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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又写了两百章过后我终于写到这个梗了。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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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吗?最迟再过一天,这消息也会传到这永川县来,而再过几天,这消息甚至会传遍江湖,那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不错,倘若是方灵轻撒谎,她这谎也根本就撒不了多久。

    上官震整个人呆滞了许久,随即才一字一句地问道:“是谁?是谁杀了峰主?”

    此时此刻,他的脸色冰冷如铁,瞳孔中燃烧着怒火,显然只要方灵轻说出一个名字,或多个名字,他就要立刻去找那些人拼命。

    方灵轻却摇摇头道:“我现在还不知道,反正是有侠道盟的人,或许……还有造极峰的人。”

    上官震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依然冷冷盯着方灵轻,半晌道:“造极峰的人?”

    方灵轻瞧出他有在怀疑自己,并不解释,只是微微一笑,双手如云卷云舒,霎时间接连使出十来招数,向上官震攻去!

    这十几招不带杀气,不含强劲动力,但招招精妙异常。上官震与她拆解了一会儿,越发地惊讶诧异。

    “刚才在黑暗里你看不太清楚。”动手动到一半,方灵轻却又突然收招,接着慢悠悠地道:“那么现在,你能确定了吗?这是什么武功?”

    上官震知道方灵轻一向聪明,极擅长模仿他人武功,但刚才的那些招数,其中蕴含的千变万化令人瞪目结舌,若非是峰主亲授,将心法口诀与招式动作都一齐教给了她,她是断断不可能将这两套功夫使得如此流畅漂亮。

    方灵轻继续道:“还是你觉得,我能逼迫峰主传我武艺?”

    以权九寒的傲性,若不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哪怕是他武功全失,被方灵轻抓住折磨,他也绝对不会将造极峰的绝学透露出一星半点。

    因此上官震如今已完全相信权九寒的的确确是将峰主之位传给了方灵轻。

    他对权九寒是十二万分的忠心,倘若权九寒果真已死,方灵轻又是权九寒为他、为造极峰选择的新主人,他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从今以后就听方灵轻的命令行事。可是一想自己连峰主的面还没见到,峰主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命丧黄泉,他心里总还是有些不满,冷冷地哼了一声道:

    “峰主对你这般信任,现在峰主死了,你居然说你连杀他的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方灵轻道:“峰主死时,我奉命去做别的事,并不在他身边,当然不知道具体情形。所以我现在正在查,你相信我,我迟早能查出真凶。”

    上官震忙问道:“现在查到什么线索了?”

    方灵轻微蹙秀眉,沉吟一阵,方道:“总之……这段时间,本教里的其他人,你都不可相信。”

    上官震心情无比复杂,欲言又止,应了一声。

    方灵轻道:“上官伯父,我们坐一会儿吧,还有一些关于造极峰的事,我想问你。”

    为了给危兰等人拖延时间,她又与上官震聊了许久许久,直到窗外这家茶楼大堂里的客人渐渐少了,她估摸着危兰那边已将那些姑娘救出,这才道:“好,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们之后再联系。”

    上官震只是点点头,不想说话。

    方灵轻晓得他这会儿心里必定乱糟糟一团,遂道:“那你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我不打扰你了。”旋即独自出门,离开茶楼。

    她着急回去看危兰等人的情况。

    上官震坐了片刻,终于也准备离去,刚出门下了楼梯,走到大堂,忽见一个青年男子从大堂角落的桌边站起,径直走到他面前。

    “留楷?”上官震迅速皱起双眉,狐疑问道,“怎么是你?”

    此人正是那日上官震抓获的不少落单的留家堡弟子之一,亦是上官震认为最窝囊的一个留家堡弟子,当时随便给他用了点刑,他便赶紧求饶投降,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不过上官震担心他出尔反尔,又给他喂了一颗毒药,果然即便之后留家堡将他救了回去,他为了求解药解毒,还是主动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因此在这之前,上官震很是看不起此人。

    直到现在,他才突然发现,这个人似乎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可是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他和方灵轻走得很是隐秘,而留楷的武功他之前试过,绝对比不上他,亦比不上方灵轻,如果这一路上留楷偷偷跟踪他,他和方灵轻必然能够发现。

    留楷见上官震满脸惊疑的模样,笑了一笑道:“在下奉命带上官尊使去一个地方。”

    上官震道:“奉命?奉谁的命?留家堡?”

    留楷摇摇头道:“上官尊使随我一去便知。”

    上官震向来不喜欢动脑,毕竟即使动了脑,很多问题他照样想不通,然而他自恃武功一流,无论什么龙潭虎穴他也从来不怕,当下就道:“好。”

    他倒要看看,这人想耍什么花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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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9 ? 交换 ◇

    ◎逆流之舟(六十八)◎

    就在上官震跟随方灵轻离开那座园林的同时, 有人敲响了园子的大门。

    不一会儿,守门人遂去向钟离白禀报:“尊使,外面有两个姑娘, 说她们的马儿饿了不肯再走,问我们这儿有没有草料, 希望借她们一点喂马。”他搓了搓手,继续道:“那两个姑娘可真是漂亮,都像天仙一样。”

    若在平时, 钟离白听见此言, 定要前去会一会这两名女子,将她们留在自己的身边。然而今日他刚刚得知权九寒死讯, 此时满肚子的心事, 别说是像天仙的姑娘,就算是真的天仙下凡, 他也懒得理会, 摆摆手, 让手下随便怎么处置,可是片刻后,他神色又蓦地一凛, 将那名手下唤了回来,问道:

    “就两个姑娘,她们的身旁没跟别人?”

    这普通人家的姑娘,通常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即使出外行走, 身边也不可能没有亲眷或者仆役跟随。瞬息间, 钟离白对这两名女子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难不成……侠道盟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行踪?

    那手下的回答印证了钟离白的猜想:“是, 就她们两个,都是侠道盟的。”

    钟离白霍地站起身来,叱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

    那手下忙忙道:“峰主息怒,那两个姑娘虽是侠道盟的弟子,却并非出身五大派,而是玄光剑派的徒弟。”

    这玄光剑派在武林中已有百年历史,如今这两代的弟子武功都不怎么高明,但因他们甚有侠义心肠,做了几件行侠仗义的大好事,在江湖上倒是颇有声誉。

    然而,若要与五大派相比,那自然是远远不如。

    钟离白道:“哦?是她们自己说的?”

    那手下点点头道:“是,我问她们这么晚了,怎么还要喂马赶路,她们说她们奉师命急着去钓鱼城。”

    钟离白一向多疑,如果那两名女子绝口不提自己是江湖中人,那么他定要猜测,她们是否是侠道盟派来对付他的。偏偏她们竟然主动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钟离白不禁心道,如此看来,或许她们的确只是路过此处,又碰巧敲响了这扇门?

