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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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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不成钢,“我自小无父无母,只有个师父, 都巴不得天天陪在他老人家身边孝敬!你可倒好, 有个那么好的爹,却不肯珍惜,你觉得你死了一了百了, 可你爹还有许多年好活呢, 你是他唯一的骨血了, 你就不怕自己死了以后,你爹他日日伤痛, 到最后也泣血而亡吗?”

    “老人家”捋捋胡子, 心说自己要不还是赶紧恢复原貌吧,他可不想小猴儿真把自己当老头子孝敬。

    怪难为情的!

    扶苏本就年轻,正值壮年,不过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想不开,日渐心情郁郁, 这才起了轻生之念,吃了一点补气丹,喘息片刻,他已经恢复了些许体力,能自己坐起来了,听悟空痛骂, 不由得苦笑道, “这位小道长, 唉, 各家有各家难处,你怎知我不是我父亲的累赘呢......”

    徐福擦擦泪道,“公子,你说得哪里话来,主公一直以你为傲,怎么就是累赘了!”

    扶苏听了这话,却摇头叹息,沉默不语,怔怔地瞧着前方发呆,眼神都凝固了。

    悟空见他装死,也不管了,拉着师父的手就往外走,徐福赶紧起身跟了出来,口中连连道谢,“仙长受累了!”

    累是不累,就是挺生气!

    每次见着这种不识好歹还不听劝的人,悟空都觉着心里憋闷。

    打又不能打,骂也不能骂的!

    小猴儿嘟着嘴,决定自己要讨厌这个扶苏一会儿!

    出了屋门,离了室内那股子发潮生霉的气味,悟空深吸了一口气:嗯,挺好,有饭菜香,已经没有当年那股子愁人的咸鱼味儿啦!

    他见嬴政和徐福还躬身站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叹了口气,把手里装着补气丹的瓷瓶递给嬴政,“他要是再不吃饭,这个喂粟米粒大小一粒,能顶些饥饿。”

    旁的他就真管不得了。

    嬴政双眼一红,到底落下两行老泪。

    通天道,“你方才说得也没错,你儿子确实得了心病,心病还要心药医,逆天改命不可行,你若想他活,另想法子吧!”秦朝气数已尽,赶紧叫孩子别惦记了。

    这父子俩,一个想修仙舍不得父子亲缘,一个想翻天却不忍看百姓遭难,两个都是别别扭扭的性子,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嬴政听了这番话,只低头不语,扶苏日夜放在心中思量的心事,他这个做父亲的,哪有不知道。

    无非就是自责自己被奸人蒙蔽,丢了他这个父皇传下来的赢氏江山,浪费了大秦几代祖宗累积下来的心血,和他这个父皇辛辛苦苦一生的努力。

    其实算得了什么呢!

    嬴政叹了口气。

    在灭了六国,一统天下的那一天,他这个秦始皇,其实已经把这江山看得淡了。

    凡人蝇营狗苟,忙忙碌碌,不过百年,前有夏商后有周,如今有秦,他当年放出豪言壮语,说大秦千秋万代,就真的千秋万代了吗?战国七雄当年祖辈多么英明神武,如今还不是被秦所灭?

    正因看破这一切,他才要假死脱身,把这万里江山传给扶苏。

    只不过中间出了差错,扶苏被奸人蒙蔽,嬴政只来得及保住儿子一命,但是兜兜转转,大秦却还是亡了。

    咸阳城破那一日,嬴政很是淡定,但是已经被嬴政偷偷接来咸阳的扶苏却难以接受。

    这世间最顶峰,嬴政已经登上去了,龙椅他坐了,泰山他登了,秦如何,嬴政已经不再挂怀,假死之后,他只想寻访到仙人,求长生,得探琼宇之上的奥秘。

    唯一放不下的,大概就是扶苏这个淳朴忠厚的儿子了吧。

    但是或许是他把扶苏教得太好了,扶苏身上少了些老秦人的血性,更多的是文弱书生气,软弱,正直,守礼,也......固执。

    秦亡后,扶苏一门心思复建大秦,但是随着他这个父皇屡屡插手破坏,断了他和老秦人的联系,又日渐瞧着百姓安居乐业,扶苏终于绝望了,他觉得自己无能,没办法收回父亲基业,也没办法给儿子子婴和其他死去的嬴氏族人报仇,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因此才一门心思寻死。

    嬴政叹了口气,他也劝说着儿子与自己一起去海外求仙访道,他当年一统天下后,就命徐福在沿海修建了大船,早前几年就已经修好了,只待自己这个主人一登船,便可扬帆启程。

    可是扶苏不肯走。

    在扶苏心里,天地间从来没有什么鬼神,那都是世人编造出来欺骗自己的,他英明神武的父皇只是老了,糊涂了,被方士欺骗了而已。

    老秦人的根就在这片土地上,他怎能丢下子民,跑去海外得以残生?

    嬴政说服不了儿子,也放心不下丢儿子自己一人在这儿。

    若是扶苏一不小心丢了性命,只怕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嬴政生而为质子之子,流落他乡,辗转归国,十三岁登基,二十二岁亲政,扶苏是他第一个孩子,是他颠沛流离的前半生和辛辛苦苦的后半生中,唯一的一点温情所在。

    扶苏在他这个父亲面前太纯良了,纯良到这许多年,他们父子之间,竟然生不出一点猜忌来,有的只是期盼和慰藉。

    他一手把这个孩子养大,希望他的幼年可以过得不要像自己那么辛苦,希望他可以不需要算计许多,人生之路可以走得顺顺利利。

    却没想到,温室里虽然能开出完美的花,却也经受不住太大的风雨。

    他成就了完美的大公子扶苏,却也毁了这个儿子。

    嬴政想到此处,真是心如刀绞一般,他对这个固执的孩子已经无计可施,即劝不动他,也带不走他。

    扶苏能痊愈,除非大秦复立。

    可是那可能吗?

