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又写了两百章过后我终于写到这个梗了。 (19)
展,在江湖里明明只是一股不起眼的小势力,朝廷是怎么会知道它的?”
李时珍不知江湖事,奇道:“既然只是一股不起眼的小势力,怎么以朝廷的兵马力量没能剿灭了它?”
方灵轻道:“李大夫不了解江湖掌故,但本朝的历史,您一定是知道的吧?”
李时珍略一思索,了然道:“是了,直到洪武十五年,云南才得以平定。”
方灵轻道:“对啊,可就算是洪武十五年,收复过后的云南仍然不怎么安宁,比如乌撒各部就又发生叛乱,等朝廷好不容易把云南治理好,造极峰已经站稳脚跟,发展壮大。”
危兰道:“如果对于朝廷而言,造极峰有不得不灭的理由,纵然它已发展壮大,朝廷仍可出兵。”
方灵轻道:“小时候我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最近我倒是常常思考这个问题,忽然想到,那时候,京城那把龙椅上的人已经从朱元璋变成了朱棣。”
朱元璋心中的继承人是朱标,是朱允炆。
却从来不是朱棣。
有些秘密,他自然不会告诉他。
危兰与方灵轻又对视一眼,她们之前疑惑了许久倘若商霓雁与侠道盟诸位前辈果真是旧相识,为何她却会独自出走到云南创教?如今她们好像隐隐约约抓到一点这件事的苗头。
沉寂中,李良钦忽道:“万物有利有弊,这些地图能造反,倒也能护国安民。”说着他抽出了几份地图,交给了危兰。
危兰一怔,道:“这些地图非同小可,还是由您保管为好。”
李良钦道:“别的自然由我保管,但这几份……你们平时在江湖上游历,去的地方比我多,如果哪天又路过浙江,帮我把这几份地图送给大猷。”
危兰连忙低头一看,果然乃是东南沿海一带的地图。
她当即应了一声:“是。”
李良钦道:“你和灵轻的伤还未愈,先去休息吧。我和东璧兄再聊聊这六合真经。”
危方二人点点头,便向李良钦与李时珍行礼告辞。
而出了房门,危兰再次低首看了看手中的绢帛,秀眉微微蹙了蹙,轻声道:“也不知道聂帮主有没有把地图的事告诉给其他人。”
方灵轻道:“他先把这些地图藏起来,不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吗?”
危兰道:“倘若是他信任的人,对他而言,恐怕就算不上其他人。”
方灵轻瞬间停步,道:“你什么意思?”
危兰道:“留堡主的死,必与内鬼有关。”
方灵轻道:“我差点忘了这件事。怎么,真凶已经查出来了吗?”
危兰道:“我之前请聂帮主与锦衣卫的朋友们帮了我一个忙,让聂帮主在江湖上散布了一个假消息:那夜朝廷派锦衣卫潜入钓鱼城,查探侠道盟行动,无意间目睹了杀害留堡主的真凶。”
“如此一来,凶手为自保,必会前去杀人灭口。只不过,我们所见到的那名前来灭口的凶手,名唤留冉,本是留家堡的一名精通医术的普通弟子,几年前他的医术忽然在江湖之中扬了名,才得到留堡主的赏识,从此成了留堡主的贴身大夫。”
方灵轻道:“这样的人,恐怕不会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危兰道:“不错,留四哥已将留冉押回钓鱼城审问。明日我们回到钓鱼城,便可得知审问结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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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 ? 幕后的对手 ◇
◎逆流之舟(六十三)◎
次日, 在回合州钓鱼城的路上,方灵轻将聂阳钧、郁啸松、萧雨歇请到树林角落一边,与他们商量了一事。
——切莫在江湖上宣扬是她打败了权九寒。
“哦?这是为何?”
方灵轻道:“这个嘛……”
要知权九寒一死, 方灵轻就是这世上唯一会覆日掌与揽月指绝学的人,她自然而然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造极峰主。
尽管不会有多少人服气, 那她便用覆日掌与揽月指将他们打到服气为止。
但若是让天下武林人士知道,权九寒是她所害,那么甭管她会什么武功, 造极峰的弟子们都会对她群起而攻之。
方灵轻却不想把这个理由告诉给除渺宇观弟子以外的人。
现如今侠道盟虽接纳了方灵轻, 然而内心深处对她终究不是完全信任的。一旦他们知道方灵轻已学会了非造极峰主不传的绝学,十有八九又会认为她拼了性命与权九寒一战, 并非是为民除害, 而是谋图造极峰主之位,甚至当上峰主之后可能仍会对正道不利。
如此一来, 他们怎肯答应她的要求?
危兰也想到了这一点, 遂帮着方灵轻解释道:“造极峰现在仍有一部分人还不知方姑娘的事, 将她当做自己人。要是让这些人晓得权九寒是败在了她的手里,她的处境便会十分危险了。倒不如保持现状,倘若造极峰又要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我们还能通过方姑娘提前得知。”
萧雨歇即刻道:“好,你们放心,此事我们会保密。”
她的话自然代表了渺宇观。
而挽澜帮的聂阳钧虽未言语,却也没反对。至于留家堡的主事人,这会儿并不在场, 可江湖人最重恩义, 如今方灵轻有大恩于留家堡的弟子, 无论她提什么要求, 恐怕留家堡都不好拒绝。
因此郁啸松思来想去,自己也没有必要提出异议,点点头道:“好,我们也答应你。”
方灵轻笑道:“谢了,那我们继续赶路吧。”
数个时辰的路程,一行人终于回到合州钓鱼城内的护国寺,权九寒成为侠道盟阶下囚一事自然又引起了轩然大波。几乎所有暂居于钓鱼山上的侠道盟弟子都闻风而至,瞬间围住了他们,询问事情经过。
人山人海中,方灵轻的目光望了望四周,见留鸿信果然也在附近,她先拉了拉一旁萧雨歇的袖子,悄声道:“萧师姐,求你帮个忙,帮我看着他们,别让他们乱说话,答应我的事又反悔。”
继而话落,她冲着萧雨歇笑了笑,便直接握住危兰的手,与危兰一同轻点足尖,以绝世轻功掠出了人群,中途一拍留鸿信的肩膀,道:“跟我们走。”
三人到了一处僻静之地,坐在了树边凉亭里,危兰遂向留鸿信问起留鹤山的案子是否已有进展。
留鸿信叹道:“留冉死了。”
危兰讶道:“死了?”
留鸿信道:“我们刚将他押回钓鱼城,还没开始审问,他忽然说他有话要当众讲,但我们必须先给他松绑。只怪我太过大意,心里想着他的武功并不怎么高明,又在那么多高手的包围之中,绝不可能逃得掉,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哪里晓得,他一得自由,立刻就当着本堡众多兄弟姐妹的面,说堡主确实是他一人所杀,绝无任何幕后主使,旋即举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这事发生得太突然,我们当时都愣了愣,没能来得及阻止。”
方灵轻道:“如此明显的替人顶罪,你们不会信了吧?”