    他想了一会儿道:“你把她们带进来吧。”

    这两名女子的容貌确确实实非同一般。

    一个英姿飒爽,一个妩媚动人。

    本来钟离白因为峰主死亡的消息,心中极乱,甭管有什么漂亮姑娘都不想理会,可一旦亲眼见到真人,他的心思便又活泛了起来。

    因他一向自命风流,对女子不喜用强,总是先以书生的身份与她们攀谈,要对方先爱慕上他,他才欢喜高兴。今日他自然也不例外,笑吟吟地摇着一把折扇,请那两位姑娘坐在自己对面,和她们聊起了天。

    钟离白的相貌不算差,也颇有些才学,聊了一阵,那两个姑娘好像确实被他所吸引,不一会儿就把自己之所以连夜赶路的原因给说了出来。

    “我们听师父说,造极峰的大魔头权九寒昨日死在了本盟某位侠士的手里,这是一件大喜事,本盟最近要在钓鱼城召开大会,我们自然要去参加。”

    “权九寒?”钟离白心中大震,面上不动声色,笑道,“在下虽是读书人,但对江湖侠义道一直甚为向往。我也曾听人说起过这个魔头的大名,人人都说他武功举世无双,有谁能有这个本事,杀得了他?”

    萧雨歇道:“这件事师父在信里没和我们说明白,我们如今也十分好奇,所以我们才急着赶路,想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孟云裳忽然笑着“哎呀”了一声,道:“光顾着和先生说话,说得开心,我和师姐都差点忘了时间。我们这会儿得走了,多谢先生的款待。”

    钟离白闻言略一思索,心念一动,立即笑道:“在下适才有言,对江湖侠义道一直甚为向往,这话并不是假话。今日天缘巧合,得遇两位姑娘,能否请两位看在我们刚刚聊得投契的份上,也带去我瞧瞧这个热闹。”

    待到了钓鱼城,他稍稍改变一下装束,由这两名女子带着混在侠道盟当中,便可以打探出此事的真相。

    而等办完此事,到最后,这两个女子他也可以带走。

    孟云裳偏头看向萧雨歇,轻声问道:“师姐……”

    萧雨歇道:“这……恐怕不太方便。”

    倘若她们立即颔首答应,钟离白的心中必定又会生出怀疑;而她们的不同意,在钟离白看来,反倒是在情理之中。于是钟离白又笑着说了好些话,软磨硬泡了许久,萧雨歇终于点点头,答应带上他同往。

    钟离白道:“两位请稍等,我去收拾一下。”

    这件事,他暂时还不想告诉给上官震,但在走之前,他必须得稳住对方,岂料他到了上官震的房间,根本看不见对方的人影。此前上官震也会偶尔出出门,而不可能一直闷在屋子里。因此钟离白没有太过在意,指着两名手下,吩咐他们留在这里等待上官尊使回来,并告诉他们到时应该和上官震说些什么话。

    “其余人跟我一起前往钓鱼城。不过,你们不要跟我结伴同行,悄悄跟在我和那两个姑娘的附近。”

    众人领命称是。

    于是乎,没过一会儿,这座园林里的魔教徒便走了大半,只剩下两个望舒旗的弟子,以及一部分羲和旗的弟子。

    危兰与顾明波等人在这时迅速攻进园中,出其不意地只用了一刻时间,遂将园内所有魔教徒擒获,再用了许久时间搜遍了这座园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终于救出了包括奚珏在内的七名女子。

    同时还搜寻到了挽澜帮的那柄镇海宝刀。

    顾明波只看了此刀一眼,遂把它递给了身后的手下,让他们将它收好。若非是为了护送此刀,奚珏也不会遭此大难,她如今是没脸再让段守拙修补它。而后,她又走到了那些被掳女子的面前,和危兰一同柔声询问她们可有受伤,并安慰她们莫怕。

    至于奚珏那边,段守拙正垂着泪与她说话,危兰与顾明波便都不去打扰,直到好半晌过后,奚珏主动来向她们道谢。

    顾明波道:“此事说到底是因我挽澜帮而起,应该是我们挽澜帮向奚姑娘致歉才是。奚姑娘现在的伤还好吗?”

    奚珏唇角牵动了一下,摇摇头,勉强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倏地问道:“钟离白呢?”

    危兰道:“我们另有姐妹将他引到了别处,若不出意外,现在应已将他捉拿。”

    但这话也只是她的推测,其实钟离白那边情况究竟如何,她们目前并不知晓,不免有些记挂,欲要尽快赶去支援。众人商议片刻,决定这几位姑娘则由部分侠道盟弟子先护送回客栈休息。

    奚珏道:“让这几位姐姐先回客栈吧,我想去和你们一起去看钟离白。”

    危兰道:“你的伤……”

    奚珏道:“不碍事的。我……我想去瞧瞧。”

    危兰道:“好吧。”

    那一边,侠道盟其实早已将钟离白擒住。

    原来萧雨歇与孟云裳将钟离白带到包围圈之后,便停下了脚步,钟离白也在这时察觉到四周似乎有人,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聂阳钧与施鸣野等人蓦地从暗处飞跃而出。

    钟离白脸色一变,迅速一拍手,众多望舒旗弟子下便也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双方瞬间战成了一团。

    而他正要趁机在混乱之中施展轻功掠走,一把长刀直直向他攻来,登时封住他所有的退路。

    聂阳钧行走江湖最讲公平公正,以前在定下此计之时,他已与同伴们说明,这钟离白就由他一个人来对付。

    即便钟离白没有受伤,只要他不使阴谋诡计,他的武功与聂阳钧相比还是颇有不如,何况如今他身上带了一点伤,并未完全痊愈。两人总共交手近百招,终是钟离白稍有不慎,不小心露出一个小小的破绽,立刻被聂阳钧抓住,长刀一撩,刀刃架上了他的脖子。

    而这时,施鸣野与萧雨歇、孟云裳等人早已将在场所有望舒旗弟子打倒在地。

    随后,他们拿出绳索,缚在了这魔头与这些魔教徒的身上,押着他们原路返回,在路上碰见了赶来支援的危兰与顾明波等人。

    “看来你们很顺利。”危兰看着眼前情景,停下脚步,也放下了心,笑了一笑。

    “看来你们也很顺利。”

    双方会合,便聚在一起,谈了会儿话,正要再结伴迈步回程,突然间几个一流高手的神色又为之一变。

    聂阳钧道:“我们刚才说错了,好像并不是那么顺利。”

    这话刚一落下,骤然只见夜空里无数刀光剑影如一道道流星飞驰而来,比适才更多的武者向着他们涌来!