    嬴政此时已经再也无力重建一个大秦,并完好无损地把他传给扶苏了。

    扶苏本人也不愿意见到中原战火重燃,毁了百姓得来不易的安稳生活,正如他被兄弟算计,丢了皇位后,也不愿回去去争去夺,引起朝中动荡一般。

    仁义,却也,傻!

    如今两条路都走不通,扶苏能怎么办?

    唯有一死而。

    想到此处,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终于捶胸顿足地痛哭失声,“儿啊!儿啊!我的儿啊......”

    徐福紧着劝慰,“大王切莫哀毁过甚,总能想到办法的!大公子如今好了许多,这里还有仙长给的药,总能挺一阵时日的!”

    通天在一旁好心地提醒道,“既然他一心求死,这会儿有了力气,你们更得看住了,挂房梁,抹脖子,想死的办法多的是,可不是单单饿死一条儿!”

    这话说得嬴政徐福面色大变,转身就往回跑,匆忙之下,嬴政连鞋子都跑丢了,“我儿,切莫犯糊涂啊!”

    悟空瞧着当年英姿勃发的秦王,如今如此可怜,不由得叹口气,揪揪师父袖子,央求道,“师父,这徐福一直有向道之心,秦王又是一代帝王,不若我们把他们带回去吧?”再捎带着那个半死不拉活的大公子一起。

    叫那不知鬼神的家伙瞧瞧他们神仙手段,也许惊讶之下,就不想寻死了呢?

    通天点点悟空鼻尖,“又心软!”

    小猴儿嘿嘿一笑,“这秦王没死成,到底也是徒弟的过错,把他留在凡间,被人知道了就不好了,万一连累师父被人到玉帝面前参上一本可该如何是好!还是带回去,放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看起来吧。”

    通天点点头,“也不是不行,这秦王曾身负龙气,死后也能封个星君,咱们收留了他,好歹也算结个善缘!一个羊也是赶,俩羊也是放,都带走吧!”

    小猴儿一听,高兴的不行,揽住通天的胳膊撒娇道,“师父顶顶好!”

    老仙翁只觉神清气爽,脊背不由得越发挺直了些,捋着胡子都要笑得合不拢嘴儿了。

    于是等虚惊了一场的嬴政和徐福安顿好了扶苏睡下,又出来见过二位仙长,悟空便直剌剌地道,“秦王寿数本应该到了的,不过许是服了仙丹的缘故,竟未曾离世,这却是我的因果了,向前不知道也便罢了,如今我瞧见了,就不能不管了。”

    嬴政身子一晃,脸上一白,原来自己早该死了吗?“仙长可是要取了政性命去?”他死了也就罢了,只是留下儿子孤苦伶仃,却该托付给谁?

    悟空噗呲一声笑道,定住又要跪下来哀求的徐福,道,“我又不是魔头,要你的命干什么,凡间你是不能待了,跟着我和我师父回山吧,做个老道士,你可愿意?”

    大悲忽地转成大喜,嬴政自打当了秦王,少有下跪,此时却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下,叩首道,“徒儿嬴政,拜见师父!”跪的却是悟空。

    嬴政心机深沉,与他有因果乃是这位孙道长,拜师也只能拜孙道长,若是越过孙道长拜人家师父,反倒容易引起两位仙长不悦。

    小猴儿倒吸一口凉气!

    啧!喝!!!

    你还怪会顺杆儿往上爬的!

    这就拜师?

    收,还是不收?

    小猴儿给秦王弄得一蒙,扭头就去瞧师父,通天捋捋胡子,施施然地道,“此处简陋,你若真心想拜我徒儿为师,等回山之后,再行大礼吧!”

    嬴政跪得规规矩矩的,“政乃真心!万无悔改,只是还请师父带上我这臣子,和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通天一袍袖卷起嬴政和徐福,又摄过还在床上昏睡的扶苏,问道,“凡间你等可还有什么俗事亲缘没有了解?”

    徐福被这惊天大礼包给砸晕了,扶着摇摇晃晃的扶苏,结结巴巴地道,“只,只有一事!我家主公在海港修建了一条船队,那边安顿许多老秦人,一直等着我王出海去......”

    当初嬴政也没想到秦能亡得如此之快,又为了在这小院之中等着仙长归来,因此假死之后,一直固守小院未曾离开,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他安排的大部分人手,都已经退去海边了,这城中,如今也只有他父子二人和徐福一人而已。

    就连余财都未曾有许多,每日里还是靠着徐福砍柴他钓鱼养家糊口。

    日子过得清苦极了。

    通天听了便问,“出海?要出哪片海去?”

    嬴政从怀中掏出一副地理图,奉于通天,道,“师祖请看,这是地图!”

    小猴儿鼓着脸,好大不高兴,瞧着嬴政直运气,此时天色昏暗,嬴政老眼昏花地也看不清,只感觉有视线落在他身上,便对悟空躬身施礼道,“师父,您有何吩咐?”

    扶苏猛烈地咳嗽了起来,“父、父亲,您这是又被骗了吗?他一个孩童,能有多大,瞧面相怕不是还未曾行冠礼!你怎么就叫他师父!”

    徐福紧张得直拉扶苏,“大公子,这可是真仙长,你忘了你刚才是怎么出来的了吗?”就,“嗖”一下子,凭空就出现了!

