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节

    

    她忽然有点想家，但这么晚，她不想再吵醒爸妈，哭着扰乱他们的好梦。

    于是她把通讯录的界面从“爸爸”切换到“玉塘风”，打了过去，叫玉塘风赶来接她回深圳。

    玉塘风没有半点犹豫，从被子里爬出来，就往广州赶。

    白雾蹲在学校门口的路灯下，枯等一个多小时，玉塘风的法拉第就停在了她跟前。她未等玉塘风为她开门，自己坐进了后排座位。

    玉塘风透过后视镜看到白雾脸上的泪痕，不禁眼睛酸涩，泪眼朦胧，把车开得如同龟速，至于发生了什么，他没问。

    “雾姐，你累了吧？睡会吧！”玉塘风对后视镜里的白雾道：“我开慢点，不会吵到你。”

    白雾也想眯一会，可是心潮澎湃，根本冷静不下，谈何安睡。百里宰送她手镯的意思很明显，是想和她订婚，用芯片换她的婚姻，这样的企图她绝不可能接受。

    可芯片，就拿不到了。

    她偷偷打量玉塘风，这人的长相一点不比百里宰逊色，更多八分青春，二分单纯，性格更温婉柔顺得多，白雾见他头发乱糟糟的，眼睛泪濛濛的，便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在这儿？”

    玉塘风道：“你昨天不是说了吗？你要见一个工作上不得不见的人。”

    白雾不再说什么，她知道玉塘风已经猜到了她来母校见了什么人，谈了什么事，她有点感激玉塘风不追问她的隐私。

    车即将上高速时，白雾忽然说：“去珠海吧！”

    玉塘风一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边，破涕为笑回头看着白雾，道：“真的？”

    白雾也看着玉塘风，道：“真的。”

    玉塘风又一脚轰下油门，朝珠海疾驰而去。

    一个半小时后，两人来到珠海海洋世界，可惜还没开门，两人就在住宿区开了两间房囫囵睡了一会。

    白雾醒来时，已是十点多。

    简单洗漱，两人凭昨天的门票进入海洋馆，看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鱼，大如云朵的水母，堪比巨轮的鲸鱼和类似宇宙飞船的螃蟹，最后到潜水区，玉塘风教白雾潜水。

    白雾其实和百里宰一起学过潜水，只是她不想扫玉塘风的兴，便跟着他重新学。

    白雾换了泳衣，更显得身材曼妙，玉塘风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怕流鼻血惹白雾笑话。

    学会潜水，两人又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下水与海豚共舞。

    白雾虽然以前也玩过，但是见玉塘风发自内心地开心，她也渐渐忘了心中阴霾。玉塘风游过来挠她的腰，拽她的脚，她也咯吱咯吱地笑，逃了开去。玉塘风又骑着一只海豚来到她身边，牵她的手将她一甩，甩到海豚背上，贴着他坐到他身后，白雾也就顺势抱住了玉塘风的腰。

    海豚带着他俩击浪前行，白雾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条鱼。

    这一刻，她是无忧无虑的。

    玩了一会，两人又在头顶飘着各色海鱼的海底餐厅吃了饭，下午又玩了水上飞龙，水上过山车，飞艇竞速等，白雾终于找回了过生日该有的快乐。

    傍晚两人才回到深圳。

    过了两天，到了周二。

    白雾正埋头工作，莫随鸣忽然来叫她，说高邱回公司了，请她过去谈话。

    白雾听说高邱从武汉回来，叫她谈话一定是谈大事，连忙跟莫随鸣到了研发部。

    高邱一见白雾就笑：“小白，你很厉害啊！”

    白雾莫名其妙，伸长脖子看着高邱。

    高邱从口袋里拿出个盒子，朝白雾敲了敲，道：“芯片收到了。你介绍的那个人寄给魏少英，魏少英转交给我的。我看了，这就是壹科最新的ES911雪崩管！”

    白雾朝那个盒子看去，可不正是百里宰的枣红色锦盒？登时惊得下巴都掉了，说起话来都结巴了。

    “那他……他提什么条件了没有？”

    “诶！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高邱道：“那人说免费送给我们，我想跟你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这颗芯片他可说了，花了十多万欧元弄来的，就这么送给我们？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我跟他说的是买啊！”白雾道：“我说他要多少钱，叫他跟魏少英谈。”

    高邱笑道：“那我明白了，那人肯定是看上你了，给你送礼物呢。我最近正好没钱，他说免费送，我就不客气了，直接拿去用了。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哦。”白雾耷拉着脑袋退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才好？

    芯片到了高邱手里，想退是退不了了；给钱吧？115万，她哪来这么多钱？不给钱吧？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面收对方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想到把这笔钱转化成准针的研发支出，也就是让肖祺付钱，这样她轻松，高邱也轻松。

