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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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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恐惧。

    由始至终,她让自己尽量不要去想危兰。她知道,倘若危兰发现自己失踪以后,也必会感到忧虑焦急。然而她如今能安慰这两个陌生人,却没有办法让危兰安心,这让她心情十分不好受。

    枯井外的天穹漂浮着一层又一层的乌云,寒月一角都隐在了云里,月下长街一家客栈还亮着灯火,与月亮相互照耀。原来危兰与挽澜帮众弟子并未返回如玉山庄,而是就近找了一家客栈暂时歇息,不少人累了一天一夜,进了房间,走到窗边,倒头就睡,而危兰虽也感到极为疲乏,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遂手持烛台,站在窗边看外面的情景。

    谁进谁出,便瞒不过她的眼睛。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有人敲了敲房间大门,竟是苍若前来见她。

    “苍师姐?”危兰回首问道,“你不去休息吗?”

    “你不是也没休息吗?”苍若叹道,“你别太担心了,郁庄主刚刚已经派人在城里布下了天罗地网,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霍姑娘让我先来陪陪你。”

    危兰蹙眉道:“霍姑娘让你来陪我?”

    苍若道:“是啊,霍姑娘说你这会儿定然难过得很,如果有个人能陪你说说话或许会好些。”

    危兰道:“霍姑娘的师兄如今也生死未卜,她不需要人陪吗?”

    苍若道:“我也问过了,她说云姑娘是为了救她师兄才遭遇危险,你和云姑娘的关系那般好,她觉得对不起你,所以……”

    危兰听到这儿默然良久,低头看着手中的烛台,思索道:“苍师姐,你对霍姑娘的印象很好?”

    苍若道:“是啊,她是良善之人,性子很好,只是遭遇实在可怜。”

    危兰道:“有件事,我本来打算有了确凿证据以后再说,不过……我想我现在有必要提醒你。”

    苍若见她说得郑重,突然感觉到了不安:“是什么事?”

    危兰道:“今日我们分开之后,我和轻轻其实见到了飞廉堂的人,知道了最初真正绑架聂师弟的幕后主使是谁。”她简单地将她所听来的事说了一遍,随即又道:“只可惜飞廉堂人多势众,我们没能救出聂师弟。”

    苍若才听到一半就已目瞪口呆,听完懵了好一会儿,不可置信地道:“你是说……你是说一开始绑走仲飞的人不是秋眠花,而是危怀安,但霍子衿把这个消息传给了飞廉堂,所以秋眠花又从危怀安的手里夺走了仲飞?”

    危兰道:“后者目前只是怀疑,但八九不离十,应该是如此。”

    苍若道:“这都是秋眠花告诉你们的?她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这些,没有杀了你们?”

    危兰道:“大概是因为秋眠花想让我们把这件事公之于众,让危门与挽澜帮结下深仇,让侠道盟内讧,所以放了我们回去。”

    苍若的眉头打了一个深深的结,依然震惊无比,道:“就算这事是真的,危怀安他……他竟这般真的丧心病狂,霍姑娘又为什么会……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危兰叹道:“这一点,我也很想知道。苍师姐,你和她在一起的这些天,你们平时都聊些什么?”

    苍若道:“什么都聊,我平时喜欢写字画画,她也有此爱好,因此我们很合得来。除此之外,我们毕竟都是江湖中人,也会谈论江湖上的轶事,她说她很敬佩挽澜帮的武功,所以我们偶尔还会切磋一下武艺——”

    她越说越觉得心情复杂,陡然停下话头,转身出门,走去了霍子衿的所在的房间,危兰立刻跟上。

    那间房里还燃着一根蜡烛。

    然而房间里的人却不知去了何方。

    且因房里并无任何打斗痕迹,危兰与苍若适才也并未听到任何声响,显然霍子衿是自己离开,而不可能是被人掳走。

    危兰毫不意外,侧过头,平静地看着已有些呆滞的苍若,轻声道:“她让你来陪我,恐怕便是因为她担心我会监视她,所以让你转移我的视线,方便她独自行动。”

    苍若道:“所以……所以我成了她的帮凶吗?”

