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节
真有点关系。”驰明瑞移了一下座椅,道:“你肯定以为我辞职是因为Clock项目,对吧?我为天星的样品多花了4000块钱,这让我不爽;再加上验厂的准备工作我推行不下去,让我压力很大,就以为我要辞职,对吧?其实这些都是表象。你以为我真的在乎那4000块钱吗?你以为我真的凑不齐几十份文件吗?你以为我开发不出来Clock吗?都不是的。”
驰明瑞说的,与白雾的判断确相吻合。
白雾很清楚驰明瑞是个有能力的人,他如果真想开发Clock,他应该可以做得更好,这么推测,驰明瑞辞职应该另有理由,她抬起头看着驰明瑞,示意他说下去。
“我辞职的真正原因,”驰明瑞道:“是因为我不想被卷进事务性工作。”
“什么意思?”白雾佯装很有兴趣的样子问道。
“所谓'事务性工作'是指所有有起点和终点,有时间节点和成败结果的工作,比如开发Clock订单,就是一件典型的事务性工作。”驰明瑞道:“或者说,不管开发哪个客户,都是事务性工作,因为开发客户有始有终,有步骤也有结果,是成是败,一目了然。”
白雾首次听到这种说法,内心不以为然,嘴上却抱着好奇的口吻问道:“那么请问什么工作不是事务性工作呢?”
“那就多了。”驰明瑞道:“比如制定流程,制定规则,或者为企业的发展,老板的策略提供建议,等等。这些事需要长期执行,长期优化,又分不出对错,却能给公司或者部门产生深远的影响,很容易吸引老板的注意,提升老板对你的好感。这就是'非事务性工作'。”
白雾冷眼旁观,没有接话。
她明白了驰明瑞论点的核心:非事务性工作就是只凭嘴说,不用实际干活,不用承担后果,又能引起老板注意,让老板心情愉悦的嘴炮型“工作”。
或者换个说法,可以叫——高端马屁。
驰明瑞看出白雾对他的不屑,却依然“耐心”解释道:“当我卷入事务性工作越深,我就离老板越远;当我负责的事务性工作越多,我出错的几率就越大。离老板越来越远,出错越来越多,老板就看不到你的贡献,他只会看到你捅的篓子。”
驰明瑞果然还是驰明瑞,他是宁愿辞职,都不愿离开老板的视线。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辞职的根本原因,是我把Clock推给了你,把你卷进了'事务性工作'?”白雾斜视驰明瑞,问道。
“是。”驰明瑞道。
他的语气里倒没有半分怨恨的意思。
这时,菜上来了。
驰明瑞舀了一碗莲藕龙骨汤,喝了一口,又道:“老板跟你谈话,邀请你接手我的位置,其实有一半是我的主意。”
白雾正夹起一块酸笋往嘴边放,闻言筷子停在了半空,道:“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你也尝尝被人架在火上烤的滋味。”驰明瑞抬起眼皮,看着白雾,额头上四五道皱纹像壕沟一样显露出来,昭示着他看起来年轻,实际已经三十六岁的年纪,道:“做部门经理,跟做业务员是不一样的。做业务员你只需要做好一方的关系就可以了,做部门经理,你得处理好你和老板,你和业务员,你和其他各部门的经理,你和手下人、和全公司的关系。维护这些关系,每一项的难度都不比开发客户低。”
白雾突然感觉驰明瑞说这些话有些提点她的意思,语气便缓和了下来,道:“那可惜了,我拒绝了肖总的邀请。”
“那可真可惜了。”驰明瑞道:“你失去了一个进步的机会。”
白雾把酸笋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思索驰明瑞的话。
驰明瑞也咬了一口莲藕,慢慢嚼着,看白雾的反应。
过了片刻,驰明瑞咽下莲藕,又道:“白雾,恕我直言,你做业务员的能力,我毫不怀疑,但你做部门经理,那还差的远。你都三十岁了,难道还想一直做个业务员?你辞职我为什么不批?我辞职又为什么推荐你当经理?我想让你体验我的难处,没错,但同时我也想培养你的领导能力,为你将来的职业发展做铺垫。”
白雾眼睛一亮,看着驰明瑞。
驰明瑞道:“你注册了一家新公司,我知道,你做老板,需要你具备的能力就不仅仅是开发客户那么简单了。你只有从事务性工作中抽离出来,你才有机会高屋建瓴地去领悟做领导应该具备的素质。现在你正好有这个机会,何必浪费呢?”