留鸿信道:“没有人信,所以……所以……”说到这儿,他突然结结巴巴,半晌才道:“所以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场的兄弟姐妹突然开始互相怀疑指责,甚至……甚至因为堡主最后单独见的人是我父亲,有些人认为我父亲就是那个幕后主使。”
他长长叹一口气,道:“方姑娘,真是对不起,那时候我才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有多难受。”
方灵轻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道:“你们难受,我可不难受。我也不是第一次被冤枉。”
危兰沉吟道:“我之前了解过此事,据说令尊与留堡主谈完话,离开房间之时,他开门的那一瞬间,房外院子里正好有几位江湖朋友,看见了在房内还活得好好的留鹤山。因此按理说,令尊不会有嫌疑。”
留鸿信道:“不错,所以我最初很奇怪,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那种地步。直到后来……郁姑娘私下里跟我说,当时场面如此混乱,必有不止一人的推波助澜。”
危兰道:“郁姑娘?你是说郁筝姑娘?”
留鸿信道:“是她。她还说,那些推波助澜的人,应该与留冉是一伙的。”
方灵轻道:“这还须她说吗?难道你自己想不到,留冉当众自杀,若仅仅是为了替人顶罪,根本没有必要说那一句‘绝无任何幕后主使’,这反而是提醒了大家。”
留鸿信道:“他是想让留家堡乱起来?”
危兰思索道:“或许,当初他们杀害留堡主,本就不止一个目的。嫁祸给轻轻的愿望落空,他们自然开始了别的行动。”顿了顿,又问道:“之后还发生了别的事吗?”
留鸿信道:“之后我们忽然发现堡主的遗体变了颜色,似是中了毒的样子。”
危兰奇道:“不是说,在留堡主身亡的当天夜里,你们就已检查过他的尸体,并无中毒迹象吗?”
留鸿信道:“大概是因为这毒不一般,听说它名唤‘紫霜散’,是江湖上一种少见的奇毒,会在死者毒发身亡的数日之后,才渐渐显露。所以……堡主大概是中毒而死。”
这句话的语气,很有些不确定。
方灵轻遂问道:“大概?是你这么想,还是其他人这么想?”
留鸿信苦笑道:“很多人都这么想。之前我们不认为留冉是凶手,是因为凭他的功夫绝不会是堡主的对手,然而他的拳脚虽普通,医术却甚是高明,如果他在私下里偷偷给堡主下毒,倒不是没有可能。大家商讨了一阵子,便又觉得,或许留冉没有说谎,凶手确确实实只有他一个人,此案已经了结,我们就……就不必再查下去了。”
方灵轻闻言一愣,不禁好笑,道:“你们留家堡的人这么一会儿变一个想法?”
留鸿信低下了头,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愧意,欲言又止。
危兰见他脸色似乎有异,深深地注视了他许久,倏地肃然道:“是令尊想办法将风向转变,然后结案的,对吗?”
留鸿信道:“我父亲绝不会是凶手。”
危兰道:“不错,我也不相信令尊会是凶手。但他不愿意这件事再继续牵扯到自己的身上,因此他发现留鹤山身中‘紫霜散’之毒,便想要尽快了结此事,免得再起风波。”
留鸿信道:“我对父亲说过,万一还有真凶逍遥法外,岂不是愧对堡主的在天之灵?父亲说,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们也可以再在私下里慢慢调查。”
方灵轻听他说到这里,竟噗嗤一声笑了,道:“既然杀害留鹤山的‘真凶’已经认罪伏法,那么留家堡的下一件大事就是选一位新堡主继任了。而那位新堡主,只要不出意外,十有八九便是你,对不对?”
留鸿信无声地动了动唇,不方便说对,却并未否认。
方灵轻依然笑盈盈地看着他,称呼了他一声:“留堡主——”又道:“看来以后留家堡的大事,不再是堡主说了算,而是堡主的父亲说了算。”
留鸿信皱起眉,握紧了拳,道:“我……”
方灵轻打断了他的话,一边拉起危兰的手,转身就走,一边说道:“死的是你们留家堡的人,本来就与我无关,要不要查,怎么查,那是你们的事,告辞。”
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她和危兰已经走得没影儿。
其实危兰还有些话想与留鸿信谈一谈,然则方灵轻既拉住了她的手,她便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跟着方灵轻的脚步往前行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问:
“你打算去哪儿?”
方灵轻道:“郁筝不是来合州了吗?我想找个人问问,她现在在哪儿。”
危兰莞尔道:“你不是说,留老堡主的事与你无关,你不再管吗?”
方灵轻道:“我找郁筝,跟留鹤山有什么关系?”
危兰道:“据留四哥适才所言,郁筝姑娘也在关注这件事。”
方灵轻笑道:“好吧,你说得对,我是准备和郁筝打听打听她观察到的情况。谁让那真正的凶手,针对的不仅仅是留家堡,还有我呢。”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两人寻访到郁筝的暂时居所,亦是如玉山庄大部分普通弟子的暂时居所,只不过除郁筝以外,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跑去了护国寺围观被擒的权九寒,这会儿此地倒也安静。
三人会面,简单地招呼了两句,方灵轻便问:“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儿呢?不去外面瞧瞧热闹吗?”
郁筝仍是一身白衣素裳,淡淡道:“我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没有意思。况且我猜到你们会来找我。”
方灵轻道:“哦?”
郁筝一边道:“留鹤山的案子,你们不关心吗?”一边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了她们。
危兰见纸上不少人名,道:“这是……?”
郁筝道:“你们跟留鸿信谈过了吗?”
危兰点点头。
郁筝道:“那他应该跟你们说过,留冉自尽以后,现场情况便十分混乱,我和几个姐妹兄弟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找出了一部分有可能在其中推波助澜之人。”
危兰沉吟道:“你确定是这些人?”
郁筝道:“我不能完全确定,但他们的嫌疑都不小,所以我又选派了几个留家的姐妹兄弟,假意与他们接近交好。只是……这个法子并不能在短时间内查出什么端倪。”
危兰道:“他们既用了至少数年时间布局,也确实不会那么容易就让我们查出端倪。“
郁筝道:“数年时间?”
方灵轻道:“留冉的医术不就是在几年前突然扬名江湖的吗?”