    危兰立刻道:“你本对此事完全不知情,怎么能怪你?何况,我也的确要多谢苍师姐你,刚才我一个人想着轻轻,也不知为何头疼得厉害,幸好你陪我说了这么久的话,我已经没那么头疼了。”

    她一边话,一边又转身走出这间房,往前行了数步,来到客栈的另一房。

    原本是郁筝睡觉歇息的房。

    此时此刻也同样无人。

    危兰遂道:“苍师姐也不必觉得愧疚,之前我请郁筝姑娘帮我看着霍子衿,而今郁筝姑娘也不见踪影,看来她已经跟着去了。”

    苍若想了一想,刚打算开口说话,忽闻前方客栈门口响起一阵骚动。

    危兰往前行了数步,来到大堂,向一名挽澜帮弟子询问:“出了什么事?”

    那弟子道:“危堂主,你怎么还没休息啊?是吵着你了?”他指了指站在客栈门口的一名少女,道:“这姑娘是来投宿的,可是客栈里已经没房间了,老板请她去找别的客栈,她却怎么也不肯。”

    危兰道:“时辰已经很晚了,深夜赶路,本就是有危险的。我睡不着,就让这位姑娘住我房间吧。”

    那少女赶紧上前道谢,行了一礼道:“多谢好意,要不是姑娘你,我今晚怕是得睡大街了,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危兰随口报了自己的名字,便欲回去再仔细看一看郁筝是否给自己留下了什么暗号,只见对面的少女又在这时向自己俯身一拜,她心道“这姑娘怎么客气得过了头”,当即将少女扶起,那少女瞬间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双手一碰,危兰只觉自己的手心里似乎被塞了一张纸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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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0 ? 出城 ◇

    ◎洪炉烈火(四十九)◎

    危兰凝视那少女半晌, 确定自己绝对不认识她,便一个人带路,与那少女返回了客房, 不要他人陪同,随后打开纸条。

    纸条上只写着一句话:

    ——若欲救聂仲飞性命, 见面一谈。

    而落款乃是一个“秋”字。

    危兰略一沉吟,即刻将客房的大门锁上,再一次看向那少女, 低声问道:“你是飞廉堂的人?”

    那少女点了点头。

    危兰道:“是秋眠花让你来找我的?”

    那少女道:“堂主本来想让我来找方大小姐, 可是刚刚听说她失踪了,所以堂主便让我找你, 希望我们能好好谈谈。”

    危兰道:“方灵轻的失踪与你们无关?”

    在来此之前, 秋眠花已向手下们说明,危兰十有八九早已知道方灵轻的真实身份, 众人都还将信将疑, 是以此时听危兰直接说出“方灵轻”这三个字, 那少女还是震了一震。

    堂主居然所言不虚。

    她立刻道:“无关,我们刚才听到了她失踪的消息,也惊讶得很。”

    危兰道:“那你们是如何知道她失踪的?”

    少女道:“你们派了这么多人马到处搜捕我们, 我们在暗处,自然能听到一些风声。”

    危兰了然微笑道:“原来如此,你们如今躲不下去了,所以秋眠花会突然派你来和我做交易。可是……你怎么能肯定我会跟着去见秋眠花,不怕我直接杀了你吗?”

    那少女当然害怕, 这一路上因为恐惧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 只是堂主的命令她又不能不遵从, 然而与危兰说了这几句话之后, 她发觉危兰的神情温婉,态度平和,即使说那个“杀”字之时语气也是柔柔和和的,让她逐渐放松了许多。

    她道:“为了聂仲飞的命,你也应该……也应该见一见我们堂主吧?”

