秾这种金枝玉叶的美人。

    就算是去掉亲友滤镜，唐瑗也敢断言，放眼整个圈子, 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配得上娄枝秾。

    在都灵第一次见到娄枝秾的时候，唐瑗还动过撮合她和自家弟弟念头，现在薄来和娄枝秾即将订婚，她再想起自己那不争气的弟弟，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娄枝秾站在茶柜前翻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昨天给袁舒仪泡的那一饼茶叶。

    薄来一边整理着袖口, 一边从二楼走了下来。

    看到娄枝秾踮着脚的模样, 他开口询问：“在找什么？”

    “昨天那个大红袍……”

    娄枝秾退后一步, 想给薄来腾出位置，却猝不及防靠到薄来的怀里——

    薄来就站在她身后，似乎没有察觉他们亲密的姿势，抬起手去拿放在上面的茶叶。

    唐瑗差点惊呼出声，她拿包挡住自己下半张脸，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近乎交叠在一起的人影。

    从她的角度来看，薄来几乎就是把娄枝秾圈在自己的怀里。

    我靠，这么刺激的吗？

    薄来拿下一饼茶叶，很快地往后退了一步，“是这个吗？”

    娄枝秾虽然不喜欢别人离她太近，但薄来的动作太快，她还没来得及感到不舒服，薄来就已经和她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

    她将刚才那一点异样抛之脑后，点了点头。

    “嗯。”

    娄枝秾坐到茶桌边，熟练地用热水将茶壶茶杯淋烫一遍。

    她的手修长温润，纤细的手腕上带着一只翡翠细手镯，蓝釉盖碗衬得她皮肤白皙，一套醒茶冲泡的动作下来，唐瑗都看呆了。

    薄来端起茶杯尝了一口，“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娄枝秾头也不抬，“不用，唐瑗会送我回来。”

    薄来没再多说什么，转而对着唐瑗点了点头，“麻烦了。”

    唐瑗忙摆手：“不不不不麻烦。”

    目送着薄来离开，唐瑗抓住娄枝秾的胳膊，“虽然说了很多遍但我还是要再夸一次，你老公太帅了！”

    唐瑗看着娄枝秾垂着眼倒茶的模样，忽然有些好奇，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娄枝秾一顿，“……高中就认识了。”

    “羡慕”两个字唐瑗已经说累了，她往后一瘫，故意装作无比后悔的样子说道：“早知道我也去南中读书了。”

    唐瑗是不婚主义，娄枝秾知道她只是说着玩玩，闻言只是笑了一下。

    唐瑗看着她沏茶时优雅的姿态，想了想道：“不过，薄来能娶到你也是他的福气。”

    毕竟是在艺术学院男女通杀的公认美女。

    两个人悠悠闲闲地在家里喝着茶，聊了一会儿天，才开车去了马场。

    停车场和正门离得很近，唐瑗下了车，把车钥匙递给了泊车员。

    站在她旁边的娄枝秾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车厘子红的镶钻跑车，里面铺着白色水貂毛靠垫，看起来高调又张扬。

    跟唐瑗车型庞大的路虎比起来，倒显得有些精巧娇小。

    “怎么了？”唐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似乎认识跑车的主人，“哦，这车是乔安索的，今天聚会就她弄的。”

    她揶揄道：“喜欢这车？叫你老公给你买啊。”

    娄枝秾没什么表情，“我对车不怎么感兴趣。”

    只是这辆车让她想起一个不怎么喜欢的人。

    唐瑗没注意到娄枝秾语气里的异常，自顾自说道：“听说今天还有赛马活动，我记得你马术挺厉害来着。”

    娄枝秾一哂，“高中时候的事了，去都灵之后我就没骑过马了。”

    她们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尽头处马上就有侍应生迎了上来。

    “请问是乔小姐的客人吗？”

    唐瑗点点头，侍应生将他们引到室内，巨大的落地窗边供应着精致的茶点，其中已经有不少人都换上了马术服，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站在最中间的是一个高挑出众的女人，她头发盘起，身形挺直，穿着一条紧身长裤，配上白色的长筒靴，更显得她双腿匀称修长。