说完此言,她忍不住又与危兰互对视了一眼,这两年来她们遇到过不少敌人,经历过不少难关,还得数昨日她们与权九寒的那一场战斗打得最为艰难。毕竟权九寒的武功确确实实高出她们许多,她们的配合稍有不慎,便立即有性命之忧,但再厉害的武功终究是当面一招一招打出来的,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名幕后黑手的心机之深沉,似比权九寒还要可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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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 ? 自尽 ◇
◎逆流之舟(六十四)◎
与郁筝谈完以后, 窗外天色已是一片昏暗,云间明月光洒遍了钓鱼山上的万千草木,夜越发深了。
危兰与方灵轻身上还有伤未愈, 今日走了一整天的路,此时不免觉得疲惫, 又回到护国寺后,听说权九寒已被押入寺内地牢,她们便决定回房歇息, 纵使还有什么事务, 都且待明日再理会。
两人一夜好眠,待到次日清晨, 鸟雀已在庭院的枝头啼叫, 危兰几乎是在日出的同时醒来,起身换衣。尽管她的动作极轻, 但方灵轻习武之人, 听觉自然敏锐无比, 迷迷糊糊察觉到身边人似是离自己远了些,阖目问道:“你怎么起这么早?”
危兰低下了头,看着她的容颜, 忍不住捻起她鬓角一缕头发玩了玩,微笑道:“还有一件事,我若不尽快解决,心里总是不安。你再睡一会儿吗?等我办完了那事就来找你。”
黎明的日光斜照纱窗,方灵轻的睫毛似蝴蝶般动了动, 应是思考了好一会儿, 倏地也睁开双眼, 起身冲着危兰一笑, 道:“跟你分开了好几天,我现在得补回来。走吧,你要办什么事,我陪你一起去。”
不一会儿,两人梳洗完毕,又吃过了朝食,刚刚走出房门,忽见一名年轻男子急匆匆地向她们跑过来,满脸惊疑之色,叫道:“危堂主,方姑娘,不好了,权九寒他……他出事了……”
危兰道:“权九寒?他出了什么事?”
那人道:“我们刚刚发现,他死了。”
危兰诧道:“是谁所杀?”
那人答道:“好像……是自尽。”
危兰双眉微微一皱,侧头与方灵轻交换了一个眼神。
——又是自尽?
原来昨日众人将权九寒押入护国寺的地牢,心想此人武功出神入化,若是等他的伤势恢复,说不定就能想出办法逃走,又总不能让多名一流高手整日不歇地看着他。因此众人商议了片刻,干脆挑断了他的经脉,再封住他的穴道,而后选了不少武艺不错的侠道盟弟子轮流看守于他。
一夜过去,今早便到了该换班的时候,谁料想他们一进入地牢,却见地上竟躺了数具尸体,既有权九寒的,也有他们的师兄弟的。
他们慌忙叫来聂阳钧与郁啸松等前辈高手,聂郁等人见多识广,很快瞧出这几具尸体身上的致命伤似乎都是:
——造极峰的绝学覆日掌。
只不过他们对覆日掌的了解也并不深,不能够确定,是以命人请来方灵轻,让她前来查看。
危方二人立即前往地牢,众人见方灵轻走来,遂给她让开了一条路,方灵轻蹲在了权九寒的尸体旁边,仔细瞧了瞧,又转头看了一会儿那几名侠道盟弟子的尸体,肃容道:
“这是如假包换的覆日掌。”
她心想,幸好她没有说出自己已经学会了覆日掌与揽月指一事,不然这几个侠道盟弟子的血债怕是又得被人算到她的头上。
而昨日她与权九寒的那一战,虽然她也在权九寒的身上留了点伤,但因她基本使的是内劲,倒瞧不出什么明显的掌印。
不像这一掌,掌印如此清楚突出,似乎就是要让人一眼看见。
正在方灵轻沉思之时,一旁的众多侠道盟弟子又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可是……可是他的经脉不是已经被我们给废了吗?”
“似权九寒这等绝世高手,即使经脉被废,也能有另一种运功方法发力使劲。只不过这种运功方法,坚持不了多久。”
“你的意思是,以他的能力,确实能解了自己的穴道,也能杀死这几位兄弟,但出了地牢,却对付不了我们的联手,所以……他干脆自尽?”
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他的死有别的凶手。一来,这覆日掌不是人人都会的功夫;二来,原本侠道盟的打算便是在今日或明日举行公审大会,再将权九寒枭首示众,无论早死晚死,他本就是要死的,凶手提前潜入地牢偷偷杀了他,又有何意义?
现在众人弄不明白的,乃是权九寒究竟为何自尽?
方灵轻沉吟良久,缓缓地站起身来,道:“权九寒几乎当了一辈子的天下第一高手,狂傲自负,自尊心极强,绝不能忍受被人侮辱。若真要举行什么公审大会,让他在天下群豪的面前丢了面子,对他而言倒不如早些死了干净。”
此言大是有理,况且除此之外,众人也想不到别的原因,便纷纷叹了口气,又踢了一脚权九寒的尸体。
“哼,就这样让他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离开地牢,危兰与方灵轻走在路上,又过了片刻,见四周无人,她才悄悄问道:“你刚才所说,确实是你心中所想吗?”
方灵轻道:“权九寒狂傲自负,受不了他人侮辱,这个当然不假。只是……只是我想不通,以他不肯吃亏的性子,他在死前为什么不多拉几个陪葬的?他完全可以出了地牢,多杀几个人,待自己彻底没了力气之后,再自尽不迟。”
危兰道:“那么你是怀疑另有凶手?”
方灵轻道:“那一掌的的确确是覆日掌。如果这世上除了他和我之外,还有第三个人会这功夫,这些年造极峰也不会乌烟瘴气一团糟,彼此为了峰主之位而明争暗斗那么久。不过嘛……杀他的人是他自己,解开他穴道的人倒不一定是他自己。”
危兰点了点头,她和方灵轻是一样的想法,虽说权九寒武功盖世,但他毕竟已被废了经脉,昨夜死得这般容易,十有八九有人相助。
“所以,此事的关键点仍然在于,权九寒为什么愿意自尽,为什么愿意听那人的话自尽……”危兰沉思一阵,蓦地神色一凛,停下脚步,转身注视起方灵轻的脸庞,眉眼间不由得浮现出几缕担忧之色,道:
“权九寒死前最恨的人,应该是你。”
方灵轻笑道:“不错,如果那人和他做了什么交易,告诉他,他这一死,能够对付得了我,他大概是愿意死的。”
而此前有凶手杀死留鹤山,目的之一也是为了嫁祸给方灵轻。
危兰与方灵轻很难不将这两案的幕后黑手联系到一起。
危兰想了一想,又问道:“刚才在地牢,你怎么不说出你的怀疑?”