白雾听驰明瑞说完,她可以确定驰明瑞是真的想说服她当国际部经理。
但驰明瑞的真实动机,她却看不太明白,驰明瑞既像要把她“架在火上烤”,又像要培养她,更像受了肖祺的委托,特意来做说客的。
尽管如此,白雾不得不承认,她有一点点心动。
如果“爱雾及乌”发展起来,她的确需要具备做领导的能力,才能配得上她的CEO岗位,她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根本当不了CEO,在熟悉的行业熟悉的团队中学习(为啥屏蔽?)领导技术,不失为一个锻炼的办法。按她的经验,学做领导和学做销售一样,都需要理论和实践相结合,不是一蹴而就的。
于是是去是留,又成了她的心病。
她打算问问玉塘风的意见。
56 万事俱备
白雾问玉塘风,玉塘风给的建议还是“随便,你怎么开心就怎么做,我都支持。”
白雾仔细琢磨后,决定自己拿主意,与肖祺展开一场公开的谈判。
她先取得爱雾及乌董事会的同意,然后向肖祺抛出一个承诺,交换肖祺的三点让步。
她要求肖祺把她的月薪涨到一万五;玉塘风调入国际部做销售并跟进她的所有客户;部门业绩她照旧例提2‰为佣金。
肖祺答应了。
白雾的三个要求综合下来,她的实际所得其实只比以前增加了一点点,反倒是玉塘风获益良多,成了这场谈判的最大赢家。在肖祺的坚持下,玉塘风的基本工资仍按产线工人结算,但白雾的订单提成转给他,他的基本工资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以至于玉塘风开玩笑说,他有种被白雾包养的感觉。
白雾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以前玉塘风照顾她那么多,现在她回报一下也是应该的。而且她自私地想,提成落入玉塘风的口袋比落入另外几个业务员的口袋更让她觉得理所应当。
白雾就这样当上了准针国际部的部门经理。
她成了真真正正的“白经理”。
至于Beth,白雾并没有炒掉她,只是劝她改变工作作风,不要阿谀逢迎,把精力放到提升能力,开发客户上。
Beth满口答应。
忙完这件大事,一个月又过去了。
白雾询问高邱项目的进展,高邱说,目前跟ES911匹配的方案已经做出实物,但是因为其他元件性能跟不上,整体性能没有多大提升。
至于各家元件研发的进展,都不如人意。
九个厂家中,进展最靠前的是天津量具,0.01毫米精度,1米量程的尺子已经造出来了,只是不能调节距离,而且环境适应性也比较弱。也就是说,尺子没有刻度,除了知道尺子本身的长度是1米以外,测不了其他距离,工作环境也只限于实验室,一旦离开恒温恒湿真空环境,误差就会增大。
光学镜片已经打样了三个版本,都没有达到预设的标准。
最新的样品透光率达到了99.88%,过滤性达到95%的杂色光阻拦50%,但接近550纳米的绿光拦截率仅10%,曲度17.35%和镜片形状已经实现,整体性能离目标已经非常接近,但就是突破不了。
而且大舜和高邱投资的总计1200万资金已经花完,大舜追投2000万,要求准针再投500万,白雾召集董事会,决定追加投资。
其他供应商情形都大同小异,眼看目标越来越近,就是无法抵达,而且全都预算超标,要求白雾追加投资。
进度最慢的是雪崩管,菲科创新最新的产品接收率和转化率都只达到86%,比99.99%还差的远。
到11月,研发已经过去5个月,各大供应商投资总额已经超过5亿元,爱雾及乌的投资金额也超过了三千万。
为了投资,玉塘风不但把房子卖了,而且主动向他父亲玉观澜借了钱。
玉塘风现在住进了白雾的房子,他撺掇吕思彤搬出去跟男朋友一起住,他便霸占了吕思彤的房间,与白雾和风染衫共居一室。
住房问题对玉塘风来说还好解决,更大的考验是向他父亲借钱。
因为父母闹离婚的原因,玉塘风和玉观澜的关系并不好,而且玉观澜是火苗天使基金的老板,投资风格不是玉塘风喜欢的类型,玉观澜投资逐利达到了不顾道德的地步,如最近几年他投资的重点都是课外培训,获利虽多,却搅得全社会怨声载道,他却仍我行我素,玉塘风有些鄙视他。
玉塘风找他借钱,是鼓起很大勇气的。
要不是为了白雾,他真踏不出这一步。
百里宰那边的情况更惨,他号称年入千万,却是月月累积下来的,五个月花出去1500万,已使他入不敷出,所以他只能动用往年的积蓄。再这么闹下去,他都怀疑自己会不会一夜回到解放前。
然而他也像疯了一样,为了白雾的梦想,连家底都拿了出来。
白雾压力山大。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害人精,打乱了所有人的生活,花掉了自己几辈子都见不到的钱,其中却没有一毛钱是她的,她不但没有让投资人的生活越变越好,反而让他们越变越差,几乎到了破产的边缘,而她却无能为力。
