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7)
悟空你去忙吧!”
小猴儿一把把他逮住了,道,“跑什么,昨儿就叫你溜了,赶上我弟弟化形,我也没来得及逮你,等下接上我弟弟,一块儿跟着去拜见拜见我师父!”
敖烈哼唧一声,“你师父严肃不严肃啊,爱不爱说教啊,你先给我描绘描绘!”
从前敖烈年岁还小,他爹看得他极严,甚少带着他四处走动的,就连参加蟠桃宴,也是封神大劫过去许多年后,三界都安定了,才有的事儿。
因此小白龙是没见过通天教主风姿的。
悟空笑嘻嘻地道,“我师父可是天下第一的好,谁都比不上,你见了就知道了!”
敖烈撇撇嘴,在他心里,这些神仙们,不是白胡子一大把,面容严肃,就是黑胡子一大把,瞪人贼凶,没一个好相与的!
动不动就天条家规的,可烦可烦!
只是到底不能伤了悟空的面子,再者他还得在碧游宫住一段日子呢,只好跟着悟空去叫了无伤来,悟空顺手把长寿又塞在怀里,三人一起来在正殿,拜见通天。
通天把三人扶起来,听悟空介绍了敖烈和无伤,笑着点点头,“都是好孩子,在碧游宫安心住着,平日里跟着大家一起听听讲,想做什么都行,我这处没那么大规矩!”
敖烈和无伤被通天气度和威仪所慑,对着这么一位风姿无双的仙尊,并不敢如何放肆,恭恭敬敬地道,“谨遵教主命。”
通天便道,“守着我,到底放不开,自去吧!”
悟空笑呵呵地道,“师父,你今日有没有空,弟子有事儿想求您呢!”
通天笑意便真切些,“你什么时候找师父,师父总是在的。”
小猴儿美滋滋地道,“那我等下就来!”
出了正殿,走出好远去,敖烈忽地定住,抓着悟空脖子直晃悠,“啊啊啊啊啊~~~”
无伤一声不吭地走到敖烈身边,把腰一插,低头,盯!
做什么欺负我哥,揍你嗷!
敖烈伸手就把这小破孩儿的脸给推开了,气呼呼地对悟空道,“你都没告诉我,你师父长得这么好!怎么你就关门弟子了!那我怎么办!?”
悟空警觉地道,“我是我师父心肝小宝贝,你不要妄想!不过你可以拜我大师兄为师,做我师父徒孙啊,我上次不是建议过了?”
敖烈沮丧地道,“徒孙有什么好......”不过他转而眼睛一亮,问悟空道,“悟空,弟弟,跟哥哥说说,你大师兄长得如何?”
“那必须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芝兰玉树,举世无双!”
小猴儿斩钉截铁地道!
敖烈一脸狐疑,摆明了不信,“你回答的这么痛快,摆明是在驴我!”
哦,好吧,被你发现了!
悟空好奇地道,“敖烈哥哥,你们龙族是不是与人交往都看脸?”
敖烈一本正经地道,“也不是啊,你看咱们俩关系不是很好?一见如故的!”
小猴儿要翻脸了!
敖烈哈哈哈地笑着跑开了,远远地冲着悟空挥手,“我去岛那边看凡人盖房子啦!中午要等我吃饭呀!”
夏风热烈,鼓起贵公子的锦袍、缎带,阳光下灿烂的笑容、蓝天白云、绿树繁花,眼前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鲜活,热烈。
比起鹰愁涧中饥饿难耐的困龙,取经路上口衔横骨沉默不语的白龙马,和后来盘绕在擎天华表柱上无所事事的八部天龙,如今的玉龙三太子,是多么的恣意......
悟空望着小白龙蹦跳着离去的身影,眼睛一红,忽地就落下泪来,赶紧用袖子擦去了。
旁边的无伤一揽小猴儿肩膀,另只手握成一个钵大的拳头,奶声奶气地道,“哥哥,等晚上他回来,我就悄悄地揍他一顿去,你别哭啦,我哥哥最好看了!”
悟空苦笑不得,“少胡闹,哥哥才不是为这个哭!”
无伤小声儿地道,“我知道,哥哥是想起过去了......”
个子高高的壮汉用小奶音郑重地发誓道,“我会努力修炼,好好保护哥哥,再不叫哥哥遭受那等磨难了,哥哥的朋友也会平平安安的!”
悟空踮起脚尖,摸摸弟弟小卷毛,“无伤是个乖宝宝,哥哥信你!”
兄弟两个一边说话,一边往自己走,等到了屋里,悟空这才掏出袖子中的金箍棒本体,在无伤眼前一晃,“瞧瞧,这是什么!”
无伤道,“哥哥真把它拿回来啦!”接过来道,“啧,我锁了它的法力,果然就被人给弄断了,那个偷了他去的六耳,也真是本事不济!”拿了别人家的法宝,都不炼化一下就用。
悟空笑道,“我就说你在上面做了手脚,要不然怎么这么轻。”
无伤把这两截丢回悟空怀里,“哥哥要是用,就拿去吧,我把跟它的联系都断掉,禁制自然也就破了,你本就拿得动,也不怕它太沉。”
悟空笑道,“给我干什么,这是我给你拿回来的!”
无伤眨眨眼睛道,“给我做什么?”
悟空道,“难不成以后有人来袭,你还要赤手空拳与之打斗不成?自然是要给你炼化了做个趁手的兵刃啊!”
无伤挠挠头,嘿嘿笑道,“哦,也是吼,我还想着我能敲他们的头,作甚要兵刃呢,却忘了我现在是个人模样了!”
悟空也笑,“你走路动作都还流畅,我都忘了叫你练习人类本能了。”他挥挥那两截断铁,道,“无伤想要个什么兵刃?我去求师父给你做,还要做成原来的样子吗?”
无伤想了想,道,“还是不了,反正都断了,不如做一对儿判官笔吧?可行?”
悟空笑道,“这有什么可行不可行的,哥哥师父厉害着呢,保管能行的!无伤可有什么细节的要求?”
“那就一边刻一个无字,一边刻一个伤字吧!”
悟空没忍住又摸摸弟弟小卷毛,“没想到你还听喜欢这个名字的!”
无伤大眼睛水汪汪的,小奶音里有点点委屈,“还不是哥哥一口一个无伤,我是因为哥哥喜欢,我才喜欢的!”
“其实我还是喜欢哥哥叫我好宝贝!”
噗......
悟空哄道,“宝贝长大了,化形了,以后要上阵杀敌,若是叫人知道了小名儿,该被笑话了,哥哥才不叫的!”
无伤扁扁嘴,蔫哒哒,“那好吧......”
