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舆论

    ◎作为姜知雪◎

    “不吃早饭？”谢屿星半跪在床沿边, 伸手把姜知雪散落的长发拢到耳后。

    姜知雪还没清醒，抱着枕头翻了个身：“再睡五分钟。”

    这一五分钟就到了中午。

    “再睡五分钟。”姜知雪抱着枕头不松手。

    “那我自己去超市了啊，”谢屿星耐心地叮嘱她, “你记得吃饭, 有什么要我带的吗？”

    姜知雪眨了眨眼睛，迷茫地重复一遍：“去超市？”

    她想起来了，昨天说好和谢屿星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

    她是一个很喜欢逛超市的人, 喜欢把想要的东西一件一件放进购物车，也喜欢那稀松的生活感。

    姜知雪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差点撞到头：“我也要去, 等我。”

    谢屿星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知道了, 别着急。”

    洗漱完之后, 姜知雪随意地拢了个马尾辫, 带上钥匙：“我去签收个快递。”

    片刻, 姜知雪神神秘秘地闪身进房间，谢屿星坐在沙发上看设计稿, 望过来困惑的一眼。

    拆开快递袋，里面是一件蔷薇粉色的连衣裙——她拜托在临溪的朋友把这件衣服寄了过来。

    她其实都没穿过几次，因为不太合身, 腰围稍大，腰线也高了些。这也没办法，尺码都是估计的。

    姜知雪抱着这件裙子看了一会儿，仿佛透过它看到了十九岁的谢屿星坐在缝纫机前的侧影。

    房门咔哒一声打开，谢屿星听到动静抬起眼眸，忽地愣住了。

    “…姜知雪？”

    “怎么样？”姜知雪转了个圈, 旋起的双层裙摆像一朵真正的蔷薇花。

    谢屿星放下手里的设计稿, 起身走到她身侧, 神色有些复杂，有惊讶也有怔愣。

    他已经猜到了：“你知道了？”

    “上次去桃溪的时候，”姜知雪仰着头，眼眸微亮，“店主告诉我的。”

    顿了顿，她带着几分嗔怪地说：“叫你不告诉我。”

    早知道是谢屿星亲手做的裙子，她怎么说都不会因为尺码不对而让它压箱底好几年。

    谢屿星表情认真，目光一点点描摹着轮廓：“原来穿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他低头，伸手去收了收腰部的衣料：“腰围大了，下次去改。”

    “谢谢你。”姜知雪看着他的发旋，说，“小谢。”

    于是今天就穿着这件裙子出门。

    因为是类似礼裙的设计，像是要跑去参加什么晚宴。一对漂亮的情侣走在街道上，总是有人侧目。

    “这裙子还是挺夸张的。”姜知雪有点不好意思，和谢屿星咬耳朵说。

    她以前很喜欢穿裙子，尤其喜欢糖果色，直到父母离婚，她跟着徐书怡去往另一座陌生的城市，那些裙子都被放进衣柜最里层。

    读书，考试，兼职，赚钱。

    和谢屿星分开的日子里，她时常想起“二十岁要穿蔷薇粉色的小礼裙”的约定，但那时转念一想，就算有那样的裙子，应该也不会穿了。

    二十岁的姜知雪穿着简单耐磨损的衣服，处理完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抱着咖啡杯画稿。

    湖畔微风掠过，姜知雪停下脚步。

    这是她和谢屿星表白的地方。

    也就过去一个月，恍惚得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

    “我想起以前的事情。”姜知雪忽然惆怅起来。

    谢屿星跟着她停下：“什么？”

    姜知雪低头，看着蔷薇粉色的裙摆：“分开的时候，我一直告诉自己，其实我想念的不是你，而是过去那个热忱的没有烦恼的自己。”

    虽说不想谢屿星肯定是假的，但后一句话也一定是真的。

    其实这段时间，她和谢屿星在一起之后，已经放松了很多，他们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很高兴，耍赖撒娇信手拈来，是最接近那时的自己的时候。

    谢屿星安静半晌，说：“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你穿着蛋糕裙？”

    姜知雪点点头，惊讶他还记得这件事：“你还记得？是我十七岁生日。”

    怎么可能忘记。

    那是他们初次见面。是谢屿星第一次看到那个爬满粉色蔷薇的花园的时候。

    “当然记得。”谢屿星挑了挑眉，“我那时候就很羡慕你。”

    他说他就是那样被她带着离开潮湿阴冷的筒子楼。

    姜知雪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身，阳光像温柔的细雨般，发丝被风吹得微乱。

    “那我这个女朋友做得是不是还不错？”

    越来越多的光涌进眼睛里，谢屿星半眯着眼睛，不假思索地指正道：“那是作为姜知雪的时候，现在也是。作为姜知雪你就做得很好，而不是女朋友。”