    扶苏刚才昏睡着,也没发现不对,他被夜风一吹,清醒过来,就听到自己父皇管一个小道听叫师父,气得脑袋发晕,哪里还管自己是怎么来的?

    他只知道自己有可能是怎么没的!

    通天展开地理图,借着昏暗的月光瞧了瞧,不由得笑道,“小事一桩,正好过几日我们也要过东海,到时候路过,直接带着他们就好了!”

    嬴政赶紧又行礼,“多谢师祖照顾我嬴氏遗脉!”

    通天摆摆手,又问,“可还有什么行礼要收拾,若是没有,咱们便走吧?”

    嬴政迟疑地道,“师祖,师父,我儿身子虚弱,恐赶不得夜路,咱们不若休息一晚,明日白天我等去雇辆马车再出发,可好?”

    悟空噗叽叽一笑,“咱们驾云走,吹不着,赶紧的吧,带上你们丢不下的信物徽记之类,金银财宝就算了,那个在咱们山上多的是!”

    扶苏愤愤地道,“骗子!是不是我们走了,你等同伙便来抄家,还说什么驾云唔唔唔!”到底叫徐福一把给捂住了嘴,再也说不出了。

    悟空道,“你小力些,再把他捂坏了,说几句没什么,等会儿到了天上,别吓尿了就行!”

    嬴政回头瞅了眼傻儿子,叹了口气,心说只怕尿是不会,可能会给吓傻,乃道,“我等身无长物,假死脱身之人,要什么信物,师祖,师父,那我们就走吧!”

    通天点点头,“如此甚好,不恋凡俗,以后入了我门,必能出一番成就!”回头哄小猴儿道,“我儿收了个好徒弟,心思通达,不是凡俗之物!”

    悟空本有些闷闷不乐,嫌弃自己徒弟年纪太大,长得太老相,见师父如此说,才勉强开心了些。

    通天见小猴儿终于笑了笑,便又哄他道,“可要去你住过的院子瞧瞧?”

    悟空摇头,“当年也没置办什么,不去啦!”

    通天便又道,“那可要去白佘家瞧瞧,给素贞带些什么?”

    悟空噗叽一笑,“师父,白佘他们母子,可会过日子了,白佘力气又大,能把全部家当都带着走,我只能拆个砖头给素贞瞧瞧,还是别了!”

    通天见小猴儿一口小白牙明晃晃地露了出来,这才放心了,笑道,“既如此,那咱们就回你师姐那儿?”

    “听师父哒!”

    通天老祖也不废话,脚踩祥云,便带着徒弟和三个凡人来至半空。

    悟空起了一点促狭之心,对呆若木鸡的扶苏道,“你不是惦记要看看咸阳?虽现在太阳落了,天色已晚,但是城中也有几处灯火,你还是能认出来的吧?好好看看,等过几日再离开,要回来可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那扶苏踩了几下脚底下软绵绵的云朵,看看头顶璀璨的星子,和脚下渐渐远去的房顶灯火,忍不住把手指伸到口中,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嬴政和徐福一左一右扶着扶苏,瞅着自己的傻儿子,心里真是五味陈杂,忍不住问了句,“疼吗?”

    扶苏摸摸脸,茫然地道,“挺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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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是我给悟空早就准备好的大徒弟~

    狠人一个!心眼子贼多!

    以后

    小猴儿,“师父的好大儿!来给他们狠一个!”

    祖龙一甩黑色袍袖,鹰眼一瞪,“哪个要欺负我师父!?”

    闲来无事,大型手办爱好者:给我师父做个等身雕像好了!

    王禅

    骊山离着咸阳不是很远, 通天也是为了给小徒弟撑腰,见他逗那扶苏逗得欢快,便故意慢慢地绕着咸阳飞了几圈儿, 这一夜星光闪闪, 月色朦胧,在半空之中,周边河流山脉是瞧得一清二楚。

    耳边风声呼啸, 小猴儿逮住扶苏问个不停, “从这个角度看, 这个可认识?那个可记得?飞起来感觉如何?”

    扶苏低头瞅着下面,大约是有点恐高, 嘴唇煞白, 脑子里忽忽悠悠的,等小猴儿终于住口了,这才抬起头来,神思恍惚地对嬴政道,“父皇,儿臣这是死了吧?如若不然, 怎可能在天上飞,唉,我一定是灵魂出窍了,才能得见这天上景象!父皇,你回去吧,不要再送了, 儿臣一人去往死后世界便也罢了!”

    悟空噗叽一乐, 道, “你不是死了, 你是在做梦呢!”

    扶苏竟然真信了,恍然大悟道,“啊,原来是在梦中呀!”

    嬴政哭笑不得,“师父,您就别逗这傻孩子了,他本就愚直,再弄个神思混乱可要如何是好?好歹这也是您亲徒孙。”

    他好好一个儿子,一心求死也就罢了,若是再疯癫了,那可真是太冤了。

    悟空嘻嘻笑道,“无事,不破不立嘛!”

    人呀,早早晚晚,都得有脑子清醒那一天。

    那取经人当年一直恼他杀妖精,紧箍咒念得要多大声有多大声,等自己不管他了,又被妖精们逮回去几次差点下了油锅,还不是老实了!?