    危兰又是淡淡一笑,遽然间右掌随着她的笑意一闪,两根手指竟宛如利剑出鞘一般迅疾凌厉,顷刻间点上她的咽喉部位。

    寒意凛然。

    “我听说,秋眠花对她的手下一向很好,不知一命换一命,她会答应吗?”

    那少女的武功虽不如危兰远矣,却也不至于一招就被危兰制住,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危兰上一瞬还能温和说话,下一瞬就能出这般狠手。

    她手心冒出了冷汗,直视着危兰,尽量冷静地道:“堂主平时是对我们很不错,可是……可是遇到这种大事,你觉得我的命还重要吗?”

    危兰沉思微时,颔首道:“你说得有道理。”当即收回了手。

    与此同时,她周身的冷冽气质也在刹那间消逝无踪,继而道:“我可以跟你去,不过能否请秋堂主等一等?现在轻轻下落不明,我想要先找到她。”

    少女即刻道:“不行,时间要来不及了。如果我没能在规定时间内回去,待会儿还会有我的姐妹给危大小姐你送上聂仲飞两条胳膊作为大礼;而若是我们的行踪侠道盟发现,那我们再送上的就会是聂仲飞的人头。”

    危兰踌躇不言。

    少女道:“我不是威胁,只是劝告,我们堂主杀人一向很快。”

    危兰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好吧,那我们现在就走。”

    尽管她此刻无比担心方灵轻的安危,但幸好郁筝已经开始追查此事,而聂仲飞目前命悬一线,她不能不管。

    出了房门,危兰避开其余人,只将自己要暂时离开之事告诉了苍若,苍若当即问她是否是出门寻找霍子衿?

    危兰摇首道:“我适才与这位姑娘聊了会儿,她在街上看到一些事,可能与飞廉堂有关,我要去查一查。”

    苍若又惊又喜,道:“我和你一起去。”

    危兰犹豫了一会儿,诚挚道:“苍师姐,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太多,可是你信我,我一个人便可以把聂仲飞带回来。你留在这儿等我,也请你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好吗?”

    苍若闻言颇觉奇怪,狐疑地看了她们好几眼,但她完全信任危兰的人品,半晌点点头道:“好,你小心保重。”

    直到她们离去,苍若依然留在原地,靠着墙壁,眼神无光,低着头也不知想些什么,良久良久,却突然往前而行,再次来到霍子衿所住客房的附近,来回踱步。

    在角落处,她终于发现一个极为隐秘的暗号。

    江湖武林各大门派,自然各有各的独门暗号,但侠道盟五大派的关系非比寻常,因此五派之间又另有一套能够彼此联络的暗记,苍若心忖这应该便是郁筝所留,旋即根据暗号指引的方向也悄悄出了客栈,一路追去。

    夜风飒飒,更深露重,扬州城内有一座七层高塔,白日里是百姓们登高望远赏景之地,夜色则被锁了起来,不能随便进入。

    于是谁也不知,今夜的塔内,每一层竟都聚了不少人,基本全是飞廉堂的弟子,而秋眠花则伫立在第六层,仰首遥望了许久的夜色苍茫,听到身后动静,这才回首,当下与危兰对视。

    她们两人均是第一次见到对方,因此彼此默默端详许久,秋眠花这才淡淡笑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好奇你,今日终于见到真人。”

    危兰微笑道:“我也久仰秋堂主大名,只不过没想到会是今天在这个地方见面。这里并不是一个安全之地,再过几个时辰,天亮了,你们就会被发现。”

    秋眠花也笑道:“那也还有几个时辰。如果我们还留在原处,我们现在就会被发现。”

    危兰道:“霍子衿说,你们提前在扬州安排了几个藏身之所,但她晓得这几个藏身之所的大概方位——看来都是真的了?”

    秋眠花道:“是,所以我才将你请来,希望你帮一个忙。”

    危兰道:“帮你们离开扬州?”