方灵轻道:“兰姐姐,你有没有发现,自从我们到了合州,只要解决了一个针对我们的阴谋,很快就有第二个阴谋等着我们,层出不穷。”
危兰笑道:“那么这一次我们倒不如索性如那人所愿中计,再看那人有何后招。”
方灵轻颔首笑道:“所以不管昨夜发生了什么,我们这会儿都不必理会。兰姐姐,你今早不是说,你还有事要办吗?耽搁了这么久,到底什么事啊?”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后,危兰召来所有目前在钓鱼城内的危门弟子,在一处青竹林召开了一次大会。
众人席地而坐,危兰的目光依次从他们的身上扫过,问道:
“门主还没有回来吗?”
在场诸人互相瞧了瞧,随即摇摇头。
危兰甚是疑惑不解,但现如今侠道盟已不再与方灵轻为难,无论叔父想做什么,她都不再忧心,旋即便话锋一转,将李良钦之事从头到尾给在场的危门弟子们详细说了一遍。
昨日大魔头权九寒被被擒回山,众人纷纷前去询问缘由,听聂阳钧等人说,那魔头之所以消失十年不见,皆是因为十年以前他输在了剑客李良钦的手里,从此只得遵守与李良钦的约定,不得离开华蓥山为祸苍生。年轻一辈的江湖侠士正奇怪那李良钦乃是何人,怎么自己从来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今日危兰便解释了他们心中的疑惑。
而此事太过离奇,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都呐呐不能语。安静了一会儿,只听危兰倏地又吩咐了几名弟子,命他们发布鸿雁令,将此事来龙去脉告知全江湖,自省认错。
“这……若事情果真如此,待会儿我们去和这位李前辈道歉就好。鸿雁令……门主还没回来呢,是否要发布鸿雁令,还是应该由门主说了算吧?”
江湖上任何门派,若有重大事件欲要宣告给天下武林群豪,最好的方法通常都是由本门的掌门人发布鸿雁令。如今危蕴尘不在,按理来说危兰并无这个权力。
何况,纵然这件事是危门的前辈对不起李良钦在先,那么私下里向他赔礼也就罢了,以整个荆楚危门的名义在江湖上认罪,从今以后危门在武林之中怕是会有些抬不起头来。
危兰正色道:“当年围杀李前辈之事,并非是本门某一个人或某几个人的举动,而是由本门直接下令,门内大多数弟子皆有参与,这错自然不在某一个人,而在我荆楚危门。如今真相既已大白,我们明知有错,却仍不改不认,这岂是我辈侠义中人的行径,又与那些邪魔外道何异?难道,你们想要危门变成似造极峰那般的□□吗?”
“况且……此事我们已经错了二十多年,最近门主不知去了何处,也不知何时回转,他若一日不回,我们就一日当这件事不存在吗?我相信倘若门主回来,知晓了此事,也定会赞同我之言。”
这一番话,说得众人面红耳赤,赧然不已,他们低下头沉默了片晌,便纷纷抱拳应了一声:“是。”
至于危兰其实无权发布鸿雁令这件事,也不再有人提出。
要知最近这一两年来,在荆楚危门,危兰甚至已比危蕴尘更有威望。
终于解决了心头的这一件大事,危兰见众人已听命而去,她与方灵轻也起身打算离开此地,刚走了几步,忽见前方不远一株老树枝头的几片叶子动了动,她们定睛一看,老树旁走出一名青袍老者。
危兰一怔,唤道:“师父……您什么时候来的?”
李良钦笑道:“有一阵子了。”
他微微侧了侧首,望着离去的众多危门弟子的背影,悠悠道:“你的心意甚好,但我如今已是花甲之年,早不再像年轻之时那般在乎虚名。倒是你家的长辈们……你能确定他们知晓此事以后,果能赞同你之言?”
危兰静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从危兰能够记事起,危蕴尘就教她正邪善恶,教她立身处世之道,是以尽管那日她与叔父因为方灵轻之事起了冲突,她仍相信她的叔父的的确确有一颗侠义心肠,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李良钦见状便不再说什么,忽将话题一转,道:“我特意来寻你们,其实是为了另一件事。”
方灵轻见他神色欣然,想来终于是个好消息,遂好奇问道:“什么事啊?”
李良钦道:“那六合真经,你们已经集齐其中四卷了吧?”
方灵轻道:“不错,还剩下两卷没能找到。”
李良钦道:“剩下的那两卷,你们倒不必再急着寻找了。你们如今只练你们手上有的那两卷,应该也不会再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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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 ? 师姐妹 ◇
◎逆流之舟(六十五)◎
此前, 李良钦与权九寒已将《六合真经》研究了十年。
尽管这十年间他们不是每时每刻都看着真经上的文字探讨,但每隔些日子,便总要在一起谈谈最近有无新的想法与发现。而两人毕竟都是当世首屈一指的武学大宗师, 虽说始终没能破解真经里的所有疑难,却也有了些进展, 不少关节只差一个突破口。
是以这一次,李时珍先后和权九寒、李良钦把经书又参详一遍以后,他对经脉穴位的熟悉了解, 带给他们一种全新思路, 很多问题便立刻迎刃而解。
危兰与方灵轻闻言一愣,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对方, 彼此的双眸都亮了亮, 展颜笑起。
这的的确确是近些日子以来最大的一个好消息。
旋即,李良钦遂带着她们到了钓鱼山顶峰的一处僻静空地, 坐在岩石之上, 给她们详详细细讲解经书之意。
不知不觉, 已是两个多时辰过去。
李良钦忽然望向天穹日光,沉思了一阵,道:“虽说现在即使集不齐六卷真经, 今后你们也不必再怕走火入魔,但是……也仅仅只能做到不会走火入魔而已,对你们的武功并无进益。我想,如果真能集齐全部的真经,将经书内容融会贯通, 那时你们再修练, 功力修为与如今相比, 必然不可同日而语。”
似李良钦这般年纪的老者, 经历太多世事变迁,对于许多事情都渐渐看得淡了。唯独这武学之道,他始终是真心热爱。
因此倘若在他有生之年,他不能看到《六合真经》的全部内容到底有多么精妙,对他而言终究是有些遗憾。
方灵轻如今受了他这么大一个恩惠,对他是无比感激,听出他语气里的怅然,便想说点好听的话讨他开心,笑道:“这六合真经确实厉害,但前辈您从未练过真经上的功夫,武功不照样出神入化?就算以后真有什么人得了机缘,集齐全部的真经修练,也不见得就能胜过前辈您。”
李良钦笑道:“我能有如今的武功修为,也是练了太多年的缘故。但你们应该清楚,这六合真经有一了不起之处,便是能让一个人的功夫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
他说着又不禁回忆起前日在自己居住了多年的石洞的密道里所看到一切,喃喃道:“真经,地图,财宝与兵器……难道他们当初是打算寻一位传人,将这些东西都交给他,让他做一件大事吗?”
