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又写了两百章过后我终于写到这个梗了。 (41)
轻的耳朵问道:“要拦吗?”
方灵轻似是思考了半晌,轻声反问道:“你觉得呢?”
危兰道:“秋眠花虽将飞廉堂堂主之位传给了紫苏,但如今造极峰真正的峰主是你,你想让紫苏当这个堂主吗?”
方灵轻道:“造极峰今后须得涅槃重生,人才自然得多多益善,紫苏本就是最适合的飞廉堂堂主人选。”
危兰道:“这会儿飞廉堂还有不少人没走,是因为对她的信任。一旦我们在此刻现身,凭我们二人联手,虽大概能够拦得住他们,却会让他们所有人与紫苏彻底反目成仇。从今往后,她再想要掌管飞廉堂,恐怕更加难了。”
方灵轻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他们这一走……”
危兰微微笑道:“有你有我,难道你还怕之后抓不到他们吗?”
方灵轻闻言也莞尔一笑,点了点头,与危兰继续并肩坐在树上,眼看着一半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群山的轮廓之中。
寒夜如霜,紫苏不忍心再体会离别的悲酸,不想再看他们的背影一眼,拿着一方手帕沾了溪水,静静地给躺在自己身边的秋眠花尸体擦拭脸上的血迹;余下另一半人则默默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夜风的呼啸声哀怨至极,恍若天公的哭泣。
约莫两刻时间过后,危兰与方灵轻这才悄无声息地跃下了树,继而一步步走到人群中央,似是刚刚赶到此地。
翌日巳正,危兰回到侠道盟驻地,吩咐门下弟子将各门各派的侠士豪杰全都请出了庄园,再次来到江岸边的大片空地上聚齐。挽澜帮群豪见自家顾长老竟站在危兰身旁一侧,登时又惊又喜:
“长老,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日聂阳钧一夜未归,群豪虽觉帮主武功卓绝,当今江湖中能胜过他的高手少之又少,他自然不大可能遇到危险,然而目前局势太过复杂,敌我未明,他们还是不免有些小小的担忧。现下见到顾明波,喜悦之情瞬间冲淡了他们的忧虑。
岂料顾明波并不答话,垂首丧气,形容憔悴,缓缓地回首望去。
群豪便也跟着她的目光望去。
转瞬过后,遂有数人抬着一具尸体走来。
当看清这具尸体面貌的那一刻,不但挽澜帮的弟子们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其余各派侠士也都大吃了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与渺宇观那几名普通弟子不同,聂阳钧武功高强,为人又刚正不阿,因此声名远播,深得武林各路豪杰的敬仰。他的死,没人能够料想得到,在场群豪呆愣了一阵,旋即回过神来,便觉又悲又痛,有人甚至仰天长啸,大声吼叫了一番,才能发泄心中的悲愤。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明波喟然道:“我见到师兄之时,他已……他已没了性命。而当时,唯有秋眠花在场。”
顾明波与聂阳钧的师兄妹情义,江湖之中没有任何人会怀疑,此时也自然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她的这句话。况且挽澜帮与飞廉堂之间本就有深仇大恨,秋眠花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多年来一直谋划着将挽澜帮弟子赶尽杀绝,这也是人所共知的事,于是顾明波此言一出,众人已认定聂大侠便是死在秋眠花之手——尽管秋眠花与聂阳钧乃是同等境界的高手,凭她一个人的武功不可能要了他的性命,但她还有那么多手下呢。
施鸣野的一颗心本已跳到了嗓子眼,在刹那之间为自己思索了无数条退路,却万万未料到顾明波竟不知真凶是谁,他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不禁有些疑惑。
而群情激愤之中,有人蓦地想起一事。
“照这么看来,昨儿危门主说得不错,害死渺宇观群侠的凶手,也都是秋眠花和她手下的妖人!”
众人齐齐看向危兰。
危兰缓缓颔首。
自始至终,她与顾明波都不曾提施鸣野一个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7 15:55:40~2022-08-09 19:4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氏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九与六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凛 2个;陌罹、今天喝奶茶了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氏、方寸。 10瓶;爱蜜莉雅之萝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6 ? 凶手 ◇
◎千里同风(三十五)◎
昨夜在九井沟, 方灵轻已与未曾选择离开的飞廉堂弟子谈了两个时辰的话,将他们一一做了安排,并审问出哪几人是前日在河西山杀害渺宇观弟子的真凶。
当侠道盟群豪怒气填胸, 纷纷扬言要立刻前去找到秋眠花等妖人,为聂帮主与渺宇观的朋友们报仇雪恨之时, 倏地又见前方秋风之中隐隐约约走来一大群人,为首的是造极峰的峰主方灵轻。
“诸位不必去了,我已经将凶手给带过来了。”
她说着挥了挥手, 当下便有两名从她的身后走出来, 互相望了一眼,叹口气, 旋即详详细细地说明了他们自己与堂主是如何前往河西山, 如何杀死了那数名渺宇观弟子,又为何偏要留下谢怜草与晏觅星这两个幼童的性命。
不但如此, 他们一边说, 并一边拿出了证据——杀人的刀剑以及易容的□□——供群豪查看真假。
而方灵轻的身后, 其余飞廉堂弟子则低首垂目,一言不发,不敢有丝毫异动。
在场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飞廉堂之主秋眠花, 乃是从前造极峰除权九寒以外的五大魔头之一,是江湖武林的大害,群豪对她的情况自然略有了解,晓得她最为厉害的本事,并非她的剑法, 而是她的御下手段。
可是才一晚上的时间, 她的忠心部属, 怎么都对着方灵轻服服帖帖了呢?
要知道, 江湖正道之中的大部分侠士,甚至包括对方灵轻颇有好感之人,听说她要带着造极峰所有弟子改邪归正,都是不大信的。这些恶贼狼心狗肺,毫无人性,怎可能轻易就被感化?然而今日他们亲眼见此情景,对当初方灵轻许下的承诺有了几分信心。
或许她真能兵不血刃地让这世上从此再无魔教?
适才还喧哗吵闹的场地,瞬息间鸦雀无声,人人盯着方灵轻,不由得对她更是敬佩。
曲枕书走上前,瞧了会儿那几样杀人凶器,沉声道:“今早我八妹与九弟清醒了一些,与我详细说明了前日那数名歹徒行凶经过的细节,的确与这两人交代的毫无差别。但我八妹和九弟还说,当时的凶手共有五人。”
方灵轻道:“其中一人是秋眠花,不过此人昨夜已在顾长老的刀下伏法受诛。”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果然,只见顾明波点了点头,很快便有人抬着秋眠花的尸体,也到了人群中央。大仇得报,挽澜帮弟子的心里才觉好受一些,但看着永远不能醒来的帮主,还是忍不住抹了眼泪。
方灵轻接着道:“还有两名凶手,却在昨夜逃了。但请曲师兄放心,他们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施鸣野正蹲在聂阳钧的尸体一旁,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忽道:“逃走的只有两个人吗?”