    秋眠花道:“一旦我们出了城,我立刻便可将聂仲飞还给你。”

    原本秋眠花带领手下来到扬州,目的是为了对付挽澜帮——因为危怀安的关系,最近前来扬州做客的挽澜帮弟子做事不少——而如今她的目的还未完成,却还得把挽澜帮的小公子给放了,她其实很有些不甘心,可是谁让事情突然起了波澜,如玉山庄已经派出大批人马四处搜捕他们,在别人的地盘上,她带的人不够多,一旦被侠道盟发现,纵然她能逃得出来,她的手下们也难有侥幸。

    危兰猜出她的用意,才敢孤身来到此地见她,不怕她暗下毒手。

    此时听罢秋眠花的话,危兰想了一阵,侧过头,也望向高塔之外星罗棋布的街巷房屋,道:“在这里看风景真好,如果我在这里放一枚信号弹,相信郁庄主他们很快就会赶来。”又道:“适才我一路上楼都未看见聂仲飞的身影,他应该在最高的那一层楼吧?”

    秋眠花笑道:“是,他就在楼上。我不喜欢鱼死网破的结局,但如果你非要如此做,那我保证,等他们赶来之后,在楼上看见的只能是一具尸体。”

    危兰苦笑道:“你说得对,所以我的确不敢冒险。”骤然话锋一转,她再问道:“但在帮你们离开之前,我想知道,霍子衿为何会这般清楚你们的行踪?”

    秋眠花道:“我听说,灵轻在不久前突然失踪了,你倒是不着急?”

    危兰闻言神色一黯,语音却显得更加平静,道:“就是因为她的失踪或许和霍子衿有关,我才更要了解霍子衿身上的秘密。”

    秋眠花道:“之前灵轻问过我,我们在来扬州的路上是不是曾经抓过一名女子,后来又让她给逃了。”

    危兰道:“是,之前霍子衿有告诉我们,当初她之所以知道你们藏在兴宜大街,是因为她曾落到了你们的手里,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所以,轻轻才会向你们询问此事,弄清楚霍子衿所言的真假。”

    秋眠花道:“此事确实是有,只不过我的手下因为害怕我的责罚,便一直没有向我禀报。我知晓以后,详细问了当时情况,其一,他们从来没有在霍子衿的面前谈论有关本堂任何事务;其二,他们对霍子衿的看守极为严密,他们自始至终没能想明白霍子衿是如何逃走的。除非……”

    危兰一边听一边思索,倏地灵光一闪,道:“除非有内应?”

    秋眠花道:“我开始暗暗调查此事,才在昨夜发现了内应是谁。”

    危兰道:“我听一个朋友说,她和轻轻发现你们严刑拷打吴文彬之时提到了一个名字——陆思静?”

    秋眠花轻声一叹,陆思静本是她颇为赏识的一名亲信,因此这意想不到的背叛让她不禁有些怅然,也因此在今天白日,方灵轻询问她究竟是如何,她不想详细解释,直到此刻,她才不得不告诉危兰:“霍子衿飞鸽传书,把聂仲飞之事告诉了吴文彬,吴文彬又将此事告诉给了陆思静,却不知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危兰道:“陆思静和吴文彬是如何认识的?”

    这个问题,秋眠花并未回答。

    却是她身旁一名少女极为不忿地道:“谁知道?也不晓得那个吴文彬到底用了什么花言巧语,把思静给骗了,让思静一直为他说好话。”

    显然秋眠花等人知道的也不是那么多。

    是以危兰不再追问,道:“我送你们出城。”

    接下来,众人简单易容,很快让自己的脸稍稍有了点改变,扮成了危兰的手下,由危兰带着她们骑马驾车,往城郊方向行去,自然一路畅通无阻,偶尔碰到了正在城中搜捕的侠道盟子弟,也被她几句话掩饰过去。

    终于,一行人来到僻静城外。

    夜色深沉,虫豸低鸣,危兰正打算向她们讨要聂仲飞,只听秋眠花突然道了一句:“你们又是如何认识的?”