还行,挺好哄。
悟空想起昨日师姐师兄说的拜师的事儿,心里叹口气,也跟弟弟说了。
总归有要面对的那一日,早说早解脱,晚说更容易出乱子。
好在悟空说完,无伤眼睛里含了一大包泪,却没闹,只带着一点哭腔道,“我心里早有预感的,我都听哥哥的,等出师了,我在回来找哥哥!”
悟空叹口气,把弟弟的脑袋按下来,叫他靠在自己肩膀上,拍拍大脑袋道,“哥哥也舍不得离开无伤,只是不能耽误了你,无伤好不容易在这一世化身为人,一定要努力修炼,早日踏上大道,这样我们兄弟,才有长长久久的未来,知道嘛?”
无伤抽搭一声,奶声奶气地道,“我知道的,哥,只是,我这么待着,脖子疼......”
壮汉委委屈屈地道,“哥你太矮了......”
悟空一捂胸口......
扎心啊,弟弟!
吐血的哥哥把闺女抱给她小叔叔,撵了弟弟去静室继续清修,自己揣着断铁,打算去找师父抚慰一下受伤的心!
在师父那里,他可是“天下第一好看的小猴砸”!
才没有什么长得丑,个子矮那回事呢!
临走的时候,无伤吭吭哧哧地道,“哥,你要是使顺了手,再做一个跟我一样的金箍棒也是行的!”
悟空咧嘴一笑,“知道了,哥哥自有主张,乖,去打坐吧,哥哥这辈子,就不用棍了,我也换一个!”
“哦!”
无伤大大答应了一声,喜滋滋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甩着手,蹦跶着去了静室。
悟空摇头笑了笑,这孩子,明明不想别的一样的东西来取代自己,偏偏口不应心地说反话。
小东西,也会耍心眼儿了呢!
幸亏他反应快,应对得当!
聪明的好哥哥来在正殿,精疲力尽地在师父的身边一瘫,把脑袋枕在师父大腿上,发出毫无意义的哼唧声。
通天瞧着小徒弟跟他如此赖叽,不由得就笑了,捏捏小猴儿白皙的脸颊,“都瘦了,也有点儿憔悴了,这阵子是不是太累了,还没休息好?”
啊?憔悴了吗?
悟空可委屈,“师父之前还说我是天下第一好看的小猴儿呢!”
通天“嗯?”了一声道,“现在也是呀!?”
把小猴儿的脸放在手心揉一揉,消去眼底哭过的痕迹,和脸上被海风吹过的印记,通天笑眯眯的,“哪怕瘦了,憔悴了,我们悟空也是天下第一美猴王!”
嗷呜!
小猴儿坐起来,抱住师父的腰,“不许说那个名号啦!”
通天恍然大悟,“对对对,现在得叫,灵明小圣!”
这个更羞耻!
悟空撒了一通娇,通天笑呵呵的任由小徒弟在自己怀里上下打滚,揽着他不叫他跌下道经床去,口中安抚道,“总归在外闯荡,都要有个名号的,灵明小圣多好听呀,你师姐,师兄,都说不错,师父也极喜欢的,悟空害羞什么~”
小猴儿哼哼唧唧的,“旁人许叫,师父不许~”
师父乃是圣人之尊,实打实的圣人实力,他一个三百多岁的小娃娃,竟也敢在师父面前称个“圣”?
那可真是比鲁班门前弄大斧还叫人羞赧呢!
通天见小猴儿耳朵都红得滴血一般了,便不再逗他,温言道,“好好好,悟空说什么,就是什么,师父再不提了,好不好!”
悟空这才不撒娇了,揽着师父手臂道,“师父真好!”
永远都是这么一句,永远说得发自肺腑的真诚,通天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为什么,竟有些失落。
若是两辈子都能做个好师父,那该多好啊。
到底负了小猴儿一生......
悟空不知师父心里遗憾,摸出那两截断铁来,递给通天道,“师父您瞧,我今早去东海,顺手把那大禹神铁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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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心里有愧疚
悟空心里有不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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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美强惨cp的滋味~
青萍剑
小猴儿说得理直气壮的, 通天就笑了,摸摸小徒弟头毛,“下手还挺快~”
悟空见师父没有责备之意, 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纵容, 赞扬,甚至还有一点点儿鼓励,一时不由得有些怔住, 上一辈子十四年过往在脑海中飞快闪过, 他讷讷地道, “师父不训我?”
但凡他有不逊,那取经人便“泼猴”、“无礼”、“歹人”地训斥于他, 悟空早已习惯, 此时见通天如此态度,他竟略有些不安。
通天正摩挲那大禹神铁,查看其上禁制,闻言知道这是又触动了悟空旧日心事,便笑道,“这算什么, 凭悟空在这三界怎么闹腾,师父也能护得助你,不过是拿了东海一块废弃的铁块儿罢了,哪怕就是再去王母的蟠桃园吃他一回桃子,又如何?有师父呢,安心。”
他小徒弟心善, 做不出伤人性命之事, 乖乖巧巧的, 闹一闹怎么啦?
谁家孩子小时候不淘气?
玉帝王母小时候, 在紫霄宫少祸害东西了?
他可不是那西方教派下界的废物点心,白担了师父的名儿,实则无能之际,没事骂悟空,遇事只会哭!
他家悟空乃是正儿八经的截教二代弟子,普天之下最正宗的仙三代,莫说拿了块儿没啥大用的废铁,就算是去天庭闹一场又如何?
他这个做师父的出来了,还许他们对自己家小徒弟喊打喊杀的?
那大鹏在西牛贺洲行暴虐之事,如来尚且都要护他一条命在,他小徒弟这么乖巧,凭什么要挨训?
都是洪荒老人了,量劫不知过了多少回,欺负一个三百多岁的小孩儿,羞也不羞?
大不了赔偿些他们的损失罢了,左右他老师鸿钧道祖富着呢,在那儿放着也是落灰,拿出一星半点儿,就够填老头子徒孙的小窟窿了。
悟空不知道他师父一心惦记着“啃老”弥补小徒弟,见通天如此纵容自己,不免十分开心,抱着师父胳膊又撒娇,“师父这样都把悟空惯坏啦!嘻嘻~”
通天笑呵呵地搂着小徒弟,“一说起桃子就这么开心啊?那我给你大师伯去个信儿,叫他来的时候,到王母那里给我们悟空弄几只大桃儿来!”
才不是因为桃子!
不过有桃子吃,也很好呀!
小猴儿美滋滋的,看着师父给太上老君写信,叫来一只仙鹤邮走了,又拄着下巴趴在师父身边,给师父说,要把神铁做成什么样的兵刃。
“判官笔?怎么想起来做这个啦?”
悟空摇摇头,“无伤自己要做成那个哩,他许是自己做金箍棒做腻了吧?正好这不断了,刚好做对儿判官笔,旁人也瞧不出。”
通天笑道,“两个小滑头!”