一听李良钦再次提起此事,危兰与方灵轻也沉默了一会儿。
方灵轻忽道:“那我就想不通了,无论是危门还是其余四派,都有那么多的弟子,危行歌他们难道就不能再其中选出一个天赋好的?非要搞得如此复杂,将真经一分为六,再把人引到华蓥山去。”
李良钦道:“有些人,武学天赋极高,但人品却不够正;有些人,武学天赋既高,人品也够正,偏偏心志并不坚定,遇到的挫折多了,便不能长久坚持。就算还有些人,这三者兼备,那也只不过是江湖武林之中的一流人物而已,但当年那几位前辈寻找传人的目的若是为了一件与天下苍生有关的大事,那么此人还须得有大智大慧的头脑,以及能让大多数人信服追随的能力。”
他说到这儿,稍稍顿了顿,笑望着眼前的两个晚辈,再接着道:“也就是像你们这般的人物,倒的的确确是百年难遇。”
这后一句话,虽是他笑着说的,但也确实是他的心里话。
尽管与这两个小姑娘认识不久,但李良钦内心着实是欣赏喜爱她们。
危兰闻言自是谦逊了几句,只道此言实是过誉。
方灵轻则偏了偏头,眼珠也跟着转了转头,忽地有了一个想法,悦然笑道:“前辈若是果真如此认为,不如也把我收了做徒弟如何?”
李良钦闻言一怔,有些诧异地道:“你练的是手上功夫,我精通的却是兵刃,能教你的恐怕不多。而你现如今武功已是一流高手境界,只须自己好好练下去,未来成就自然不可限量,又何必要拜我为师?”
方灵轻笑道:“您收我为徒,也用不着教我什么武功,就当我只是想要一个天下第一高手做师父,好不好?”
若无李良钦与李时珍的相助,她与危兰至今不能六合真经里的所有疑难,随时随地都要担心不知哪一天突然走火入魔。这两人是她和危兰的救命恩人,她是真心想要报答他们,对于李时珍,她可以想办法搜集一些珍贵稀少的草药赠给她;可对于李良钦,她却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能是对方需要的了。
直到听到李良钦方才一番话,她从来不懂谦虚,只觉李良钦说得很对,她与危兰确实百年难得一遇的人物,那么想必百年之后的江湖也会流传她们的名字。
而李良钦同样是这等的绝顶人物,却因为侠道盟的缘故,让他在江湖上默默无闻那么多年,虽然他似乎不怎么在意,但方灵轻很有点为他感到生气。是以方灵轻心念一动,心道自己与危兰若都拜他为师,今后自己在江湖里就可以时常替他宣扬。
她定要让李良钦的名字亦在江湖之中流传千百年。
而除此之外,她还有一点小小的私心。
李良钦沉默不语地盯了她好一会儿,始终不出声,只是笑了一笑。
方灵轻趁热打铁,继续道:“难道您刚刚夸我的,都是假的?”
李良钦哈哈笑道:“铁镜之前早已说过你是他的师妹,那么也就算我的徒弟。好,我现在就正式收你为徒,又如何?”
方灵轻展颜一笑,当即向李良钦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师父。
旋即她侧过头,眼眸里闪烁着光亮,瞧了危兰片刻。
危兰奇道:“怎么了?”
方灵轻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江湖规矩,拜见完了师父,就该拜见师姐。只不过……兰姐姐,刚才师父说的事,你应该也还记得吧?杜大哥他早就说过我是师父的徒弟了。这样算来,我入门要比你早。”
她秀眉一扬,悦然道:“那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师姐呢?”
这就是方灵轻的那一点小小私心。
虽说她对危兰是打心眼里的佩服,因此她唤危兰向来都是一口一个姐姐,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她现在毕竟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且本性张扬要强,不喜欢输给任何人,偶尔也不是没有想要压危兰一头的心思。
危兰很是乐意与她成为师姐妹,见李良钦答应收她为徒,正感到高兴,一听此言,先是愣了愣,随即莞尔笑道:“但那时候师父可没同意。”
方灵轻道:“现在师父同意了,时间便应该从那时算起。”
危兰眨了眨眼睛,似是在想她还能这样胡搅蛮缠,半晌又忍俊不禁,最后佯装不情愿的样子道:“一定要这样叫吗?”
方灵轻伸手去挠她的痒痒肉,一边道:“你叫不叫?”
危兰忙忙躲开,笑着求饶道:“好啦,师姐,你是我师姐。”
方灵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应了一声:“嗯,师妹。”
两人笑闹过后,方灵轻掠了掠头发,又转身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李良钦的对面,道:“师父,那您接下来有何打算,要回华蓥山吗?”
李良钦沉吟少顷,道:“那些铁箱里的东西如今已被不少人看见,我得回去想一想如何处理了它们。但在回去之前——”他捋须一笑,续道:“既然收了你为徒,我这个做师父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教你。”
武学之道,一通百通,李良钦精通的虽是剑法以及其他兵刃,但对掌法与指法也不是毫无研究。于是三人在吃过了午食之后,他又花费了半天时间指点了方灵轻现在的武功。
渐渐的,天穹暮色愈浓,两人终于拜别了李良钦,携手下了顶峰,却不回房休息,而是径直前往寻找李时珍。
今日六合真经的疑难得以破解,她们自然也要感谢这一位大恩人。
夜已降临,李时珍正坐在窗边灯下,整理自己的著作,见她们二人前来道谢,摇摇头道自己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又说道:“但你们这会儿来得也正好,我明日一早便要离开此地,不必再特意找你们告别了。”
危兰道:“明日一早?李大夫怎么走得这么急?”
李时珍笑道:“我还有我的事要做。”
危兰道:“是了,您去华蓥山本是为了采药编书的,是我们耽搁您了太久。”她说着顿了顿,侧头与方灵轻互看了一眼,彼此都有些欲言又止。
李时珍见状道:“怎么,你们有话想说?直说便是。”
方灵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们已经麻烦了您很多,但想在您走之前,再麻烦您一件事。”
李时珍道:“还有何事?”
方灵轻道:“帮我们看一具尸体。我们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中毒而死。”
这当然是留鹤山的尸体。
危兰与方灵轻并不通知留鸿信,只是通过留飚与留烟霞父女的关系,请他们想办法支开了守灵人,继而悄悄潜入了停尸房内,手持烛台,站在李时珍身旁给他照亮,让他得以方便地检查面前那具浑身发紫的尸体。
良久,李时珍肃然道:“这应该是紫霜散的毒。”
危兰道:“他确是因为此毒而死的吗?”
李时珍摇摇头道:“这倒不是,这毒看起来像是……像是在他死后进入他体内的。可是一个人死了,还能用什么方法把毒送进他的身体里,甚至再蔓延至奇经八脉的呢?”