    姜知雪一愣。

    那是不经过思考的，脱口而出的话。

    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姜知雪用一个星期把设计图初稿画了出来。

    和FairyTale一贯的配色丰富，设计繁丽不同，这份设计作品线条简约，甚至只用到了925银和白钻。

    谢屿星一边喝咖啡一边翻看那些设计稿，姜知雪紧张地看着他：“怎么样？”

    “可以。”谢屿星放下咖啡杯，对上姜知雪的视线，“我觉得很好。”

    “真的啊？”姜知雪有些惊喜。

    “骗你干什么。”谢屿星把设计稿还给她，“晚上发给祝总监看，她那边说可以的话，我们明天开会具体聊。”

    姜知雪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其实实际上也蹦了起来，谢屿星被她扑得往后一仰，反应过来之后搂住她的腰。

    谢屿星垂着眸看她：“这么高兴？”

    “当然，”姜知雪不安分地蹭了蹭他的下巴，“奖励自己看一期节目。”

    《不一般的职场》设计师篇已经更新到第三期，但他们忙忙碌碌一个礼拜，还没来得及看。

    网上的消息倒是看了不少，播一期节目上至少一个热搜词条，不管是节目方的营销还是真的有那么多人在搜，总之姜知雪每周都能在热搜上看到谢屿星的名字。

    聊以往作品的，聊工作经历的，聊长相的，甚至还有聊名字好听的。

    “要我跟你讲讲网上都在聊什么吗？”

    姜知雪半躺在谢屿星怀里，抱着手机。

    谢屿星的社交账号粉丝量已经涨到了五十万，发过的内容依然只有三条，分别是转发第一期节目，转发第二期节目，转发第三期节目。

    “你真无聊。”她评价道。

    谢屿星气定神闲地说：“那你给我发张照片，我可以发你。”

    虽然知道他在开玩笑，但姜知雪还是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要，我可不想上热搜。”

    翻着翻着，姜知雪的指尖一顿，话也止住了。

    在讨论节目，讨论FairyTale，讨论谢屿星的这些声音里，突兀地出现了一条不一样的内容。

    转赞评都很少。

    姜知雪刚看完内容就皱紧了眉，把手机递给谢屿星看：“你看这是在说什么啊，真不胡说八道吗？”

    谢屿星瞥了一眼。

    是说今年FairyTale的春夏新品和去年BlueHour推出的产品有几处相似，博主还在文案末尾问了一句：“不太懂，这算抄袭吗？”

    寥寥几条评论，姜知雪都看完了。

    【不怎么像吧…】

    【这个人到底是谁，最近老是出现在首页】

    【好像是一个综艺里的】

    【现在设计师也要营销？】

    【好像有点，都有花花草草的元素】

    “怎么可能算，”姜知雪愤愤地说，“先不说是珠宝设计里的常用元素，设计理念也完全不一样，而且这也不怎么像吧？”

    幸好这篇内容也没什么人理。但她还是有些担忧地看向谢屿星：“果然人红是非多，再多上几次热搜，连你初中的事都得扒出来。”

    成名是有代价的。

    谢屿星没什么所谓，一边把姜知雪的一缕头发卷来卷去，一边告诉她：“以前大学的时候就有人说我抄袭，更过分的还会联系来找我画设计稿的委托人然后一通胡说。”

    姜知雪脑海里浮现出去年DORIS设计赛的画面，乔澄拿着话筒在台上直接给她泼脏水。

    她微叹了口气，也没心情看节目了，窝进谢屿星怀里：“我可是看着你熬了多久把春夏新品推出来的，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污蔑别人的作品。”

    谢屿星揽过她的腰，说：“不生气。春夏新品的反响不错，工资我也照拿，犯不着。”

    姜知雪扑哧一声笑了：“行，工资照拿。”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会时不时点进去看看，但知道夜里睡觉，那条内容依然只有个位数的评论。

    她是真的有些担心。

    她不怎么看职场类综艺，但《不一般的职场》播出后，她也会留意相关的信息。上一篇章的主角是律所合伙人，节目播出之后热度居高不下。

    真的是什么经历都扒出来了，还闹得沸沸扬扬。

    次日中午，姜知雪伸了个懒腰，刚到饮水机边倒了杯水，隐约发现设计组的气氛不太对劲。

    姜知雪一上午都在埋头画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了一句：“怎么了？”

    “你看到那个了吗，”许思涵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说春夏新品抄袭的那个。”

    姜知雪的动作一顿：“昨天看到了。”

    她迅速地打开手机，翻翻找找，某一瞬间微微瞪大了眼睛。

    昨天晚上看还只有个位数的评论，这会儿居然已经破千。她点开评论区，一道道声音涌进耳朵里。

    【这人是谁？】

    【炒作…营销看烦了】

    【到底是不是抄袭？】

    【我就说什么年少成名人设，太假了】

    【为了节目编出来的呗】

    热度还在渐渐上升，虽然够不到热搜，但也算小有讨论度。

    姜知雪眉头紧蹙，尽力克制着情绪：“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