悟空嘻嘻一笑,“师父,我那个好宝贝也不做啦!您给我做把宝剑吧?”
通天道,“怎么想起来用宝剑?”
小猴儿撅了下嘴,“反正就是想学。”
通天忽地心领神会,便笑着道,“行,师父不教旁人,只教悟空一个人练剑,好不好?”
嘻嘻~
师徒两个拉了回钩,通天许了诺,沧海桑田,再无更改的,小猴儿终于心满意足,便再不说话,专心瞧师父将那神铁炼制成判官笔。
无伤若是想拜北方真武为师,以后走的必是煌煌正道,若是用归属暗器类的判官笔,倒是显得有些不那么光明正大。
再者这神铁总重十分沉,即便分成两截,每个也有六七千斤,判官笔听名字也知大小,暗器一般都很轻盈,做得这么重,反倒有失优势。
通天略想了想,取出一点真火来,将两截神铁慢慢炼化,粹出一点杂质,继而揉捏,定型,内部篆刻符箓阵法,外面分别刻上“无”“伤”二字,之后一口仙气喷上去,待温度缓缓下降,通天伸出手去,将浮在空中的两只判官笔抓在手中,仔细打量一二,点点头道,“可用!”
这判官笔,形如其名,笔身倒要比旁的七寸长笔身长出一倍有余,体量也粗,不看笔尖,倒像是两只短棍。
通天放在手中耍了几下,猛地一甩,笔身暴涨,化为齐眉短棍,手下轻按,却又缩回原身大小,却原来里面按了伸缩机关,这可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通天收了判官笔,掐一个法诀,便见其又缩回笔杆大小,也不停,继续缩,躺在手心,最后变成两粒毫针,悟空忍不住拍手道,“好好好,这个却妙!”
通天笑道,“我记得悟空喜欢把你的金箍棒放在耳中,想来无伤有样学样,必定也要如此的。”
他把判官笔重又变回正常大小,这才交于悟空手中,“我做的略大了些,不做暗器用,做个正常兵刃也是可以的,平日里背在后背上,拿取也方便。”
悟空连连点头道,“还是师父考虑得周到!”
通天笑道,“不过是做的多了,有经验罢了。”
悟空便笑,“师父可莫谦虚,您这一手本事,可不是单单经验二字就说得过去的!”
师父凌空在判官笔内部刻下符箓阵法的时候,小猴儿屏息凝神地去看,哪知即便是他的火眼金睛,瞧了一会儿,就也目眩神迷,头晕的很,到最后根本不敢看了。
通天听悟空说起,不由得笑道,“师父都修炼多久了,你才多大,即便加上上辈子,总共也没一万岁吧?如何能和师父比。”
小猴羞赧地道,“上辈子我成佛后,放眼凡间,后世也不过才过去一两千年,零零散散加起来,徒弟也没有五千岁呀,师父说一万岁,太多哩!”
通天便揉揉小徒弟头毛,“嗯,这么算起来,也不过一千多岁的小毛猴儿嘛......”
悟空委屈,“人家不是小孩子啦!”
通天便笑,“是呀,我们悟空长大啦!”
哼~
说笑一会儿,悟空辞了师父,回去找无伤,而他自己的兵刃,通天说要放在拜师大典上再拿出来,并不给小猴儿看,悟空闹了师父一通,见通天态度坚决,也只得罢了。
不过好在通天答应了他,择日起便开始亲自教他练剑,并把青萍剑暂借给小猴儿一用,悟空终归是心满意足,再无他求。
悟空乐颠颠地揣着弟弟的判官笔,抱着师父的青萍剑,一跑一跳地出了正殿,打算回自己院子去,正好与鸿钧道祖撞个正着。
小猴儿笑眯眯地道,“睢兄,才给我师兄们讲了课来?找我师父有事吗?他刚歇下,屋里没人,我陪你进去?”
才不要这人与师父单独待在一处呢~~
鸿钧道祖一见着小猴儿,就总想逗他,这会儿见他高高兴兴的,想来是被自己的三弟子给哄开心了,便笑着道,“不去不去,我就随便逛逛,走到了这里,悟空干嘛去了?”
小猴儿喜滋滋地道,“才叫我师父帮着炼了一对儿兵器!这会儿要回去啦!睢兄去我那里坐坐?你还没见过我弟弟吧?我介绍你们认识?”
行呀!
这小神铁化成的小娃娃,据说个头儿特别高,他还没仔细看过哩!
瞧瞧去!
鸿钧道祖便袖着手,溜溜达达跟着小猴儿走了。
到了院子里,就听里面很是热闹,无伤奶声奶气地道,“长寿,咬他屁股!”
小白龙嗷嗷狂奔,“臭小子你混蛋!等你哥回来,看你不教你侄女好,你就等着他打你吧!”
长寿汪汪汪的小嗓门儿超嘹亮地响了起来!
下一刻,头发都散了的小白龙一个健步从门里钻了出来,一见着悟空,跟瞧见了救星一般,两眼含泪地扑了上来,“悟空救我!!!”
......
面沉似水的悟空大马金刀地坐在桂花树下的石凳儿上,桌子上摆着青萍剑、判官笔,还有一把乌黑的戒尺。
戒尺的提供人鸿钧道祖施施然地袖着手,坐在悟空身边看热闹。
敖烈、无伤、小胖狗子长寿三个,规规矩矩地靠墙站着,低着头,一脸乖巧,一声不吭。
悟空拿起戒尺啪一拍桌子,把这三个吓得一哆嗦,齐齐侧过脸去,把脸皱成一团,好似真挨打了一般。
悟空又气又乐,开口问道,“无伤,你不好好修炼,做什么出来胡闹?”
无伤委屈,小奶音带着一点哭腔,“哥哥又冤枉我,我修炼来着,是长寿醒了,要吃药,要喝水,要上厕所,我才带着她从静室出来的......”
小狗子站起来,对着老爹拜一拜,嘴里“嗷呜”了一声,无伤赶紧道,“哥你听,长寿都说是什么回事的!”
这门外语技能哥哥没掌握,听不懂!
悟空咳嗽一声,招招手,长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小猴儿揉揉狗闺女小脑门儿,“那长寿吃了药没呢?”
小胖狗子善解人意地没出声,只点了点头,悟空这才放心了,把小狗子抱起来,放在怀里,拍一拍,“长寿睡吧~”
小胖狗子舔舔爹爹下巴,扭回头得意地瞧了小白龙一眼,一呲牙做个凶凶的样子来,便缩回衣服里去了。
悟空继续审弟弟,“长寿乖巧,胆子也小,从来不与人起冲突,无伤你继续说,你们是怎么闹起来的?”
无伤一指敖烈,“他欺负人!”
敖烈委屈脸,“明明是你叫长寿咬我!”