    他们谁都不知这一拨人的身份来历,便下意识地向钟离白望了一眼,见他的脸上亦有诧异之色,显然这不是他的手下。没奈何,他们只能接招拆招,打算制服了对方以后,再询问对方究竟是何来路。

    尽管这些敌人个个身手不错,但和真正的顶尖高手相比,仍是有一定差距,因此按理来说他们要制服这些敌人并不困难。不过片刻时间,只见施鸣野手起刀落,眼看着就要砍断一个人的胳膊,岂料暗夜中一条毒蛇的蛇头蓦地冒了出来,去咬施鸣野的手腕,施鸣野当即横刀挥去,欲先杀了此蛇,再继续对付毒蛇的主人,但与此同时,另有两条毒蛇又从那人的怀里跃了出来。

    不得已,施鸣野只能先暂时撤了这一招。

    除他以外,在场其余几名侠道盟高手也都遇到了这样的难题。

    凉凉月光一照,原来这些杀手的腰上、手臂上全都缠着数条毒蛇,吐着信子,似乎随时随地都要咬他们一口。

    然而即便如此,在场的侠道盟众人也没有丝毫畏惧忧虑,真正的高手临场应变能力往往极强,他们很快便想出了破解之法。

    只不过,现在想要速战速战是不太可能。

    无非是多花一些时间杀敌,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此时夜已深,城中百姓大都已归家入睡,街上没有一个行人,他们的打斗并不会惊扰到无辜平民。

    谁知却在这时,又一个人影霍然从大树那边掠来,只须瞧一眼他在夜空中的身法动作,便知此人的武功非同寻常,必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高手。但他不找与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手过招,竟是直接冲过人群,朝着身受重伤的奚珏与在场武功最弱的段守拙杀去!

    危兰与聂阳钧最先发现此人的举动,偏偏他们正被两个敌人与数条毒蛇缠住,一时脱不开身。

    所幸,段守拙的武功说不上好,却也说不上差,因此哪怕这名敌人是权九寒复生,他都至少能与对方过个几招。而这几招的时间,已足够危兰与聂阳钧解决了自己面前的敌人,再转身前去救援。

    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料到,段守拙连一招也没有接。

    他竟根本就不曾出手。

    那人轻而易举地便扣住了他和奚珏脉门。

    危兰见状心中一惊,旋即只听那人冷冷道了一句:

    “全给我都住手!”

    为了段守拙与奚珏的性命,众人皱了皱眉,无奈收招,回身向那人望去,同时手中火折点燃。

    “是你?!”

    “方索寥!”

    众人又惊又怒,纷纷愤然出声。

    “哼,我就知道,这般毒辣的招数,只有你们魔教中人才使得出来!”

    “魔头!你有本事就和我们光明正大打一架,挟持一个老者和一个姑娘威胁,算什么好汉!”

    方索寥哈哈大笑道:“我既是魔头,当然不算好汉!”说着他拿出一把短刀,拍了拍奚珏的脸,慢慢地道:“这小姑娘看起来受伤不轻啊,如果再出一点血,恐怕她就……”

    段守拙登时又急又怕又悔,忙忙道:“你……你要干什么?”

    方索寥道:“我要干什么,就得看你们侠道盟的人,是不是真的侠义心肠了。”

    听他此言之意,似是要用这两人的性命与侠道盟做一桩交易?聂阳钧略一思索,问道:“你是想要救钟离白?”

    方索寥并不立即答话,沉思了须臾,才点点头道:“也可以,你把钟离白交给我,我就把这个小姑娘还给你们。”

    尽管平日里他与钟离白不怎么对付,但此时此刻面对他们共同的大敌侠道盟,造极峰的人自然得团结一心。

    聂阳钧道:“好!只要你说话算话,这个要求,我们可以答应。”

    无辜者的人命当然重于一切。

    至于这两个魔头,日后再想办法除去不迟。

    危兰却瞬间察觉到方索寥话里的不对,道:“你只把奚姑娘还给我们?那么,还有段前辈呢?”

    方索寥道:“一个人当然只能换一个人,我不喜欢做亏本买卖,除非——”

    危兰道:“除非什么?”

    方索寥收起脸上冷笑,神色渐渐变得严肃无比,一字一句地道:“除非,你们用方灵轻来换。”

    众人先是一愣,有些不明白他此言乃是何意,旋即很快想到,距离此前“云青”的身份暴露已过去了好些日子,想必这消息已经传得甚广,甚至传到了方索寥的耳朵。他应是担心女儿遭遇侠道盟围杀,才会特地赶来营救,双方恰巧在此地遇上。

    一时间,众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危兰轻声叹一口气,摇首道:“我们没有伤害囚禁方姑娘,她现在很自由。”

    方索寥道:“你们也确实没那么容易抓住她。好,如果她真不在你们手里,那你们现在就立一个誓,今后若见到她,绝对不可动她一根汗毛。”

    危兰道:“不须立这个誓,我们本来也不会对付她。”

    方索寥道:“哦?”

    危兰正色道:“我辈侠义道中人,向来做的是惩恶扬善之事,绝不滥杀无辜。方姑娘虽出身造极峰,但并非是恶,我们怎会为难她?”

    方索寥将信将疑,一双鹰目盯了危兰半晌,忽又问道:“你现在和她还有联系?”

    危兰道:“是。”

    方索寥道:“既然如此,这老头我就先给带回去了,你让方灵轻来见我,我再把这老头还给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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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0 ? 寻找 ◇

    ◎逆流之舟(六十九)◎

    方灵轻欢欢喜喜回到客栈, 正巧看见危兰等人也在此时刚刚进了客栈的大门,她加快脚步,追上前去, 才露出一个笑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却忽地发现所有人脸上神色似乎都有些沉郁。

    她一愣,笑意收敛,视线扫过众人, 见人群里多出一个不认识的姑娘, 却竟然不见了段守拙,当即问道:“出什么事了?”

    大家伙不约而同互望一眼, 有人正在思考如何说, 有人却冷冷发话问道:“方姑娘,既然你说你已改邪归正, 我们也愿意相信你一次, 那你现在能否做到大义灭亲?”

    方灵轻不理他, 又向危兰问了一遍:“兰姐姐,出什么事了?”

    危兰思索微时,遂将适才所发生之事尽数道来, 而说到一半,她观察到方灵轻的脸色微微起了些变化,上前两步,握住了方灵轻的手,才继续说下去。

    此时所有人都站在客栈空旷的大堂里, 一旁柜台上唯有一盏油灯还亮着暗红的光, 方灵轻缓缓低下头, 看着危兰与自己交握的手, 定了定神,脸色很快恢复如初,沉默须臾,轻声道:

    “所以……段守拙现在在我爹爹那里?”

    原本在方索寥提出他的要求之后,众人并未立刻答应,皆在心里思索着能有个什么法子当场救出奚珏与段守拙。哪知方索寥见众人犹豫不决,霍地点中奚珏身上某处穴道,奚珏顿时只觉浑身疼痛无比,不由自主地□□了两声。她的伤势本就极其严重,哪里受得了这种折磨?众人眼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差,无奈同意了方索寥的要求。

    师敬鲁此时便道:“不错,段守拙现在就在方索寥的手里,他年纪老迈,万一方索寥在他的身上动用了酷刑,他身体吃不消,怕是……所以方姑娘,你这会儿可以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吗?你究竟能不能做到大义灭亲?”