    此时她背对着娄枝秾和唐瑗，正在和旁人说笑。

    唐瑗拉了拉娄枝秾，压低声音道：“那就是我说的乔安索。”

    娄枝秾听说过乔家，乔家是声名显赫的高门大户，乔家到这一代只有一个女儿，说是千娇万宠都不为过。

    乔安索看见唐瑗，穿过人群迎了上来，“瑗瑗——”

    还没走近，她就瞧见了站在唐瑗身边的娄枝秾，她的目光在娄枝秾和唐瑗之间巡了一圈，迟疑道：“这位是……”

    娄枝秾微微一颔首，“娄枝秾。”

    姓娄？

    姓娄的不多见，乔安索迅速在脑中过了一圈人名，想起来了，“哦，你是娄和颂的妹妹。”

    乔家奶奶是法国人，乔安索的面容应该是遗传奶奶，五官立体，鼻梁很高，骨相极佳，头发颜色和眼瞳颜色都偏浅，一看就带着典型的白种人特征。

    她和娄枝秾站在一起，一个是混血感十足的西方淑女，一个是如珠似玉的东方美人，整幅画面看起来就令人赏心悦目。

    “我们在都灵认识的，”唐瑗介绍道，“她前不久才刚从国外回来，听我说今天有个聚会，就也想来玩玩。”

    乔安索对着唐瑗大方一笑，“没问题啊，人多热闹。”

    她笑着将视线移到娄枝秾身上，浅褐色的双眸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直勾勾地望着娄枝秾。

    见到娄枝秾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乔安索对着她笑了一下，自然而然地开启话题，“说起都灵，我之前在米兰时装周的时候，去那里玩了几天，那里文化历史很丰富，生活也悠闲安逸，是个很不错的城市。”

    她话语微微一顿，话题一转，“你是去都灵旅游吗？还是求学？”

    “我在那里学画画。”

    “都灵美院？”

    娄枝秾没有否认。

    “真厉害，”乔安索眼中染上一丝兴趣，“那你现在还画画吗？”

    娄枝秾觉得这位乔家小姐态度有些奇怪，但感觉没什么恶意，就点了点头，“和画廊签了约，主要工作就是画画。”

    乔安索略微一挑眉，“为什么不自己开画廊？”

    娄枝秾愣了一下。

    她和画廊签的是作品约，什么都有人代为打理，她只需要交画就好了，所以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

    “销售宣传的事还是交给更专业的人去做比较好，”娄枝秾道，“如果两边都要顾及，可能会……顾此失彼。”

    乔安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唐瑗一直插不上话，忍不住看了乔安索一眼，发现后者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娄枝秾。

    乔家家大业大，别人只有上前赶着讨好的份，乔安索不需要学会委婉，对谁感兴趣都摆在脸上。

    她和乔安索认识好几年了，也没见乔安索对谁这么感兴趣。

    唐瑗适时插了句嘴，“嗳，听说你最近又得了一匹弗里斯兰马。”

    乔安索回过神，“对，叫黑妞，刚好和我的黑珍珠凑个伴。”

    她看着唐瑗和娄枝秾两人，“有没有兴趣一起来骑一圈？”

    唐瑗摇摇头，“我就算了。”

    她把手搭在娄枝秾的肩上，“但是枝秾很擅长马术。”

    乔安索双眼一亮，“是吗。”

    不等娄枝秾说话，乔安索就拉着她的手往更衣室走，“那你必须来看看我的宝贝。”

    娄枝秾架不住热情的乔安索，跟着她来到更衣室，换上了马术服。

    “之前就听说娄和颂有个很漂亮的妹妹一直藏着，我还很好奇，今天终于见到了，”乔安索说，“美人配好马，黑妞肯定会喜欢你。”