两人就又一人一句地分辨起来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闹得悟空直头疼。
鸿钧道祖在一旁便给出主意,“悟空,这熊孩子打架斗嘴,常有的事儿,你发个什么愁,都叫过来,挨个打五下手板儿,下回就都不敢了!”
悟空哪里舍得,不说无伤是他弟弟,便是小白龙他也下不去手啊!
不过“睢兄”第一句话说得倒是很有道理,熊孩子打架斗嘴,常有的事儿,而且往往都没什么道理,他索性也不管了,对着敖烈和无伤道,“看你们俩相处得也挺好的,若是想比试,咱们碧游宫有斗场,去那里打架!以后在家里,谁要是再胡闹,我就真罚了!”
敖烈和无伤两个对哼一声:谁跟他相处的好!
傻大个!
娇公子!
哼x2~!!
悟空又拿戒尺对无伤道,“还有你!你侄女是女孩子!虽然还没化形,但是她已经懂事了,怎么能叫她去咬人屁股?小姑娘家家的,成何体统?”
无伤一嘟嘴,奶声奶气地道,“哥,我错了,我以后注意,再不敢了!”
悟空心累,他弟弟才化形,到底细节常识还不熟悉,他得趁着拜师大典前的这段时间,好好地教教他,免得到时候在真武大帝面前露馅儿!
训完两个熊孩子,见敖烈和无伤撒欢儿一样地瞬间就跑没影了,悟空便把戒尺还给鸿钧道祖,笑着道,“睢兄,你这戒尺,什么时候得的?都盘的乌黑了,可见着是没少打人!”
鸿钧道祖笑道,“这可是个好物件儿,乃是道祖讲道时所用,这家伙,打过三清,抽过玉帝,敲过如来,悟空不想要?”
小猴儿惊道,“真的假的?睢兄不是说笑吧?”
鸿钧道祖哈哈大笑,“这哪里有说笑的,给你给你,拿去用!我瞧你这处不省心的可多,有了这么个家伙,不打人还可用来敲敲桌子!”
悟空哭笑不得,说不要,结果鸿钧道祖哪里容他拒绝,硬塞在小猴儿怀里,还道,“我都拿出来了,也不能带回去了,给你你就接着,左右你也是道祖亲徒孙,拿把戒尺有什么的呢?”
悟空心说,可是他拿戒尺也没用啊?
他才不会给自己弟弟徒弟搞什么体罚呢!
鸿钧道祖不管悟空如何纠结,拿起桌子上的青萍剑,拔丨出来瞧了瞧,道,“啧,竟会唬人!?”
悟空没听清,问道,“睢兄说什么?”
鸿钧道祖笑道,“你不知,你师父的青萍剑,当年在万仙阵,都说是被打碎了的,在紫霄宫也没见他拿出来用,我也以为碎了的呢,哪成想这不是好好的?唉......”
悟空见“睢兄”打量着那青萍剑,一脸怀念,不免笑着道,“这剑还有什么说法么?”
鸿钧道祖放下青萍剑,叹口气道,“你还小,不知其中内情,这青萍剑,乃是与太乙拂尘、三宝玉如意一起,由、由鸿钧道祖赐予你师父他们三兄弟的,实为阐、截、人三教一体同源之象征,它虽未必比诛仙等四剑威力大,但是却是三清同出一门的象征......”
当初在通天口中得知这青萍剑下场,鸿钧道祖真也是痛彻心扉。
没想到却是那小混蛋虚晃一枪?
孩子真是皮了!
鸿钧道祖突然就很想把戒尺拿回来,半夜去抽徒弟屁股一顿!
他问悟空道,“你师父怎么把这剑给了你?”
悟空赶紧摆摆手道,“哪里是给了我,我师父给我做的兵刃,他非要在拜师大典上给我,说是有仪式感。我又要学剑,他便把这柄剑借给我用,说最近最好连睡觉都要抱着,熟悉熟悉剑意。这青萍剑,我师父说了,过后还要还给他的!”
鸿钧道祖一听,不由得捋着胡子笑了。
抱着剑睡,这是他当年教小弟子学剑时说的话啊,没想到如今,又轮着他来教给自己的徒弟了!
肚子里的一点郁闷之气一下子便散了,鸿钧道祖心里叹口气,唉,自己教出来的别扭徒弟,自己受着吧,要不然能咋办呢?
他施施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悟空道,“好好学,你师父一身本事,剑道占了七成,阵法占了两成,你若是能学会他一半的本事,这三界就能横着走了!”
当初太上和元始,联合着接引准提,四圣齐出,还靠着收买通天座下弟子,偷走六魂幡,才赢了通天,可见他小弟子本事了。
若非有人背后捅了他小弟子一刀,照样一个打四个!
哼!
鸿钧道祖骄傲地一挺胸,背着手,出了悟空院子,不知往哪儿去了。
小猴儿瞧着莫名骄傲起来的“睢兄”,再低头看看那乌黑的戒尺,心说我这到底怎么办呀?
※※※※※※※※※※※※※※※※※※※※
鸿钧道祖:不要老说我偏心,一个学霸,剩下的都是学渣,我偏心那不是应该的吗!?
师兄
最后悟空想了个法子, 在那戒尺上栓了个绳儿,把它吊在自家院门的门框上了。
不说当晚敖烈和无伤回来之后瞧见了,灰溜溜地贴着门边儿钻了进来, 接下来的几天都乖巧得不行, 再不打架斗嘴了,就是师兄们来串门的时候,也给唬了一跳。
没几日众师兄们知道了, 说悟空在院子这处吊了个戒尺, 这日晚上吃过了饭, 便齐齐来围观,见小猴儿出来了, 抓他来揉, “怎么吊了这么一个凶器在上头,瞧着可怪瘆得慌的!”
“这个看着怎么眼熟呢?”
“好像在谁手里瞧过一样的呢......”
悟空笑嘻嘻地道,“这就是睢兄手里拿的那一把啊,前两天无伤和敖烈两个胡闹,睢兄就把这个给了我,叫我吓唬人用!”
师兄们齐齐又揉小猴儿一回, “你没吓着他们,倒把师兄们给吓够呛!见着这东西寒毛都竖起来了!”
悟空笑道,“睢兄说这东西打过师伯师父,还揍过玉帝如来他们,我想着过阵子不是要拜师大典?保不齐哪个瞧我不顺眼,半夜来偷袭我呢, 挂着这个, 哪个敢轻举妄动?”
师兄们就哈哈哈地笑起来, 大师兄陈悟安道, “这主意不错哎!”
别人不说,西方教如来他们,肯定没安什么好心眼儿,悟空这里防护得严实一些,也是好事儿。
有师兄在一旁道,“备不住也有那见识浅短,不识宝物的,要不然,拿下来刻几个字再挂上去?”
“刻什么?”
“唔,一面刻,道祖亲临,一面刻,悟道之宝?”