方灵轻道:“内功?”
李时珍道:“我不懂你们的武功,这便不知了。不过他的死因绝对不是因为此毒。而除此之外……”他摇了摇头道:“我并非仵作,除此之外,我也不能再看出什么来了。”
危兰道:“您能看出这一点,已经帮了我们大忙。”
她想了一想,低下头,也仔仔细细将这具尸体检查了许久,倏地道:“轻轻,你来瞧瞧这个。”
半个时辰过后,三人走出停尸房,危兰与方灵轻已有了一点线索发现。然而在今早见到权九寒死状之后,她们便打定了主意,不管接下来有何发现,都暂时不能告知众人,免得打草惊蛇。
往回走的这一路上,她们也没再说什么话,终于快要走回护国寺,忽见前方树林闪出两个人影,乃是两名挽澜帮的弟子,见着她们便连忙唤道:
“危堂主,方姑娘,你们刚刚去了哪儿?我们已找了你们许久。”
方灵轻叹道:“不会是又出了什么事吧?”
那人笑道:“方姑娘不必担忧,这次算是一个好消息。”
方灵轻挑眉道:“好消息?”
那人点点头道:“是啊,我们顾长老寄信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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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 ? 奚珏 ◇
◎逆流之舟(六十六)◎
这些日子, 如此多的侠道盟弟子齐聚合州钓鱼城,究其起因,与锻锋阁的奚珏有关。
此前, 挽澜帮的镇海宝刀受损,委托锻锋阁修补, 然而此刀不是凡物,当世除了早已归隐山林的铸兵大师段守拙以外,再无人能将它修补得十全十美。因此锻锋阁大小姐奚珏奉命将宝刀送至段守拙之处, 请他出手修刀, 谁料路上竟偶遇魔教造极峰的望舒使钟离白,被钟离白掳走。
而如此一来, 钟离白却也暴露了他的行踪, 正巧,与此同时侠道盟又有人打听到上官震最近似乎也在四川境内出没。于是侠道盟多名高手一合计, 打算先到四川来灭了上官震与钟离白这两名大敌, 再一鼓作气, 向云南出发,进攻造极峰。
哪知道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这几日又出了这么多的事故, 接下来究竟要不要去云南攻打造极峰,他们还没商量好。
但无论如何,奚珏是必须要救的。
就在危兰与方灵轻联手对付权九寒的那一日,顾明波带着猎犬寻踪,终于找到了钟离白在永川县的一处秘密据点。
表面上是一座私人园林。
因不知此园林内部情况如何, 顾明波遂先命手下们在附近等候, 她一个人以绝顶轻功悄悄潜了进去, 跃上正堂屋脊, 一个燕子倒翻,正好透过窗户看见屋里坐着的两个人。
——上官震与钟离白。
而除他们二人之外,屋中两旁还站着几个人,大概是他们的手下,全是男子,并无一个姑娘。顾明波心道如今最要紧的是先救出奚珏,至于这两个魔头,待会儿再对付不迟,然而她刚要转身掠走,一晃眼间,突然不经意地看见屋内站着一名青年,好像有些眼熟。
她认真盯了对方半晌,一下子想了起来。
先前留家堡的堡主留鹤山被人杀害,留家弟子们认定了凶手乃是方灵轻,纷纷下山前去追捕“真凶”,有些落了单的,竟被上官震擒获囚禁。那日她在赶路途中,恰巧得知此事,便帮着留家堡一起救了人。
此时此刻,屋子里的那一名青年男子,居然就是那日她帮忙救出的留家弟子之一。
似乎叫什么留楷?
——可是此人既然已被救出,这会儿怎么还跟上官震待在一起?
顾明波心知此事不寻常,便待在原地不动,静听上官震与钟离白的谈话,过了会儿,便听到他们的对话里竟提到了造极峰主权九寒的名字。
似乎,是此前上官震抓到了那名留家弟子,在种种威逼利诱之下,那名留家弟子向上官震交代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在侠道联合盟里有一名地位卓绝的高手,亦是一名野心勃勃之人,多年来妄想吞并五大派,成为江湖共主。而也正是此人,在十年前使计抓住了权九寒,再将其关押在暗处,用了种种酷刑折磨,目的是希望权九寒能答应把造极峰的权柄交给他,他便能借助造极峰之力,操纵侠道盟,称霸武林。
但权九寒何等心高气傲的人物,宁死也不肯服软,便被那人一直关到如今。
所以上官震得知了此事,就赶紧前来与钟离白相见,要他与自己同去营救权九寒。
顾明波听得一愣一愣。
——侠道盟里真有这样的人?
+——真有这样的事?
钟离白显然也有同样的疑惑,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道:“此事果然当真?你说的那人是谁?是你们留家堡的?”
那留家弟子道:“我……我只是个小喽啰,平时跟我联系的是其他兄弟,而那人在侠道盟隐藏得很深,我至今还没见过他,所以我……我确实不知道……”
钟离白冷冷道:“你没有骗我们?”
上官震不耐烦地道:“我已经试了好多次了,他说的十有八九不是假话。老白,我急匆匆来找你,就是要你给句痛快话,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去救峰主?”
钟离白道:“去,当然去,若此事不假,我怎能不去?只不过……你也瞧见了,我现在伤得不轻,不如……让我再养两天伤,待我伤好之后,我们立刻前去营救峰主!”
顾明波一听此言,当即将视线投向钟离白,仔细瞧了他一会儿,只见他脸色苍白,果然像是受了内伤的模样。
然而上官震身为他的好友,闻言并不温言安慰,反而哈哈大笑了一声,道:“我早就说过,你迟早有一天得栽在女人的身上。”
钟离白面色铁青,并不答言。
上官震继续道:“只要能救出峰主,我们就算是豁出性命又怎么样?你有点小伤,就推脱不去,哼,你对得起峰主吗!”
