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又写了两百章过后我终于写到这个梗了。 (22)
听她娓娓而谈,知她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考虑得十分清楚,忽插话道:“轻轻,我有件事,这些天一直想问你。”
方灵轻道:“什么事,你说。”
危兰并未立即回答,与方灵轻慢悠悠地并肩往前而行,其余滕六堂弟子们见状知趣地不再跟上。过了片刻,两人渐渐走到了一处竹林里,找了一个凉亭坐下。
和风轻拂,危兰想了一想,方正色问道:“那日你说你要让造极峰内所有曾犯下过恶行之人都认罪伏法,这是真的吗?”
方灵轻神色微变,默然少顷,随即悠悠道:“兰姐姐,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在扬州定下的一场比试吗?”
危兰颔首道:“比我们谁更先完成自己的心愿。”
方灵轻道:“如果我没这个心愿,自然也可以不用管我爹爹的事,就让自己当个缩头乌龟也不错。可是……那时我就告诉你,我想当造极峰的峰主,必不是一时兴起,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我做事又从来不喜欢半途而废。”
“而既然我已决定担起这个责任,那么关于造极峰的任何人任何事,我都不能逃避。总不能够……我对付了上官震和钟离白还有秋眠花,对付了造极峰内所有的恶人,却偏偏只对我爹爹犯过的恶行置之不理,谁会服气呢?”
她苦笑了笑。
“我自己心里也不会服气的。”
危兰静静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方灵轻笑问道:“兰姐姐,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啊?”
危兰道:“你说的话,我没有不信的。”
方灵轻又笑问道:“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啊?”
危兰立刻摇摇头道:“怎会?我只是……”她顿了顿,随即将方灵轻揽入自己怀中,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我只是很心疼你。”
方灵轻不再言语,枕在了危兰的身上,捻起她的头发把玩了一会儿,而适才勉强露出的笑意渐渐收敛。她的的确确没有欺骗危兰,在刚刚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发自她的肺腑。
只不过,她还有一个想法,并没有告诉给危兰。
没有告诉给任何人。
她的生命是方索寥与云宛遥给的,她能够长这么大,能够活得比这世上大多数的女子都要好,也是源于方索寥与云宛遥对她的抚养照顾。她既不想有负道义,亦不想有负孝道,那么待一切事情都了结以后,她只有把自己的命还给父亲。
只是如此一来……她便要负了危兰。
她更舍不得危兰,是以每每一想到此事,便忍不住柔肠百转,此时仰起头,又在危兰的唇边吻了一吻。
骤然间,凉亭后方的绿竹晃了一晃,发出微微响动,似是有人脚步不稳,碰到了一旁的竹竿。
危兰微微笑了笑,捏了一下方灵轻的脸颊,这才站起身来,扬声道:“段前辈,你在这儿待这么久,是有话要和我们说吗?请出来吧。”
就在危兰与方灵轻走进凉亭里坐下不久,她们便察觉到竹林附近有人走来,甚至察觉到此人是谁。但她们自认为这会儿说的话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她们之间的关系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也就懒得理会他人。毕竟这竹林又不是她们的地盘,人人都来得,她们自然没有权力赶别人离开。
岂料段守拙在此处一待就是这么久。危兰这才开始怀疑,他是否是有事来寻自己与方灵轻?
段守拙此刻颇觉尴尬,他的确是特意来寻危方二人,恰巧听见危兰提出的问题亦是他好奇之事,便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听了片刻,正心有所感之际,哪里晓得竟看见了让他甚为惊讶却又觉在情理之中的画面,他慢腾腾地走了出来,踌躇道:
“呃,我……我是来向危堂主和方姑娘道谢的。”
危兰道:“道谢?”
段守拙道:“奚珏能得救,多亏了你们两位。”
危兰摇首道:“应该说多亏了李大夫和顾长老,我和轻轻并没有出多少力。”
段守拙道:“我早已向李大夫和顾长老还有萧掌观、孟女侠他们都道了谢。”
方灵轻道:“李大夫?他不是早就离开钓鱼城了,你到哪儿去向他道谢?”
段守拙道:“两位姑娘走的这几天,我打听到李大夫在华蓥山收集药材,还顺便在华蓥山的山脚村落旁搭了一个棚子,开了一家临时医馆,为附近百姓看病,因此我便给他寄了一封信。”
方灵轻笑道:“那你现在全都谢完了,还有别的事吗?”
段守拙点了点头。
方灵轻道:“还真有?什么事?”
段守拙转头看向危兰,郑重道:“我想为危堂主铸一把剑。”
危兰闻言微愕,狐疑地道:“我听轻轻说,段前辈之前立过誓,此生绝不会再为他人铸剑?”
段守拙道:“那是我在很久之前立的誓言,但最近这段日子……”他稍稍一顿,居然将话题一转,又接着道:“我给李大夫的那封信里,除了表示谢意,还向他问了一件事,我最近十分奇怪的一件事。”
方灵轻不明白他怎么莫名其妙突然提起和别人的书信,道:“什么?”
段守拙接着道:“我问李大夫,他既非江湖中人,究竟是怎么会和危堂主、方姑娘认识的?这医者救命,武者夺命,按理说……本不该是一路人。”
自从多年前段守拙生了心魔,发誓今生不再为人铸造刀剑,且归隐山林以后,他便常常思索,倘若上天能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必定不会学武,更不会学任何锻刀铸剑的本事,而最好是当一名大夫。
能够救死扶伤的大夫。
在他心中,这学医之人可比习武之人了不起得多。
因此从前的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此生中最为钦佩敬仰的那位医者,居然似乎和这两位江湖女子的关系不错?
方灵轻笑问道:“那么李大夫他怎么说?”
段守拙道:“今日清晨,我刚刚收到李大夫的回信,信上写了不少内容,我独自里待在房内翻来覆去看了一个多时辰,解开了我不少困惑。但令我印象最深的,是他所说他从前作的那一首诗。你们与他所行之路虽不同,却都是一样的逆流而上,最后的目的地便也没什么不同,我这才恍然惊觉,或许这些年来是我一直想差了。”
他的语气越发凝重,但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继续道:“只不过这逆流行舟,要经历的风浪免不了更险更恶,有一柄宝剑在手,方可劈风断浪。”
方灵轻此次前来钓鱼城,第一个目的就是要为危兰求一把绝世宝剑,如今她心愿终于达成,先是愣了一愣,旋即喜上眉梢,笑道:“那多谢你啦,但可惜……我和兰姐姐明日就要启程离开合州。”
而要锻造一柄神兵利器,却至少得花费数月的时间。
段守拙道:“我知道两位姑娘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儿,待此剑铸好,我会让奚珏给危堂主送去。”
危兰侧首看了看方灵轻,沉吟有顷,继而微微一笑,朝着段守拙一拜,道:“我明白前辈您从前立誓不肯铸剑的缘故,也明白前辈您今日破誓的原因。还请前辈放心,我定不会负了您的剑。”
……
嘉靖三十七年,春与夏,江湖武林之中,先后发生数桩惊天动地的大事。
譬如,近几年来声名远播的少年侠士云青与魔教造极峰屏翳堂的妖女方灵轻居然本为一人。又譬如,偏偏就是这位人所共愤的魔教妖女,竟和荆楚危门的首席弟子危兰,联手为天下苍生除去一大害。
再有,留家堡堡主留鹤山的突然死亡,正邪两派似乎本为一家的消息突然传出。
这一切古怪之事的发生,让原本打算围攻剿灭魔教的侠道盟群豪,被迫暂时放弃了他们的计划。他们不禁暗暗叹息,良机既已错失,太平江湖究竟何日才能到来?