“那还不如刻鸿钧至宝,道祖亲赐呢!”
“提了祖师爷名讳,多不好?”
“反正都冒犯了,有什么不好的?”
“你说的也是哎~”
“要我说,莫不如刻......”
大家越说越离谱,有几个还建议,要不把师父那里的讲义拿了来,照着刻上一面小字,既是道祖金口玉言,又是师父笔迹,不更显隆重?
真要是谁上这儿撒野,一戒尺下去,拍满脸字儿,过后也不怕抵赖!
多好!
可巧这会儿鸿钧道祖也来了,站在人群外,袖着手笑眯眯地听大家热火朝天的商量。
他身边一个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截教二代弟子不经意地一抬头:呵!
唬了老大一跳!
然后一捅二,二捅三地,都不吭声了。
悟空扭脸一瞅,见是“睢兄”,赶紧到招呼,“睢兄也来遛弯儿?我们师兄弟才吃了饭,正在闲聊,你也来呀?”
鸿钧道祖笑呵呵地道,“离老远就听你这里热闹,过来瞧瞧,都在呢?”脸上笑眯眯,这话听着倒是有一股子杀气。
众师兄赶紧行礼,“睢夫子好!”
天天都有课,上课请安,下课问好,都养成习惯了。
大家伙儿三四十人一起鞠躬,小猴儿茫然地也跟着行了一个,起身一脸迷糊,挠挠头道,“那,那我是不是也得跟着改口啊?”
鸿钧道祖笑道,“不用不用,我这不怕他们上课的时候不好好听讲,就只能严厉了些,咱们俩啥关系,悟空还是叫我睢兄的好,免得分生!”
知道内情的二代弟子们低着头,齐齐在心里翻白眼儿,心说你老就是瞧着我们小猴儿单纯,好骗!
你俩啥关系?爷爷和孙子的关系!
呸!称兄道弟的拐骗我们家小猴儿,老不修!
略略略!
悟空这才放松下来,轻呼一口气,“我也见过凡间学堂,刚才睢兄那股子气势,颇有一个老先生的派头哩,那老先生虽瘦骨伶仃的,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十分严肃,学堂里百十来个弟子,没一个敢不听话的!”
鸿钧道祖笑道,“看来我是个合格的夫子了!”
悟空道,“夫子也要休息呀,睢兄也跟我们玩儿会吧!你看,我们正打算在你给我的这块戒尺上刻字,你说刻什么好呢?”
众师兄们赶紧道,“啊,夫子,这是我们的主意,悟空不知道的!”
“对,我们就带他玩儿,主意是我们出的!”
悟空不知内情,扭头跟师兄们笑着道,“我不抢师兄主意的!”
陈悟安把小猴儿拽过来,塞在师兄们中间,道,“可不是,我们悟空最乖了~”
说罢眼巴巴地瞧着鸿钧道祖,那意思是,您老若生气,罚我们一个就好了!
哪知鸿钧道祖顶着自己三徒弟的一张脸,袖着手,随随便便地站着,笑呵呵地抬头瞅了瞅那戒尺道,“要我说,你们刻的那些字,都没甚来历,莫不如我给你们两句偈语,你看如何?”
陈悟安硬着头皮道,“请夫子示下?”
鸿钧道祖便道,“玄门都领袖,一炁化鸿钧!这两句,最得用不过了~当年参加过封神大战的,都见过鸿钧道人,他老人家一出场,便念了一首偈语,最后两句,便是这十个字。”
“这刻完了往门上一挂,谁敢在其下放屁!?”
“便是西方教的如来,到此门下,也得恭恭敬敬,不敢炸刺儿!”
鸿钧道祖抽出手来,胳膊一挥,说得那叫一个霸气。
陈悟安一挑大拇指,“高!夫子真乃是高人也~”
您老敢吹,那我们这些小辈儿必须敢捧啊!
众二代弟子也齐齐来拍马屁,“可不是可不是,我们祖师爷,那绝对的玄门领袖!便是准提接引,玉帝王母,到了您、啊,到了我们祖师爷面前,那也得口称一声师尊!”
“是极是极!夫子这两句提的好,来来来,夫子,有道是一事不烦二主,您既然出了主意,那赶紧的,帮我们悟空把这字给刻了吧!”
众人将那戒尺取了下来,又迎着鸿钧道祖坐到石凳儿上,把戒尺在石桌上摆好,十八师兄宋悟岭还把自己的刻刀也拿了出来,一起摆好。
大家便眼巴巴地瞧着鸿钧道祖,等着他刻字。
小猴儿被夹在中间,一点儿发挥的余地都没有,只能随大流儿。
鸿钧道祖还推辞两下,理由也很奇葩,“哎呀呀,这不好吧,我这一笔书法,都是跟道祖学得,我二人笔迹分毫不差,这要是我提了,叫人瞧见了,岂不是说我冒充?”
陈悟安心说行了啊,演演就得了呗,听好话怎么还没够呢,只是做人徒孙,不得不低头啊,只得又殷勤地捧了一回,鸿钧道祖美够了,这才满脸带笑地提起刻刀,在那乌黑发亮的戒尺上刻下了那两句偈语。
等刻完,只听噼噼啪啪几声,鸿钧一松手,他徒孙宋悟岭借出来的那把刻刀,便碎成了渣渣......
十八师兄一捂胸口:呜呜呜想哭!我的刀!
鸿钧道祖拍拍手,拿起戒尺一吹,木屑散尽,露出两行气势雄浑,一股子“普天之下,舍我其谁”意味的字迹来。
鸿钧笑道,“这也就是我来刻,你们呀,也是不知深浅,这东西被道祖拿着,敲了许多圣人,不碎不裂,能是凡物?你们别说刻字了,但凡拿着法宝能伤它分毫,那都是梦里才行!”
他又拍拍一脸沮丧的宋悟岭道,“别哭了,等过后夫子给你重做一把刻刀,你那小玩意儿,若不是我使气护着,只一上手,就碎成粉了!”
宋悟岭一听眼睛就亮了,作揖道,“多谢夫子赐宝!”他那小刻刀,不过是自己做的罢了,哪里抵得上祖师送的好呀!
偏得了偏得了!
众师兄弟纷纷送来羡慕嫉妒的眼神:小十八好他祖宗的幸运!早知道他们也拍一把什么刀啊,剑的上去好了!
鸿钧道祖笑呵呵地把戒尺递出去,道,“拿去挂上吧!”
陈悟安接过来,扭头找悟空,“无伤呢,叫无伤去挂!这里数那小孩儿个子高!莫浪费那大好的个头儿!”