尽管此前施鸣野与秋眠花已结了盟约,彼此来往甚多,但这几个月来,施鸣野每次与秋眠花见面谈事,都会用一块黑巾蒙面,待见到了秋眠花,屏退了其余弟子,他这才会取下黑巾。是以除了秋眠花以及少数几个她的心腹亲信以外,大部分飞廉堂弟子只知有一位挽澜帮的高手在暗暗帮助他们,却不知这位高手便是挽澜帮的施鸣野。
方才施鸣野认真瞧了一瞧方灵轻身后的每一张脸,知晓他身份的那几人,此刻竟都不在场。
方灵轻道:“不止,还有至少一半人也都在昨夜逃了。但也请施公子放心,我刚刚已经说过,他们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过不了多久,我定会将他们全部绳之以法。”
施鸣野道:“本有二门三堂,方峰主必定听说过地黄门的职责是什么吧?只不过我辈侠义道中人最重承诺,此前我们与方峰主有过约定,便打算等到五派聚齐,大会召开,等着方峰主你亲手解决了那些奸徒恶贼,因此一直按耐未动。但昨夜逃走的那些魔教妖人,我们却不能再对他们置之不理了。方峰主,抓捕他们,是我们地黄门的事,也是我们挽澜帮的事。”
方灵轻道:“还是我们造极峰的事,所以我可以去追,施公子也可以去追,目的都是为江湖除害,并不矛盾吧?”
施鸣野沉默地想了一会儿,倏将话锋一转道:“我听说方峰主昨儿派了一名部属外出寻找秋眠花,正是秋眠花的心腹紫苏。可我刚才看了许久,怎么不见她?难道她也在昨夜逃了吗?”
顾明波道:“紫苏姑娘不知所踪。”
施鸣野诧异道:“不知所踪?”
顾明波道:“不错,我们一直没能找到她。”
在场群豪听到此处,不禁窃窃私语,怀疑紫苏是否已被秋眠花害死,继而又想起昨日他们听说有造极峰弟子在外游荡,还当确是方灵轻治下不严,也误会了这位紫苏姑娘,颇为愧疚。
危兰在这时缓缓转移视线,望向人群中的一名男子,道:“于公子,我有一点疑惑,不知阁下可否与我解答?”
于呈立刻道:“危门主请说。”
危兰道:“这些年来,紫苏一直待在造极峰代替秋眠花处理飞廉堂事务,偶尔下山,也只是在山下附近城镇走动,从不曾来过中原武林。阁下说前夜无意中发现我与方峰主送她出门,究竟是如何知道我们送的乃是造极峰弟子?”
于呈对此早有准备,毫不迟疑地道:“回危门主的话,在下乃是本盟地黄门下的一员,地黄门的职责一向唯有对付魔教妖人。紫苏身为秋眠花的左膀右臂,哪怕她从来离开过造极峰,我们也早就设法查到她的资料,看过她的画像。”
方灵轻“哦”了一声,目光再度投向施鸣野,慢悠悠地道:“那还请施公子别忘了,如今你已可以在紫苏的资料里再添一笔,她已经改邪归正,不再是什么魔教妖人了。”
施鸣野冷冷道:“这可说不准。”
方灵轻挑眉道:“何意?”
施鸣野道:“我师父那么高的武功,即使秋眠花有手下弟子相助,也没那么容易杀得了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得等找到紫苏之后,再向她问明白。”
这话听起来极有道理,却不知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给众人留下了一个印象,此事大有蹊跷,紫苏仍然不能完全相信。
稍后不久,方灵轻将那两名凶手就地正法,便收拾行李,要与危兰带着门人前去追捕那群逃亡之贼。
此事绝对拖不得,倘若那些人在逃跑途中又干起了伤天害理的勾当,残害了无辜者的性命,岂不是她们的罪过?但在出发以前,她们还得先办两件事。
其一,数月前方灵轻等人还在造极峰之时,施鸣野曾派人给上官震送了一丸“霜眠虫蛊”,本意是让上官震给方灵轻下毒。然则方灵轻早已察觉到他们的阴谋,自然不会服用那枚“药丸”。后来顾明波独自离开了造极峰,为的便是到江湖之中寻到炼蛊高手,打听那“霜眠虫蛊”的来历。
不知她消失了几个月,期间是否有收获?
昨夜她们没能来得及询问,今早在与群豪会面之前,她们特意与顾明波再见了一面,顾明波想了一想道:
“多年前,本盟五派有几个青年少侠被人害死,都是死在蛊毒之下。”
危兰奇道:“我不曾听说过此事。”
顾明波道:“因为此事发生之时,危门主你才出生不久。后来这桩案子告破,一切随风散去,便几乎没人再谈起此事。烈文堂的旧案卷宗浩瀚如烟,你进入烈文堂以后,也不可能有时间一一查看吧。”
危兰道:“告破?那么凶手是谁?”
顾明波道:“便是一位精通蛊术的高手,名唤莫嵘。本盟那几位弟子言语不善,得罪了他,因此被他杀害。”
危兰道:“他们都是死在霜眠虫蛊之下吗?”
顾明波道:“那倒不是,但那‘霜眠虫蛊’确实是莫嵘的独门蛊药。”
方灵轻道:“你怀疑施鸣野和当年那桩案子有关吗?可是兰姐姐才出生不久的时候,他也只不过七八岁吧?他那时候在你们帮里,如果真做了这样的事——”
顾明波道:“他那时候不在挽澜帮。”
方灵轻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恍然道:“我的确听人说过,他的父母也是挽澜帮弟子,却在与造极峰的一场厮杀中双双战死,他从此失踪,下落不明,聂帮主找了他好几年才将他找到。”
顾明波道:“不错,他父母离世之时,他只有两岁,我师兄是在他九岁之时找到他的。他身上有胎记,因此我们我们知道是他。”
危兰与方灵轻了然颔首,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不再询问。
直到与侠道盟群豪会过了面,说明了这两日大事的真相,待到她们准备出发追捕逃走的飞廉堂弟子之时,危兰先在私下里吩咐了烈文堂弟子找出当年此案的卷宗,重新进行调查。
随后,她们又到了宿松县城中,打听到那名卖花少女的家在何处,拜访了她的父母家人。
那少女一夜未归,她的父母正急得心焦火燎,刚刚报了官,突然间听到女儿的死讯,只觉眼前一片朦胧白光闪现,登时晕了过去。危兰与方灵轻连忙扶住两名老者的身体,为他们输入内力调养,待他们渐渐清醒以后,又陪在他们身边安慰了小半个时辰,危兰的目光忽往窗外望了一望,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递给了少女的母亲。
那妇人犹在垂泪,见着这钱袋,忙忙摇头,还不待她说出什么,危兰已温声道:
“这钱是买花的钱,您当然得拿着。”
“买花?”
“是啊,我见大娘家院子里栽了不少花儿,能卖给我们吗?”