一方面高邱信誓旦旦地说,±0.1毫米的测距仪一定能搞出来;
一方面烧钱如烧纸,却没看到成效,也看不到尽头,不知这个窟窿还要吞没多少现金。
她不懂技术,帮不上忙,只知道项目延迟,会拖垮投资人,不管拖垮玉塘风,还是拖垮百里宰,都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她想终止项目,可是投进去的钱就打了水漂;她想退出项目,可是三个股东都因为她而聚在一起,她终究说不出口。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硬着头皮挺住,如履薄冰地工作。
好在Clock的变局让她松了一口气。
驰明瑞离职后,Clock发来通知,说他们内部由于新冠疫情和业务调整,原来的买手被调换去了其他产品小组,测距仪换了新买手负责。新买手因为对产品不熟,以及忙于工作交接,测距仪项目暂时停了。
白雾便借喘息之机,重捋密西西比事宜。
她想到五个月过去,莱卡那边应该有了新的进展,她不能弄出自己这边拼死拼活搞出产品,密西西比那边却早已和莱卡签了合同的局面,因此马上给Peter写信,问他们进展如何。
Peter的回信很快就来了。
信中说,莱卡的技术团队正在尝试第四套方案,如果进展顺利的话,一个月内可以制作出样品,测试如果OK,他就打算直接跟Eric见面,当面展示样品,并问准针的进展。
白雾把Peter的信发给股东们看,一个个马上都炸了。
高邱提出,公司必须加大投资,用金钱换时间,加大各供应商的研发力度,争取一个月内出成果。他给出的投资金额是2000万,也即百里宰和玉塘风再各出1000万,也即当初的投资协议上规定的三年投资额2800万,要在半年内全部付款到位。
百里宰马上急了,他提出召开董事会,面对面商讨对策。
因为如果他再增投1000万,就会立马破产。
白雾看着微信窗口这条信息,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她想起百里宰以前为了赚钱出卖色相,出卖道德,连她的恳求,她的眼泪都不管不顾,又想起百里宰在德国展会上说他赚钱只是为了她,为了给她安全感,给她富贵的生活。
她知道百里宰爱钱,也知道百里宰的身家是他一分一厘自己打拼来的,来之不易,而如今百里宰把钱全撒在她的一个虚无缥缈的梦里,她感觉就算是报复,也算过分了。
她又想起蒋蔚然。
蒋蔚然也曾把来之不易的全部身家用在Simon的手术上,白雾明白,蒋蔚然花光那些钱是为了赎罪,那么百里宰花光自己的积蓄,难道也是为了赎罪吗?
不管百里宰的动机是什么,真金白银总是珍贵的,百里宰如果变回以前的穷小子,他的心是不是也会重返光明呢?
白雾发现自己竟有一丝丝期待。
毕竟时隔多年,她的梦里还时常出现百里宰的身影,母校的星光下,她还能感受到偷看百里宰时鹿撞的心跳。
不知是鬼使,还是神差,白雾竟答应开董事会,地点就在他们新租的实验室里。
时间就定在当晚。
这是董事会第一次面对面开会,气氛比以前的线上会议显得凝重很多,不但因为事态严重,更因为百里宰和玉塘风那种一言不合就要干一架的势头,让实验室充满了火药味。
实验室不大,只有12平米,样式基本等于高邱准针办公室的缩小版,一张乱糟糟的大工作台放在中间,四边各放四张塑料座椅,仅此而已。
玉塘风和百里宰两人什么都要争,连座位坐次都要争,都想坐得离白雾更近些,争来争去两人几乎坐到了白雾的腿上。
高邱看着他俩闹,表情很是尴尬。
白雾也尴尬,但比尴尬更尴尬的是矛盾。
她没有跟玉塘风确定关系,所以不便为玉塘风说话;她觉得对不起百里宰,所以不便大声呵斥百里宰,最后弄得她自己两头为难,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种感觉不但没有让她高兴,反而让她恍惚间觉得自己是朵绿茶。
不行,必须做决断了。
白雾想道。
她打算抽个长空好好想想自己与玉塘风、百里宰的关系,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勇敢地抉择她的归宿。
董事会争论的结果,仍然是百里宰和玉塘风各增投1000万,白雾和高邱各象征性地增投两万元,因为现在骑虎难下,不投钱就意味着可能前功尽弃,谁都不敢放手。
几天后,投资到账。
玉塘风又给他爹写了张欠条,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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