    方灵轻偏过头,看着柜台上的那一盏油灯,若有所思,却不出声。

    危兰迟疑了一会儿,正想要开口说一句话。

    师敬鲁又抢在她前头开口道:“对了,方姑娘,你和危堂主关系甚好,先前荆楚危门有人行为不端,犯了大过,危堂主那可就是公正无私,大义灭亲了的。”

    此言瞬间将危兰想说的话堵住。

    萧雨歇却忍不住道:“危师妹乃是本盟烈文堂堂主,本就有这个职责惩恶扬善。方姑娘却是自由身,正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方索寥无论作再多的恶,都是他一个人的罪过,你要是想为民除害,你自己现在就立刻去把方索寥给杀了,逼着别人动手算什么?”

    师敬鲁皱皱眉,正要反唇相讥。

    方灵轻突然道:“不必吵了,我会把段守拙救回来。”

    言罢,她立刻转身就要出客栈。

    聂阳钧道:“你等一等。”

    方灵轻停步道:“还有什么事?”

    聂阳钧道:“你知道方索寥在哪儿?”

    方灵轻摇首道:“我也是才知道爹爹来了这儿……我想,他应该给我留了暗号。”

    聂阳钧道:“他走之后,我们在现场搜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方灵轻道:“要是能让你们轻易发现,还叫暗号吗?”

    这一次话落,她不再理会身后众人的言语,顷刻间走出客栈大门。

    几个侠道盟弟子先望了一会儿她的背影,又彼此瞧了一瞧,心中思忖着如果能够跟上她的脚步,不就知道方索寥如今躲藏在何处了吗?他们连忙施展轻功,悄悄跟在了方灵轻的身后;危兰略一思索,也迈步往前。挽澜帮的弟子则有些犹豫,看向自家帮主和少主,见他们并未发话,便不敢贸然行动。

    月色淒惶,长街寂静无人,方灵轻走了几步,霍地一转身,冷冷道:

    “我说了我会把段守拙给救回来!你们要是不怕死,那就跟着吧,到时候我可没办法再救你们几个。”

    她心情不好,语气格外冷冽,眉眼也比平时锋利。那几个人见状不敢和她争辩,回头望向身后,也不见聂阳钧等真正的高手前来,不免心中惴惴,只能道了一声:

    “好,希望方姑娘你能够做到。”

    随后,他们全都退了回去。

    方灵轻这才又看向危兰,轻叹道:“你也要跟着我吗?”

    危兰道:“我只是不放心你一个人……”

    方灵轻苦笑道:“我爹爹又不会伤我,你不放心什么呢?”她顿了顿,倏然间将话锋一转,问道:“兰姐姐,你知道我爹爹的那些手下怎么会用毒蛇做武器的吗?”

    危兰摇了摇头。

    方灵轻道:“因为我喜欢,我觉得它们可爱,喜欢养着与我作伴。我爹爹知道以后却担心毒蛇野性太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伤了我。因此他特意从各地抓来了十几名经验丰富的养蛇人,让他们教我如何饲养蛇蝎等毒物。后来,我已不再需要这些养蛇人,他便又突发奇想,让这些人捉来许多毒蛇给他训练成为武器。”

    她仰首望着夜空,喃喃道:“从我记事起,我爹爹对我都是这般好,但凡我有什么喜欢的,只要我说一句话,他都一定会帮我办到……”

    危兰知晓方灵轻此时心中难受,她自己的心情也不禁跟着变得极为复杂,却依然注意到方灵轻话里一个关键,蹙眉道:“抓来?那些养蛇人都是他抓来的?”

    方灵轻咬了咬下唇,颔首道:“是,那些养蛇人本在自己的家乡过得好好的,是我爹爹派人将他们都强行抓来,困在了哀牢山上,让他们此生此世都无法再与家人相聚。萧师姐刚才替我说了话,我很感激她,但其实……她说的并不全对。我爹爹做了不少恶事,我在其中受益不少,如今我怎么能说我与这一切无关,置身事外呢?”

    她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拉住危兰的手,有些急切地道:“兰姐姐,你说,如果……如果我能把爹爹给控制住,让他今后只能在一个地方待着,再也不能出去作恶杀人,你说这样可以吗?”

    危兰沉默良久,道:“你要我说真话吗?”

    方灵轻颔首。

    危兰道:“他是你的父亲,于私而言,我不希望你失去亲人。但从前……他的手上已经沾了那么多无辜者的鲜血,我不能够、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那些死者说可以。况且……即使你怪我,我也得说,于公而言,我则希望那些无辜惨死的人,能够大仇得报。”

    方灵轻放开她的手,双眼恍惚地眨了两下,旋即垂首道:“你说得不错……我干嘛怪你呢……”

    危兰道:“轻轻,我……”

    方灵轻退后了两步,打断了她的话,道:“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该怎么办……我先去救段守拙,你别跟着我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足尖一点,便跃至夜空之中。

    危兰注视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又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返回客栈。

    而就在她们谈话的这段时间,萧雨歇与孟云裳等人则正在客栈里给奚珏解释方灵轻的身份来历。

    先前方索寥带着段守拙离开之后,奚珏便有一件事欲要开口言明,谁知她因为愤慨与担忧种种情绪,一时激动,又引发了前些日子受的内伤,心口突然疼得要命,众人连忙给她运功疗伤,又让她歇上一会儿,暂时不能说话,慢慢走回客栈里,她终于感觉身上好了一点,但仍没来得及张口吐出一个字,又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姑娘忽地出现,和众人有了一段在她听来莫名其妙的对话。

    此时萧雨歇与孟云裳才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解开了她的疑惑。

    孟云裳接着道:“方师妹她的确是不是恶人,她——”

    奚珏打断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和我没有关系。我如今只想救出段爷爷,还有——”她的脸色一冷,“杀了钟离白。”

    萧雨歇道:“方师妹大概能把段前辈带回来,只是这钟离白……我们得另想一个法子抓他了。”

    奚珏道:“之前我问过顾长老,是如何找到我的。”

    顾明波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此事,点头道:“是,我和你说过,李大夫当初给过你一种香粉,所到之处,气味可以数月不散,只不过普通人绝对闻不见,只有犬鼻才能嗅到。我是带了猎犬追踪,才终于找到奚姑娘你的。”

    奚珏道:“在刚刚,我把那个装着香粉的香囊悄悄给了段爷爷。”

    聂阳钧道:“哦?方索寥没有发现吗?”

    奚珏道:“诸位有发现吗?”