    若是真吓着了也不怕,一颗定神丹下去,保管完好无损,定神丹连修仙之人的心魔都可抵挡,区区凡人的小毛病,还不是药到病除。

    那边扶苏干脆闭上眼,嘴里嘀咕着,“我在做梦,我睡熟了,我得醒来......”摆明了就是不肯接受现实,把嬴政愁的直牙疼,徐福也躲在一边悄悄抹眼泪。

    扶苏不好,到底他们得拜仙师的喜悦也冲淡了一些。

    很快到了骊山,通天直接在别院大门口降下云头,就听大门里有个声音兴奋地喊道,“你们看看!还说我算得不准,我就说师父跟悟空今晚能回来吧!这次考核我是必过的了!”

    大伙儿气呼呼地道,“你可闭嘴吧!你那纯就是蒙出来的,还算的,龟壳蓍草,六爻八卦,哪个卦象能对上?你个乌鸦嘴!”

    师父若是明早回,他们还能有一夜的复习时间,现在回来了,还不是得挨个儿提前受死,这兴高采烈的就是个傻子!

    专攻占卜这位被众师兄弟敲了脑壳,蔫巴巴地跟着出来迎接师父,再不敢胡说八道了。

    脑壳的包,怪痛的哩!

    通天见弟子闹闹嚷嚷的,恢复了几分往日在碧游宫时的活泼,不由得微微一笑,迈步被簇拥着进了院儿。

    来在正殿主位坐下,通天一摆袍袖,众弟子连跪都没做出跪的样子来,就被扶起来了,只好规规矩矩地站好,跟几排小白杨一般,挺直了腰板儿,站得溜直儿。

    通天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嬴政三人道,“你们还未曾拜师,来者是客,先请坐!”

    嬴政施礼道,“岂敢岂敢!”

    通天笑呵呵地道,“安坐,等下还请三位帮我一个小忙!”

    嬴政道,“师祖和师父但有所求,政必当尽心竭力。”

    通天捋捋胡子,笑得十分不怀好意,“没那么夸张,莫慌,安坐即可!”

    小猴儿也凑到师父身后站好,对着嬴政挤挤眼,“叫你们坐就坐,莫要啰嗦!”他猜出来师父要做什么坏事啦!

    嬴政只得领命,先把依旧精神恍惚的儿子按到客座上坐下,又对徐福道,“你我以后不必再论前缘,等拜了师,便是同门,以后就叫我师兄吧!”叫徐福挨着扶苏同坐。

    弄得徐福感激涕零,哭得比长寿还难看。

    这边安顿好了,占卜兄就被师父点名了,“王禅卜卦这么灵验了?那过来过来,给为师带回来的这三位卜算一二,若是说得准,师父今晚就算你过关!”

    王禅眼睛刷地一亮,师父真是太宽容了!

    他战战兢兢地担心了一整日,没想到师父回来,竟给了这么简单一个题目!

    眼前这三位,抛开穿着打扮和举止气度不提,单只看气血跟脚,便知是无有修为的凡人,师父乃是圣人之尊,他这点微末本事,胡乱测一番,准不准另说,没被反噬就是好的了,可是若是遇着凡人,那还不是一测一个准!?

    想当年他下界历练,在人间游历百年,那时候他的占卜本事虽不是修为里成绩最好的,但也靠着一手相面测算,挑选出了许多出色的弟子来呢!

    这有何难!

    王禅大模大样地走上前,抱拳拱手道,“请师父出题!”

    通天微微一笑,拿拂尘略点了一下徐福道,“你且给相个面,做个命批!”

    悟空捂嘴偷笑,若是前世也还罢了,只是今生在座这三位,有一个算一个,因着自己插手,命运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又有师父从旁遮掩天机,哪里还算得准来。

    师父这是妥妥的要坑师兄一回了!

    王禅师兄就是师父宰给众位猴儿师兄看的那只小胖鸡仔呀!

    果然,王禅给徐福相了半晌面,皱着眉头道,“啧,不对呀,你这个面相,乃是背井离乡,远渡海外,亲缘无继的格局,你这会儿怎么还坐在这儿?”

    他又端详了徐福一会儿,奇怪地道,“难不成你不是中原人士?乃是海外客?”

    徐福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张嘴说了一段家乡话,“我乃齐国人士,多年前来秦入咸阳,再未离开,土生土长的中原人!”

    王禅扭头看看他师父,满脸疑惑:师父,你莫不是找了人来,合起伙来捉弄徒弟的吧?

    通天不以为杵,很是宽容,“既然面相有误,那就测测八字?”

    徐福乖乖报了自己生辰八字,王禅也不讲究,盘腿儿坐在地上,摆出天干地支、年月日时四柱,仔仔细细地算了半晌,其他师兄弟也瞧瞧围过来看热闹,结果算了大半个时辰,王禅哭丧着脸道,“师父,还是那个卦象啊......”

    通天笑了,“没关系,这个算不准,那给中间这位公子算算?”

    结果王禅与扶苏一照面,就大吃一惊,“你早该死了呀!祸起萧墙,同室操戈,再无生还之理,你咋还活着?”

    嬴政听得心里一紧,晕晕乎乎的扶苏倒是很淡定,笑一笑道,“这位道长请了,小生确实已经死了!”

    ......

    此话一出,大殿内就是一静,众截教弟子心说怎么的我们竟不知不觉地开了天眼,都能瞧见鬼了?

    他们不知,这是熊孩子许久没吃饭,日日喝米汤度日,虽然悟空今晚给了一粒补气丹,补了些元气,但是还是很虚弱,俗称低血糖,扶苏这会儿折腾了一路,精神上又受了些刺激,正是意识错乱的时候呢。

    王禅听得脸都绿了,只看自己师父去,苦兮兮地道,“师父,这最后一位,徒儿还给看么?”

    不用说了,保准跟自己瞧出来的大有不同!

