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家

    ◎没说什么不能说的吧◎

    晚宴散场的时候, 老爷子远远叫住了谢屿星，好像是有话要和他谈。

    姜知雪都走到门口了，又往回看一眼。

    他们可能是在聊珠宝的事情？穿着蓝色裙子的大小姐也站在一边, 脖颈间的白欧泊吊坠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泽。

    聊到最后, 老爷子爽朗地一笑，拍了拍谢屿星的肩膀，虽然听不清, 但大概又是在说“前途无量”之类的话。

    DORIS是发展多年的老牌时尚品牌，而ROSEBUSH则是近些年崭露头角的新生力量，两家公司虽然存在竞争关系, 但老爷子看起来并不吝啬对行业年轻血液的夸赞。

    姜知雪回过头, 关于谢屿星, 她真的错过太多了。很遥远的微妙感觉, 但其实当年她也并没有多么了解他。

    网上关于他的讨论不少, 姜知雪本着某种逃避心理，从来没有特意去看过, 知道的估计还没顾岁岁多。

    “你知不知道，”顾岁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听说谢屿星毕业的时候, 不少品牌都蹲着准备抢，DORIS也争取过不过没争取到，没想到他们还能这么心平气和。”

    姜知雪淡淡地笑了笑：“总不能大打出手吧？”

    她别开了视线。

    外面还在下雨，姜知雪撑开了伞，提醒顾岁岁：“刚刚叫你叫出租车的，看看师傅到哪里了？”

    “哎呦。”

    顾岁岁一拍脑袋：“我给忘了。”

    她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叫车, 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姜知雪拉着她让开路。

    临溪的雨天, 湿漉漉的寒意更加刺骨。别墅里有暖气倒是不会冷，到了外面，姜知雪不由缩了缩脖子，哈出来的气都变成了雾。

    “你们还不走吗？”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姜知雪看了谢屿星一眼：“聊完了？”

    “嗯，”谢屿星耸了耸肩，明明白白说，“问我对这次的珠宝有什么看法，我就把和你讨论过的内容转述了一遍。”

    她也没问他在聊什么啊，说这么清楚干什么。

    谢屿星顿了顿，他看向姜知雪手里的伞，唇角微勾：“姜小姐，麻烦撑我一段路，我没带伞。”

    他指了个方向，应该是他停车的地方。

    “好。”顺手帮忙的事，姜知雪没理由拒绝。

    她准备过去，谢屿星却没迈步子，接着说：“我送你们回去？”

    “真的吗？！”

    顾岁岁两眼冒光，忽地转过头，看到姜知雪复杂的表情时，又识趣地闭上嘴。

    姜知雪有些犹豫，抿了抿唇：“太麻烦你了。你今晚要回松南还是留在临溪？”

    ROSEBUSH总部在松南市，谢屿星在那里工作。两地之间大概两小时左右的车程，再绕路送她们回家，等他到家里指不定是凌晨几点。

    “这个点肯定不回去了，”谢屿星打消她的顾虑，“我住酒店。走吧。”

    怕姜知雪再拒绝似的，他直接一步走进雨里，姜知雪下意识把伞倾斜过去，跟在他身后给他打伞。

    “谢屿星，你走慢点！”姜知雪真无语了，觉得自己像只脑袋前面挂了根胡萝卜的兔子。

    高跟鞋猛一下踩在水坑里，溅起一点水花。

    谢屿星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从重逢的那天到现在，这好像是姜知雪第一次直接叫他大名…虽然他觉得叫小谢更悦耳。

    不过这也还算不错。

    顾岁岁蹭到回家的车，喜滋滋地和谢屿星道谢：“谢了！还得亏是知雪，要不我都是在电视上看见你。”

    谢屿星扶额：别捧杀。

    一路上和不少人打过招呼，总算坐上车，姜知雪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气。

    谢屿星没有在车里放香薰的习惯，正合她意，听着雨点拍打着窗玻璃的轻响，姜知雪没过一会儿就昏昏欲睡起来。

    路灯一个接一个后退，雨幕笼罩里，夜色深沉。

    连顾岁岁什么时候下的车都不知道。

    不知道过去多久，湿漉漉的寒气扑面而来，姜知雪迷迷糊糊半睁开眼睛。

    “睡着了？”

    谢屿星打开后排的车门，凑近了点打量她。

    姜知雪看不太清他的脸，路边的灯光勾勒着轮廓，飘落的雨丝也闪烁着一点光泽，这个有些奇妙的景象倒映进她的眼睛。

    她侧过脸，发丝散乱在脸侧。

    “还醒着，就是有点困。”

    她晃了晃脑袋，没太清醒，迷迷瞪瞪地伸出手：“拉我一把，小谢。”

    谢屿星微怔，眨了眨眼睛。

    “愣着干什么呀？”姜知雪看他没动作，只好自己撑起身子，又挪了挪才坐直了，对上谢屿星的视线。

    谢屿星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笑意先扬起来：“你叫我什么？”