众人听了,都齐齐地笑起来。
悟空知这是大师兄叫自己弟弟与众人熟悉亲近之意,当初他才到灵台山,陈悟安也是时不时就漫山遍野地喊“悟空悟空悟空”,没两日众师兄就与小猴儿亲近起来了,各个儿都学着大师兄,做什么事都喊他一声,去哪里都带着他。
小猴儿心里暖洋洋的,把弟弟揪出来,叫他拿了戒尺去挂在门框上。
无伤乖乖去了,果然大伙儿又好一顿夸这孩子的个头儿,闹得小孩儿羞红了一张脸。
师兄们又笑,“瞧着这爱脸红的样儿,倒是跟悟空一个性子!”
“悟空现在改啦!”
“不脸红了?”
“那倒是没有,不过他现在更爱哭鼻子啦!”
大家又齐齐地哈哈哈笑一通~
小猴儿一扭脸儿:哼~
接下来的几日,悟空日日忙个不停,跟着师父练剑,自己练剑,去师姐那里试礼服,指点嬴政徐福修炼,被敖烈拽着四处疯玩儿,抓着弟弟帮他熟悉人身的一切常识......
最难的就是教弟弟了......
这孩子连如厕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无伤乃是真灵所化,天地灵气汇聚而生,天生纯净道体,不吃不喝,修炼就能活,因此也不用五谷轮回。
奈何敖烈是个贪吃的性子,他吃东西看起来又特别的香,拐带着无伤也跟着大吃二喝了起来,悟空也忘了提醒无伤,吃了东西是要上厕所的......
从东海回来的第二天,悟空一大早起来,给弟弟洗了褥子,趁着太阳好,把褥子晾在院子里,等着干。
看着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被面,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出点儿地图痕迹,小猴儿突然十分想念他成佛之时,看到的凡间“广告”。
那什么洗衣粉、洗衣液、洗衣球的,“污渍去无痕”的,真的那么好用吗?
请给他来一大箱!!!
小猴儿甩甩湿漉漉的手,深深地叹了口气,心说也行吧,好歹只是尿床......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哐哐哐沉重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无伤哭唧唧地操着小奶音从茅房那边跑了出来,“哥,好臭啊!”
小猴儿又叹气:“厕纸用了吗?”
无伤脸一红,“用啦!就是擦了之后好痛啊!好像破了!”
小孩儿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冷颤,“哥,我以后再也不吃吃喝喝了!”
悟空脸上露出一股子奇怪的表情来......
人家后人有“因噎废食”的,他弟弟可倒好,因为不愿意上厕所,选择不吃饭了?
行吧!
唉......
真难啊!
但是无伤这句话,也就维持了一个早上,等吃早饭的时候,他看着没睡醒的敖烈半睁着眼睛喝下半碗金灿灿的小米粥,磕了一个咸鸭蛋,把流油的蛋黄掏出来,抹在馒头上,嗷呜一口下去,馒头没了半拉,忍不住就咽了一下口水......
悟空就听小孩儿在那儿嘀咕,“要不,吃个早饭也没啥吧?”
“我在嘴里嚼一嚼,不咽下去行不行呢?”
悟空真是哭笑不得,拍拍无伤肩膀,“想吃就好好吃,上个厕所有什么的,哥哥下次把厕纸给你弄软和些就不痛了。”
敖烈晕晕乎乎的只知道吃,没听见他们兄弟说什么。
无伤却一拧鼻子道,“哥,吃饭的时候,不要说那种事!”
说罢自己拿着饭碗,颠颠儿地盛小米粥去了。
......悟空能说什么呢,过后果然一顿不落,少吃一顿都不行。
好在如今在碧游宫,所有饭菜都是有灵气的,吃了有助修行,悟空便也不去管他,只守着这孩子,半夜叫他起夜罢了。
再家大业大的,也没有天天早晨起来洗褥子的吧?
一会儿一换的,那是奶娃娃!
除了吃喝拉撒这件事,无伤对衣服和身体之间的关系,也有些误解,他现在身上穿的,都是他自己幻化出来的,这傻小子不知怎地,误以为衣服和人,竟是一体的。
悟空发现这回事,还是带着无伤去和师兄们一起泡温泉才知道的。
到了温泉池,悟空本想着先帮着把小孩儿衣服脱了,他再脱,结果这小破孩儿死活不脱衣裳,嗷嗷地喊着,“哥哥不要扒我皮!”
悟空哭笑不得,只得自己先脱了外袍去,幻回毛茸茸金灿灿的本体,指着自己的毛发道,“这才是哥哥的皮呢!”
又拉过一个人类师兄来,指着人家铜色的皮肤道,“师兄这样的,也叫皮!”
把敖烈揪过来,叫他幻回本体,“敖烈哥哥这样的,叫鳞片,也是皮的一种!”
把敖烈偷偷伸过来摸他的小龙爪拍掉,小猴儿拎着道袍给无伤比划了一下,“脱下去的叫衣裳,不是皮,这衣裳跟桌子板凳被子一样,都是别人做的,不是你身上的一部分,知道了吗?”
无伤委委屈屈,嘟着嘴道,“可是我身上的衣裳,就是我的皮嘛!”
悟空一捂脸,啊,他的弟弟,难不成自打化身了之后,就一直在裸奔嘛?
小猴儿真是觉得牙疼,他无奈地道,“你明天,跟哥哥一样,学着穿衣服,不要再自己变出来一身应付了。”
哦,好吧。
无伤无辜脸。
众师兄赶紧笑嘻嘻地来劝架,“悟空别生气,你慢慢教嘛,无伤聪明,很快就学会了!”
“就是,无伤多听话呢,你仔细教给他不就完了!”
“我们当初教你,你想想,你自己可比无伤皮多了!”
“那可不,不高兴了就往后山跑,一赌气就跑去吃桃子不吃饭!”
悟空又愧又惭,“我多亏师兄才有今日......”
师兄们都笑着来揉小猴儿头毛,“哎呀,这可是知道那句老话了!”
“啥?”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
“噗哈哈哈,悟空是不养弟弟不知哥哥好啊!”
众人齐齐地哄堂大笑起来。
小猴儿瞧着师兄们神采飞扬的脸,没忍住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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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演义》第八十四回子牙兵取临潼关,忽见正南上祥云万道,瑞气千条,异香袭袭,见一道者,手执竹杖而来。作偈曰:“高卧九重云,蒲团了道真。天地玄黄外,吾当掌教尊。盘古生太极,两仪四象循。一道传三友,二教阐截分。玄门都领袖,一炁化鸿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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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章,有点味道~
人参果树
截教准备了许久的拜师大典, 设在了今年的八月十五,这一天在凡间是个团圆的节日,而在仙佛这里, 就没什么特殊的意义了, 无非是太阴星在天空中更圆润些,嫦娥仙子的情绪比往常要低落,不怎么愿意出来歌舞, 旁的也没什么不同。
故此夏末秋初的时候, 蓬莱仙岛便陆陆续续地开始来了访客。
元始天尊先送了一批小道童来, 大约百十来人,预备着给碧游宫打下手。
见着容貌“恢复如初”的通天, 元始心情很是复杂, 不过见通天依旧“精神不振”、“满脸疲色”,到底没说别的什么不好听的,只是道,“我知你这里缺人手,碧游宫二代弟子就那么三四十人,就算加上无当的那些小姑娘, 到时候怕也是忙不过来。这是我玉虚宫近几年才从凡间挑出来的好苗子,刚刚启蒙,略顶些用,我借给你,叫他们给你打个下手。
说完这些,元始停顿了一下, 又补充道, “过后我还要带回去的。”
不会把人留在碧游宫, 充作眼线。
所以, 你这会儿不必拒绝......