    师父太坏,竟逗人玩儿,也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三个活宝。

    他在人间游历百年,看人极准的,素来也没遇见过这样的卦象呀!

    通天笑呵呵地道,“你若想看,那就看吧!”

    看就看!哼!

    王禅撸胳膊挽袖子的就奔着嬴政去了,然后一照面,嬴政就笑了,对一下子变得一脸呆滞的王禅的道,“这位师伯,怕不是也要说政早该死了吧?”方才师父就说了,他寿数已尽,却原来他们父子俩,早该一起死了啊......

    若不是师父给的无事牌,还有那一粒仙丹,只怕现在确实已经做了没人祭拜的孤魂野鬼了!

    王禅泄气得很,又是沮丧又是生气,忍不住摇着嬴政肩膀怒吼,“您是哪个坑儿里爬出来的呀!面相尊贵,有帝王之相,却也该早就死了!”

    嬴政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道,“吾乃嬴氏赵政。”

    啥?

    嬴政?那个早就死了的始皇帝?

    众截教弟子一片哗然,纷纷问师父道,“师父,您跟小猴儿出去一趟,是去挖嬴氏皇陵去啦!?”

    “不说那里机关重重,很不好进的吗?”

    “挖人祖坟不太好哎,师父应该没那么没品!”

    “就是就是,这人身上也没阴气,还是个活人,哪里来的挖坟,应该是拘魂才对!”

    通天见徒弟们越说越离谱,清咳了一声,众弟子赶紧又灰溜溜地站好,不敢再胡编乱造了,通天便对王禅道,“看了三个凡人,一个准的没有,禅儿啊,师父离开这几年,你可是退步的厉害,是也不是?”

    王禅垂头丧气地站在师父面前,嘟着嘴巴道,“弟子知错了,认打认罚,请师父示下!”

    通天呵呵一笑,“有你学好的日子,今天先记下一笔,你先去帮着你小师弟,带这三人洗漱安顿下来,这位嬴氏陛下,以后就是你们小师弟的大弟子,只是拜师礼要等回家了再办。”

    这个回家,指的就是碧游宫了。

    众师兄听了,都替小猴儿高兴,“行呀,不错呀悟空,一下界就收了始皇帝做大徒弟,厉害厉害!”

    “人间帝王,身负紫气,若是死了怎么着也能捞个星君当当,悟空你有眼光呀!你大徒弟是咱们三代弟子第一人了!”

    悟空谦虚地道,“哪里哪里,师姐那儿,还有王后娘娘呢,辈分比我家政儿高出许多去了!”

    花白胡子的糟老头子“政儿”嗖地一下就把耳朵支棱起来了:王后娘娘?

    谁呀?哪位呀?他认识不的?

    王禅却恍然大悟,一把捞过小猴儿来咯吱他,“好你个小猴儿,是不是多年前就相中了人家,暗中出手给保下来了?我说我怎么干算不准,却原来罪魁祸首是你呀!”

    有修道之人插手,这三人命运早就变得天翻地覆一般,他毫无准备之下,哪里算得准嘛!

    就说师父跟人勾结起来捉弄他!却原来是你这小皮猴儿~

    王禅一边捉悟空痒痒,一边问道,“老实交代,这坏主意是不是你起得头儿?”

    悟空怕痒,唧唧呱呱地笑个不停,“没有那回事!我当年才出师,自己学的还不好哩,哪里敢起收徒的心思,师兄莫要冤枉我!”

    通天见小徒弟给师兄欺负了,他这个做师父的,也不好出手相助,那不成拉偏架了么,只得咳嗽了一声,众弟子赶紧又老实了,王禅飞快地给小猴儿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裳,到底没忍住,顺手捏了一把悟空笑得红扑扑的脸蛋儿,这才道,“师父,那我就带着师弟和这三位先走啦!”

    通天摆摆手,“去吧,你师弟他儿子有疾在身,顺道给看看!”

    这时候医卜不分家,王禅多少也会些医术,只是没有占卜那么精通而已,不过医术不够丹药来凑,王禅痛快地答应一声,“好嘞,师父放心,都包在徒儿身上!”

    只要您老别再瞪我就行啦!

    我再不“欺负”小师弟了还不行嘛~

    王禅带着小师弟和嬴政三人往外走,就听通天又点名道,“我记着我走的时候,悟理正在树下睡大觉,说等着观星的?这会儿天黑了,咱们去院子里看看星象吧!”

    王禅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夜观星象,这也是他功课的一部分呀!而且还是很大的一部分!王禅赶紧加快脚步,拖着悟空急三火四地出了正殿,一溜烟就跑了。

    生怕师父再给他逮回去又考教一番。

    那他非得给烤的外焦里糊,彻底完蛋不可!

    嬴政徐福不知内情,在后面扶着扶苏跑得气喘吁吁的,差点儿没撵上。

    转过几个长廊,王禅这才停下,拍拍胸口道,“哎呀我的娘呀,可吓死我了,出了一身冷汗,等会儿我也顺便泡泡澡!”

    悟空眨眨眼,回头一指嬴政三个,“师兄,这仨都是凡人,年纪又大,等会儿要给他们服净体丹的,你确定要一起跟着泡?”

    王禅脸又绿了......

    悟空既然收了徒弟,必定要开始修炼的,凡人修行第一步,就是要服用净体丹清净身体内外,之后再服用培元丹固体培元,反复多次,才可顺利引气入体,开始漫漫修行之路的第一步。

    但是,这个净体丹一吃下去,里面是干净了,外面可就......