    可她又想，让肖祺花这么大一笔钱支持密西西比项目，难度比她拉一个1150万的订单还高。

    她只能等机会。

    这一等就等了两个星期。

    期间玉塘风看她整天郁闷，问她原因，她也不肯说。她怕一说，玉塘风就帮她把钱付了，她又欠玉塘风一个天大的人情。她上次欠的饭钱还没还清呢，再加这一笔，她怕以后见玉塘风都不好意思大声说话。

    直到她听说高邱和肖祺吵了起来。

    吵架的事是Beth传出来的，说起因是高邱要求采购部给他打电路板的样品，采购部拿他的图纸去询价，说打一次样要20多万，采购部就把这件事报到老板那去了，老板不同意打样，高邱就去老板那解释。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据说吵得很凶。

    白雾一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高邱发给采购部的图纸，肯定是密西西比的电路新方案，密西西比的东西，难度就不会小，打样20万也不算多。高邱自己的积蓄花光了，每个月靠两万五的工资养家生活出差犹显拮据，哪供得起这笔打样费？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肖祺头上。

    肖祺从来不看好密西西比，等高邱解释完这几个月他花的钱和碰的壁，便把密西西比当成了无底洞，唯恐避之不及，哪有可能出钱帮高邱打样？

    高邱触犯肖祺的切身利益，肖祺不跳起来才怪。

    当天下午，白雾又被高邱请去谈话。

    白雾用膝盖都能想到高邱找她肯定是为打样的事，一见高邱，果然如她所料，高邱拜托她去跟肖祺说说，让肖祺参与密西西比项目，缓解项目的资金压力。

    白雾听后，只觉得头大。

    但高邱的需求，正好与她还钱的需求相吻合，她便答应了下来。

    她先去PCB厂，把打样费谈到了10万，隔了一天才去找肖祺谈，然而，她口舌说干，把这些天感动供应商的关于“国家尊严，民族荣誉”的话都说尽了，肖祺也不为所动。

    肖祺的自私势利，白雾叹为观止。

    高邱没辙，又跟白雾商量起易竞辙提出的那个入股的建议。白雾虽然口气有所松动，但还是建议不要草率从事，她再仔细想想。

    只过了个周末，白雾周一回到公司，就听高邱说，他已经把投资的事搞定了！

    只不过，他引进的投资方不是大舜或太行等供应商，而是百里宰！

    白雾一听这个消息，无疑如晴天霹雳，差点被震晕过去。

    高邱见白雾神志不清的模样，还以为她高兴所致，更得意洋洋地解释说：“项目时间很紧啊，我一天都不想多等，肖祺不给钱，有的是人给钱。大舜太行那些公司的钱你不想要，肯定是因为你觉得跟他们不熟，怕不好控制，所以我就想起你介绍的那个人来了，叫百里宰是吧？我一给他打电话，他马上就同意了！你猜他出的什么条件？”

    白雾只想逃离现场，哪有心思猜高邱的哑谜！

    高邱喜上眉梢，拉着她道：“我要他投一千万，占股15%，他说他要投3000万，占45%，但是其中30%得写你的名字！这下资金有了，公司也好控制，你总不用担心了吧？诶，我八卦一下，这个百里宰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对你这么好？男朋友吧？应该不止！要不然一百多万的芯片，两千多万的股份就这么随便送？”

    “你就这么答应他了？”白雾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道：“这么大的事，都不用问我的吗？”

    高邱双手一拍，道：“答应了啊！这是好事啊，有什么好问的！”

    白雾只觉双腿无力，跌坐在研发台上。

    当天下午，在高邱的催促下，百里宰马上就打了一百万块钱过来，以解高邱的燃眉之急。要知道这时候公司还没注册，股东还没见过面，百里宰就这么放心大胆地打钱，可见百里宰心急到何种程度。

    白雾听说后，也就只有听天由命的份了。

    晚上下班，白雾感觉这么大的事必须跟玉塘风说一声，要不然她和百里宰同为一家公司的股东，迟早会吹进玉塘风耳朵里，那时再解释，就说不清了。

    在进地铁前，白雾向玉塘风解释了她和高邱、百里宰合资成立公司的事，顺便把广州的事也说了。

    玉塘风听后，整个人都魔怔了，直到下地铁，都没说过一句话。

    到房间对门的过道，两人将要各回各家时，玉塘风忽然说：“你那家公司，我也要投资。”

    白雾怔住：“哈？”

    玉塘风道：“他投3000万，我就投5000万，股份都给你。”

    白雾用自己的指纹按开玉塘风的房门，把他拉进屋里，道：“你疯了吧你！”

    玉塘风抓住白雾的手，道：“或者，你把他踢出去，高总要多少钱，我出。”

    白雾掰开玉塘风的手，道：“我再问问吧！”