    娄枝秾抿唇一笑。

    马棚可供选择的马匹很多，包括温血马、纯血马和pony马等，里面设施豪华，每匹马都派有专人饲养，据说圈里不少爱马人士都将马寄养在这里。

    娄枝秾看到一只纯白的阿哈尔捷金马，忍不住驻足打量，乔安索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是不是很美？”

    娄枝秾点点头。

    乔安索对着她眨了眨眼，“薄来的马。”

    薄来的？

    娄枝秾看着那匹高大俊逸的马，脑中忽然闪过薄来穿着马术服的模样。

    他似乎偏爱这种脾性刚烈的马。

    乔安索钟爱的两匹马是弗里斯兰马，都经过了专业调训，工作人员将它们牵了出来，把缰绳递给了乔安索。

    黑珍珠通体漆黑，毛皮发亮，肌肉线条漂亮有力，长长的鬃毛呈波浪状，如瀑布一般，看起来优雅又精悍。

    它的目光柔和温顺，娄枝秾忍不住摸了摸，“好美。”

    乔安索语气中都是掩不住骄傲，看着黑珍珠的眼神带着闪闪的笑意，“是吧。”

    她踩着马镫，长腿一跨，坐到马背上，“上来吧，我们去赛马跑道。”

    娄枝秾迟疑了一下，“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骑过马了。”

    “障碍跳跃没忘吧？”乔安索一扬下巴，“不是比赛，就单纯一起玩玩。”

    马术涵盖的类型非常广，包括舞步，障碍，Reining，cutting，绕桶等等，乔安索说的是连续障碍跳跃，这个恰好是娄枝秾高中学过的。

    娄枝秾翻身跨坐上了马背，握住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黑珍珠就慢慢走动了起来。

    跑马场零零散散有几个人在教练的跟陪下骑着伊犁马悠闲踱步，她和乔安索简单地转了两圈找找感觉。

    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清风拂面，娄枝秾久违地感到一阵惬意。

    赛马跑道上的双横木障碍上装饰着花花草草，沙地赛道黄沙蔓延成一片，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透着热气。

    乔安索拽住缰绳，吹了声口哨，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她在美国上高中时就是校队的，平时没事就在学校里的马场里野骑，回国后更是马场的常客，障碍跳跃对她来说得心应手。

    奔驰在跑道上，昂首扬尾，长鬃飞扬，尘土四溅，乔安索夹紧马腹，俯低身子，重心前倾，黑妞跳跃时四蹄腾空，高高跃起，顺利跨过一道又一道的障碍，显得潇洒又轻盈。

    乔安索一人一马风驰电掣，娄枝秾和她旗鼓相当，不遑相让。

    跃过十二道障碍后，乔安索把缰绳往左侧一拉，马的脖子拗了一个方向，正对着缓缓走来的娄枝秾。

    “你还说你好久没骑马了，”乔安索说，“看起来可不像好久没骑了。”

    中间一段她们不相上下，但乔安索胜在熟练，最后还是超了娄枝秾一段距离。

    娄枝秾平复着呼吸，闻言笑了笑，“确实是很久没骑了，都是黑妞的功劳。”

    她拍了拍黑妞的脖子，黑妞打了个响鼻，像是认可她说的话。

    乔安索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解下头盔，爽朗一笑，“看来黑妞很喜欢你。”

    她把缰绳递给工作人员，回头揽住娄枝秾，“走走走，去吃点东西，我都有点饿了。”

    她们身形修长，身高都差不多，两个人穿着紧身马术服，蹬着马靴，并肩走在一起的画面十分养眼。

    回到室内，不少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两人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娄枝秾的错觉，她们一进来，本来略微有些嘈杂的大厅里似乎安静了一些。

    站在其中的唐瑗脸色有些古怪，给娄枝秾递了一个眼神。

    娄枝秾有些疑惑。

    “姐姐？”

    人群不约而同地让出一条通道，一个年轻女孩回过头，正望着娄枝秾。

    本来再跟她聊天的女生没料到娄枝秾会回来，一脸尴尬地往后退了退。

    娄枝秾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脸色瞬间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