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来过
◎明知故问的家伙◎
姜知雪担心粉色衣服显黑, 选来选去,最后还是选了件淡粉色的襦裙,领口的桃花镶着细细的金丝, 外罩一件浅绿色的硬纱大袖衫。
她扶着门框, 有一秒钟在想象谢屿星看到她会是什么表情。
不知道怎么回事,姜知雪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些肥皂剧里的画面:睁大眼睛,捂住嘴, 露出被惊艳到的表情。
她很快把这个奇怪的念头赶出脑海。
谢屿星不会的。她就没在他脸上看见过丰富的情绪。
谢屿星听见开门的动静,抬眸看过去,掂了掂手里的一把发簪。
姜知雪穿着这身行头, 走路都不敢走太快, 慢吞吞地挪过去。
店主阿姨这会儿看起来兴致盎然, 拉着她在镜子前坐下, 从匣子里拿了把小木梳出来。
“拍个照片吗?”店主的动作娴熟, 一面给她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一面说, “小姑娘真是水灵灵的。”
姜知雪被夸得不好意思,憋了半天憋出来句:“啊,还好啦, 谢谢。”
她三心二意的,目光时不时扫到一边,透过镜子去看谢屿星。
还是有点在意。
谢屿星明明说没有回过这座城市,怎么会和店主认识呢?
她看到谢屿星靠墙站着,侧过脸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再次意识到, 她很难读懂谢屿星的想法。很多年前就是这样, 那时的他疏离又冷静。现在倒是开朗了许多, 但依然朦朦胧胧的。
时隔四年的重逢,她一开始觉得他很陌生,重新相处了一段时间,才找回了一些熟悉感。
四年。说起来只有两个字,藏着一千多个日夜,这日日夜夜里,发生了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真可惜。姜知雪这么想。
想着想着,她的脑袋不由自主地往一边歪过去,直到脸侧传来一丝温热。
谢屿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垂着眼帘,一手扶着她的脑袋。
“干嘛。”姜知雪抬起头。
被按了回去。
“…”好吧,那就从镜子里看。
谢屿星手里拿着几支发饰,粉色的琉璃桃花,翠绿的枝叶,金丝流苏,润泽的白珍珠,各式各样。
他像是进入工作状态,认真地拿着几样东西在姜知雪的发间比划:“你喜欢哪个?”
呼吸扑在耳侧,靠得有点太近了。
姜知雪呼了口气:“都可以,你看吧。”
最后选了两朵珠花。
姜知雪补了点妆,犹豫地说:“会不会太夸张了?明明是陪人家来的…”
谢屿星耐心地把那朵珠花别进她的头发里,又转身去挑了对耳坠,边说:“不会。”
戴耳坠的动作可能过于亲密,谢屿星想了想,把耳坠递给她:“你自己戴吧。”
姜知雪目光一瞥,仰起头看着谢屿星,真诚地说:“你这些是耳勾,我没有耳洞,戴不了的呀。”
谢屿星一愣:“你没有耳洞?”
姜知雪眯起眼睛笑了笑:“你不知道了吧。”
以前她和谢屿星念叨过很多次,等读大学了要去打个耳洞。她总是很羡慕他,可以戴耳钉——虽然他只戴一个款式的。
她那时想的是叫谢屿星陪她去,谢屿星说行。
后来读大学,舍友有次问她要不要去打个耳洞,她下意识就给拒绝了。
至于为什么,是怕疼,还是潜意识里觉得还有个约定要履行,姜知雪想不太明白。
不像某人,金鱼忘了,生日礼物也忘了。
简单地做完造型,店主带着她去拍照。
姜知雪没有太多拍照的经验,而且是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
以至于她的表情极其僵硬,眼神躲闪且飘忽不定,简单的动作都好像把“我在摆拍”写在脸上。
“姑娘,你不要太紧张。”店主阿姨看着相机里的画面,“眼神不要飘呀。”
姜知雪知道自己笑得很尴尬,于是她尴尬又不好意思地笑了:“好,我尽量。”
他们是在一楼一处安静的窗边拍照,窗外是烟雨里的桃花树,雕花的栏杆切割出疏疏落落的影子。
谢屿星也看了看相机,说:“你不要缩在角落里,往外走一走。”
他走过去,指了个地方:“这儿。”
姜知雪乖乖听话,提起繁复的裙摆,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戏剧化的情节还在后面。
外层的纱一不留神就垂落了下去,被姜知雪一步踩住,幸好她反应够迅速地抓住最近的东西,没让自己摔一跤。
…最近的东西?