元始静静地跪坐着,望着他的小师弟,眼睛里清晰地流淌出内心的话语。
通天“虚弱”地笑笑,开口道,“师兄何必如此,还怕我猜忌你不成,我们亲兄弟,到底分生至此了......”他二哥要是不介意,也不会想那么多,对吧?
听见“分生”二字,元始心里一堵,涌上许多酸苦难耐的滋味,往昔三人一起在洪荒打拼求生、拜师、听道,后来各自建立教派的旧事,种种情形,一幕幕在眼前飞快闪过......
那时候他们都还年幼,有苦有难,也有许许多多的欢乐时光。
但是很快欢乐便消失了,一片片血色蔓延开来......
那是截阐两教弟子的鲜血......
这曾经滚烫鲜活,最终冰冷粘稠的血液,像是一条深深划开的天河,隔开了他们兄弟二人,断了情谊,冷了心肠。
所有的一切,终归变得不同了。
元始只觉得胸中发闷,似乎有什么哽在喉间,叫他欲吐不能,却又不吐不快。
但是他看着通天“虚弱”的样子,到底还是忍住了,强笑道,“师兄不是怕你现在家弟子薄,养不起那许多人嘛,他们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子,个顶个的能吃!”
通天便笑着逗趣道,“那倒也是,师兄既然送他们来,可带了口粮?”
元始没好气地道,“带了带了,不止带了他们份的,你要设宴用的上的东西,我也都带了,足够你办拜师大典的!”
灵米灵粟,奇珍走兽,琼瑶佳酿,玉杯金盏,玛瑙灯银滴漏......
所有宴席上能用的上的东西,元始都给准备的足足的,几乎把自己的玉虚宫搜刮一空,叫他几个管家的徒弟私下里直嚷嚷,“这真真是不叫人过日子了!”
不止如此,他还改头换面,悄悄地又去淘澄了许多珍稀奇玩,一股脑都送了来,就怕到时候宴席上哪处显出寒酸来,叫人笑话通天不体面。
只是这其中内情,他半个字都没和通天提。
通天也全然只做不知,不好意思地笑道,“多亏师兄帮我,如若不然,我只想着叫他们观观礼,便各自散去的!”
元始给气乐了,“哪有那么办事的!”
他起身道,“我还有些事要办,先不留了,等正日子了再来。你最近这几日,也好生休养一番,不要如此气色不振......”
元始停顿了一下,狠狠心还是道,“你知道的,这世上,就偏偏有那么些人,专挑软柿子欺负。你本就姿容俊美,举世无双,若是叫人瞧出你的疲态,只怕他们就压不住心底的恶了。”
元始叹了口气,继续道,“师兄虽能替你敲打一二,但毕竟还要你自己立起来。你好好儿的,振作些,截教家底儿还在,你哪怕不收二代弟子了,我瞧着悟安他们这些孩子也是不错,可以收徒了,收三代弟子的事儿,你也该考虑考虑了......”
他说的严肃,通天便直起身,行个礼道,“弟,谨领训!”
元始一噎,叫这么严肃乖巧的小师弟给整不会了。
他晕晕乎乎地出了碧游宫,直上云霄,茫然地飞了一圈儿,心中满是疑惑:这是他的小师弟吗?
印象中那个清华高雅,俊秀淡漠,实则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仙君,似乎已经远去,再也回不来了。
到底,还是不一样了,唉......
元始走了没几日,镇元子便带着徒弟们上门了。
通天得到消息,亲自带着徒弟们来在山门前相迎,镇元一见着他便笑道,“多年不见,教主这不还是风采依旧?都说你容颜憔悴,我瞧着这满面红光的,可见是人言不可信!”
通天笑道,“紫霄宫中不知岁月,我也不过糊涂过日子罢了,倒是五庄观风水养人的很,下界八百余载,道兄半点变化皆无。”
俩人把臂同行,来在正殿,同在道经床左右两边坐下,镇元子瞧瞧殿中,没有旁人,便问道,“可是我第一个先来?”
通天笑道,“可说呢,听见你来,我还吓了一跳,猜了许多,没想到你竟腿儿最快!”
镇元子捋着胡子呵呵笑道,“你这小祸害好不容易脱困,我可不得过来瞧瞧。”
两人说说笑笑的,又叫了双方弟子前来拜见,傲雪是见过通天教主的,熟门熟路地叫了师伯,镇元子道,“我这徒弟还算顶用,你要是信得过,这些日子,就叫他带着他师弟们,给你徒弟打打下手。”
通天便笑,“这可是求之不得,自打我回来,悟安便与我抱怨,说人手不足,太仓促了些,你这话一出,他可要先高兴死了!”
果然陈悟安十分开心,谢了镇元子,领着傲雪等一干五庄观弟子便走了,只给镇元子留了两个最小的清风明月听使唤。
镇元不以为意,笑着道,“元始天尊为了你这个小师弟,连讲经都不办了,怎么他竟没来与你帮忙?”
通天道,“来是来了,前些时日,他才送了些小道童来与我,还送了许多东西来,只是那些孩子,年纪都太小了些,又才启蒙,跑腿儿带路还成,旁的就真顶不得大用,急了还要哭鼻子呢,反倒要人去哄。”
那些小道童,都是凡人,没见过什么妖精鬼怪,有些胆子特别的小,刚来碧游宫那几日,见着化形的小青都要哭嚎一阵,更别提其他身上还带着猫耳兽尾,或是眼睛瞳色各异的截教二代弟子了。
这些小道童给吓破了胆,哆里哆嗦的做不得事,还得叫骊山的小姑娘们分出几个来,去照顾他们,可把大家给愁坏了。
镇元点点头,一针见血地道,“你师兄也忒谨慎了些。”
竟送些小孩子来,还不是为了避嫌?
通天淡淡地笑道,“他想派他那些大弟子来,他们也敢进蓬莱也行啊!”
镇元噗嗤一乐,“只怕得着你出来的消息,胆子都吓破了,哪里敢来。”
又问起这回都请了谁来。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通天便掰着手指头,给镇元子数了一遍。
镇元听到最后,奇道,“怎地西方教的菩萨们,你就只请了这么几个?”