“可是……可是那些花儿,哪值这么多银子……”
“我听说那些花儿都是令爱亲手所栽,自然值得。”
告辞前,危兰又派了一名危门弟子留在此处,帮着这家人料理那少女的后事。她与方灵轻则提着装满秋花的竹篮,走在城中街道上,正打算走出城郭,谁知约莫一盏茶时间过后,忽见前方人头簇拥,一大队人马正在经过一条长街。
对方亦在这时看见了危兰与方灵轻,登时勒马停步,双方对视了片刻,才听那马上众人淡淡招呼了一声:
“危师妹,方师妹。”
正是渺宇观九剑里的蔺远照与江濯雪、关驰景、萧雨歇、孟云裳、陶青珩六人,以及他们的其余诸多同门。
“你们终于到了……”方灵轻看着他们脸上的沉重神色,心下便是一凛,“看来前日的事……你们都已知道了?”
“刚刚听说,具体情况却还不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9 19:43:50~2022-08-10 19:0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凛、九与六、musong11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桶火柴 10瓶;消遣罢了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7 ? 不悔 ◇
◎千里同风(三十六)◎
挽澜帮群豪正在商议如何料理帮主后事。
因本帮弟子居无定所, 便不似别家门派那般建造专供派内高手永眠的坟茔墓园,若有谁不幸身死,通常情况之下是由其亲眷带他回家乡安葬。
众所周知, 他们的帮主聂阳钧乃登州人氏。
顾明波叹道:“准备一副好棺椁,过两日我便带师兄回登州。师姐如今还不知师兄的死讯, 她早年受了重伤,身子一向不好,今后我打算留在她身边相陪。鸣野, 帮里的事只能交给你了。”
这话出乎众人意料, 听她的意思,竟似要就此退隐, 不再理会江湖世事?原本挽澜帮主事的几大高手, 在短短几天的时间,犯事的犯事, 被害的被害, 现而今竟然连顾明波也要离开, 弟子们哪里肯答应,纷纷极力挽留。然而顾明波心意已决,众人劝了许久, 也没能劝得动她,最终是施鸣野叹了一口气道:
“姑姑一路保重。”
尽管施鸣野总觉此事颇为蹊跷,但他已检查了数遍聂阳钧的尸体,确定自己的师父再没有一点生命迹象,那么顾明波要送聂阳钧回登州安葬的话便不可能是假话。毕竟, 纵然她对自己有什么怀疑, 却不可能半路抛下聂阳钧的遗体不管。
只要她是真的要走, 这对于施鸣野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师父已死, 他不想再伤害自己的另一个亲人。
一旦姑姑离开……施鸣野的手指搭在腰间的刀柄上,遽然转头看向窗外船头桅杆飘扬的大旗,旗上那金色的“挽澜”二字,他在悲痛之中却感受到了一种轻松,一种解脱。
从此以后,他再无弱点。
再无须顾忌任何人。
但他丝毫不曾放松警惕,现下仍有许多疑难摆在他的面前:秋眠花的武功并不比姑姑差,怎会突然死在姑姑刀下?她的部属一向忠心于她,但在她死后,怎会有一半人愿意投靠方灵轻?紫苏莫名其妙失踪又是怎么一回事?更为重要的是,昨日师父飞廉堂弟子围攻之时,是他护得师父离开,为何没有一个人提起?
想来想去,恐怕只有一个可能。危兰与方灵轻已知幕后主使是他,却苦于没有真凭实据——魔教弟子的证词算不得什么真凭实据,他在江湖里经营了那么久,群豪对他的信任不会轻易消失——因此她们才会暂时不动声色,欲要麻痹了自己,以便找出更多的线索。
不过没关系,据手下传来的消息,留家堡众人正在赶来小孤山的路上,不日将会抵达宿松县,他也该让他做一些事了。另外,苍若那里倒也可以试探试探,最好是双管齐下。
只要能够找到那样东西,接下来的计划顺利进行,危兰与方灵轻必定自顾不暇。
想到此,他站起身,叹着气道:“师父的棺椁,我亲自去选吧。”
给留家堡的消息要尽快传过去,他当即转身下了船,打算趁着前往城内买棺材的时机,派遣一名可信的弟子悄悄找到留晟,未料刚刚上了岸,忽见前方成群结队许多人同时进入荆楚危门别业的大门。
——真是巧,原来渺宇观的人也在这时赶到了宿松县?
渺宇观群侠到达庄园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看望师妹师弟的伤势。今日天色尚未亮,顾明波已在私下里与曲枕书见了面,将那张方子交给了他,谢怜草与晏觅星照着纸上记载的方法练了一会儿功,只觉手腕发热发烫,似乎有些效果。
他们一欢喜,精神也好了不少,且再次见到思念已久的师兄师姐们,终于露出了笑颜。
渺宇九剑这时才有心情听危兰与方灵轻讲述整件事情的经过,听罢沉吟半晌,继而问道:“所以,你们是故意要施鸣野继任挽澜帮的帮主?”
方灵轻道:“少帮主并不是帮主。只要聂阳钧还活着,他的权力便永远达不到顶峰。除非聂阳钧死了,挽澜帮众多弟子才会真正愿意听他号令,他从此做事也才会更加方便。”
“可是现在想让施鸣野认罪伏法,根本不必如此麻烦。即使各派豪杰不相信紫苏姑娘的话,不相信造极峰弟子的话,却绝对会相信聂阳钧与顾明波的话。”
危兰微微笑道:“但我们如今的目的,并不仅仅是要施鸣野认罪伏法。”
渺宇九剑闻言思索有顷,大都已渐渐有些明白,唯有关驰景仍然不能够理解,纳罕道:“那还能有什么目的?”
方灵轻笑道:“你们出山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就为了对付一个施鸣野?”
当初渺宇九剑选择出山之时,完全不知施鸣野的阴谋,无非是为了那一句“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
危兰接着道:“古人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施鸣野的异动,对我们而言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反而是一个机会,乱中才能求变。”
江濯雪恍然道:“此计不错,但他不傻,必已知道我们在怀疑他。”
危兰道:“正因他知道我们在怀疑他,他现在心里一定更为焦急,为了让我们闭口,接下来恐怕会有更多反扑之举——这岂不是更好吗?”
听到此处,渺宇观众人对目前情况彻底了然于心,也正想要笑一笑,唇角刚刚扬起一个隐约的弧度,似是忽地想起了什么,笑容又在瞬间收敛。他们默然一阵,谈了一会儿接下来的计划,蔺远照这才看向曲枕书问道:
“清心和明畅他们……”
曲枕书道:“昨日我已到城中买了几副棺椁,布置了灵堂。但我一个人不方便,所以想等你们来了之后,请几位同门将他们的遗体送回山里安葬。”
是以他们九人当即决定前往灵堂祭拜。
危兰插话道:“我和轻轻能去吗?”