钟离白道:“如果豁出性命就能救出峰主,我自然愿意。但我现在的伤,根本就提不起什么力气,也使不出多少武功,这要怎么救人?贸然前往,只怕反而打草惊蛇。既然那人十年来都没有害了峰主的性命,想必他也不会在这两天就对峰主下毒手。让我再养两天伤,我们顺便在这两天商量商量营救计划。”
上官震思索了片刻,明白他说得不错,点头道:“那好吧。”
随后,两人又谈起了别的事。
顾明波又听了一阵子,再听不到什么有用的内容,决定仍是先去寻找奚珏。
猎犬带不进此地,她只能靠自己的双眼观察起钟离白的手下们的行踪去向,小半个时辰过后,最终发现在某间房的墙壁暗门之内,似还有一间小密室。
尽管密室外有人看守,但这些人没有一个能算得上高手,要避过他们的耳目,对于顾明波而言是小菜一碟。她很快便潜入密室,四周漆黑一片,只能够隐隐约约望见前方地上好像坐了一个人影。
顾明波早听帮里的兄弟说,前些日子危兰也是为救奚珏,而曾误中过钟离白的奸计,被假扮奚珏的造极峰弟子偷袭,以致中了点毒。她此次便不敢贸然妄动,想了一想,从怀里摸出一枚银珠,蓦地弹中前方的那人的后背穴道,而后她才点燃手中火折,往前走去,照亮那人的全身。
那的的确确是一名年轻女子,可是看见此女的一瞬间,顾明波却不禁吃了一惊。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中衣,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且白衣上全是鲜红的血迹,部分裸露在外的肌肤更是有着一道道血痕,显然已被酷刑折磨了多次。
顾明波皱起眉头,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
在离开钓鱼城之前,顾明波曾特意请锻锋阁的人画了一幅奚珏的画像,此时见这名女子的容貌与画中奚珏的容貌确实并无二致,连忙解开她的穴道。
那女子此时虽虚弱无比,连站也站不起来,但一双眼睛十分锐利,咳了两声,忍着身上的疼痛道:“你……你是……”
“挽澜帮,顾明波。”她迅速拿出一枚令牌给奚珏看了一眼,简单明了地解释了自己的身份,接着再说了三个字:“跟我走。”遂不再多言,拉着奚珏的胳膊就要离去。
奚珏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喜色终于上了脸庞,却同时摇了摇头道:“不……不行……”
顾明波道:“什么不行?”
奚珏道:“我若是走了,我怕……我怕他会杀了她们。”
顾明波听懂她的意思,道:“这里还有别的人被钟离白囚禁?”
奚珏道:“是,都是被他抓来的姑娘,但她们和我不一样,她们不是江湖中人,只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不会一点武功。我跟你这一走,钟离白很快就会发现,我怕他万一……万一……”
顾明波道:“你知道她们都被关在哪儿吗?”
奚珏摇首道:“我只知道她们应该都被关在不同的地方,但具体的位置,我现在也不清楚。”
这钟离白,还真是如传闻中的那般狡诈。顾明波腹诽了一句,不禁犯了难。
要救出奚珏一个人不难,要找到这么多被困的女子并带着她们顺利离开此地,那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若先对付上官震与钟离白,再解救这些姑娘,未免投鼠忌器;况且她的武功与上官震在伯仲之间,再多一个钟离白,哪怕是受了重伤的钟离白,她就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她犹豫片刻,忽问道:“适才我见钟离白受了伤,是你伤的他吗?”
刚刚上官震与钟离白的那段话,上官震有一句“你迟早有一天得栽在女人的身上”,顾明波便有此猜测。
果然,奚珏点了点头。
顾明波又在心里道了一声难怪。
江湖上众所周知,那钟离白生性风流贪色,只要见着容貌美丽的女子,便一定要掳来供自己享乐。只是听说,他一向喜欢使用种种手段让那些女子自愿委身于他,而极少用武力威逼。如今奚珏身上伤痕累累,顾明波本来略感奇怪,现在想来,应该是奚珏重伤了他,他恼羞成怒的缘故。
不过,这奚珏乃是锻锋阁的后起之秀,倘若只论铸造兵器的本事,确实是江湖里的佼佼者,但武功便有些普通了,因此顾明波好奇问道:
“你是怎么伤的他?”
奚珏闻言咬了咬下唇,眼神里满是恨意,半晌都不言语。
顾明波见她脸色有异,也就不再追问,思索道:“我现在没有办法救出你们所有人,如果你能坚持,那就再等一等。”
等她请来师兄相助。
很快,由她亲自手写的一封信,便被一只信鸽带往了钓鱼城。
上官震武功高超,钟离白诡计多端,要对付这两人不容易。因此聂阳钧收到此信,想了一会儿,便派人将侠道盟其余高手都请了来,一同商量营救计划。
终于得知这两个魔头的所在,的的确确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然而众人却都对顾明波信中所写的上官震与钟离白的那段对话深感不解,权九寒失踪十年,不是因为被李良钦关在了天意谷吗?跟侠道盟有什么关系?
方灵轻见在场诸人满脸疑惑之色,忽道:“我之前见过上官震。”
聂阳钧道:“什么时候?”
方灵轻道:“你们还当我是云青的时候。”
郁啸松道:“你那时为何不杀了他?”
方灵轻道:“杀他容易,但他一死,惊动了钟离白,奚珏怎么救?正巧,他还当我是自己人,我使计让他相信,我来四川是因为已找到了失踪已久的权九寒。他自然要我带他去拜见,我却又说,权九寒如今受伤严重,对着本教的人——尤其是钟离白——并不信任,所以他得先去试探试探钟离白是否真的忠心。”
“其实,除了上官震那个蠢货,造极峰本就没有多少人相信钟离白的忠诚,我也从来不信。所以我猜,无论上官震使了什么法子试探,到最后,他们大概都不免自相残杀。”
施鸣野道:“方姑娘的意思是,我姑姑在暗中所听到的那段对话,便是上官震在试探钟离白,试探他是否真心想救权九寒?”
危兰道:“不错,那日我无意间中发现留家堡的几位兄弟为上官震所擒,便请留时师弟回去报信,而我与上官震周旋了一段时间,听他说,他将本盟弟子抓来的目的,便是要以酷刑威逼他们其中一个或几个人答应陪他演场戏,以便让钟离白更相信他的话。”
“后来,顾女侠带领众多兄弟姐妹前来救人,上官震不能相抗,便突出重围逃走,却始终没用他抓来的那些人作为人质威胁我们,反而把他们留下来了不管,我那时候就有些奇怪……”
早在前些天,被救出来的留家弟子们已将他们的遭遇向留家堡交代,与危兰所说的并无二致。于是听到这儿,在场的留家侠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冷冷道:
“现在你不用奇怪了,是留楷这个混账,居然这般贪生怕死,向上官震投降!”