    危兰一愣,道:“你说谁?”

    秋眠花笑道:“你和灵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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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1 ? 燕几图 ◇

    ◎洪炉烈火(五十)◎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危兰此时犹挂念着方灵轻的安危,实在无心讲述。

    她沉吟道:“若我不说,你仍然不会放人?”

    秋眠花摇摇头, 吩咐了身旁手下一声,片刻之后便有人将马车里一名昏迷的青年给架了出来, 随后道:“灵轻说得不错,你果然也算是侠道盟里难得的真君子,难怪她那么喜欢你。那我也不骗你, 你现在就可以带聂仲飞回去。不过……灵轻如今是真的在帮着你做事吧?那她就是背叛了造极峰, 倘若有朝一日上官震和钟离白也知晓了此事,你想不想我帮一帮你们吗?”

    危兰道:“你帮我们, 为什么?”

    秋眠花道:“我没有说一定要帮你们, 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人究竟是如何认识的。”

    危兰犹豫了一会儿,遂将自己与方灵轻相识的缘由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此刻月光如霜, 满地的枯叶衰草随着夜风摇曳, 宛若白雪飘零, 四周景色甚是荒凉,秋眠花听罢,神色渐渐惘然, 沉默良久,这才倏地开口:

    “原来……你也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

    危兰道:“除我之外,侠道盟内还有别人知道轻轻是谁吗?”

    秋眠花道:“你问我?难道不该是我问你吗?”

    危兰道:“既然如此,何来‘也是’二字?”

    秋眠花涩然笑道:“你倒是聪慧,在侠道盟里可惜了, 不如到我们造极峰来吧。”

    此言一出, 莫说危兰惊愕万分, 就连分立四周的飞廉堂弟子们也吃了一惊, 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秋眠花继续道:“方索寥向来将方灵轻当做掌上明珠,只要你跟着灵轻回了造极峰,他一欢喜,你在屏翳堂说不当还能混一个副堂主当当,而我更不会为难你,至于上官震和钟离白……有我和方索寥护着你,待你日后在造极峰站稳了脚跟,不必理会他们两个的想法。”

    “我知道,你若是留在侠道盟,再过十几二十年,说不定能够继任成为危门的门主,无论如何比在造极峰的前途好。可是,灵轻的身份不可能瞒一辈子,等到她的身份终被侠道盟发现的那一天,没有造极峰的保护,她必死无葬身之地。你若真的将她当做你的至交好友,将她看得比你的前途重要,不妨听我的劝。”

    听起来,她倒是真的在为了危兰和方灵轻考虑打算。

    这就让危兰更感奇怪,诧异问道:“我以为,灵轻如果出了事,你会感到高兴。”

    秋眠花道:“不瞒你,之前我已猜出灵轻在侠道盟并非卧底,原是想作壁上观,等着灵轻自食恶果的那一天。但见到你之后,我改变了主意。”

    危兰道:“为何?”

    秋眠花笑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否将灵轻看得比你的前途重要?你不希望她今后在生活在危险之中吧?”

    危兰毫不迟疑地道:“她比我的命重要。”

    今日白日,危兰与方灵轻还曾互相玩笑,倘若她们不能答应郁筝的条件,郁筝真把方灵轻的身份说出去,那么到时候她们便一同亡命天涯,倒也好玩。

    然而那毕竟只是一个玩笑,当时她说得轻松,哪里想到数个时辰之后,方灵轻会突然失踪,生死不明。当她得知这个消息,心跳仿佛骤停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她完全不能接受方灵轻遇到任何危险。

    方灵轻理应永远平安顺遂。

    秋眠花很满意她的回答,正要接着劝说,谁知危兰又突然说出下一句话:

    “可是……这世上有些事,比生命还重要,若抛弃了它,依在下之见,再活在这世上不过是行尸走肉一具。”

    秋眠花道:“是什么?”