萧雨歇迟疑道:“这自然没什么不能的,但如今飞廉堂还有一半人在外逃逸,你们在这儿耽搁得越久,再想追捕他们便越发困难。万一他们在路上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危兰淡淡一笑道:“不必担忧,其实昨夜他们刚离开不久,我已给本门弟子传递了消息,命他们分头追捕。一旦有了什么线索,他们都会给我们留下暗号。我只是想……”
她眉目微微垂下,轻声道:“我只是想给贵派的那几位朋友上一炷香。”
萧雨歇沉吟道:“好吧。”
灵堂不在危门,而在出门不远处渺宇观的别业,亦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大庄园。经过一天两夜的休养,谢怜草与晏觅星的身体已恢复了许多,也定要与他们同去。不一会儿,众人到达灵前,渺宇观九剑论齿序伫立一排,各自上了一炷香。
待他们祭拜完毕,危兰与方灵轻这才上前,不但上了香,也将之前她们在那少女家中买到的两篮秋花放在了牌位前,以示敬奉。
孟云裳看着她们沉重的脸色,实在忍不住道:“你们在惭愧什么呢?他们的死与你们毫无关系,况且你们已将此案彻底查清,论理,我们还得多谢你们帮我们抓到了凶手。”
危兰回过头,勉强苦笑了笑道:“这两日我想了许久,现如今已赶到宿松的各派弟子数不胜数,如果施鸣野与秋眠花仅仅是想要杀人嫁祸给我与轻轻,为何不对别派侠士下手,却偏偏要害了渺宇观弟子的性命?或许他们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想对付我与轻轻,也本就是要对付渺宇观。贵派重入江湖已有两年多的时间,做的事绝不比我们少,施鸣野现在最大的敌人,除了危门与造极峰,也有你们。”
蔺远照了然道:“而你认为我们重入江湖,是因为听了你的劝说?”
危兰道:“我记得三年多前,曲师兄与萧师姐曾说过,史册之中记载着无数改朝换代之事,都伴随着流血牺牲,因此贵派无论做什么选择,都得为了千千万万的同门考虑。如果我当初不求诸位出山,或许……”
这两日来,真正令她感觉到无比愧疚的,乃是此事。
萧雨歇听罢沉思少顷,突然开口将话锋一转:“这庄园很不错吧?”
危兰微微一怔,虽不明白她的意思,也颔首道:“很不错。”
萧雨歇道:“这园子已有百年,虽非我们建造,但我能看出它至少价值百金。我们能够拥有这样的园子,自是因为渺宇观乃侠道盟五大派之一,有权有势有财。可是除了我们五派之外……别的江湖豪杰,大都是关系亲近的几家门派弟子,挤在一座小庄园里居住。”
江濯雪道:“所以,从前竟是我们想错了,我们总以为我们隐居山野,不再理会侠道盟事务,便能做到不与浊流合污。然则我们能够悠然度日,凭自己的心意率性而活,不是因为别的,全是因为渺宇观的权势。这百年前,渺宇观本身的存在,便是在这浊流之中。”
孟云裳道:“若不是这两年我们与本盟各派接触多了,若不是二姐和我们编纂蘋风报之时了解了太多侠道盟的事,或许我们还不能完全明白这个道理,论理,我们还得多谢你劝了我们早入江湖。”
蔺远照道:“因此危师妹不必再多心,我们当初的选择,已是经过深思熟虑,必然不会后悔。”
曲枕书道:“说起这蘋风报,前两日你们让我办的事,我才办到一半,岂料突然就……二姐,这会儿你来了,这文章还是你来润色吧,我照例给你打下手。危师妹,逃走的那两名凶手,自然得有劳你帮我们追了。”
危兰终于忍不住一笑,颔首道:“诸位放心,必不负所托。”
方灵轻也此时笑了起来道:“还有我。”她说着伸出一只手,正色道:“凶手是我造极峰的人,自然是我与兰姐姐一起帮你们追捕,再交由你们处理。”
渺宇九剑互相望了望,旋即,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们也齐齐伸出自己的右掌,与危兰、方灵轻的掌心拍了一拍。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最初的大纲本来是想让渺宇九剑死一个或者两个的,最后还是没能忍心。
如果是单独的配角说不定我就真这么写了,为了剧情发展,我再喜欢的配角我都能让ta死,但这种特别友爱的团队少一个人两个人……我犹豫了很久,确实于心不忍。
我真的很喜欢这种团队爱,所以以后啥时候有新脑洞了我还真想写一本师姐妹cp的文,也是这种特别友爱的一大家子门派。
感谢在2022-08-10 19:05:56~2022-08-11 19:2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盐滩烧肉(王家疃市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凛、九与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可叹 16瓶;郑小boss 5瓶;爱蜜莉雅之萝卜、阿利亚达斯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8 ? 遇见 ◇
◎千里同风(三十七)◎
人一多, 便容易引得百姓注目。
是以并未选择归顺方灵轻的众多飞廉堂弟子决意化整为零,分头逃窜,有的隐入深山, 有的混迹人群,自认为在大千世界里渺小得犹如一粒沙尘。岂料危兰与方灵轻不知用了什么法子, 无论再微小的沙砾,只要存在,她们总能将其找出来, 不过短短数日, 竟已抓到了大半逃亡之贼。
这日正午,危兰与方灵轻远离城镇, 到了一处山脚下, 在溪边食用随身携带的干粮。
水囊的清水在半个时辰前已经用完,恰好这条小溪干净清冽, 十来只小鱼儿仿佛在一片琉璃之中畅游。危兰拿着水囊打了些溪水, 本要立即递给方灵轻, 忽地想到了什么,两只手同时握住水囊,暗运内功。
未几, 凉水变为温水。
“如今天气越来越来冷了。”她这才把水囊递给方灵轻的手中,“还是喝些温的吧。”
方灵轻不客气地接过,喝了两口解渴,遂觉心头暖意驱散了四面寒风。
“现在已经算是初冬了吧?”旋即她笑了笑,又将水囊交还给了危兰, 捡起溪边一片被泥土腐蚀的枯叶, 看着它, 也看着四周萧索景象, 悠悠道:“上一次来这儿的时候,还处处皆是翠叶红花,我果然更喜欢春夏景色。”
危兰也就着这水囊喝了两口,听她此言,不禁奇道:“上一次?你以前来过这儿?”
方灵轻道:“你忘了么,五年前侠道盟在小孤山召开大会,你亦在会上继任了烈文堂堂主之位,我乘舟过江与你见了一面。次日分别,我又在宿松县的附近到处走了走,依稀记得过了两日,也是在正午时候,我曾在此处玩过溪水。”
危兰笑道:“但你那时恐怕不曾在此停留赏玩。”
那时的方灵轻并不愿意与除危兰以外的侠道盟弟子过多接触,一来是她仍对他们毫无好感,二来也是担忧身份暴露。宿松一带乃是侠道盟的地盘,当时又正巧碰上武林大会召开,她自然不会多待的。
方灵轻笑道:“我确实不曾想到,如今我会用真名大摇大摆地走在这条道上。”
回想往事如烟,两人惊觉这五年多的光阴转瞬即过,恍若清溪流水一般流逝得太快,不禁略生感慨,幸而自从当初在秦岭道上重逢以来,这一路上她们便始终并肩同行。如今亦不例外,两人吃完午食干粮,忙里偷闲赏了一会儿远处水墨画似的云天景象,旋即一同站起身,正商量接下来又该往何处搜寻,忽听一阵马蹄踏地之声由远及近传来,一名危门弟子翻身下马,向她们禀告了一个消息。
东南方向,似有两名飞廉堂贼子的踪迹。
朝着东南方行走约莫二十里,两面青山巍峨险峻,分立左右两侧,中间一条狭道蜿蜒曲折,她们追寻的踪迹便在这里消失。方灵轻蹲在地上,分辨人车马留下的痕迹,不一会儿,目光渐渐往山上望去,手里捡了几颗小石子,突然开口,声调甚是锐利:
“迟早都要见面的,藏在这里做什么,非要我请你们出来吗?”