本门弟子做出这种事情,他们都觉十分丢脸,恼怒不已,纷纷叫嚷着现在就要去杀了上官震,再把留楷抓回来处置。
聂阳钧道:“不必去那么多人,倘若打草惊蛇便不好。”
众人商议一阵,在各派选了几个武艺一流的高手,一同前往永川县,其余人仍留在钓鱼城内待命。他们刚要下山,忽听一个苍老却坚定的声音道:
“我也得去。”
说话的人一身青袍,白发苍苍,乃是当世最了不起的铸兵大师段守拙。
尽管段守拙与奚珏并无任何血缘关系,但他一直将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当做亲孙女般疼爱,如今自己的孙女有难,他想要去救她,众人自然能够理解,颔首同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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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 ? 调虎离山 ◇
◎逆流之舟(六十七)◎
此乃万分火急之事, 一行人连夜出发,快马加鞭,于次日黄昏在永川县的一家客栈与顾明波会合。
这两天顾明波也没闲着, 仗着自己的轻功一流,在那座园林里探寻许久, 终于给探查了出来,钟离白擒来的其中三名女子,分别被关在三间不同的密室里。她绘制了一张简单的地形图, 铺在了桌上, 道:
“这几间密室离得都挺远。我猜,钟离白早就防备着我们会找到这里, 让我们不能顺利救出所有人。”
“离得再远也无所谓, 反正我们人多,一人去一间密室, 不就能同时救出所有姑娘, 再与那两个魔头一战了吗?”
顾明波道:“不能。”
“为什么?”
顾明波背靠着一面墙壁, 双手抱臂,看似漫不经心,但眼神里藏着隐隐担忧, 道:“因为据奚珏姑娘所说,除她之外,这里还有六名被钟离白抓来的女子,我只找到了三个。”
方灵轻接着道:“而且,在造极峰, 羲和望舒二使的职责之一是巡视四方, 探查江湖消息, 因此过去数年, 钟离白借此机会在各地都修建了许多秘密据点。那座园林应该也是他狡兔数窟的其中一窟,说不定亦是机关重重。而那些女子既然不会武功,一旦脚步重了些,被人发现,他启动了机关,那可就不妙。”
危兰沉吟道:“那么,我们能不能想一个办法,调虎离山,将上官震与钟离白引去别的地方?”
萧雨歇低着头想了会儿,这时突然望向方灵轻问道:“方师妹,你出身造极峰,与上官震和钟离白都认识,若你留下造极峰的暗号,能否引他们两人出门与你相见?”
方灵轻道:“恐怕不行,现在全江湖都已知道云青和方灵轻乃是一人,钟离白怎么可能上这个当?但上官震……要我单单引开他,倒应该没问题。顾长老,你知道上官震住在哪间房吗?”
顾明波点点头,拿起一支笔,又在那张地形图上标出了一个地点。
可是剩下一个钟离白,那又怎么办呢?众人静默一阵,各自思索,忽见渺宇观的孟云裳莞然一笑,道:
“我倒是有个主意。”
在场的这几名江湖女子,容貌都颇为不俗,但若论妩媚艳丽,无人能出孟云裳之右,她这一笑,宛若雨后牡丹绽开。
萧雨歇当即道:“六妹,你要做什么?”
孟云裳道:“钟离白不认识我。”
萧雨歇沉思道:“他也不认识我,我和你一起去吧。”
其余人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孟云裳说出自己的想法,众人又商议了片刻,定好计划,旋即出了客栈。
夕阳落下,夜色将临,园林凉亭里,钟离白负着手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神色不豫,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样。
上官震坐在一旁,不耐烦地道:“你到底咋了?心神不宁的,有什么话想说?”
钟离白皱起眉头,那日,他从上官震的口中得知权九寒的下落,将信将疑,脑子已飞速运转起来,如果这件事的确是真,他到底要不要去营救权九寒?若是不救,上官震定然先要和自己大战三百回合;若是救了,权九寒重回造极峰,十有八九不会选择自己继任下一代峰主。
幸好,他刚巧受了伤,便以此为借口,让上官震在此地暂时等待,他则连忙派遣亲信去打听有关留楷的信息,试图弄明白侠道盟里是否真那样一个野心勃勃之人,岂料却收到亲信寄来的另一个消息:
——权九寒已死在了侠道盟的手里。
他越发地糊涂,又思索着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上官震。
假如说了,以上官震的性子,他必定会立刻跑到钓鱼城大开杀戒,为峰主报仇雪恨,可是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么多的正道高手,万一暴露了自己,连累了自己,那可就大为糟糕。然而即使自己现在不说,再过个一两天,他还是迟早会知道峰主已死之事。
钟离白只能道:“我……我没什么话想说,只是在想我的伤什么时候能痊愈。”
上官震道:“对,你的伤到底啥时候才能好,啥时候跟着我一起行动?”
钟离白道:“今天也晚了,我们总不能连夜赶路吧?等明日再说吧。”
他需要用一夜时间,来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上官震如今已有点相信方灵轻的话,钟离白对峰主的安危好像真的不怎么上心,他心中大怒,冷冷道:“哼!不管你的伤怎么样了,明天你若还不去,我要你好看!”
话落,他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此时日已落,月光隐在云层里,四周昏昏暗暗,他手中并未提灯,当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之时,推开门,屋内当然亦是一片漆黑,他却蓦地脚步一顿,厉声道:
“是谁!”
不待对方回答,他已一掌推去,暗夜中只见一个人影一飘,右掌斜斜拂过,顷刻间破了他的掌力,上官震正要再出第二招,拳头才击出一半,忽地一愣。
——怎么这人刚才使的那一招有些熟悉?
还未等他细想,那人已飘到了桌边坐下,屈指一弹,桌上烛台霍地朝着上官震飞去,而上官震下意识一接,烛台到了他的手中,刹那间微火燃起,暗室内出现一缕红色的光,映着前方桌边女郎的脸庞。
上官震脸色一变:“你……怎么你……”
他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不知该震惊屋中之人居然是方灵轻,还是该震惊方灵轻居然会覆日掌与揽月指这两种功夫。
“嘘——”方灵轻则食指贴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上官伯父,我们到别处说话,好吗?”
言罢,她也不管上官震答不答应,遂转身从窗户边掠出。
上官震犹豫了一下,旋即便跟上了她的脚步。
两人先出房间,又翻过院子围墙,再走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路,上官震忍不住问道:“我们到底要去哪里?”方灵轻却始终不答他,直到他们离开那座园林已经有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她终于在附近找了一家茶楼,要了个雅间。
关上雅间的门,上官震立刻就问:“是谁教你的覆日掌与揽月指?”
方灵轻长叹道:“除了峰主,你觉得还能有谁呢?”
上官震狂喜道:“峰主人呢?他现在肯见我了?”
方灵轻并不言语,沉默良久,又叹了一口气。
上官震见她脸色有异,心中渐渐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皱眉道:“你叹什么气啊?出什么事情了?”
方灵轻的语气里似乎带了点哀伤之意,轻声道:“峰主已经死了。”
上官震一愕,心口像是被人揍了一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旋即又冲上前去就要揪住方灵轻的衣领,一边骂道:“你说什么鬼话!”
方灵轻的轻功何等高明,哪里能让他碰到自己的一点衣角,身影蓦地一闪而过,站在窗边,冷冷道:“你怎么大声干什么?这种事情,我能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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