    聂阳钧道:“那时我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方索寥的身上。”

    奚珏道:“那么我猜那时方索寥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你们的身上。”

    尽管方索寥的眼力极好,但彼时身处于黑夜之中,又一心一意防着周围众多高手突然施展轻功飞来从他手中抢人,便忽视了奚珏与段守拙的小动作。

    众人闻言大喜,顾明波立刻去找来自己所带的猎犬,而其余人开始商议对付方索寥的法子。交谈中,倒没有避着危兰。

    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相信危兰的人品,不至于因为与方灵轻交好,便给方灵轻的父亲通风报信。而危兰想了一会儿,也参与进了众人的讨论。奚珏如今想做的不仅仅是要救出段守拙,还想要将钟离白绳之以法,她自然没有资格阻止妨碍受害人报仇,并且,作为侠义辈中人,纵然是轻轻会伤心,她想她也应该帮一帮奚珏。

    过了片刻,施鸣野忽道:“那些毒蛇,我们要全部杀掉不难,只是恐怕得花费很长的时间,万一方索寥又趁机……我倒是想了个办法,不如我们带一些能够驱蛇避毒的药粉,再以弹射暗器的手法将这些药粉撒向所有毒蛇。”

    “对啊!这倒是好法子!”

    当即便有人去向店家询问这家店里有没有雄黄酒卖。

    施鸣野道:“别忙,蛇惧雄黄,实乃传言,我听说它只是不喜刺激气味而已,但其实雄黄酒并不能真正杀了它,何况是经过训练的蛇?这样吧,你们先带着猎犬去寻人,我去药铺问问大夫,还有什么能驱蛇的药方,我买来之后,就立刻追上你们。我轻功不错,追上你们应该没问题。”

    众人商量完毕,就要出门,却在这时忽见大门外的长街出现一群人影,渐渐走进客栈大堂里。灯火一照,他们才又发现这群人全都穿着捕役服饰,应是官府里的捕快。

    难道这客栈里出了什么案子?危兰狐疑地上前询问。

    对方却反问道:“姑娘贵姓?”

    危兰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那捕快“哦”了一声,悄悄摸出一块令牌,给危兰看了一眼,同时扬声向众人道:“刚才有一位更夫向官衙报案,说他在街上行走之时,忽然见到西宁街的地面上有不少血迹,我们一路追查,追到了这里。”

    众人瞬间恍然,这西宁街,便是适才他们与方索寥及其手下们的激战之地,对方受伤的人里流了点血,他们没能打扫干净,惊扰到了百姓,此时心中不免感到抱歉,便立刻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此事缘故。

    自然,他们也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只因在本朝建立之初,侠道盟与朝廷的特殊关系,一般侠道盟的弟子外出办事,官府都会给个方便。但这些捕快听罢将信将疑,似乎不怎么给他们面子,非要他们派一个人跟随他们回衙门,再回答几个问题,才能洗清嫌疑。

    危兰略一沉吟,道:“那么我随这几位大哥去一趟吧,待解释完此事,我会尽快追上你们。”她笑了笑,继续道:“我轻功也不错,追上你们应该也没问题。”

    “这……”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不想在这种时候跟官府起冲突,只能道,“好吧,危堂主,你快些处理完这件事。”

    又过片晌,除危兰以外,客栈里大堂已再没有了侠道盟弟子的身影,只还剩下几个女弟子留在楼上房间陪着被解救的姑娘们。

    危兰这才轻声道:“你们不是这儿的捕快。”

    就在刚刚,那名所谓的“捕役”给她所看的一枚令牌。

    是属于锦衣卫的令牌。

    果然,那人笑道:“但有更夫发现了街上的血迹,因此前来衙门报官不假。而正巧我们在此地官衙待着,心里猜测此事或许与你们有关,就来瞧瞧。”

    危兰道:“你们怎么会在永川县?”

    那人犹豫了一下,不知能不能回答,突然又有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们的人在钓鱼山下附近守着,昨日见你们一行人连夜赶路,心知必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但若是紧跟着你们,怕是会被你们发现,所以观察了一下你们所走的路线,应该是要来这永川县,我们也就在之后来了。”

    危兰转过身,望向声音的主人,不出她的所料,果然乃是锦衣卫镇抚使:

    ——云兴逸。

    她奇道:“你们要跟着我们做什么?”

    云兴逸道:“危姑娘,你是否忘记了你之前答应了我们什么事?”

    危兰有些歉意地道:“不错,我是答应了你们,只要救出了奚珏姑娘,就随你们去见陆指挥使。但如今……奚姑娘虽然得救,段前辈却又遭难,我……”

    云兴逸打断道:“好,你要救人,那我不拦你。可是上一次,方姑娘答应要帮我找人这件事,还算不算数?”

    危兰道:“找人?”

    云兴逸道:“前些日子,留家堡的留鹤山死了,人人都怀疑方灵轻是凶手。正巧那天我和她会了面,我给了她一张身份文书,她则答应帮我找一个人。”

    危兰道:“是什么人?”

    云兴逸道:“一个侠道盟里的杀人凶手。”

    危兰闻言神色一凛,语气瞬间变得严肃,问道:“云镇抚使的意思是,本盟里有一个人做了伤天害理、残杀无辜之事?”

    云兴逸冷哼道:“看来她没有告诉你。”

    他只能把这件往事给再讲一遍:“大约在二十年前,有一家人在某座山上遇到了山贼劫财,受了重伤。不过,那群山贼知道这抢劫之罪,罪不至死,杀了人却是要偿命的,因此他们抢到了财物,并没有要了那家人的性命。岂料……就在那群山贼离开以后,有一名侠道盟的‘侠士’路过,不但见死不救,还竟因为一己私利,将受伤的那家人全部杀死。”

    “我要方灵轻帮我找的,就是这个人。”

    危兰听得神情严峻,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大概方姑娘一时忘了与我说。但她答应你的事,我与她都必定做到。”

    因此旋即,危兰又向云兴逸问起此人的情况。

    哪知如那日一样,云兴逸仍是一问三不知,不知凶手的姓名,不知凶手的相貌,不知凶手的具体出身门派。

    云兴逸道:“我只记得他的声音,如果他在我面前说话,我一定听得出来。”

    危兰心道想要用这个线索寻找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恐怕没什么作用,便想继续询问他当年这桩凶杀案的事发地在哪里,以及这名侠道盟“侠士”的私心究竟是什么,然而这些情况若要了解得清楚明白,怕是得花费不少时间,她记挂着方灵轻以及其他同伴们的情况,忍不住侧首向门外的茫茫夜色望了一眼,沉吟道:

    “这样吧,等我救出了段前辈,云镇抚使再与我详细说明此案细节,到时我与方姑娘一定帮你查出真凶,好吗?”