话音刚落,那石子快若箭矢,猛地一下飞出去,遽然间只见山崖枯草丛中跳下数个人影,红裙飞扬,兔起鹘落地避到一旁。
“是我!你功夫越来越厉害,我可不再跟你打。”
方灵轻本无意在今日杀人,以揽月指弹出石子的目的,仅仅是想将藏匿于之人给逼出来,因此众人轻而易举避过她的,纷纷落到了她的面前。她一怔,先与危兰对视了一眼,继而同时看向那红裙女郎:
“怎么是你?我们还以为……”
“还以为我是你们要抓的人?他们也的确在。”留烟霞笑着转过头,指了指一旁不远处,“是不是他们?”
两个壮年男子,正在垂头丧气地站在一块巨石边,绳索捆缚着他们的身体,令他们完全动弹不得。
危兰奇道:“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留烟霞道:“当然知道。这段时日我们留家堡赶了不知多久的路,前几日终于离宿松县不远,本打算星夜兼程,一鼓作气赶到小孤山,谁料突然听到近来的几个江湖消息。因此我们商量了一下,便趁着我们正在路上,查到那些魔教妖——”
如今留烟霞的性子虽仍与从前一样直来直往,却再不是口无遮拦之人,她话未说全,蓦地意识到什么,语音一顿,同时看了方灵轻一眼。
方灵轻笑道:“作恶多端,不思悔改之人,的确依然是‘魔’是‘妖’,你可没说错。不过留家堡不止你们这些一点人吧?留鸿信他们呢?”
留烟霞笑着继续道:“所以我们决定先查到他们的行踪,我们在前阻拦,你们在后追捕,给他们来一个前后夹击之势,他们肯定不可能逃得了。今日晌午我们发现几个飞廉堂弟子的行踪,但他们去了不同方向,于是四哥带了一队人马到西边去追,我带了一队人马来了这里。刚刚我们才把这两人抓到不久,又听身后传来动静,还以为是这两人的同伙,便悄悄在山崖边埋伏了起来,没想到……我索性继续藏着,想瞧瞧你们能不能发现我,你们果然好本事。”
危兰笑道:“近日天气转寒,万物凋零,即使山中也不适合藏人,不然我们不一定那么快就发现你。你和贵派诸位前辈约好了何处会合吗?”
最后一句话,话锋突然一转。
留烟霞听到“前辈”两个字,猜到她想要问谁,点点头道:“今晚黄昏,我们约好了在附近镇子的客栈里会合。现在人已经抓到了,你们要和我一起回客栈吗?我有些话想和你们说。”
此处人多眼杂,有话当然得私下里说。
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的路程,一行人抵达镇内客栈,恰在客栈门口遇上留晟与留鸿信等人。留晟见着危兰与方灵轻,竟颇为热情,邀她们也在这家小店住上一晚,歇歇脚,明日结伴同行,一同追捕恶贼。
他说完,不待危方二人回答,又紧接着问了留鸿信一句:“鸿信,你看如何?”
留鸿信自然不会反对。
天色渐渐转暗,夕阳徐徐降落,黄昏已然来临。众人在大堂落座,用过晚膳,回到各自的客房休息。留烟霞借口要与危兰方灵轻谈些女孩儿间的体己话儿,遂与她们进了同一间客房,不许旁人打扰。
危兰这时才问道:“怎么一直不见令尊?”
留烟霞刚坐到桌旁,闻言瞬间瘪了瘪嘴,道:“现在留家堡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今天也都亲眼看见了,有什么事都从来是留晟先开口说话,他再询问四哥,四哥还什么都说好,也不知谁才是留家堡的堡主。我爹爹说,若让他一路都看着这样的画面,他非气死不可,他还留在留家堡,就不跟着我们来参加今年的大会了。”
方灵轻笑道:“那你呢?你还没有被气死吗?”
留烟霞气鼓鼓地道:“怎么没有?我已快要被气死了。但我们都留在留家堡,谁能看着留晟?所以我和爹爹猜了一通拳,我输了,只得跟着四哥他们一块走。不过我爹爹留守堡内,也不是没有事干,找印章的事儿现在由他负责。”
危兰听她直呼留晟其名,语气毫无对长辈的尊敬,了然道:“看来之前我和轻轻猜得没错,你已经确定留晟他……”
留烟霞道:“你们小心一些哦,这两天四哥大概会问你们一些话。但那都是留晟让他问的,你们可别因为信任他,就什么都愿意答。”
方灵轻笑着摇了摇自己的手指,慢悠悠地道:“可别加这个‘们’字,我以前也从来没信任过他。他的品行比起你们留家堡大多数人,或许是稍稍好一些,但也仅仅是好一些而已。留家堡内已腐败,他对这一切最是清楚不过,既然他什么都明白,且有能力作为,偏偏无所作为,又如何能称得上君子,如何能称得上侠士?”
留家堡这一辈的嫡传弟子里,要属留烟霞与留鸿信的兄妹感情最好,方灵轻这番批评,让从前的留烟霞听见,定然又要大闹脾气。但此时此刻,她越听越是难受,不由得垂下头,竟无话可说,甚至心下有几分赞同。
危兰也是一般沉默,沉吟半晌道:“留晟要让他问什么话?”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爹爹有几个过命的好兄弟,这段时日一直在监视着那几个人,昨日听了两耳朵他们的谈话,似乎说到此事,却听得不够清楚。至于留晟,他的武功不俗,我们还不敢监视他。但到了明日,我们应该就能……哎……”留烟霞忽地叹了口气道,“我倒是希望明天四哥什么都别来问我们。”
但愿这一次他能有些主见。
别再留晟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可惜事情的发展不遂她们的愿。
翌日天明,众人又在客栈大堂用过早膳,旋即分成数个小队,分头出发追凶。留鸿信与危兰、方灵轻同行,半个多时辰过后,出了这座镇子,走在荒无人烟的山道之中,搜寻许久,终于发现一点线索,只须继续往前走下去。
留鸿信这才有空在途中与她们谈话聊天。
三人如今俱是武林大派的一派之主,今日聊的桩桩件件都是江湖大事。留鸿信喟然叹道:“自合州钓鱼城一别,我们已有一年多没见了吧?真没想到,仅仅一年多的时间,江湖又有了这么多的变化。”
危兰道:“人世变化,自然之理。以后的江湖,还会有更大变化。”
留鸿信道:“说起当初在合州,因为老堡主之死,留家堡乱了一阵子,因此我没能跟着众人一同去华蓥山支援你们,还是后来才听说你们在天意谷石洞里的发现。不知你们发现的那许多箱东西,都是如何处置的?仍由李前辈保管吗?”