    谁敢信他以前还觉得这个称呼很奇怪。一般只有菜市场认识的叔叔阿姨那么叫他，可能是某种对小辈的称呼。

    他当时很无语。开什么玩笑，姜知雪又不是他长辈。

    姜知雪清醒不少，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什么什么，我说什么了？”

    她刚才干什么了，不就是叫谢屿星拉她一把吗，很出格吗？

    谢屿星估计她自己也没注意到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愉悦不少，连带着尾音也微微挑起：“不记得了？那你再睡一觉，看能不能想起来。”

    姜知雪皱皱眉，一手把他挡开了点，她方便下车，一边纳闷：“干嘛啊，我没说什么不能说的吧。”

    搞得她心里怪紧张的。

    “没有。”谢屿星垂下头，把笑意压下去点儿，“行了，不早了，回去吧。”

    他往亮着灯的窗子看了一眼，不知道徐书怡有没有站在窗边——看到姜知雪又是被他送回来的，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闹也闹完了，该道的谢还是要道。

    姜知雪走过谢屿星身边的时候，抬手拍拍他的肩：“谢啦，路上小心，早点休息。”

    “嗯，拜拜。”说完这句话，谢屿星张了张唇，还想叫住她，“等等…”

    滴滴答答的雨声和风声吹散第一个音节，姜知雪没听见。谢屿星犹豫了一下，既然这样，那就算个惊喜吧。

    一直等到她关上门，谢屿星才开车离开。

    姜知雪在门口换拖鞋，高跟鞋被她随意甩到一边，她伸了个懒腰，看到从卧室走出来的徐书怡。

    “妈，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

    徐书怡冷哼一声：“又是谢屿星那小子送你回来的？”

    又、来、了。

    姜知雪懒得烦，回答得很直接：“是。”

    “你这小孩，真是说不听。”

    徐书怡无奈地摇摇头，还是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回到房间，砰地一声带上房门。

    姜知雪把高跟鞋收进鞋柜里，一侧身看到鞋柜旁边放着个纸箱，里面堆了些零零碎碎的杂物，应该是徐书怡收拾出来要丢掉的。

    “妈，”她往卧室的方向喊了一声，“你垃圾都没扔。”

    徐书怡还在气头上，闷声闷气回答：“你没长手吗？你不能去扔一下？”

    姜知雪弯下腰，随意地翻了翻纸箱，看看有没有什么还要用的东西。

    纸箱底部塞了些杂七杂八的纸张和草稿本之类，姜知雪看了看，有些还是没用过的，估计徐书怡一股脑往里丢也没注意。

    她一张一张挑出来，翻过某一张时，她的手忽地顿住了。

    姜知雪微眯起眼睛，确认她没看错。

    那张有些皱皱巴巴的纸只露出一个角——她好像看见了谢屿星的签名？

    谢屿星的字很好认，特别是写名字，每一笔都挺放荡不羁的，总之就是很飘逸。

    姜知雪有些疑惑，从纸堆里抽出那张纸。

    当她看清纸上的内容时，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那是一张欠条。翡翠项链的钱，欠款人明明白白写着谢屿星的名字。

    她的手有点抖，看向徐书怡卧室紧闭的房门。往事一幕幕涌入脑海，她依稀想起多年前搬家的那一天，徐书怡曾问过她有没有见到翡翠首饰。

    她说没有，然后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那和谢屿星有什么关系，这笔钱为什么是他来还？

    姜知雪捏紧了那张欠条，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猜测。她拿着借条，去敲响了徐书怡卧室的门。

    “妈，我有事问你。”

    徐书怡不耐烦地打开门，一眼看到她手里那张纸，看清楚之后，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姜知雪没有要质问徐书怡的意思，她只是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每每回想起那一年，她总感觉自己的记忆是割裂的，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她一直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

    徐书怡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想从她手里拿过那张欠条：“我之前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你在哪里看到的？”

    姜知雪往后一指：“你收拾出来的纸箱里。”

    顿了顿，她想起个重要的问题：“谢屿星把钱还给你了吗？”

    徐书怡点头：“还过了。”

    她记不清是哪一年还的，好像也没过几年。当时欠条找不到了，谢屿星让她写了张收条。

    姜知雪垂下眼帘：“那那这张欠条要去还给他。”

    徐书怡默默观察她的表情，她一直没有告诉姜知雪这件事，当然不会是看在谢屿星的面子上。

    而是她对路秋语仍留有一丝情分。

    如果不是路秋语，这件事不仅是她可以用来让谢屿星认清差距的筹码，并且也可以让姜知雪认清他们家都是一路货色的事实。

    既然姜知雪都看到欠条了，她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她说：“你记不记得，搬家的时候我问过你的，我有一条翡翠吊坠不见了。”

    “…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