    “呕!哕......你个皮猴儿!你故意恶心我!”素来爱干净的王禅只不过脑补了一下,胃里就难受得不行,扶着墙差点吐了。

    小猴儿泛着暗金色的棕色大眼睛眨呀眨的,纯良又无辜,“怎么会?师兄,你怎么啦?难道我说的不对嘛?”

    王禅双手拜服,“对!你是我祖宗,小祖宗,走吧~赶紧弄,要不这一晚上不用睡了!”

    不过王禅心中一动,转而对嬴政贼笑道,“我师父带着大家去夜观天象,保准瞧得是此时汉室江山的国运,始皇帝,难道你就不好奇?你若想听,我也能带你回去偷听一二!”

    嬴政摇摇头道,“这位师伯,政心意早定,已然拜在师父门下,以后就是修行中人,世俗凡尘再与我无关的,刘家天下到底如何,只在他们自己,我这早就该死之人,也无需多加关注。”

    王禅给嬴政竖了个大拇指,又对悟空道,“你这徒弟好!心志坚定,以后修炼必有所成的!”

    若非此时还是人形,小猴儿这会儿尾巴早就骄傲地翘起来了!

    这功夫被夸了好几回,他再也不嫌弃这徒弟面相老成长得丑了!

    扶苏在后面拽了拽他爹衣袖,声音焦急,“父皇!”他想听啊!

    嬴政唬着脸看回去,“你不都死了吗,还想干什么?叫爹爹,以后没有父皇,只有你爹!”

    哦~

    扶苏委屈地扁扁嘴。

    ※※※※※※※※※※※※※※※※※※※※

    叩谢大家厚爱,昨天夹子简直喜极而弃了都要,

    最开始都没找到自己......后来竟然还往上升了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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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

    王禅听见他们父子俩对话, 噗嗤一下子笑了出来,对着悟空指了指自己脑袋,小猴儿无奈地点点头。

    可不嘛, 这孩子就是脑袋有毛病!

    唉, 这是自己买一送一的徒孙,不能嫌弃!

    到了温泉池,一人一丸净体丹咽下, 人往放了净桶的单间儿一丢, “进去吧, 就蹲着别起来,等干净了再出来。”

    嬴政和徐福有经验, 吞了药, 把鼻子用俩麻球一堵,赶紧就进去了,扶苏磨磨蹭蹭的,还跟小猴儿歪缠,“梦里也要出恭的吗?我不用去吧?”

    小猴儿一咧嘴,吓唬他道, “不止出恭,蹲久了还虚脱呢!再磨蹭小心拉裤子!”

    扶苏打小儿就是富贵出身,哪怕在军营中许多年,但是哪里听过这等粗俗之语,脸涨得通红,“嗖”一下跑了。

    悟空“啧”一声, 刚才自己还走不动路, 需要人扶着呢, 这不跑得挺利索的?

    师兄弟两个在门外守着, 听着里面各种高低起伏的声响,忍着臭味儿,望天长叹。

    “悟空啊,师兄可被你害惨了!”

    “有赔礼,要不要?”

    “要啊!不要是那个!”

    小猴儿摸出一个桃子来,作势要一分为二,连忙叫王禅拦住了,“小祖宗,这时候怎么吃得下去!那不是暴殄天物嘛,我那半儿先寄存!”

    哦~

    寄存就寄存~

    “师兄你自己记好账哦,忘了我可不管。”

    王禅眼珠一转,“记少了是不会的,记多了怎么办?”

    悟空机灵地眨眨眼,“不咋办,我就剩一个啦!”

    嗷~~~王禅悲伤地捂着胸口,好生难过!

    下回贪便宜要趁早呀!

    等了好半晌,三人陆续出来了,第一个竟是扶苏,他毕竟比那俩都年轻,又净饿好几天了,肚子里没什么东西。

    悟空又给直接丢进口中一人一丸培元丹,领到温泉池旁边道,“就在这里洗吧,洗的干净了,再换另一个池子重新泡,药也得再吃两回。”

    三人这会儿从头到脚都是恶臭的油泥,徐福很不好意思地道,“这池水洁净,若是弄脏了可如何是好?”

    悟空道,“人重要东西重要,你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

    徐福心说,这不是怕脏了神仙的地方嘛。

    到底还是进去了。

    如此三五回,等肚子清得一干二净,身上也不再出什么腌臜东西了,身上也有了力气了,悟空才叫停。

    王禅这会儿抱来了三套衣裳,都是他们师兄弟的,找了三身身量仿佛的,内外三层,鞋袜俱全,递了过来,“里外全新,放心穿!”又对悟空道,“都是咱大师姐的徒弟们新给做的,不过都是些凡俗衣裳,等回家了再重新量体,叫师兄们炼制几件法衣出来给他们。”

    悟空抱拳道,“多谢师兄想得周到!”

    嬴政等也谢过,王禅摆摆手道,“自家人,谢来谢去作甚!他们往日里也要做功课的!”又问那些旧衣裳,“可还要?洗干净了给你们留个纪念?”

    嬴政徐福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这东西看见它,能想起来的都是不好的回忆,谁想要?

    王禅一笑,使出一点真火,将那一堆乱糟糟的衣物化为了灰烬,再引来清水一冲,便什么痕迹也无了。

    嬴政瞧见了,心中莫名一松:他在凡间带来的,除了这一百多斤,再也没有什么了。

    哦,也不是,还有一个一百多斤的大傻儿子!

    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头发,嬴政三人对视一眼,见彼此都变得年轻了许多,他和徐福的白发都变黑不少,脸上的皱纹也少了许多,面色红润极了,就连依旧迷迷糊糊的扶苏,都精神了不少。

    悟空道,“今天太晚了,你们先去休息,等明天看我师父有什么安排,也不着急修炼,先放松一下心神,好好歇一歇,等回了家,拜师之后再给你启蒙!”