殊不知,这世上始终有不止一人为了此愿,劈风断浪,逆流而行。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卷《逆流之舟》完。
还剩下最后两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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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 ? 秘闻 ◇
◎昔日芳草(一)◎
京师, 醉霄酒楼。
一个月后,危兰与方灵轻从合州赶到北京城,与陆炳约在了此处见面。
她们两人率先到达目的地, 坐到了二楼雅座,一边饮酒闲聊, 一边听着楼下大堂的台子上伶人们演出的新戏。
这出戏讲述的是几个少年侠客,分别出身于武林中几个不同的普通门派,原本满怀着一腔热血, 欲要并肩行走江湖, 行侠仗义,哪知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事以后, 却被侠道盟的种种不合理的规矩挫磨了心性, 再没了初出茅庐时的雄心壮志。
台上的伶人,皆来自于远近闻名的清和戏班;而此戏的著者, 则听说是如今在文坛武林都大名鼎鼎的琢冰居士。
词好, 故事好, 唱念做打俱好,于是自然而然地,这戏每唱一段, 就引得满堂喝彩。酒楼里的客人不说全部,至少十之七八都鼓起了掌。
陆炳进了酒楼,找到了危兰与方灵轻两人,坐到她们对面之时,这戏刚好演到一半。他细听了一阵, 随即淡淡地看她们一眼, 道:
“你们约我到这里来见面, 就是为了让我听这出戏?”
危兰道:“如果陆指挥使不喜欢这儿, 我们换一家酒楼,大概也能听到这出戏。”
方灵轻接着笑道:“但倘若你是不喜欢这出戏,那我们待会儿也可以请他们再唱点别的戏。”
陆炳道:“就算是别的戏,内容其实殊途同归。”
方灵轻道:“你都听过啦?”
陆炳道:“琢冰居士的话本,向来都是流传得极广的。”
危兰道:“既然如此,那么陆指挥使不妨再听听别的。”
陆炳道:“别的?”
危兰微微侧首,目光往下望向一楼大堂的众多客人们,低声道:“听听他们怎么说。”
最近这一两年,琢冰居士写了好几篇新话本,都与江湖有关,与侠道盟有关。只不过那些话本故事的主人公没有任何一位是侠道盟五大派的弟子,而无一例外都出身于那些在江湖上并不起眼的小门派。
要知琢冰居士所著之书,本就极受人推崇,加之危兰与方灵轻还有渺宇观的众多弟子们有意动用关系,于是京城也好,其他州县也罢,各地的茶馆酒楼,基本上日日都在演出琢冰居士的这几个本子。
但凡是江湖子弟,总要外出行走,想不听见都难。
而这些江湖弟子无论是何身份,是何年纪,是何性格,也都总能在这些戏里的人物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如此一来,仿佛许多浑浑噩噩在黑暗里行走了许久的人,骤然看到金乌破云,一缕光向着他们照来,令他们瞬间醍醐灌顶开了窍,思考起了不少他们以前从来不曾思考过的事。
现如今的江湖,早已不是几年前的那个江湖。
陆炳如危兰所言,仔细地听了一会儿楼下大堂的客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半晌道:“你们倒确实做了不少事。”
方灵轻笑道:“既然要合作,我们当然得让陆指挥使看到我们的诚意。”
陆炳若有所思一会儿,继续观察起那些客人们的种种反应,突然一笑道:“当年蒙元铁骑夺得我汉家天下,从此天下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却并无太多人反抗。直到红巾军举起义旗,九州各地响应的百姓居然数不胜数,如此看来,有些事情只须有一个契机,有几个领头人,倒是很快便能震动山海。”
何况,这江湖人士本就比普通百姓更有反骨。
但危兰想了一想,却摇摇头道:“这些年来本盟五大派的弟子确实做了不少仗势欺人之事,早已不是当初一心一意为了天下苍生奔波的侠义君子,但……他们倒也还不至于像蒙元朝廷那般倒行逆施,残害百姓,陆指挥使举的这个例子……恕危兰不能苟同。”
陆炳打量了她片刻,道:“不错,毕竟五大派里还有你。”
危兰微笑道:“不止是我。不说别的,这出戏的著者也是一样。”
陆炳狐疑道:“哦?那琢冰居士也是你们侠道盟的人?”
危兰颔首道:“是,她也是侠道盟五大派之一的弟子,是我们的朋友。”
陆炳确实没有想到,这侠道盟里甘愿放弃自己地位权力的五大派弟子竟然还真不止危兰一人,他一愣,又思索了一会儿,遂郑重向危兰、方灵轻问起了她们接下来的计划。三人商讨得极为认真细致,直到半个多时辰过去,楼下的戏已唱到尾声,他们这才渐渐谈妥一切。
随后,陆炳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裳,刚走出两步,突然又停下步来,回首笑道:“本官方才提起蒙元朝廷,是因为想起了最近江湖上的一个传闻。”
危兰点点头道:“我晓得陆指挥使说的是何事。”
陆炳目光移动,看向方灵轻道:“方姑娘,现在是应该这么称呼你吧?此事真相,你可知道?”
方灵轻托着腮道:“我虽然确是造极峰的人,可这事都过了两百多年了,我怎么可能清楚?所以我和兰姐姐也正在查。”
陆炳道:“查出结果了吗?”
方灵轻道:“哪有那么快?不过线索倒是有了。”
陆炳道:“哦?”
方灵轻笑道:“是一个朋友找出的线索,具体情况,我们还得问问她。如果陆指挥使好奇,那就请你再等等,迟早有一天江湖上正邪两道都会知道,那么到时候陆指挥使你自然也会知道。”
陆炳沉吟少顷,不再说什么,飘然而去。
很快,危兰与方灵轻便望不见他的背影,但她们两人却仍未起身离开,继续坐在原处闲谈说话,不过一会儿,只见楼梯处走上来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与两名总角年纪的孩童,看见她们笑了笑,脚步向着她们走来,拱手唤了一声:
“危师姐,方师姐。”
危兰与方灵轻这才立刻起身,与对面的少年与孩童见礼招呼。
旋即,方灵轻又疑惑道:“怎么是你们?前两天我们收到的可是江师姐的信。”
陶青珩道:“我二姐忙着呢,没办法,只能托我来找你们了。”
方灵轻道:“是你们也一样。你们来得正好,我和兰姐姐有话要与你们说。”
陶青珩点点头道:“那你们先说。”
危兰道:“去年我们和蔺师兄、江师姐商量着是否在江湖上办些小报,这事他们应该也已经告诉你们了?”