    危兰道:“道义。”

    这两个字让一旁其余的飞廉堂弟子们都讥笑出声,秋眠花闻言却竟然点了点头。

    “可是,这只是对你而言,灵轻恐怕不会这么想。”秋眠花再道,“她会离开造极峰,只是因为你吧?”

    危兰道:“你不了解她,她做事一向很有主见。”

    秋眠花道:“你很了解她?”

    危兰又笑了,与以往温和的笑意不同,她此时的笑意里甚至有几分明亮的自得,道:“是。”

    秋眠花道:“你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你就这么确定你真的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危兰沉吟道:“轻轻以前和我说过,这世上任何两个人都不会完全一样,我深以为然。”

    而当说到此处之时,危兰的笑意却又逐渐收敛,望着明月,微叹一口气,秋眠花只当自己终于将她说动,哪知危兰是忽然想起了别的事——便是因为这个缘故,轻轻才会始终畏惧两个人的情爱。

    枯井之下,看不见月亮。

    方灵轻已经燃起了第二枚明月石,与那大夫还有药童谈了不知多久的话,聊了不知多久的话,还给他们露出几招武功——她这会儿施展不出内力,足够漂亮奇诡的招式仍能唬人,果真把他们两人的恐惧忧虑全部打消,对于这位女侠姑娘能将自己救出去一事深信不疑,甚至待方灵轻取下腰间佩囊里的陶埙,吹了一首曲子以后,那孩童似乎已彻底忘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欢喜地鼓起了掌。

    “它是叫埙吗?原来它这么好听。”他道。

    方灵轻笑道:“是啊,我也觉得它好听。”

    药童踌躇了一小会儿,见方灵轻态度始终如此亲和,遂鼓起勇气道:“女侠姐姐,你可不可以把这个送我——”

    方灵轻直接拒绝道:“不行。”

    药童愣了愣道:“我还没有说完呢,我可以用我的东西跟你换。”

    方灵轻笑道:“你有什么东西?”

    药童想了一想,还真在自己腰间解下一个小袋子,又在袋子里取出数块木板来,全数放在了地面,方灵轻在明月石燃起的光亮中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一套燕几图。

    “女侠姐姐,我就用这个跟你换好不好?”

    方灵轻在刹那间恍惚了一下,没有回答。

    她本一直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尽量不要去想危兰,免得自己难过,谁料到先是陶埙,再是燕几图,竟都与她和危兰之间的故事有关——两年多前,她与危兰初识,她送给危兰的第一件礼物便是这燕几图。

    只因当初她听危兰说从未玩过此物,然而她将此物送给危兰之后,她却也始终没寻到机会与危兰一块玩耍。

    她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尽管她和危兰认识还不到三年的时间,发生的事却太多太多,总是一接着一桩,让她们没有个闲暇时候。而今她才答应与危兰试着以爱人的关系相处,偏偏又一次被迫分开,如此下去,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呢?

    那药童见她半晌,又忍不住唤了她一声。

    那大夫看不过去了,插话道:“华儿,既然这位姑娘不愿送你,你便不要再强求了。你这燕几图又不是什么宝贝,大街上可是随处可见。”

    方灵轻笑道:“虽然大街上随处可见,但有人就是没有玩过。”

    正是因此,当初方灵轻才会惊讶危兰竟不认得此物,直到后来她又回了造极峰,与危兰时常通信的那段时间,彼此在信中聊了不少自己从前的故事,方灵轻才晓得,危兰在侠道盟内的同龄伙伴虽多,可在别的伙伴休闲玩耍之际,身为大师姐的责任感却让她几乎从日出到日落都在苦练武艺。

    不像方灵轻,自幼不知有过多少珍奇玩物,却偏偏就是没有朋友。

    在相识以前,她们各自的经历实在是太不相同,方灵轻从前总是想,倘若她们结成更亲密的关系,真的不会兰因絮果?而现如今,她却希望自己的想法是错的。

    又害怕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方灵轻思绪飘远,右手却下意识地摆弄起地上的燕几图,也没多过多久,山水花鸟皆在她手下呈现——真是神奇,就这么几块木板,竟能这般千变万化。

    她无意中偏头看了一眼,心弦蓦地一动,就此盯着眼前的燕几图,久久没有移动目光。

    那大夫见状狐疑问道:“姑娘,你又在想什么?”