    嬴政便道,“一切都听师父的!”只是他瞧了一眼面色忐忑的徐福,还是开口问道,“师父,您既然收了我,那,能不能把徐福也收下?”

    悟空早就心有所感,摇摇头,“他的师缘不在我这处,莫着急,且等着吧!”徐福的机缘还在海外,这会儿悟空倒是不必急着收了他。

    徐福听了这话,即失落,又有些期待,不知道自己师父该是哪位,不过他也知道天机不可泄露之语,没有多问,随着王禅悟空的脚步,去了卧房。

    卧房之中早就摆了三个食盒,悟空一拍额头,“唉,看我,自己不吃饭,竟忘了他们会饿肚子了!还是师兄细心!”

    王禅哈哈笑道,“唉,怨不得你,我第一回下界历练,也忘了吃饭,结果还跟人同行,差点把人给吓死,只以为我是什么妖精鬼怪,晚上都不肯与我同睡!生怕我半夜显了原形吃了他们去!”

    说笑一回,王禅便道,“快些吃饭,折腾了一晚上,肯定饿了,吃饱了就睡一觉,早上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以后开始修炼,有你们早起的时候!

    悟空嘻嘻笑道,“师兄,这三个,许是这辈子就不知道什么叫睡懒觉!”

    啊,对哦!帝王家里,哪有清闲人。

    嬴政打开食盒,见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着实大为感动,“多谢师伯特意为我等准备饭食。”

    哪知王禅却道,“唉,不是特意准备的,只是我们师兄弟害怕今晚要整夜复习功课,给自己准备的夜宵,分你们三份,不算什么!”

    见嬴政徐福一脸惊讶,王禅满不在乎地道,“谁还没个嘴馋的时候呢!吃吧,跟你们说,我们截教弟子,做饭还是很有一手的!”

    嘱咐他们三个等会儿吃完了,食盒放在门口即可,有傀儡木人会拿来送去清洗,王禅就要走,悟空却道,“师兄等我一下。”

    小猴儿转身往卧房正中“哗啦”一下子倒了一地的金银玉器,好多都是未曾炼化过的狗头金和大块儿的原石。

    悟空倒完了,对嘴巴张得大大的扶苏道,“咱们山上,一点儿都不缺金子,这些留给你玩儿,乖孙,好好吃饭!等会儿睡觉前,记得把爷爷给你的凝神丹吃一颗,睡一觉,明早起来就好了,知道不?”

    室内烛火映照下,金子光芒闪烁,散发着温润好看的光泽,扶苏手里拿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在了饭桌上......

    嬴政见悟空要走,赶紧出门来送,徐福也跟了出来,悟空道,“回吧,好好吃饭,我师兄的凝神丹很管用,明早就能见着成效,别担心了!”

    王禅刚才给扶苏把了脉,只说没什么大碍,再猛的心病造成的伤害,一颗丹药下去也就好了,后续还得孩子自己想开了才行。

    嬴政拿袖子抹了一把眼泪,痛痛快快地答应一声,“哎!听师父的!”

    等送走师父和师伯,嬴政回来一瞧,自己那傻儿子,正蹲在那一大堆金子前面,傻呆呆地瞅着呢!

    嬴政拉住想要去搀扶扶苏的徐福,唤道,“扶苏,回来吃饭,等下饭菜凉了。”

    扶苏慢吞吞扭过头,“爹啊,你说这金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嬴政慢条斯理地一撩袍子坐下来,拿起筷子吃饭,还有心思先喝一口汤,又暖又香,胃里一下子舒服起来了,慢悠悠地回答道,“你还在做梦呢,忘了吗?做梦哪里来的真东西,自然是假的。”

    没有忘哦!

    扶苏嘀咕一句,“看着倒像是真的,我这梦也太真了些,许是最近太缺钱的缘故?”嘀咕两句,便伸手去拿。

    徐福坐在那儿,眼睁睁地瞅着大公子拿起指肚大小的一块儿金子,往嘴里一塞,他赶紧一闭眼,把脸一扭,不看了!

    好好一个温润如玉的大公子,就这一天的功夫,都给忽悠成啥样了!

    徐福见嬴政端着饭碗,自顾自地吃着饭,也不管扶苏,到底耐不住,低声道,“主,”刚想说主公,见嬴政轻飘飘看过来一眼,赶紧改口道,“师兄,就这么随,随他去吗?”

    嬴政叹口气,“随他去吧,不吃饭就是不饿,晚上吃了药,睡上一觉,醒来就好了。”

    希望吧!

    徐福无法,只好跟着吃饭,等俩人吃饱了,把食盒送到门口回来,扶苏还在那儿扒拉那堆金子,听到脚步声,还回头兴高采烈地对嬴政道,“爹爹,这还是我第一回见到这么多金子!”他抱出来一块儿没有打磨过的羊脂白玉,举起来给嬴政看,“爹爹你瞧,这玉质地多好,怕不是比那和氏璧还美些!”

    嬴政弯下腰瞧了一眼,点点头,“嗯,确实不错,你师爷说这些都留给你玩儿,别守着了,挑一块儿最喜欢的,抱着去睡觉吧!”