用传奇话本引导江湖群豪的方法,终究是有些太过迂回。先前危方二人与蔺远照、江濯雪闲聊之际,遽然想起,这自古及今朝廷官府都会有一种邸报,主要记录皇帝谕旨与官员奏议以及各种朝政大事,抄送给朝野上下各大官员知晓,尤其是在本朝,甚至还设立了通政司专门负责邸报事务。
那么江湖武林之中,为何不可有同样类型的小报?明面上是记录江湖最近所发生各种大事,实则她们便可以时不时写几篇文章论述武林形势,渐渐地在江湖群豪的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正好,江濯雪如今已成为侠道盟天玄门的门主,而天玄门的职责本就是打探收集江湖消息,便由她负责办理发行此报,最合适不过。
只不过大明朝廷虽允许民间自办报房,但管理极为严格,因此今日她们与陆炳所谈的合作计划里,便包括了此事。陆炳思索半晌过后,点头言道,若她们所办的小报只谈江湖武林事,而不妄论朝廷政务,他便可以答应她们的要求。
此时听完危兰所言,陶青珩也想了一想,便点头道:“过些天,待我见到二姐之后,就把这事告诉她。”
方灵轻笑道:“好,那我们的话讲完了,现在该我们听你说了。”
陶青珩亦笑道:“你们听说过徐佑这个名字吗?”
危兰道:“略有耳闻,此人极擅鉴赏书画以及其他古物,任何名家字画与前朝旧物,只要经他法眼一观,他就能立即判断真假与来历。”
方灵轻道:“而且,前些日子悟尘大师的遗物出现在了民间,被不少文人墨客看过,他也是其中之一。也正是他,亲口断定那本册子里的所有文字,都绝对是悟尘大师的笔迹。”
陶青珩道:“不错,其实在最初,这个消息流传出来以后,本盟不少弟子先去向少林寺询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知寺中僧人们竟一问摇头三不知,谁都不开口说话。而少林寺毕竟不同于别的门派,在江湖上的威望非同一般,他们既不愿说,就算是侠道盟也拿他们没办法。所以,本盟又有不少弟子特地打听起了那本册子究竟都被哪些文人墨客看过。”
“你们也晓得,这事在江湖上闹得这么大,但凡是正道人士,几乎没有谁希望创立本盟的那五位英雄前辈和商霓雁有什么关系,他们都想证明此事是假的,于是一拨又一拨的侠道盟弟子找上了那些文人询问,而那些文人被问得烦了,干脆藏了起来。前两日,我二姐刚刚打探出徐佑如今的居住之地。”
危兰闻言沉吟道:“可是……那本册子是我叔父想办法让他们看到的,他们的确不一定知道什么,我们又何必再去打扰他们?”
陶青珩道:“本来我们师兄弟姐妹几个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看来……至少那位徐佑先生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危兰道:“为何?”
陶青珩道:“前不久,在徐佑还未藏起来之前,有两名金虹阁的弟子也找上了他,问他究竟是怎么看到悟尘大师遗物的,因为问得不怎么客气,双方有了口角,他一气之下,说出了金虹阁第六代阁主私下里干的龌龊事。”
方灵轻蹙眉道:“金虹阁?他们的阁主现在都已经传到第十几代了吧?”
陶青珩道:“是啊,所以那两名金虹阁弟子只当他是胡乱说的,一点没信。但我二姐打探到此事以后却很是奇怪,倘若徐佑说的不是气话,而是真话,他一个士林文人,怎么会清楚那么多年前的江湖秘闻?”
那么,他是否也同样清楚,两百年余前侠道盟与造极峰之间的秘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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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 ? 时间 ◇
◎昔日芳草(二)◎
徐佑现如今就居住在北京城中。
陶青珩向危兰与方灵轻说明了此人的详细住址以后, 又与她们聊了一会儿,便要告辞离去。
方灵轻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陶青珩道:“我还有事呢。前两天,我不仅受了二姐的嘱托来找你们, 还受了五姐的嘱托要去看几家商铺。”
方灵轻道:“商铺?”
陶青珩点点头,长叹一口气, 眼神里露出些许无奈,道:“五姐在不少地方都开了几家商铺,虽然有专人打理, 但她从前偶尔都会抽空亲自去瞧一瞧, 自从师父卸下担子,让五姐继任了掌观之位以后, 她如今是越来越忙碌, 便只能委托我去看看。”
方灵轻见他这般模样与语气,噗嗤一声笑了, 道:“看起来你好像很不情愿?你还有那么多的师兄妹姐弟, 你要是不想去, 不能让他们去吗?”
陶青珩道:“自从我们决定重入江湖,大哥便开始负责起与江湖其他各大门派的交往联络;二姐不必说,她如今是天玄门的门主, 自然和五姐是一样的忙碌;而四哥这些日子也有事要做,渺宇观新收了一批弟子,他得指点教导的武艺;至于六姐嘛,大多数时候无论五姐在哪里,她总是会和五姐在一起的;唯有三哥近来似乎有些空闲, 但三哥的文采最好, 若我们真要编写江湖报, 他定然是得出力的, 想必今后也有他忙的。所以,除了我能跑这个腿,我也不能指望谁,除非……”
他笑着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两名孩童,道:“除非再等几年,等八妹和九弟长大了,再有什么活儿,我就让他们帮我做。”
顺着他的视线,危兰与方灵轻也转头望去。
适才他们三人谈论了许久的正事,谢怜草绝无丝毫兴趣,便坐到了一旁,与她自己制造的机关虎玩耍;晏觅星则因听不见任何声音,而要辨别唇语又甚是费眼费心,因此一般情况下,只要别人不是和他说话,他不会主动观察别人究竟说了什么,此时闲着无事,便看起了自己新淘来的一本前朝弈谱,看得是津津有味。
危兰见状微笑道:“但他们好像也都有自己喜欢的事要做,恐怕也不会太情愿帮你去跑腿干活儿。”
陶青珩也笑道:“这倒是,所以我还是更盼着什么时候江湖太平了,我们师兄弟姐妹九个也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的事要做,能像从前一样,我们再携手游览名山大川去。”
听到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之时,危兰蓦地心有所感,双眸闪烁了一下。
又过片刻,危方二人终于送陶青珩与谢怜草、晏觅星出了酒楼,望着他们的背影渐渐离去,直到消失不见。危兰又仰首瞧了会儿街头巷陌的飞阁流丹和绿柳红花,笑着道:
“轻轻,倘若真有一天江湖能够太平,我们也携手游遍五湖四海,怎么样?”