    白雾说完就走，玉塘风挡住门，不让她出去，白雾使劲一瞪他，他又乖乖地让了开去。

    次日，周三。

    白雾果然去问高邱，高邱说玉塘风想投资可以，但是想挤掉百里宰不行，因为他觉得百里宰人挺好的，而且他也没时间在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上耽误太久。

    其实，高邱这么说，是因为他受了百里宰的委托，想撮合白雾和百里宰。

    白雾又不好明说她和玉塘风的关系，只能囫囵吞枣接受高邱的拒绝。

    百里宰听说玉塘风要投资，自然一万个不同意，直到白雾亲自给他打电话，说如果玉塘风不能投资，她就退出项目，百里宰才同意。

    最后在白雾的调和下，百里宰和玉塘风各投资两千八百万，才结束争论。

    百里宰和玉塘风争着送股份给白雾，两人互相竞争，各不相让，最后经过高邱的调节，才定下来两人各占比35%，其中20%自己留着，15%送给白雾，于是股东占比就成了白雾30%，高邱30%，百里宰和玉塘风各20%，股东们一致决定由白雾当任首席执行官。

    白雾受宠若惊，既不肯接受股份，又不肯接受CEO岗位，万般推辞，奈何注册公司由百里宰办理，百里宰根本不接受她的推辞。

    一周后，“SZ市爱雾及乌精密测量有限公司”注册成功。

    至此，可谓SZ市股东成分最为古怪的一间公司就这么创建了。

    54 经理辞职

    时光荏苒，倏忽过了一月。

    八月底，Clock传来消息，要求工厂按照新Offer再次送样，也就是说，梅暗香做的几个类似于H2的设计图，都要变成实物，提供给买手。

    这就给驰明瑞出了个大难题。

    因为根据准针最新的规定，业务员给客户送样有两种方式，一是收费，二是免费，如果免费，业务员必须在两年内拿到订单以冲抵样品费，否则费用将由业务员承担。Clock这么大的客户，样品自然必须免费，而驰明瑞发给客户的渲染图，要变成实物，需要3D打印和各种物料的打样，一个样品耗资不会低于4000元。

    驰明瑞有两个客户需要送样，他也就要为此承担8000元的债务。

    数字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更为严重。

    Clock的订单只有一个，不是给ZEK，就是给天星，也就是说，他的两个客户注定有一个是炮灰，4000元样品费是铁定要从他的工资里扣的。扣4000块还是理想情况，如果订单落入Lexie或者许进厚手里，或者竞争对手——镁钛或豪爽手里，那他赔付的金额就将高达8000块。

    作为一个有老婆孩子的普通打工人，谁愿意使出吃奶的劲，最后还被倒扣8000块工资呢？

    所以驰明瑞决定放弃天星，只给希望略大一点的ZEK赠送样品。

    但是这样的操作方式很快为他招来了不幸。

    宣自珍不是个好惹的主，她一听驰明瑞不给她送样，当即就在电话里骂驰明瑞：你是狗眼看人低还是怎么的，价报了，样品不给送，你耍猴呢！

    驰明瑞以前和白雾一起跟宣自珍商量过第一批样品收费的事，也都被宣自珍骂得狗血淋头，所以知道宣自珍绝不会接受付费，这次他愣是一个字不敢提收费的事，只是一个劲地道歉，说是公司的安排。

    宣自珍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让驰明瑞几句话就忽悠过去。

    于是她要求，她的项目转回给白雾，让白雾替她申请样品，而且说：“你这个真经理还没人家那个假经理好使，人家白雾一个业务员都能帮我弄到一套免费样品，你堂堂一个部门经理，难道是个摆设吗？！”

    驰明瑞脸红的像猴子屁股，可若真转出去，他不是在白雾跟前矮了一截么，于是坚持不转，也不肯送样。

    宣自珍怒了，直接打电话给白雾。

    白雾也不好处理啊，而且她也没心思接这个烫手的山芋，于是坚持让宣自珍和驰明瑞好好沟通。

    宣自珍没办法，最后只能找老板，问白雾要肖祺的联系方式。

    白雾打了个坏主意，心想这件事捅到老板那儿去，反正对她无害，便真把肖祺的电话给了宣自珍。

    宣自珍向肖祺狠狠地投诉了一把驰明瑞，又叫驰明瑞马上送样。

    肖祺不用承担风险，自然满口答应，于是驰明瑞又在肖祺那领了一顿骂，并被要求给宣自珍送样。

    驰明瑞在万分不情愿中，递交了样品申请书。

    在此之前，玉塘风卖了跑车，得来两百万现金，存入“爱雾及乌”账户，作为他的第一笔投资。

    百里宰的115万芯片钱和后来转给高邱的100万应急费都被折算成投资，加上玉塘风的钱，总金额超过400万，但这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