    云兴逸想了须臾,颔首道:“好,但这一次,我得和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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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1 ? 段守拙 ◇

    ◎逆流之舟(七十)◎

    冷清清的长街之上, 除却尘土以外,再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

    方灵轻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往地下洒了点淡蓝色的水, 刹那间,地面露出一点痕迹, 不过片刻,又消失不见,而那几滴水也渐渐变为了透明。

    但仅仅这么一小会儿, 方灵轻已将暗号所指的方向记在了心中, 当即御起轻功,往前而去, 行了一段路以后, 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随后继续前行, 如是者几次, 她便到了城郊的一座野山之中。

    而最后的暗号, 留在了山里一个岩洞的洞口。

    深夜的风愈来愈狂,四周林木萧萧,方灵轻想了一阵, 点燃火折,进了山洞,果然便一眼望见前方立了两名中年汉子。

    那两名汉子见着她,立刻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唤道:“少主。”

    方灵轻道:“以后你们用不着再这么叫我。”

    那两名汉子愣了愣, 小心翼翼地道:“那我们应该叫您……”

    方灵轻道:“再过些日子, 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话落, 她接着往前行了几步, 拐了个弯,一个熟悉的背影终于映入她的眼帘。她立即停步不动,沉默了须臾,这才轻声唤道:

    “爹……”

    方索寥并不回身看她,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我要是不用这个法子,你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见你爹爹了?”

    方灵轻勉强笑了笑,快步走上前,拉住了父亲的手,道:“你要是不限制我自由,我怎会不来看你?”

    方索寥终于忍不住,霍地转过身来看向她,怒极反笑道:“若不是你非要跟侠道盟的人混在一起,从前我什么时候限制过你自由?我不许你与那些正道人士交往,难道不是为的你的安危?”

    方灵轻笑道:“爹爹这就不用担心了,现在我在侠道盟好着呢,我有不少朋友,他们都早知道了我的身份。至于那些之前不知道我身份的,虽然前些天对我喊打喊杀了一阵子,如今也不会再对付我。”

    方索寥此前听危兰说了同样的话,他还将信将疑,但这会儿竟连方灵轻也是这般说法,他倒不再怀疑,心底却转而生起了更多的震惊不解,道:“你确定他们不是另有图谋?”

    方灵轻道:“侠道盟里是有许多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但真正怀有侠义心肠之人也不少。他们一直以来帮了我不少。”她顿了顿,还是没忍住提起自己喜欢的人,“尤其是危兰,她——”

    方索寥却打断她的话,道:“你愿意来找我,也是你的那些朋友让你来的吗?”

    方灵轻道:“是我自己要来的,我必须要来。你不是说了吗,如果你见不到我,你不会放了段守拙。”

    方索寥道:“这么说,那个段守拙也是你的朋友?”

    方灵轻道:“那倒不是,我和他就见过两面,根本没说上过几句话。”

    方索寥道:“那你一定要救他?”

    方灵轻道:“我可做不到见死不救。”

    若是在从前,方索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会从方灵轻的口中说出来,既然非亲非故非友,这旁人的死活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双目紧紧地盯住方灵轻,不明白他亲自教养长大的女儿怎么会突然莫名其妙变了这么多,摇头道:“这两三年的时间你都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在你小时候,你听你娘说起那些仁义道德的话,你可从来没赞同过。”

    “就算是我小时候,我的确不觉得阿娘的话全都是对的,却也从来不觉得爹爹你的话全都是对的。只不过,我那时想不明白真正的对错,当然只能听你们的。但现在……我倒是觉得,阿娘的话至少有一部分是对的,可爹爹你的话那便全都是错的了。”

    这一番言语,方灵轻说得十分坚决,毫不犹豫。

    方索寥听罢最后一句,不由得勃然大怒。

    “你——!”

    他蓦地抬起了右手,眼看这一掌就要打在方灵轻的脸上。凭方灵轻的轻功,要躲过这一掌是轻而易举,但她动也不动,反而抬起头,仰起脸,就等着方索寥的这一巴掌落下。

    只有半寸距离,他的右手此时距离方灵轻的脸颊只有半寸,便登时一顿,停了半空中,许久许久,最终还是放下了这只手,喟然轻叹了一声。

    方灵轻道:“爹,你要是不打我,就把段守拙给放了吧。我现在已经来见了你,你对别人说话不算数,总不能对我也说话不算数。”

    方索寥道:“好!好!”他连说两个“好”字,语音愤慨,再接着道:“我放了段守拙,你跟我回造极峰。”

    自他们见面以后,方灵轻始终没有提一句让方索寥改邪归正的话,只因她明白这是绝无可能之事,又何必白费口舌?同样的,方索寥也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性,她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那么他就只能对她用威胁的方式。

    方灵轻想了一会儿,道:“你先放了他,我还得再办点事。等我办完了事,我就立刻回造极峰。”

    方索寥道:“你把你爹爹当傻子骗吗?”

    方灵轻道:“这次我不骗你,我本来就是打算之后回造极峰的。”

    方索寥不为所动,道:“你若不答应,你也走不了,就在这儿耗着吧。”

    方灵轻道:“谁说我走不了?我要是真想走,这里也没谁能拦得住我。”

    方索寥只当她是说大话,冷笑道:“那你就试试。”

    其实以方灵轻如今的功力修为,她与方索寥交手,还真有可能胜过对方。偏偏之前她与权九寒的那一战,伤得太重,至今仍未痊愈,因此今日今时,她则确实不是方索寥的对手。

    她不是莽撞之人,审时度势,思索有顷,忽地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好吧,爹爹,我答应你。我跟你回造极峰,你能把段守拙给放了吗?”

    方索寥点点头,吩咐身旁一名手下去放人。

    方灵轻道:“你让他自己回去?”

    方索寥道:“他也是江湖人,有武功在身,自己走回去都做不到吗?”

    方灵轻沉吟道:“我听兰姐姐说起过你擒他之时的情况,他当时一招未出,要不是我们都知道他的的确确是如今江湖举世无双的铸兵大师段守拙,还真没谁能看出他是一个有武功在身的江湖人。爹爹,你让我先见他一面,我问问他这到底怎么回事。”

    方索寥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方灵轻哼了两声,跺脚道:“我都答应你的要求了,现在我就想求你让我见见段守拙,这都不行吗?”

    方索寥一见女儿耍小孩子脾气撒娇便没了办法,况且他也对方灵轻所说之事感到好奇,只能叹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山里的洞穴不止一个,往南走约莫二十步,另有一处石洞,洞里许多屏翳堂弟子守着端坐于地的老者。方灵轻接过身旁一名手下递来的火把,照着段守拙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了他并未受伤,才缓缓道:

    “我爹爹说了,待会儿就放你离开。”

    段守拙依然坐在地上,望向她的眼神颇为复杂,神色却无怒无喜,半晌道了一句:“多谢你……”

    方灵轻道:“不过,在你走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

    段守拙道:“什么事?”

    方灵轻道:“我听说,在侠道盟和屏翳堂交手的那会儿,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出过一招?就当你是在奚珏的身边保护,不想离她太远,但我爹爹要抓你的时候,你干嘛还不还招呢?你不会是从前遇到什么变故,武功全失了吧?”

    段守拙早就知道自己当时的表现,会让所有人感到奇怪,他沉默半晌,叹道:“那倒没有,是我自己不想动手而已。”

    方灵轻道:“不想动手?为什么?”

    段守拙思索了一会儿如何解释,道:“姑娘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我和你说过的那段话?”