方灵轻愣了愣,对此似乎并不怎么欢喜,脸上的笑容反而渐渐敛去,喃喃道:“江湖太平的那一天么……”
危兰奇道:“你不愿意吗?”
方灵轻又淡淡地一笑,道:“怎么可能?我当然很愿意。也别等那么久了,我们今天就先逛一逛这北京城吧。你以前是不是来过这儿,但我还是第一次到来呢,哪里最好玩,兰姐姐你带路吧。”
危兰道:“可是徐佑他……”
方灵轻道:“他既然就在京城住着,短时间内肯定不会跑,我们晚些时候再去找他又如何?走吧走吧,兰姐姐,你先陪我去玩。”
危兰本觉得她适才的反应有些奇怪,但转瞬后便被她拉着胳膊往前跑去,危兰无暇再思考其他,只得一笑,跟上了她的脚步。
当然,能有本事打探到徐佑如今住处的江湖人士想必不会只有一个两个,为防止意外发生,方灵轻仍是派了数名手下,吩咐他们先到徐佑的住处附近守着,若有什么情况便立刻发射信号通知。
从晌午到深夜,两人从城东出发,一直走走停停,玩到了城西,金乌早已落下,长街两旁陆陆续续亮起了红灯笼,与皎洁的明月光交相辉映。方灵轻这才勉强足意,要与危兰前去寻找徐佑。
危兰反而笑道:“走了这么久的路,你一点不觉得累吗?既然天已经晚了,不如我们先回客栈休息一夜,明日再去拜访徐先生不迟。”
方灵轻道:“哪里有很晚?街上还有不少人呢,我可不想要那么早就睡。你要是这会儿不想见徐佑,那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玩一会儿。”
危兰狐疑地看着她,道:“轻轻,这些日子,我怎么感觉你像是时间不够用似的?”
确实很不够用。
方灵轻低下头,默然了一会儿。
若想要江湖太平,首先一点,造极峰的所有恶人必须认罪伏法,这其中也必定包括了方索寥。而真到了那一日,她自己亦不可能再活在这世上,她每每想到此,便觉能和危兰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太少,那么如今能多偷得一点时间是一点。谁料想与危兰一同经历的回忆越多,她便越发舍不得危兰,越发舍不得这个尘世。
危兰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方灵轻哪敢告诉她实话,随口道:“我……我就是想不通当年商霓雁和创建侠道盟的那五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我想要早些知道,又有些害怕知道。”
危兰笑道:“你怕这个做什么?无论造极峰和侠道盟是什么关系,可都改变不了我们的关系。好吧,我们先不回客栈,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约莫过了两刻,两人来到徐佑在京城的住处,乃是在黄华坊的一座四合院落,守在四周的滕六堂弟子看见堂主与危兰来到,当即上前拜见,随即道了一句:
“今天白日,果然有些情况。”
方灵轻扬眉道:“哦?”
那人道:“我们今日在这儿守了有大概半个时辰,便看见一名男子蒙面男子鬼鬼祟祟地翻墙进了院子里,我们本来担心他要对徐佑不利,正想阻止,结果他看了一会儿院内屋子里的情景,便又走了。我们犹豫了一下,怕是什么调虎离山之计,就没跟上去。”
方灵轻道:“他干嘛要走?是发现你们了?”
那人道:“那倒应该没有,我们比他更先到达此地,所以埋伏得很好。不过这位徐佑先生似乎交游很广,白日里来了他的不少朋友,与他一起品鉴书画,我猜那蒙面人是担心闹得动静太大,这才离开的。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不同于其他的小地方。”
危兰沉思道:“照这么说,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或许会再来一次。”
方灵轻道:“那我们……”
危兰笑道:“就在这里等一等吧。”
两人一跃而起,遂翻过院子围墙,瞬息间掠到院内一株大松树的枝杈之上,并肩坐了下来,望着夜空明月,继续聊起了闲话,小半个时辰过后,果然只见前方一个黑影闪过,落到院子中央。
那黑衣男子的目光先往四周瞧了瞧,没发现危兰与方灵轻的身影,当即便向院里唯一亮灯的房间走去。
夜色已深,白日里与徐佑见面的朋友都已告辞离去,此刻他正独自坐在卧房里看一卷古书,遽然间桌上的油灯一灭,屋子里登时变得漆黑无比,他不由得愣了一愣,还当是有风吹进了屋内,正要起身重新点灯,蓦地只觉脖颈一凉。
他定睛一瞧,借着窗外隐隐约约的月光,看清了自己面前似乎站着一名黑衣男子,手握一把长刀,刀刃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几乎没被吓死,双膝一软,浑身发起了抖,还没待对方开口,已连忙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好汉是……是缺银子花吗?我这儿有的是,你随便拿,只求——”
“谁要你的银子了?”那黑衣男子冷笑打断道,“我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
徐佑颤声道:“好汉请说。”
那黑衣男子道:“我问你,前些日子你看到一本册子,你说那是昔年少林寺方丈悟尘大师的遗物,究竟是真是假?如果是真,你到底是在哪儿看到它的?又是谁给你看的?全都给我一一说清楚,不许有丝毫隐瞒,不然……我马上就可以让你去见阎王。”
徐佑闻言呆了呆,这段日子以来,为了此事而来找他的江湖人士确实不少,尽管其中大部分的人态度都不怎么好,却没一个敢动手伤他、甚至杀他的。他也就有恃无恐,打定主意不开口,可是今天这人怎么……
那黑衣男子见他沉默不言,语音越发冷厉,道:“你不相信我会杀你?好,那我就先砍掉你一条胳膊试试。”
他没一点犹豫,直接将长刀高高举起,便要朝着徐佑的右臂劈下,倏地只听“咣当”一声,一枚小小的铜钱破窗而入,瞬间击在他的刀刃之上,精钢锻造的长刀居然四分五裂,碎成了碎片。
那男子大吃一惊,转头望去,方灵轻已似蝴蝶般掠至他的身旁,右掌一推一拂,仅仅与他过了两招便将他制服,屈指封住了他的穴道,随后,扯下他脸上的黑布。
“是你?!”方灵轻打量了他几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神色颇有些狐疑。
危兰明白以方灵轻的武功对付此人不在话下,并不需要自己的援手,因此她进屋以后第一件事则是走到徐佑面前,表明自己的身份,安抚起受惊的徐佑,忽然听见方灵轻此言,回头望了一眼,却不认得那男子是谁,她略一思索,当即了然:
——此人十有八九来自于造极峰。
难怪,如今侠道盟的弟子虽不乏嚣张跋扈之辈,但身上既担了个“侠”字,做起事还是有不少规矩束缚着他们不能违背底线,这动不动就要砍人胳膊、夺人性命的举动,确实更像是造极峰弟子所为。
方灵轻看了危兰与徐佑一眼,想了一想,旋即便解开了那男子的穴道,低声道:“你跟我来。”
话落,她转过身,带着那名黑衣男子走出房间,走到了院子角落,正想着给他点颜色瞧瞧,威胁他老实一点,但那黑衣男子不等她有所动作,已霍地跪在了她的跟前。
风水轮流转,刚刚是徐佑不停向他求饶,此时此刻却是他疯狂向方灵轻磕头,并且连声道:
“方大小姐容禀,属下来这儿都是听我们上官尊使的吩咐,找徐佑打听消息的,真没想到方大小姐您也在这儿,如果刚才冲撞了您,还请您赎罪。”
方灵轻见状噗嗤一笑,又沉吟道:“既然你是听你主子的命令做事,那你也没做错什么啊,这是跟我赔哪门子的罪?”