如来、观音、地藏,没了。
别说弥勒等佛爷了,就连文殊普贤,都没在名单上。
镇元道,“你是不是关得久了,脑子不好,忘了说了?”
通天眉头微扬,似笑非笑的道,“怎的,难不成你还想在我们太乙玄门的庆典上,见着西方教与我们平分秋色?”
就这三个,他都不想请,只是不好撕破脸皮罢了。
镇元素来对西方教也没什么好感,封神大劫,他带着弟子们躲得快,没有掺和进去,但是对最后截阐两教被西方教一举算计了的结局,也是大为震惊,从而对同在西牛贺洲的灵山起了提防之心。
如今听通天这么一说,镇元捋着胡子沉思片刻,探过去身子,小声儿地道,“我听说,你能被放出紫霄宫,乃是如来提议,在三界设立一位妖王,并且提名举荐了你,又去紫霄宫拜见道祖,道祖才点头答应放你出来,此事可为真?”
通天点头承认,这倒是真的。
镇元又小声地道,“那你不怕西方教说你不念恩情?”
通天笑道,“说便说,哪怕他们三界去宣扬,又能如何?我不一直都是这么个性子?”
镇元伸出个大拇指。
行吧,论起藐视群轮,三界还得看通天!
不过通天却不肯这么轻飘飘地放下,他也探过去一点儿身子,小声儿地与镇元道,“不过,道兄可知,那如来放着安生日子不过,为何偏偏提了这么一出吗?”
“他西方教与我截教血海深仇,至今还收着我叛教弟子,我和他又没有与我师兄们的情谊深厚,你可知,他为何甘冒风险,为我这么一个生死仇敌讲请请愿,把我放出来呢?”
镇元一怔,呆呆地道,“是啊,他如来想啥呢?灵山香火闻多了,吃饱了撑的?”
通天冷冷一笑,显出十二分的冰雪仙姿来,“我倒是听说了一个消息,镇元可感兴趣?”
镇元子一拍道经床,“少废话!快讲!”
通天便道,“如来见南瞻部洲东土安宁,人口众多,又被我玄门统领,一家独大,因此起了觊觎之心,如今已经遣身边二弟子下界转世投胎,要做那取经人,一路往西方灵山拜佛求经,再回南瞻部洲,传经布道,好借机谋取功德。”
“这事儿,镇元兄可曾听到一点风声?”
镇元大惊,“什么?竟有此事?”继而问道,“你说如来派了谁下界?他二弟子?可是那金蝉子?”
通天点点头,道,“镇元认识这人?”
镇元子叹口气,捋着胡子道,“前些时日,如来办兰盆会,他曾亲手传茶与我。没想到啊,再听到他的消息,竟是两世为人了。”
镇元尤不敢信,问通天道,“道兄说得可都是真的?”
通天淡笑道,“你若不信,现在去灵山一趟,看能不能见着那金蝉子,不就知道真假了。”
镇元摇摇头,叹息道,“唉,算啦,就算我去问了,他们也可说金蝉子在参禅悟道,理由多的是,我与他不是一个辈分,交情也没多深,何必去讨那个没趣儿。”
只是镇元还有不懂,道,“不过是传经布道,和叫你做这个妖王,又有什么关系?”
通天便笑,“道兄怎么人在雾中了,那南瞻部洲有北方真武道君坐镇,妖魔鬼怪不敢轻扰,那取经人身上没甚余财,一路行来,匪盗不侵,自然安然无恙,可是到了你们那西牛贺洲,三步一妖,五步一怪,他又是佛子转世,那可是好大一块香喷喷的肥肉,谁人不想咬上一口?”
镇元瞪大眼睛道,“难不成如来想叫你去管理西牛贺洲的大小妖精?”
通天笑道,“我不知!”
这话你说的倒是痛快!
你屁个不知!
镇元敛目低垂,细细思量了一会儿,继而叹道,“唉,这西方教,可真是要把你这截教,抽筋拔骨地利用个干净啊!”
通天便笑,“难得道兄是个明白人。”
镇元就道,“那你和你师兄们说了么?”
通天微微一笑,“我师兄都是顺应天命的性子,我说了又如何,只怕他们会迫不及待地把我推上那小小妖王之位,然后再把我截教上下祭了天道大旗吧!”
这话说得冷飕飕凉冰冰,镇元想起旧事,真是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他想说一声不会,可是当年封神大劫,不就是通天说得这般?
只说天意使然,便夺了多少截教弟子门人的性命去。
没死的,也被西方教一举掳了去,做了和尚了。
唉。
有道是劝人向善,天打雷劈,镇元摸摸胡子,一声不吭。
通天就瞅着他,不怀好意地笑笑,把镇元都给笑毛了,上下打量自己一番,又看看通天,不解地问,“我又如何?”
通天不说话,把两人中间案几上的杯盏拿过来,摆了几个地点出来,指点道,“灵山,五庄观,两洲边界,南瞻部洲......”另用食指沾了酒液,在期间画出一条蜿蜒的线来。
镇元子这下子真的是汗毛孔都在往外冒凉气:他的五庄观,正横在去往灵山的路上。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通天笑眯眯地道,“道兄,你观中那颗人参果树,长得可还好啊?等那取经人路过你的五庄观,你是不是得预备两个果子,招待一二?也不知他到时候身边能带着多少人,两个又够是不够。”
镇元子冷汗都下来了,“灵山还会算计我那区区几颗果子吗?”
通天还是那三个字,“我不知。”
你不知你说个屁!
不会吗?
会吧?
毕竟王母娘娘的蟠桃宴,如来可是没少带人去。
谁都知道西方贫瘠,这等打秋风的事儿,他们能错过?
镇元子屁股下面跟长了钉子一般,坐立难安,若不是那人参果树不能轻易挪动,只怕这会儿他就要跑回五庄观去,把整个五庄观连带着人参果树一起打包,搬家了事了!
通天便安抚他道,“唉,你也是见过那取经人的,咱们都知道如来教徒弟的那些个清规戒律,什么戒杀生之类的,那金蝉子转世,可能都未必敢吃你那与婴孩长得惟妙惟肖的人参果,你又何必如此担忧呢?”
镇元心里汪着一泡苦水,哭唧唧地道,“前几日我果子才熟,你徒弟就去了,一气吃了三个,我弟子才分吃两个,现在还剩二十五个,等我回家,就都摘了吃了去,这一万年,谁也别惦记了!”
※※※※※※※※※※※※※※※※※※※※
通天:没了我徒弟,可能人参果树会躲了一劫,也可能不会呢?
先吓唬吓唬再说吧!
镇元:不知其他州房价贵不贵,土质好不好,想搬家了,谁有好地方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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