姜知雪头皮一阵发麻,她一手拽着谢屿星后背的外套,一手悬在半空中,重心朝他倾斜,松开不是,不松开也不是。
谢屿星揽着她的肩,姜知雪仰起头,忽然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耳朵,它不争气地红了。
没办法,靠这么近,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她顶天了算个释怀,也做不到对他心硬如铁。
“咔擦”一声。
店主阿姨放下相机,耸耸肩,表情里居然有些狡黠的意思。
“姜知雪,”谢屿星的视线扫过她的耳朵,自然地说,“耳朵怎么红了?”
好啊这家伙,明知故问,明知故问!
姜知雪咬了咬牙,也不知道在谁较劲:“有人骂我。”
“谁?”谢屿星一挑眉,“我替你骂回去。”
“…”
这张照片,成为今天所有照片里,她的表情最自然的一张。
姜知雪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刚好听见店主说要去印照片,不假思索地问:“我可以一起去吗?”
她还是想问一问店主,关于谢屿星的事情。
店主当然是说:“可以啊,那你跟我来。”
谢屿星看了姜知雪一眼,没说话。
店主带着姜知雪离开茶苑,到了不远的另一处建筑里。姜知雪走过竹林里的石板路,看着那栋白墙黑瓦的别墅。
庭院里放着竹椅,桌上好像还有一局未下完的棋。
“这是民宿吗?”姜知雪环顾四周,问。
店主点点头:“嗯,开了蛮久了。”
客厅里确实是民宿的样子,沙发,吧台,松树盆栽,墙上挂着几幅书法,姜知雪新奇地转了一圈。
“你自己看看?”店主拿着水壶,给她倒了杯热水。
姜知雪接过来:“谢谢。”
沙发旁边有一块黑板,贴着五颜六色的照片。姜知雪一边用水杯暖手,一边凑过去看。
有猫咪,应该是店主养的。还有客人和猫咪的合影,在窗边喝茶的背影照…有的照片看起来有点年头,都有些卷边。
她喝了口水,视线在一张张照片里转来转去,最终停顿在某处。
她总觉得自己对谢屿星了解得不够深,但却能轻易地认出他,哪怕只是一个侧影。
或许是个秋天,他穿着白色的羊羔毛外套,刘海看起来有一段时间没剪。窗外的落叶枯黄。
靠在桌边,似乎是在画东西。
姜知雪很难推测出这是什么时候拍下来的照片。
“在看照片吗?”连店主的脚步声她都没注意到。
姜知雪回了回神:“嗯。”
她考虑了一会儿,指着那张照片,小心翼翼地问:“这张照片,是…”
店主看过去,露出了然的神色。
姜知雪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了想知道的答案。
这意味着什么呢,谢屿星来住过这个民宿。好像也没别的什么意思。
姜知雪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问:“您还记得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吗?”
店主凑近了看,回忆半晌。
“三年前。”
三年前。姜知雪在心里默默推算,她二十岁,谢屿星十九岁的那个秋天。
他凭借那件设计华丽的、工艺繁复的粉钻作品,一举成名。杂志的邀约,外出交流的机会,鲜花和掌声一拥而上。
当然,姜知雪没有亲眼看过,她都是从网络上,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这些事情的。
成名之后的那个秋天,他居然在这里吗?
姜知雪非常主观地以为他那段时间过得很好,毕竟他拥有了很多。年轻,漂亮,名声在外,再也不会为交不起的水电费苦恼。
可她从这张照片上感知到一丝情绪。
“我…”姜知雪不知道说什么,“他是来旅游吗?”
说完就后悔了,三年前的事情,店主怎么可能会记那么清楚。
她没想到店主说:“我对他印象蛮深,他不是来旅游的。”
姜知雪抬起眼帘:“那是什么?”
想捕捉到一点她不知道的那四年里的痕迹。
店主顺势坐到了一侧的沙发里,阅人无数,她明显地看出这两个年轻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她半眯起眼睛,回忆起三年前的那个秋天。
姜知雪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和筒子楼里,谢屿星亲口和她讲述他的过往不一样。这一次,她从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听到一段故事。
她说三年前的南城,迎来一个很冷的秋天。
连下了几天的雨,淅淅沥沥,寒意料峭。
树叶已经变成深深浅浅的黄色,谢屿星在某一个午后,踩着落叶来到了这里。
姜知雪听得很认真,以至于没有留意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在聊我吗?”
姜知雪一愣,转过头,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来了?”
谢屿星笑了笑,侧身靠在沙发扶手上,轻松地说:“腿长在我身上。”
姜知雪看了一眼店主,不确定这件事还能不能继续聊下去。毕竟,这还当着人家的面呢。
谢屿星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那块黑板,显然猜到姜知雪已经知道他来过这里的事实。
他想了想,问:“你真的想知道吗?”
他觉得那是一段很无聊的回忆。不过,他在那段回忆里做过一条小礼裙。
某种意义上来说,因为那条裙子,他拯救了那时疲倦,又颓废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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