那男子道:“可是上官尊使前不久跟我们说了,说您以后就是我们的主人,让我们只要见到您,就一定听您的命令。所以属下是怕……是怕刚才的贸然举动,扰乱了您的计划。”
方灵轻道:“哦?他真是这么说的?”
男子连连点头道:“是,属下绝不敢说谎。”
方灵轻的心头浮现出许多疑惑,正巧这时,不远处的房间门“吱呀”响了一声,危兰也从屋内走出,走到了她的身边,低头看向跪在地面的男子,问道:
“他是造极峰的?”
方灵轻道:“他叫石炎,是上官震的手下。”
危兰奇道:“上官震?”
方灵轻点点头,问道:“徐佑怎么样了?”
危兰道:“我安抚了他好一会儿,但他被吓得厉害,现在连我也怕,我便让他先休息休息,一个人静静,我出来瞧瞧你这儿的情况。”
她说完这句话,思索须臾,拉着方灵轻又走到另一边,独留石炎在原地跪着,压着声音问道:“轻轻,你不觉得这事有些奇怪吗?”
方灵轻道:“当然奇怪,如今权九寒身亡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江湖,我爹爹和钟离白都已回了造极峰,就是要讨论这件大事。至于商霓雁和侠道盟究竟有什么关系,那毕竟是二百余年前的旧事了,他们虽会好奇,但现在对他们而言更重要的,是造极峰的未来。”
“而上官震嘛,之前我派人给他传了消息,告诉他,我要留在侠道盟查出峰主死亡的真相,让他也先回去,等待我的命令。他回去之后若是看见我爹爹和秋眠花、钟离白为了峰主之位争夺不休,必定火冒三丈,气得不行,更不可能有闲心管别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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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 ? 笔记 ◇
◎昔日芳草(三)◎
尽管方灵轻已离开造极峰许久, 但这不代表她没有眼线安插在云南。
前些天,根据她的手下传来的消息,在所有人均得知权九寒的死讯以后, 方索寥与钟离白赶回了造极峰,与秋眠花一同商议, 如何为峰主报仇雪恨。
权九寒是被侠道盟给害死的,而想要剿灭侠道盟,单凭一人之力绝不可能。因此他们须得尽快选出一位顶尖高手, 继任峰主之位, 再由这位新峰主带领全部手下进攻侠道盟,以侠道盟弟子们的鲜血来祭奠峰主的在天之灵。
但其实,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为峰主报仇只不过是他们的一个托词借口,而以报仇的口号来争夺下一任峰主之位, 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在这种时候, 有谁会派遣手下来打探一桩两百余年前的旧事呢?像上官震那样暴脾气的莽夫, 更不可能。
危兰思索道:“这会不会并非是上官震的主意?”
方灵轻想了一想,猜出了危兰的言外之意,道:“你怀疑有人暗中操纵上官震?”
危兰道:“轻轻,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一行人去永川县营救奚珏姑娘,待重新回到钓鱼城之后,便听说头天夜里钓鱼城意外发生一场火?”
方灵轻道:“那场火没烧死什么人,倒是将权九寒的尸体烧得不成样子。”
关于此事, 她们当初还在钓鱼城之时, 便已在私下里探讨过。
危兰身为烈文堂的堂主, 从前办过不少江湖奇案, 其中还包括了几桩人为的纵火案,亲眼见过几具烧得一团漆黑的尸体,而有两具尸体之所以被烧毁,其实乃是凶手为了掩盖死者身上透露出的信息。
然而从权九寒突然身亡,到钓鱼城意外走水,相隔了有数天时间,这期间侠道盟的弟子们将他的尸体检查了一遍由一遍,他的身上若真的有什么信息,必定早就被人瞧了出来。因此,倘若那场火火确实不是意外,幕后黑手烧毁权九寒尸体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一点,她们一直想不明白。
直到此时,危兰倏地灵光一闪,道:“我们与权九寒交手过招之时,你几乎每一招使的都是内劲,在他的身上并没有留下太过明显的掌印,但他那夜自尽而亡,却是在自己的胸口狠狠打了一掌,覆日掌的掌印十分明显,如果被造极峰的人看见……”
方灵轻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将权九寒的尸体掉了包,随后把他真正的尸体送给了上官震,上官震为了感谢此人告知自己真相,答应替此人做些事?”
危兰点了点头。
方灵轻道:“可是……”她微微侧首,瞅了石炎一眼,接着道:“兰姐姐,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听我的话,一直跪在那里,不敢动的吗?”
危兰笑道:“他打不过你,自然怕你。”
方灵轻道:“打不过我不假,但我刚才连一句威胁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便主动朝我下跪,说是上官震交代了他们,今后我才是他们的主人,他们只要见到了我,就得听我的命令行事。”
危兰道:“这就怪了,若是上官震的确看见了权九寒的尸体,认为害死权九寒的那个人就是你,按理来说,他应该立刻找你报仇才对。”
方灵轻沉吟有顷,摇摇头道:“不,当日我将权九寒的死讯告诉了他,按理来说,他应该立刻找侠道盟的人报仇才对,但他还是听我的话,暂时按兵不动。既然我那时能够说服他,让他为我所用,又焉知没有第二个人以三寸不烂之舌,让他愿意暂时忍耐,在我的身边潜伏?”
危兰颔首道:“不错,此人头脑简单,太容易被人利用。”
方灵轻笑道:“所以,兰姐姐,你刚才的分析大概不会有错,的确是有人利用了权九寒的死,在暗中操纵着上官震。”
危兰也侧头瞧了瞧一旁那跪在地上的石炎,低声问道:“那你现在如何打算?”