原来他们是要问这个?危兰与方灵轻互望一眼,眼中不约而同露出恍然之意,隐隐约约猜到了事情的关键。
作者有话说:
你方唱罢我登场,接下来是留家堡线,但这条线很快解决。
感谢在2022-08-11 19:27:50~2022-08-13 19:2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凛、九与六、形同陌路、时吾微、SuiDreamF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977的牛仔裤 90瓶;季年 10瓶;爱蜜莉雅之萝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9 ? 地图 ◇
◎千里同风(三十八)◎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 危兰不但打算回答,且回答得极为详细。
“除了那些地图,其余的兵器与财宝, 都还在洞中,由师父看管。”
留鸿信奇道:“地图?什么地图?”
危兰颇觉可悲, 她不曾想过自己还会有与朋友耍心眼的一天,但心中无论多么感叹,她的行动并无丝毫犹豫, 当即便将话继续说起去:“是多幅天下山河疆域图, 每一寸土地皆画得极为详细。聂帮主先发现了它们,怕此图现世, 会引起骚乱, 因此先把它们藏了起来,之后又在私下里交给了师父。”
再之后, 除了江浙沿海一带的那部分地图, 李良钦请危兰与方灵轻转交到俞大猷的手中, 其余更多部分的地图则由李良钦贴身保管。
危兰却在这时说了句唯一的假话:“而师父又将它们全部交给我与轻轻。”
留鸿信显然的确是刚刚听说此事,脸上露出毫不作伪的惊讶神情,真正好奇了起来:“天下山河疆域, 要将它们都呈现于数幅图中,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这也是本盟五位先祖前辈当初所绘制的吗?”
危兰只淡淡道了一句:“或许吧。”便不再言语。
前方杂乱的枯草丛中,他们终于又在地面发现隐约痕迹,当下将心思放在了追凶上。
这一日收获不小,直到黄昏来临, 夕阳将落, 留家堡与危兰、方灵轻联合, 又抓了五名逃亡的飞廉堂弟子。想来不出半月, 他们便能将余下的逃亡之贼全部擒获。
深夜,众人又在城中包下一家客栈歇息。留鸿信住在一楼后院某间客房,正在窗下挑灯读书,忽听窗外疾风飒飒,似有龙吟虎啸之声。他听得出那是他家八妹挥鞭的声音,当即推开窗户,望向前方的红色人影,笑道:
“这么晚了,还在练功。八妹,你何时变得如此勤奋了?”
留烟霞觑了他一眼,一言不发,仍将长鞭舞得劈啪作响,如金带围绕周身。她向来七情上脸,藏不住心事,留鸿信看出她眼神里流露出的不满,走出房门,人还未来到她面前,刚刚问出一句:“又是谁惹你了?”只见一条赤金色的长鞭忽地朝他面门打来,他正犹豫是否应该闪避,金鞭在半空中一卷,又被留烟霞收回掌中。
留鸿信见状瞬间明了,纳罕道:“惹你不高兴的,难不成是我?”
留烟霞气哼哼地道:“你都已经猜到了,还来和我说什么话?我只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留鸿信越发茫然,思索半晌,仍是摇摇头苦笑道:“但我实在想不出,我今儿哪里有惹你?”
今晨两人分别,直到黄昏才再次见面,基本没谈几句话。
然而留烟霞与危兰、方灵轻说的话可不少。
得知今日留鸿信果然被留晟利用,强烈的失望情绪让留烟霞更加气愤,若非危兰与方灵轻另有计划,她怕是已忍不住要与留鸿信闹上一场。但越是忍耐,她心中的火烧得越旺,只得深夜挥鞭发泄郁气。岂料惊动了留鸿信,听他这般温言关心,留烟霞忽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握着鞭子往前走去,也不问留鸿信是否同意,直接进了对方的房间。
“四哥,我问一件事。”
“何事?”
留烟霞先关上了房门,再道:“之前在江湖里流传的,我们侠道盟与造极峰的往事,你是怎么想的啊?”
留鸿信知晓她性子冲动易怒,只当她今晚又是因为什么小事而闹起了脾气,万万未料到她会突然问起此事,怔愕有时,踌躇道:“这传言已在江湖之中流传了一年有余,本盟各派侠士也查探了一年有余,却始终没能查出真相,你问我,我也是不知的。不过去年在蜀中之时,方姑娘曾与本盟立下约定,她会设法彻底查清侠道盟与造极峰的恩怨纠葛,最迟明年给江湖武林一个交代。这一次我们在小孤山召开武林大会,究其起因就是为了她的承诺,且看她在大会有何说法吧。”
留烟霞道:“可我又没问你知不知道真相,我是问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留鸿信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留烟霞道:“这么大的事,难道你就没一点自己的想法吗?我问问怎么啦?”
留鸿信听她语气里有耍赖的味道,无奈一笑,只得道:“虽说那笔记与石碑的的确确是百年前的前朝旧物,不可能作伪,但……但我想其中必有误会,无论如何我不信本盟前辈会是那等无义小人。不然……不然我们侠道盟这百年多来遵循的侠义之道,不就成了个笑话吗……”
“大错特错!”
留鸿信前数句话是在回答留烟霞之问,末句话的语气却逐渐变轻,微不可闻,更像是他的喃喃自语。留烟霞离他极近,听清楚他的呢喃,大感不悦,登时就要反驳。
“你最后一句话真没道理。侠义之道有什么不对?若是我们在路上见到有人被欺负,拔刀相助,救了对方,你说我们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自然……是好事……”
“这不就是了!甭管我们的先祖是什么样的人,侠道盟与造极峰从前又有什么纠葛,就算这一切传言都是真,无非是我们五派的名声受损。可是我们行侠仗义又没有错,怎么能是笑话?”留烟霞说着在窗前坐下来,把玩着手里的赤金长鞭,脑海中渐渐浮现许多回忆,“不过,我以前做了扶危济困的事,很少有人真正感激我,那时我还不懂这究竟是为什么,常常为此生气。现在回想起来,若是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想着旁人的评价,便不算真正心存侠义了。”
留鸿信明知她说得有理,却总是不由得回想起父亲留晟与老堡主留鹤山对他的耳提面命……他不愿让他的长辈们失望,自幼时起他最重要的责任,便不是别的人与事。
而只是一个留家堡。
留烟霞抬起头,继续望着自家兄长道:“除非……在你心里,我们五派的名声,我们留家堡的名声,重于侠义之道。四哥,我问你,如果我们留家堡有人作恶,你会将他绳之以法吗?”