    方灵轻回想道:“那天我在钓鱼城内找到你,一来是告诉你寻找奚珏行踪的方法;二来是请你给兰姐姐铸一把宝剑。可是你却说,早在很多年前,你就立过誓,此生不再铸造任何兵器。”

    段守拙道:“不错,多年前我立过两个誓言,其一是绝不再铸造兵器,其二便是绝不再与人动手。”

    方灵轻依然感觉到困惑,道:“但你那天不是说,你之所以发此誓言,是因为你铸造的刀剑每一柄皆是绝世神兵,你自认为在江湖上造了太多孽,酿了太多惨祸,才不愿再为人铸造兵刃的吗?可是你的武功,怕是还没有为祸江湖的能力吧?”

    段守拙喟然道:“不再为人铸造兵刃,是为了今后江湖上的灾祸能少一些,哪怕是少死几个人也好。不动武……则是我想要赎我往日的罪孽。”

    方灵轻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道:“那些刀剑是你铸的,却又不是你拿着那些刀剑去杀人,你有什么罪孽?”

    段守拙摇摇头道:“有什么区别呢?兵者,凶器也,而我是凶器的制造者。”

    此言一落,只见一旁正负手而立的方索寥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轻轻,你在侠道盟交的朋友,也都是这种蠢货吗?”

    方灵轻并未回答父亲的话,看着段守拙,心里是一肚子的气。

    按理来说,她与段守拙并不熟悉,无论段守拙的想法在她看来有多么愚蠢,这都不关她的事。然而若非段守拙坚持不动手,方索寥便不一定会那么容易地擒住他,她也不至于为了救他而被父亲困住。

    她不禁皱了皱眉,语带讽刺地道:“那你可真是佛祖转世,就是不知你现在被关在了这儿,后不后悔?”

    段守拙道:“多谢方姑娘你特意来救我,但即使你不来,我被关在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年已老迈,本就不会再有几年活头了。”

    方灵轻道:“那么……倘若这会儿被关在这里的是奚珏,你也不后悔吗?”

    段守拙闻言一怔,不知如何作答。

    怎能不后悔?他并非是无情之人,相反,正因他本性太过仁慈善良,中年又信了佛,这才会决下定决心立此誓言,金盆洗手,归隐山林。但他对他的亲朋好友,却始终是极为关心的,因此两个时辰前,当他看到方索寥的那一招袭来的瞬间,他身体下意识护住奚珏,却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出掌接招。

    哪知方索寥武功奇高,就在他迟疑的刹那儿已将他与奚珏一齐擒住,他瞬间悔恨不已,怪起了自己。

    所幸过了会儿,方索寥又放了奚珏,他松了口气,放下担忧,对自己的性命安危倒不怎么关心。

    方灵轻继续道:“我能猜得出我爹爹的心思,他十有八九是见奚珏的伤势太重,担心路上颠簸,万一没能照顾好奚珏,她突然就死了过去,而一个死人,还如何威胁侠道盟呢?但凡奚珏伤得没那么重,或许他就会放了你,而把奚珏带来这里。”

    段守拙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方灵轻倏地拔出腰间无拘剑,长剑横在胸前,她低首看了会儿寒光泠泠的剑刃,语音也有凛然之意:

    “剑,的确是凶器,这世上没有哪一把宝剑是不染血的。只不过,若它染的是恶人的血,倒也没什么不好。”

    “在你看来,我也是这个恶人吗?”听方灵轻说到这儿,段守拙神色渐渐茫然,仍沉默以对,方索寥却突然插话道,“你的这把剑上,也打算染你爹爹的血吗?”

    方灵轻脸上瞬间变了颜色。

    她本来从不是喜欢逃避的性格,然而面对这样一个绝对无解的难题,她只能选择回避方索寥的视线,话锋一转道:“钟离白在哪儿?我这会儿倒想杀他。”

    方索寥道:“这你就别管了。你要问段守拙的话都问完了吧?若再没什么要问的,我派人带他下山。”

    方灵轻略一思索,点点头。

    旋即方索寥招了招手,便有两名屏翳堂弟子解开段守拙身上的绳索,带着他离开山洞,往山下走去。

    夜色深沉,山道崎岖,纵然是习武之人也须小心走路,段守拙刚走到半山腰,忽听身后有人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回头望去,只见月下站着一名女子,赫然便是适才与他谈话的方灵轻。

    “方姑娘?你怎么又来了?”

    那女子道:“我说服了我爹爹,陪你一起回去。”又看向那两名屏翳堂弟子道:“你们两个不用跟了。”

    段守拙“哦”了一声,颔首道:“多谢。”

    山上洞中,火把仍在熊熊燃烧,方灵轻继续向方索寥追问钟离白的下落。

    方索寥道:“你想见他,那就等回了造极峰,你再跟他见面吧。”

    方灵轻道:“现在就回去?”

    方索寥道:“这地方是我临时找的,也不怎么隐蔽,如果侠道盟派人大肆搜捕,迟早能发现这里,我们还是早些回去为好。”说着上前一步,扣住方灵轻肩膀,另一只手屈起两指就要弹中方灵轻的穴道,封了她的武功。

    方灵轻道:“我受了伤。”

    方索寥一愣,手一顿。

    方灵轻道:“你要是不疼女儿,不怕我的伤势加重,那就现在封了我的武功吧。”

    方索寥眉头紧皱,半信半疑地探上她的脉搏,过了须臾,脸色蓦地大变,诧异道:“你这伤是……是……”

    方灵轻早就猜到自己一旦与父亲见了面,可就没那么容易离开,是以她在来的路上便已想好应对之法,此时见父亲上钩,笑道:“爹爹,最近两天江湖上有一个大消息,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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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2 ? 伪装 ◇

    ◎逆流之舟(七十一)◎

    方索寥的确是在今日得知了权九寒的死讯。

    但他并未像钟离白那般派人特意去打听, 这消息是偶然传到他的耳朵里,因此他有七八分不信,何况他最近一心一意都在寻找女儿, 也无暇理会这类离奇传闻,直到此刻听见方灵轻这句话, 他才惊觉此事可能不假,肃然问道:“你见过了峰主?”

    方灵轻点点头道:“前不久见过,可是……以后是永远见不着了。”

    方索寥惊疑道:“你是说……他真的已经死了?这……这怎么可能?”

    方灵轻道:“有什么不可能?这世上本就是人人都会死的。”

    方索寥道:“不错, 这世上人人都会老死病死, 但像峰主那样的武功,有谁能有本事将他杀死?”

    方灵轻道:“可他因为练功走火入魔, 经脉受损, 杀他岂不是就变得很简单?”

    方索寥越发诧异地问道:“他是何时走火入魔的?”

    方灵轻道:“十年前。”

    方索寥的眉头依然打着结,看了女儿好一会儿, 似是在判断她此言的真假, 半晌摇摇头道:“不, 这还是不太可能……一个人的内功修练到他那种炉火纯青的程度,已经很难再走火入魔了。”

    方灵轻道:“如果有人搞鬼,那就说不定了。”

    方索寥道:“谁?”