方灵轻道:“先不管他,看看他之后想干什么。我现在还很好奇另外一件事,徐佑他究竟知道多少秘密。”
她说完此言,略一思考,遂走到了石炎身旁,淡淡道了一句:“起来吧,既然你是上官震的人,我不为难你,明日你就回去。”而后也不等对方的回答,便要继续迈步往前行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石炎闻言忙忙起身,拦住了她,哀求道:“方大小姐,您知道我们上官尊使的脾气,他要是晓得我是因为冲撞了您,才被您给赶回去的,他一定会……一定会狠狠责罚属下的,求方大小姐让我跟在您的身边,你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吩咐我去做,以赎我今日莽撞的罪过。”
方灵轻歪歪头,瞧了他一会儿,笑道:“这样么?那也好,反正我最近确实缺人手,明日一早你给上官震寄封信,就说你留在我这儿了吧。”
再然后,她便是真的不再理会此人,与危兰并肩走进了前方的屋子。
徐佑正坐在屋内,不停地喝茶,终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见危方两人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深呼吸一口气道:“两位姑娘也是来问我关于悟尘大师遗物之事的吧?”
危兰颔首道:“我们今晚的确是为了此事而前来拜见徐先生的,没想到正巧撞见了有恶徒行凶。但请徐先生放心,若你确实有什么不想说的,不方便说的,那也是先生的自由,我们绝不会像那名恶人一般逼迫于你。”
徐佑道:“从前来找我的江湖人确实都没对我动过手,当初那人也说……”
危兰见他说到一半遽然顿住,试探问道:“当初?”
徐佑低首想了一会儿,又猛地抬起头来,反问道:“这儿根本不是我的家,是我新买的一座宅子,你们是怎么能找到这儿来的?”
危兰道:“不少江湖中人,都擅于探查消息。”
徐佑道:“那以后还有会更多的人找到我吗?”
危兰道:“大概是会的。”
徐佑又是一惊,倘若什么时候又来几个像那名黑衣男子一般凶残狠毒要他性命的,他不一定能像今天这么幸运遇到侠女相救,便踌躇道:“那么……那么你们能不能帮我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让别人都再也找不到我的地方?”
危兰没有犹豫地点点头,又认真思考了片刻,道:“有个地方,倒是绝对安全。徐先生可以暂时到那儿住上一段时间,待我们平定了江湖上的风波,你便不用再担心什么。”
徐佑微愕道:“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危兰笑道:“徐先生提的又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要求,我为何不能答应?况且就算徐先生不提这个要求,保护你的安全,也是我辈侠义道中人理所当为之事。”
徐佑欲言又止,没好意思说,他方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以为她会用此事来要挟自己必须先回答她的问题。哪里料到,这姑娘不但态度温和,其为人还真有侠骨仁风,与他之前所见的所有江湖人士都完全不同。
他心生感激,反而主动开口道:“多谢两位姑娘今日救我性命,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吧,我能答的都尽量答。”
今年春,徐佑应好友之约,前往蜀地游玩。这巴蜀之地不但处处是名山大川,古人遗迹也十分之多,正合他的心意,他游览了两月犹未尽兴,忽然有一日,有一位青年男子找上了他,给他看了一本册子。
正是悟尘大师的真迹。
那悟尘大师虽是少林方丈,江湖高手,但文采出众,精通书画与雕刻技艺,在士林文坛也甚有名气。徐佑大喜过望,欲要借此册欣赏几日,那青年颔首表示同意,并让他最好多找几位朋友一同欣赏。
再之后,那青年男子便混在了他们其中,偶尔与他们谈起了一些江湖旧事,譬如关于魔教造极峰开山祖师的名字,此时便有人惊讶地发现,怎么大名鼎鼎的悟尘大师当年还曾为魔教妖女雕刻过佛像?
那男子喟然道:“此事我也很奇怪。”
很快,这个消息不知怎么回事便传了出去,迅速地传遍了民间。
危兰听了半晌,此时实在忍不住问道:“青年男子?”
徐佑道:“对,他的相貌很年轻,但奇怪的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却似乎不怎么年轻。”
危兰了然,那所谓的“青年”十有八九是叔父易容,免得被人查出了他的身份,遂又接着问道:“那本册子里应该没有记录别的江湖秘闻?”
徐佑摇摇头道:“没有。”
危兰道:“既如此,徐先生又是如何得知昔年金虹阁第六代阁主暗中所做之事的?”
徐佑道:“那是因为在那个消息传出之后,那名青年男子又在私下里找到我,又给我看了许多前朝江湖人的笔记。”
危兰道:“也都是悟尘大师所写吗?”
徐佑道:“那倒不是,都是一些我不认识的人所写。”
所谓笔记,乃是文人墨客随手所记的一些琐碎文字,或是自己的所见所闻,或是听来的街谈巷语,编撰成集,譬如唐刘鼎卿的《隋唐嘉话》,宋欧阳永叔的《归田录》、司马君实的《涑水记闻》,以及本朝陆文量的《菽园杂记》等等。
因此方灵轻突然插话道:“这江湖人也会写这些东西吗?真是少见。”
危兰道:“是少见,但确是有的,我以前就见过几位略通文墨的江湖同道偶尔会随手记一些江湖见闻,只不过他们不会像古时文人那般特意将自己的文字编纂成集,自然不会流传下来。”
徐佑道:“至少我看的那几本笔记,没流传下来的原因,恐怕不单单是因为危姑娘说的这个缘故,更是因为……他们写得可真够差劲的,文字简直糟糕至极。”
方灵轻笑道:“若是写得很好,他们还在江湖里混什么?早已文坛留名了。”
徐佑道:“所以我看了几行就不想再看下去,谁知那名青年男子突然拿出了许多金银珠宝,放到了我的面前,样样价值连城,告诉我说,只要我把这些笔记都看完,再过些天把其中内容宣扬出去,这些金银珠宝便全是我的。”
“两位姑娘别笑话我,这钱财谁能不爱呢?我当然立刻答应。岂料过了两天,他又找到我,让我不用再管这事,那些金银珠宝,他照样会给我。不过,我还得答应他一件事,倘若今后有什么江湖人士找到了我,我不可以把我和他之间的交易给说出去。再等些日子,待风声过了,他还会给我更多的金银。”
“我问他,你们江湖人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万一有谁因为恼怒我不肯说实话,要伤我该怎么办?他说这绝不可能,侠道盟的弟子还干不出伤害普通百姓的事,我便同意了他的要求。果然,那之后陆陆续续来了许多江湖人士找我,也的确没有谁没伤我,只是他们的态度都十分不好,尤其是那天来的那两个金虹阁弟子,脾气实在太坏,我忍不住把我所看到的其中一本笔记里记载的金虹阁第六代阁主干的龌龊事给说了出来。”
“那之后,我就想躲着这些人,在一天深夜悄悄出发,跑到了京城,买了一座宅子。可是没想到……没想到今天还是有人找上门来……”
而且,还是要杀他的人。
跟那名男子承诺的金银比起来,显然是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他才会在今日告诉危兰与方灵轻真相。
危兰与方灵轻听到这儿,也大概猜了出来,徐佑所说的那几本笔记十有八九亦是两百余年的江湖人士所著,其中应该也记录了一些关于商霓雁的信息。
只不过这江湖人没有先贤文人随便说一句话都能令天下人争相传颂的本事,他们的笔记也就并没有流传下来。直到现如今,危蕴尘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从哪得来的这些笔记。
本来,他是打算如果悟尘大师为商霓雁雕刻佛像一事并未在江湖上引起足够大的风波,再把这些笔记的内容宣扬出来,哪晓得没过多久,方灵轻竟凭一己之力从魔教妖女摇身一变为江湖武林的英雄,危蕴尘不想再让江湖生乱,遂勒令徐佑严守秘密。
危兰沉吟道:“徐先生现在还记得那些笔记的内容吗?”