    方灵轻喃喃道:“我是在想……这燕几图既有方形,亦有勾股形,在一起才能随手变幻出千万种可能。”

    那大夫愣了愣,不明所以地道:“呃,是吧。”

    方灵轻双眸倏地又亮起了光,粲然一笑,旋即又一边摆弄了几下燕几图,一边从自己怀里摸出一卷《六合真经》来。

    目前她和危兰总共已得到三卷《六合真经》,危兰保管了两卷,她则保管了其中一卷,但凡稍有闲暇,双方便会翻开真经,共同研究修练。而真经里记载的内功,仍有不少她们似懂非懂之处,譬如这“真气翻覆”的法门,极为新奇,令人不解的疑难太多,便一直不敢轻易尝试修练。

    直到刚刚那一瞬间,方灵轻竟从这燕几图的变幻之中找到了她寻觅已久的答案,重新将真经研读了良久,她又一次盘坐运功,运转真气的方法得以改变,试着打通穴道,便十分顺畅,之前宛若刀割的疼痛感再没有出现。

    那大夫与药童听她的话,不敢出声打扰,井底阒然寂静,谁也不知此刻的扬州城究竟是怎样的风起云涌。

    而扬州城外的荒林,危兰在寒风中静默了一会儿,很快会过神来,接着道:

    “人与人的不同,便如花开千枝,云生万朵,形态总是各异。可是人和它们的差别在于,人是可以说话交流的,我和她相处那么久,谈过那么多话,只要足够用心,我自然可以了解她的想法。至于我们的安危……我确实不希望她受到伤害,秋堂主适才所言‘死无葬身之地’,这是最糟糕的一种结局,却不是唯一的结局。我相信,只要我和轻轻在一起,还能有千万种可能。”

    秋眠花冷笑道:“你说得真是容易……那我不再劝你。”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危兰道:“这是解药,你带聂仲飞走吧。”

    危兰接过药瓶,道:“这解药本就是你应给的,我便不说多谢了。“旋即走至一旁,扶住聂仲飞的胳膊,发觉他手腕上的伤痕,眉眼露出几分冷冽之意,忽地又问道:“如果不是今晚的变故,你擒住聂仲飞之后,到底想要做什么?”

    秋眠花笑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想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送给聂帮主罢了。”

    危兰道:“你是想……以此来威胁聂帮主?”

    秋眠花道:“你猜错了一回,聂阳钧是无情无义之人,他哪里因为他儿子的性命而接受他人的威胁。”

    危兰想了一想,道:“是,我与聂帮主有几面之缘,虽不是太熟悉,但隐约感觉他应是大公无私之人。今夜若他在扬州,恐怕他宁愿聂仲飞死在你手里,也绝对不会放你生路。其实,若从大局来说,牺牲一个人,换取飞廉堂的覆灭,倒也值得。只可惜……在我看来,不管是什么大局,首先须得尊重的是所有不应该被牺牲、不应该被夺去生命的人。”

    “但无论如何,我放了你,确实是我的错,我对不起挽澜帮的兄弟姐妹。所以,多谢秋堂主今晚对我和轻轻的好意,若我再见到秋堂主,请恕我还是得和你为敌。”

    秋眠花笑道:“那就今后让我见识见识你和灵轻联手的本事吧。希望……”她的语音渐渐变得低了,似是说给自己一个人听:“你们是有其他的可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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