    方灵轻毫不迟疑地道:“袁绝麟。”

    这是一个已死去很久之人的名字。

    方索寥闻言愣了一下, 道:“你怎么会了解得如此清楚?”

    方灵轻道:“爹爹,你知道袁绝麟是怎么死的?”

    方索寥道:“听说与危兰有关。但我想,秋眠花至少在其中做了点什么事。”

    方灵轻奇道:“咦?爹爹,你是怎么晓得的?”

    方索寥哼了一声道:“滕六堂的弟子如今都跑到了飞廉堂,成了秋眠花的手下, 你说我怎么晓得的?”

    方灵轻道:“那爹爹难道没发现, 秋阿姨只接收了滕六堂的一半势力?你不好奇其余的滕六堂弟子去了哪里?”

    方索寥知道她的话还未说完, 便不作声, 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方灵轻笑着续道:“当然是在我那里。”

    这话,方索寥倒是信的。

    从前方灵轻还在造极峰之时,就是他的左膀右臂,屏翳堂的实力能够胜过飞廉堂与滕六堂,她的功劳不小。

    方索寥想了一想,便又道:“你的意思是,袁绝麟有手下告诉你了这件事?”

    方灵轻道:“对,是他的一个亲信,跟我说明了当年之事,乃是袁绝麟在私下里悄悄搞了鬼,害得峰主在练功之时走火入魔,而且覆日——”

    说到这儿,方灵轻突然一顿,似是意识到什么,止住了声。

    方索寥道:“你的话还没有说完。”

    方灵轻道:“说完啦,就是这样。哎,我本来只是想和你说,我受了伤,你最好不要封我武功,不然我伤势肯定会加重的。”

    方索寥道:“你的伤应是覆日掌造成的,这又是怎么回事,你还没有告诉我。”

    方灵轻转过身去,背对着方索寥,道:“这故事讲起来便有的太长了。我刚才说得已经够多了,我累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她越是这般三缄其口,方索寥越是生疑。

    但凡面前之人不是方灵轻,方索寥恐怕早已在她的身上动了刑,偏偏他如今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想了许久,只能话锋一转,道:“你说的袁绝麟的那些手下,如今在什么地方?”

    方灵轻道:“他们现在不是袁绝麟的手下,是我的手下。”

    方索寥道:“那我们更不能让他们流落在外了。你既然要跟我回造极峰,也得把他们一同给带回去。”

    既然他没办法强迫自己的女儿开口,那就得从那些人的身上下功夫了。

    方灵轻道:“好啊,你现在放了我,我这就去把他们带回来。”

    方索寥冷笑道:“放了你,你还会回来吗?”

    方灵轻道:“你要是不信我,那我也不去了。”

    方索寥道:“段守拙应该还没有走远,我若立刻派人去追,应该能把他追得回来。”

    方灵轻道:“爹爹你怎么能——!”她瞪着眼睛看向方索寥,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似无可奈何地道,“好吧好吧,那些人就在山下附近,不过只能你一个人跟我去。”

    方索寥道:“为什么?”

    方灵轻的目光向旁一扫,视线扫过伫立在不远处的所有屏翳堂弟子,轻声道:“有些事情,知道的人最好不要太多。”

    方索寥道:“你带路吧。”

    就在方灵轻与方索寥谈话的这段时间,段守拙与那名女子已然下了山,但要进城还须走上极长的一段路,四周风声萧萧,树影在地上乱晃,又过片刻,他们突然瞧见前方的树林里似乎出现一群人影。

    段守拙有些疑惑地望向了身旁的女子。

    那女子更是不解,两人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那群人渐渐走近,他们借着朦胧的月光才看清来者的相貌,赫然便是侠道盟的聂阳钧与顾明波、萧雨歇、孟云裳等人。

    那女子惊疑道:“你们……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的?”

    聂阳钧道:“这事待会儿再解释。方索寥呢?”

    那女子并不言语。

    聂阳钧也不指望方灵轻能回答这个问题,便又向段守拙问了一遍。

    段守拙想了一想,详细说明了山洞位置。

    那女子忽然道:“我爹爹现在应该已经走了。他……咦,你们看那里……”说着她便伸出左手一指。

    众人下意识朝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而与此同时,她右手探到腰后,蓦地摸出一个小方盒来,拇指按住盒上机钮,数枚细若雨丝的银针嗖地一下从方盒小孔里飞了出去!

    此时夜风正呼啸,这数枚银针飞得又快又轻,众人在一开始根本没有听见它们的声音,直到它们快要射进众人体内的那一刹那儿,聂阳钧与顾明波、萧雨歇骤然只觉四周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一股杀气,心知不对,遽然御起轻功,向旁一闪。

    同时间,萧雨歇拉了孟云裳一把,聂阳钧与顾明波也各自拉了自己身边人一把。

    然而在场的侠道盟弟子并不止这几个,还有一部分人却是躲闪不及,竟都被银针刺中。

    那女子早已轻点足尖,飞至半空之中,急急逃离此地。

    聂阳钧等人本想追上前去,忽见同伴们脸色有异,当即明白这银针必定有毒。尽管这些人的武功都不弱,应该都能自己运功逼毒,但此毒的毒性如何,聂阳钧等人并不知晓,心中不免生起担忧,略一迟疑,还是决定停下脚步,先探了探同伴们的脉搏。

    但他绝不甘心就这么放“方灵轻”轻易离开,另一只手霍地拔刀出鞘,向空中一劈,刀风虎虎,那女子顿觉一股无形的刀气打在了她的身上,她不由得吐出一口鲜血,只觉体内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却仍然不敢停留,强撑着继续施展轻功,往前掠去,过不多时,便没了踪影。

    而被毒针刺中的众人也渐渐有所好转,当中有两三个人便立刻大声骂了起来,这方灵轻果然是魔教出身,心思歹毒,从前的一切都是伪装。

    萧雨歇与孟云裳互望一眼,心中甚是纳罕,道:“倘若方灵轻是真想杀了我们,刚才绝不是一个最佳时机。她既都伪装了那么久,那就再多伪装些日子不行吗,何必非得挑今天这个时候动手,不白费了她那么久的努力?”

    这话说得确有道理,众人也颇感不解,半晌忽有人提出另一个猜测。

    “或许她从前改邪归正是真,但今晚和她父亲见了一面,方索寥说动了她,她便又……毕竟,那魔头可是她亲爹啊。聂帮主,你觉得呢?”

    在场众多武林高手里,最有威望之人莫过于挽澜帮的聂阳钧,因此众人都想听听他对此事的看法。

    聂阳钧皱起眉头,却并不作声。

    从情理而言,他亦觉得适才方灵轻的举动太过奇怪,让他不由得疑心。只不过,就在刚才方灵轻出杀招的那一刹那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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