徐佑道:“本来我没有那么好的记忆力,但当时那名男子非要我将这些内容都记下。”
危兰道:“既然徐先生记得,能否请写出来给我们看一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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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 ? 同风营 ◇
◎昔日芳草(四)◎
那些笔记里并无商霓雁的名字, 甚至也没有危行歌等人的名字。
不过,在这数名已然作古百年的江湖人所记的见闻中,倒是有数次提到六位始终联袂同行的年轻侠士, 在武林之中悄悄做了不少扶危济困之事。根据种种描述,有五位应是危行歌等人无疑。
而还有一位, 只能确定她姓商,其中两则笔记都称呼她为商六姑娘。
众所周知,当年创建侠道盟的五位前辈曾经义结金兰, 互以兄弟姐妹相称, 渺宇观的徐载物年纪最大,排行第一, 其后依次是荆楚危门的危行歌, 挽澜帮的温昭晴,如玉山庄的郁景屏, 留家堡的留斐然。
倘若这位商六姑娘的的确确就是造极峰的商霓雁, 她岂不是他们六妹?
方灵轻奇道:“这些记载比起悟尘大师的那本册子, 更加能证明商霓雁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你叔父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把它们的内容给宣扬出去?”
危兰思索道:“这几本笔记还记载了太多别的江湖秘闻,或许……叔父是怕引起更大的风波,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便不想将它们的内容公之于众?”
方灵轻不以为然地道:“这些小门派小人物,就算他们所有的秘密被揭露,不过一颗小石子落到大海里,能引起多大风浪?若真是这个原因, 你叔父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便不想公之于众的, 恐怕还是关于商霓雁的秘密。
这是徐佑熬了大半个夜, 才默写出的笔记, 危兰与方灵轻还剩下一两页纸没有看全,此时继续低头看了下去,果然还有两则有关商霓雁的记载。
其一,在至正十二年,红巾军起义初期,还曾有江湖游侠见过他们六人,那时他们仍未分道扬镳,结伴在一起,甚至在起义军中统率着一支名唤“同风营”的队伍。
其二,然而又过数年,这名江湖游侠在浙江行走之时,竟在长明山上偶然巧遇了孤身一人的商六姑娘,她不但没和她那五位结义兄姊在一起,神色也颇为落寞。他问她发生了何事,她却沉默不言,飘然而去。
“同风营?”方灵轻看到这儿,不由低声道,“兰姐姐,你听说过吗?”
危兰摇摇头。
方灵轻道:“我也不曾听说过。不过既然危行歌他们和□□皇帝关系甚好,这什么同风营按理来说也应和大明有点关系?”
这话倒是提醒了危兰。
她眼神蓦地一亮,沉吟道:“既如此,我们可以向一个人请教请教。”
方灵轻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危兰的眼睛,思索了片刻,倏地恍然大悟,伸手指向了面前笔记里的“浙江”两个字,笑道:“正好,我们也可以完成师父给我们的嘱托了。”
距离天亮约莫还有一个时辰,两人休息了一会儿,金乌升起以后,方灵轻便先找到石炎,守着他写了封信,又陪着他将此信寄给了上官震,其目的也是免得他得知徐佑的去向。
而危兰这时已经将徐佑带着去面见了陆炳,向陆炳说明了昨夜之事。
尽管陆炳并非江湖人士,更没有什么高深武功,但以他在大明朝的权势地位,还没有谁跟在他面前放肆,敢在他府里抓人,是以如果徐佑暂时住他在这儿,那是绝对安全。
再之后,危方二人会合,与手下们启程出发,赶往了浙江。
又是多日奔波,待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偏偏已是深夜,天穹零零落落几颗星,街上则连一个人影也不见,危兰与方灵轻自然不方便在这时前去拜访俞大猷,而是就近找了个客栈住下。
客房内的灯已被熄灭,她们两人却未上床安歇,伫立门边,耳朵贴在门上,在黑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旋即起身将房门打开,放轻脚步,以绝顶的跟上了前面一个黑影。
一直跟着走过了三条街,两条巷,在一条小河边的柳树下,前方的黑影终于停了下来,与早就等在树边的一名男子接上了头,谈起了话。
危兰与方灵轻仔细听了一阵,直到石炎与男子交谈完毕,她们便又重新跟着他回到了客栈。
关上客栈客房的门,危方二人这才探讨起了那两人的谈话内容。
危兰道:“我们刚从京城赶到浙江,石炎寄给上官震的那封信却是要寄往云南,上官震再派人从云南出发赶来这儿,恐怕不会有那么快。”
方灵轻道:“不错,所以兰姐姐,这更证明了你上次所说,有人在暗中操纵上官震。”
石炎十有八九是之后又悄悄给这名幕后黑手传去了消息。
但对方给石炎的指令,却是让石炎继续留在危兰与方灵轻身边,她们调查出任何关于侠道盟与造极峰之间关系的真相的线索,他都须得及时汇报。
这就让危兰有些不解。
“此人为何如此关心侠道盟与造极峰的关系呢?”
大部分侠道盟弟子调查此事,是为了找出证据证明此事是假,他们心中的大英雄大豪杰绝不可以与那开创魔教的天下第一妖女扯上什么关系,但这名幕后黑手心思深沉,他如此在意此事,按理来说,应有别的原因。
方灵轻沉吟有顷,道:“那么倘若我们之后的确又调查出了什么真相,要不要让他汇报?”
危兰道:“小蛇才刚刚出洞,大蛇并未冒出头来,我们现在便打草惊蛇,恐怕不好。”
方灵轻道:“可是万一……”
危兰道:“无论当年商霓雁与危行歌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既是事实,都没什么不可以让人知道的,他要说便让他说去,那也无妨。”
是以,两人不再讨论此事,安心歇息睡下,约莫三个多时辰过后,天边明月落下,赤乌渐渐从东方升起,霞光映上了窗户。危兰与方灵轻起床换了衣裳,梳洗完毕,再吃过朝食,随即前往俞家军的军营。
因两年前,她们两人曾在俞家军效过一段时间的力,正巧守门的两名亲兵认得她们,其中一人当即前去向俞将军禀告,随后又走了出来,带着她们去面见俞大猷。
至于石炎与一部分滕六堂弟子,则留在原地等待。
军帐中,俞大猷正负着手,长身而立,腰板挺得笔直,唯有头微微低下,看着面前桌案上的一幅地图,神情若有所思。直到危兰与方灵轻走到了他的跟前,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礼,问了一声好,他这才将目光从地图上移开,笑着与她们见礼。
而对于危兰与方灵轻唤他的那一声“师兄”,他竟毫不意外。
方灵轻狐疑道:“我和兰姐姐这么称呼你,你怎么一点也不奇怪啊?”