留鸿信道:“倘若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我当然不能包庇他。”
留烟霞道:“那要是他没有害人性命,却做了别的不该做的事,只是目前大概还不到伤天害理的程度,偏偏他还是你很亲近的人,你是打算揭露他,还是为了留家堡替他隐瞒?”
留鸿信皱眉道:“亲近的人?”
留烟霞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即使与从前相比,如今的留烟霞已变得沉稳许多,但她仍不适合撒谎骗人。留鸿信见她神色似乎有异,欲要追问,岂料话到嘴边,内心竟有些恐惧胆怯,让他即使张开口,仍良久无声。况且,面对留烟霞的这个问题,他本就做不到像适才一般毫不犹豫,如果只是小事……
这种情况,从前在留家堡不是没有发生过。倘若某位留家弟子闯了点小祸,只要不曾造成大乱子,只要不曾给无辜之人造成严重伤害,他在私下里严肃责罚了对方以后,便会遵照长辈们的意思,将这件事给瞒下来——不能为此而影响了留家堡的百年声誉。
尽管,下如此决定之时,他心里免不了愧疚。
现在亦是一样,听到留烟霞的质问,看着比自己年少的妹妹,他竟呐呐不能言。
留烟霞道:“罢了,你今天回答不出,以后再答吧。今晚我们之间说的话,你可不许说出去。你答应了别人,不能不答应我。”
留鸿信木然地点点头,见她起身走到门口,蓦地又唤住了她:“八妹。”
留烟霞回头道:“干嘛?还有什么事?”
留鸿信道:“今日我和危师妹聊天,说起最近江湖武林的种种变化,她说‘人世变化,自然之理’,这话果然不假。我明明几乎日日与你相处,可是直到今晚才发现,竟连你也变了许多。”
留烟霞道:“危兰说的吗……”她想了一阵子,噗嗤笑出声:“四哥你知道吗?我刚和危兰认识的时候,可讨厌她了!还有方灵轻,她们两个我都很讨厌!但现在居然和她们做了朋友。好吧,我承认我确实变了。那四哥,你什么时候变呢?”
问完这句话,她不等留鸿信的回答,已推门离开。
房门是敞开的,她只开不关,留鸿信见她走没了影儿,这才又将房门合上,回到灯边坐下,思索她今日突然与自己说这一番话究竟是何用意,以及她今日莫名其妙生气,也不会是毫无缘故。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留鸿信脑海中几个念头一转,越发心惊,难道是父亲……
两日前留晟在与他闲聊之际,提起去年在华蓥山的遭遇,也提起天意谷石洞里的宝藏。留晟面露忧色,担心有不法之徒,觊觎洞内宝藏,引起江湖大乱,希望他再次见到危兰的时候,向危兰问一问那些宝藏都是如何处置的。
“如此,我才能安心。不过当初方姑娘刚刚暴露真实身份那一阵子,我对她也着实不怎么客气,恐怕危门主会因此对我不满。你和她说话的时候,千万别说是我让你问的。”
留鸿信自然信了。
他又怎会去怀疑自己的父亲?
到现在,他仍不敢相信,难不成真正觊觎那些宝藏的竟是自己的父亲?这怎么可能?那些东西无非就是一些神兵利器与金玉珠宝,虽然数量众多,但父亲并不是贪图物欲之人,家中积累的财富对他而言应已足够,定是自己太过多心。
他抛开思绪,不再去想这件事。
又过三日,留家堡与危方二人联手又抓到共十名逃亡的飞廉堂弟子。
时间过得越久,剩下的人便越是难追。
众人已离小孤山越来越远。
这日清晨,留晟忽然提议,之前他们每日出发,通常都是分为三十余人一队,从此时起倒不如分成两三人一队,搜索的范围便能更多更广。说完以后,他照常问了留鸿信一句:“鸿信,你觉得如何?”
留鸿信道:“那些飞廉堂妖人也非等闲之辈,其中还有几个高手。我们的人分得太散,万一碰上他们的高手……”
留晟道:“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莫要私自行动,及时发信号通知我们。”
留鸿信道:“这样也好。”
然则留鸿信身为留家堡堡主,发号施令,只能让留家堡弟子听从,至于危兰以及诸多危门弟子是否接受留晟的建议,却不归他管。他侧首望向危兰,只见危兰沉吟一瞬,并未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也微笑颔首,道了声好。方灵轻正悄悄观察着留晟的神色,遂见他在危兰说出那一个“好”字的刹那儿,似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无论这队伍究竟怎么分,不消说,危兰与方灵轻由始至终都是一队。两人并肩上了路,花费半日时间擒了两名凶徒,刚放出一只传信的白鸽不久,只听不远处脚步声响,旋即两个人影闪现。
“咦?危门主,方峰主,你们在这儿?”
方灵轻偏偏头,笑道:“你突然出现,我们还没问你为什么在这儿呢。”
留晟肃容道:“我们是循着本堡弟子留下的暗号,一路追到了此处。”他边说边走向一株大树,指了指树干上的痕迹,喃喃道:“这里果然也有。看来,他是发现了飞廉堂妖人的踪迹,且对方定是飞廉堂里的高手。”
这话刚刚落下,不出他所料,危兰眉眼微动,讶异道:“高手?既然如此,留大侠若不介意,我们莫再分散,同行为好。”
留晟道:“那自是求之不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3 19:24:25~2022-08-16 19:0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消遣罢了 10瓶;郑小boss 5瓶;阿利亚达斯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0 ? 包袱 ◇
◎千里同风(三十九)◎
这一程路, 三步一沟,十步一潭。
只是初冬季节,雨少水浅, 原本的急流之地,皆变为浅滩, 露出嶙峋白石。直到他们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的路,那水流声才愈来愈大,原来前方断崖之下有一条长如玉带的大河, 即使在霜寒之天, 波浪依然翻涌,证明着它的深不可测。
最后一个暗号, 留在崖边。
跟随在留晟身边留家弟子东张西望了半晌, 奇道:“这附近没有路了啊?莫不是……莫不是……”
他又低下头看着这湍急河流,一句话结巴得说不出来, 但危兰与方灵轻自然已懂了他的意思。
留晟沉声道:“你不会水, 就留在这儿吧, 我下去瞧瞧。”
“这怎么能行!近日已入了冬,天气寒冷,这河水恐怕也冰凉刺骨, 师父您已上年纪,切要保重身体……”
“怎么,你是觉得我已经老了,连一点冷水也要怕?”