俞大猷笑道:“我虽在军中,但那江湖上的消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说着顿了顿,双手抱拳,向着危兰道:“我晓得师父他这些年来因为荆楚剑法之事,始终有心结未解,多谢你查明真相了。”
危兰连忙还礼道:“我也只是误打误撞,发现一些线索,猜出的真相罢了。”
俞大猷道:“那也要多谢你将此事告知全江湖。”
危兰道:“此事本就是危门有错在先,我如今所为仅仅是弥补当年之过。况且……”她微笑了笑道:“李前辈现在也是我和轻轻的师父。”
俞大猷的视线在她们两人的身上来回打好几个转,忽然看向方灵轻道:“刚才我似乎听你仍唤她为姊,看来我和铁镜的小师妹是你了?”
方灵轻忙不迭地摇摇头道:“我只是这样叫习惯了,不容易改口,她比我入门晚,当然我才是师姐。你说对不对,危师妹?”
危兰展颜莞尔,的确没有反驳。
俞大猷也与她们笑了一笑,话锋一转问道:“你们今日是有事来寻我?”
方灵轻笑道:“两件事。这第一嘛,是奉我们师父之命,送一件东西给师兄你。”
而她的话音刚落,危兰已解下所带包袱,从其中拿出一卷绢帛,铺到了桌案之上,然而根本铺不下,还有一多半仍得卷起来。俞大猷在浙江多年,自然只须一眼便看了出来,这是一幅浙江布政司的地图,他再低头认真瞧了瞧,忍不住大感惊讶,图上将浙江境内的每一处山川湖海的地形都画得极为详细,极为清楚明白,比他军中的所有地图都还要完善得多。
有了此物,与敌作战,可谓是如虎添翼。
他奇道:“此图你们是从何处得来的?”
危兰与方灵轻遂将自己在蜀地的所有经历,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甚至讲到了她们先前在京城的遭遇。
俞大猷听罢沉思良久,一边慢慢地将这幅地图收起来,锁在了抽屉里,一边徐徐地道:“这同风营,我的确略有耳闻,不过也是以前听几位军中的老将在闲聊之时说起来。”
危兰道:“如此说来,如今大明朝的军队中,已经没有同风营的存在了?”
俞大猷颔首道:“那是两百多年前,本朝还未建立,群雄割据之时,起义军中的一支队伍,听说他们南征北战,也杀了不少蒙元鞑子,但后来不知因为什么缘故解散,营中将士们大都被□□皇帝编到了其他军中。”书屋??②???4.4.④
那么,商霓雁与危行歌等人的分道扬镳,是否与同风营的解散有关?在场三人的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这个猜想。
俞大猷继续想了片晌,忽然又道:“你们刚才说,据那则笔记所载,红巾军起义的数年后,有人曾遇见商霓雁独自一人出现在浙江的长明山上。而这长明山,三面环水,前两年我为抗击一伙倭寇,就曾在此山的山顶设过埋伏,发现山顶南边有一片坟墓群。”
危兰问道:“都是谁的坟墓?”
俞大猷道:“无名坟。每一座坟包前的墓碑上几乎都是空白。”
方灵轻敏锐地抓到一个词,道:“几乎?”
俞大猷道:“不错,唯有一座墓碑上刻了一个名字。”
方灵轻道:“什么名字?”
俞大猷道:“我当时也甚觉奇怪的一个名字,你们去看看便知道了。”
长明山,三面环水,唯有东面山脚下有一处村落,聚集着数十户百姓人家。两日后,危兰与方灵轻到达此地,还未上山,便先向山脚边的这些村民询问,可知道山上的那片坟墓群,埋葬的都是何人?
却不想这些村民无一例外,纷纷说山上所葬的俱是英雄人物。
可当危兰和方灵轻继续询问他们,都是哪些英雄,为什么是英雄,这些村民却又茫然不知,只道他们的祖祖辈辈们都这么说,是以他们虽然不晓得墓中众人的身份,但平时上山砍柴打猎,也尽量避开那片坟墓群,免得惊扰亡魂安宁。
危兰与方灵轻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向他们道谢以后,便径直上了山,向南面走去。
墓群就在山顶南面的悬崖边上,稀稀疏疏的几株柳树,柳枝随风飘扬,柳叶落在了一座座坟包之上,更添凄凉景象。她们循着俞大猷告诉她们的方向,直接走到了墓群最后,果然看见其中一座墓碑,篆刻着五个大字。
那是唯一篆刻了文字的一座墓碑。
——当阳侯杜预。
要知危兰与方灵轻俱是文武双全、熟读经史之人,如何不晓得这杜预乃是千年前的晋朝名臣,亦是晋灭孙吴之战的主将统帅,因功进封当阳县侯。而这座墓碑有意刻了他的封爵,显然是为了告诉看到这四个字的众人,这位杜预的的确确便是青史留名的杜武库,而非什么同名之人。
方灵轻愈发惊疑,喃喃道:“原以为只是两百多年前的旧事,这如何又冒出来一个千年前的人物?”
危兰凝视石碑道:“碑上虽刻了杜武库的名字,却没说这就是他的墓。
方灵轻道:“本来就不可能是他的墓,谁不知道他在洛阳葬着呢,怎么会跑到浙江来。”
危兰蹙着眉想了一会儿那杜预的生平故事,忽地淡淡一笑,道:“倘若这座碑上刻的是羊叔子的名字,我倒要怀疑,商霓雁是否是经历了什么变故,心生郁结,因此有‘天下不如意,恒十居七八’之叹,可是……”
她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彼此都听得懂,然而跟在她们身边的下属们却是听得糊里糊涂,满脸不解,一名滕六堂弟子忍不住提问。
“这杜预究竟是什么人?还有什么羊啊什么不如意事啊,又都是什么意思?”
危兰解释道:“羊叔子便是羊祜,与杜预同为西晋名臣。当时天下尚未一统,羊祜素有灭吴之志,只因朝中同僚与他意见多有不同,以致他的灭吴计划只得暂时搁浅,他为此曾叹过一句:‘天下不如意,恒十居七八,故有当断不断。天与不取,岂非更事者恨于后时哉。’”
那滕六堂弟子恍然地点点头,“哦”了一声道:“我突然想了起来,前几年我曾经去过一次襄阳,在襄阳的岘山游览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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