“不不不,弟子绝无这个意思, 只是师父您身份尊贵, 万一……弟子没法向堡主交代。”
显然, 他口里虽说着“不”字, 脸上露出的忧色倒确是认为留晟的年纪不适合下水受寒。危兰与方灵轻旁观一阵,有意多听了一会儿他们的争执,确定这河里并未藏着什么人——这么长的时间,哪怕是水性极佳的泅游高手,若不浮出水面呼吸,也是会没命的。因此这条河里不会有埋伏,那么留晟此举的目的,恐怕为的是……
方灵轻亮着光的眼睛转了转,视线遂转移到留晟的身上,笑道:“两位是不是忘了,这里站着的不止你们两个?他们是造极峰的叛徒,抓他们本就应是本教的事。”
留晟思索道:“但鄙堡弟子现下也不知所踪。你一个人下河,倘若这条河里有危险……不如我和你一起下去,还请危门主帮我们看着包袱。”
他这么一说,危兰为尊敬长者,当然也要劝阻。
“危门地处江陵,河流湖泊甚多,我自幼与河湖为伴,水性甚佳,还是我和轻轻一块下水,请留前辈在岸上等待,帮我们看着包袱。”
这一段时日她们都行在路上,几乎每晚都住不同的客栈,包袱自然随身携带。危兰言罢,便与方灵轻一同将背上包裹放在了地上,脱下外袍,只着了一件单衣,当即纵身跃起,只听得“扑通”一声已跳入崖下河底。
留晟向身旁弟子使了一个眼色,那弟子点点头,低首垂目,密切注视河面动静,哪怕波浪稍稍大了一些,他也要立即向留晟提醒。
所幸这条河颇为宽阔,危兰与方灵轻定要四处巡查一遍,短时间内不会上岸,留晟蹲下身,趁此时机打开危兰与方灵轻的包袱,在其中发现两个带锁的长木盒。
——难道地图就在这里?
留晟又将包袱里的物件翻来覆去找了个遍,可惜并未找到钥匙,倒是有一个小竹管,引起他的注意。
竹管约莫有食指粗细,留晟犹豫须臾,将它打开,拿出一张卷起的黄麻纸,纸上数行墨字映入他的眼帘,登时令他又惊又怒又恐。
“师父……”
突然,那名留家弟子低声一唤。
留晟眉头打结,有许多事想不明白,正欲重看一遍纸上文字,听到自家弟子的提醒,不敢迟疑,将麻纸放回竹管,竹管放回原位,迅速合上包袱,旋即转过身看向崖边,不一会儿水波响动,只见危兰与方灵轻浑身湿淋淋的,跃上了岸。
“怎么?”留晟貌似诧异地问道,“你们在水下没发现吗?”
方灵轻摇摇头,似乎有些不满:“一个人影也没见着,更没发现任何机关密道。你确定你们留家弟子的最后一个暗号留在了这儿?”
留晟道:“这就奇了,难道他们到了崖边之后又有紧急情况,他来不及再留下暗号?危门主,我要再往别处探查探查,你们还与我同去吗?”
方灵轻抢在危兰之前开口,冷冷道:“要去你们去,我和兰姐姐还得在这儿烤烤火,先烤干身上衣裳,恕不奉陪。”
霜天寒日下了一趟水,却毫无所获,难怪她会生气。
危兰道:“前辈若有发现,只要发出信号,我们立即赶到。”
留晟抱了抱拳,遂与手下弟子告辞离去。
待彻底不见了他们两人的影子以后,危兰已从附近捡来木柴,在方灵轻的身边生起火堆,这才坐了下来;方灵轻也在这时翻开包袱,凛声道:
“他果然动过了。”
尽管留晟有意将所有包袱内所有物件都放归原处,乍看起来丝毫不乱,但早在他吩咐留鸿信向危兰询问地图下落的那天起,危兰与方灵轻就一直等着他来盗图,适才见他举动,已猜出他到底想做什么,此时自然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能看出包袱里某几样东西稍稍移了位。
危兰沉吟道:“他此计漏洞太多,倘若我们今日不与他同行,又或是我们其中一人并不下水,他又打算如何翻我们的包袱?况且,纵然地图真在我们包袱里,他在这种时候盗取,一旦我们发现丢了东西,想起今日之事,定会怀疑到他的身上,他不怕的吗?这不太像是施鸣野会想出的法子。”
虽说施鸣野一向心狠手辣,从不在乎他人性命,推一个替罪羔羊到她们眼前这种事,从前不是不曾发生过。但留晟的存在,乃是控制留家堡的关键,他绝不会像对待师敬鲁一般对待留晟。
方灵轻道:“不管怎么样,留晟如今既已看到这张纸上的字,我们便可开始下一步的行动。”
偏偏她们才从河里出来,在衣裳未干之前不好走动。方灵轻看着自己衣角的水珠滴滴落在枯草地上,颇觉得有些不耐烦,心下转了几个念头,忽然侧过身,抱住了危兰。
霎时间从她体内传来一股绵软真气,登时热烘烘地传到危兰的身上,似暖流在她们的四肢百骸流淌,危兰不禁一怔,继而又一笑。
“这事不急,大概要到了夜里才见分晓,你何必这会儿浪费内力呢?”
运功烘衣,虽说衣裳必定干得极快,却也会耗费不少体力。
方灵轻笑道:“是不急,但我很好奇。”
危兰也伸手揽住方灵轻的后背,当下潜运真气,既然方灵轻已在消耗内力,她与方灵轻步调从来保持一致,此刻自然不会毫无动作,笑问道:“好奇?”
方灵轻闻了闻危兰的发香,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危兰道:“难道你还准备告诉我假话?”
方灵轻道:“假话是,他们当初冤枉了我,我很好奇那桩案子的真相,想要尽快查明。而真话嘛……我很好奇留鸿信知道此事真相以后,还会不会再当缩头乌龟,想要早些瞧一瞧他的反应。”
她向来看不惯留鸿信优柔寡断的性子,而对于她讨厌的人,她自然不免抱了一点看对方乐子的恶劣心思。
“若他还是没有一点决断力,依我看,留家堡的堡主也该换人了。反正此事一旦暴露,他也必定当不成堡主。”她们两人的内功醇厚无比,果然仅需几句话工夫,衣裳已干,方灵轻在这时稍稍偏了偏头,“兰姐姐,他算是你的朋友,我这么做,你不会有意见吧?”
今日之计,本就是方灵轻想出来的。
危兰看着她微微挑起的眉梢,忍不住捏了捏她右脸的肉,道:“你说的本来也没错。何况……他虽是我的朋友,但你说,你是我的什么人呢?我当然是更在意你。你做的又是有道理的事,我自是站在你一边。”
今早群豪分头行动之时,留鸿信走的是北边方向,半个时辰以后,起身一路向北行走的危兰与方灵轻,终于在途中找到了他。
“危师妹,方姑娘。”他见危方二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颇感狐疑,“你们怎么在这儿?”
危兰道:“留堡主,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留鸿信听她如此郑重地称呼自己,更加不解,道:“什么东西?”
危兰道:“是关于本盟的一些事,唯有本盟各派掌门人能知晓。”
侠道盟五大派掌门人,的确会偶尔聚在一块,商谈本盟各种要务。与留鸿信同行的那名留家弟子听见此言,瞧了瞧自家堡主,见他颔首,已主动告辞退下,退到远处角落。
然而方灵轻依然伫立原地不动。
留鸿信道:“方峰主也是本盟的人吗?”
方灵轻道:“你别忘了,我们造极峰与你们侠道盟恐怕有些渊源。”
这话若让别的留家堡弟子听见,定要反驳,当年往事并未查清,究竟是什么样的渊源,谁能说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