    扶苏捧着那玉石道,“那就这块吧!”也不要人扶,自己爬起来,随意选了一处床榻把玉石放上去,自己掏出瓷瓶吞了一粒药,上床睡觉去了。

    这孩子稀里糊涂的,你说他疯了,他做事还有条理,你说他没疯,就是不肯接受现实,嬴政心里愁肠百结,脸上却没露出分毫来,在儿子床边静静坐了会儿,见他睡得踏实,这才长叹一声,选了临近的一张床,和衣而卧,自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嬴政便在一声声鹤啼中醒来,那边徐福还打着小呼噜,他蹑手蹑脚地起来,来在儿子床边一瞧,只见扶苏抱着那玉,睡得正香。

    昨晚嬴政睡睡醒醒的,支棱着耳朵听着,扶苏没怎么翻过身,见他这会儿依旧熟睡,心里不免放松了些。

    之前扶苏一心求死,不肯吃饭,也不肯安眠,虽然没什么力气只能躺在床上,却无时无刻不警醒着,嬴政真怕他就这么把自己活活熬死。

    昨晚虽然没吃饭,但是好歹好好睡了一觉,醒来,就该好了吧?

    嬴政静悄悄地出了屋子,他本想找处山巅,再远远地看看这清晨朝曦之中的咸阳城,却见昨晚在正殿之中见到的诸位“师伯”,三三两两地走进这处院子,脸上尽是疲惫的神色,犹如几晚没睡一般,神情却很放松,有一种逃出生天之感。

    嬴政不由得就笑了,这是被师祖考完了才出来?

    他站在路边,躬身施礼,“见过师伯!”

    截教二代弟子们听见声音,见是他,呼啦一下子围过来,“呀!大侄子!”

    “怎么起这么早?还没过寅时呢!”

    “比昨晚见到的时候年轻了好多呀!”

    “这不长得挺帅气的么,怎么我听人总传你长得特别不好看?”

    “师兄说得什么话,世人以讹传讹的还少么!你这一点做师伯的样子都没有!”

    “啊,是师伯的不是!这个给你赔礼!”

    大嘴巴梁悟心熟门熟路地塞过来一件东西,嬴政低头一看,是一只玉簪,通体油润半透,簪头是一朵祥云,雕得非常精美灵动,一看就不是凡品。

    嬴政便推辞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不过是一句半句的调侃,师伯太过正式了!”

    其他几个师伯笑呵呵地道,“你下回就知道了,你梁师伯素来大嘴巴,一开口就戳人小伤疤的,你收着这个,这赔礼钱就一次付清了。”

    嬴政哭笑不得,哪有这样的!

    只好收下,道一声,“多谢师伯见面礼!”什么赔罪,他是不认的!

    众人便哄笑起来,“果然是做过帝王的,竟不上当!”说罢纷纷掏出东西来,塞到嬴政怀里,“拿着吧!”

    大师兄陈悟安站出来道,“我是你大师伯,姓陈,上悟下安,以后在山上,你师父若不在,有事都来找师伯就行。你师伯太多,以后慢慢认识。”

    嬴政谢过,又道,“我瞧一回脸庞,就能记住人,就是不知名字,还要挨个儿对一遍才行。”昨晚吃了净体丹和培元丹,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视力,这会儿瞧什么都清清楚楚的,感觉整个人的状态,比年轻力壮时还要好。

    也是,他幼年在他国苦熬,等回到秦,过得也不是什么好日子,哪里有一日舒服畅快的时候,身上的小毛病多了去了。

    还得感谢自己,终于耐心等到拜师这一日啊!

    陈悟安就笑,“这认人的本事也是一顶一的!”

    说笑几句,陈悟安叫嬴政自己四处逛逛,又告诉了他吃饭的地方,便随他去了。

    他们昨晚被师父抓住一顿考教,真个是外焦里糊,这会儿神思困倦,属实挨不得了,得去打坐歇息片刻才是!

    其实就是回去闷大头觉啦!

    嬴政还不觉得饿,打算继续去爬山。

    昨晚他在半空模模糊糊地也没怎么看清这处道场地形,但也能感觉得到,乃是一片很大的绵延开来的建筑群,且听他师父之言,这处道场乃是许久前便建立的,可是他这个大秦之主,在隔壁咸阳宫住了这许多年,竟不知骊山还有这么一处所在,想来也必定是神仙手段了。

    虽不做秦王了,嬴政也想去一探究竟,看看这被隐藏起来的建筑群的奥妙。

    他出了院门,沿着师伯们指点的蜿蜒小路,一直往上走,只觉得身上有无尽的力气,爬到山顶之时,还微微出了些汗,真是痛快极了!

    此时恰巧一轮旭日从东方升起,朝霞布满大地,金光璀璨,极致之美,难于言表。

    嬴政站在山巅,迎着山风展开双臂,体味着朝阳温暖灿烂的阳光穿透自己身体的感觉,只觉身上枷锁尽消。

    无比自由!

    从今日起,他就是新的一个人,再不是质子之子,再不是身负重望的秦王,再不是一身骂名的始皇帝,也不是陋室中的无名之人。

    他,是孙悟空的大徒弟!

    躲在树上偷懒儿的小猴儿从梦中惊醒,从树枝间探下头,奇怪地瞧着那个对着山谷狂吼着“我是孙悟空的徒弟!!!”,“孙悟空的大徒弟就是我!!”的小老头儿,心里纳闷儿极了。

    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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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份识别中......

    身份已确定!

    您好,这是您的身份ID

    孙悟空徒弟No.1

    请收好!

    狗妖

    转念一想, 悟空便懒洋洋地挂在树上,也没出声,就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大徒弟对着空无一人的山谷发了半天疯。

    谁人还没有个想发泄的时候呢。

    想当年他从五指山下被放出来, 还不是纵情跳跃在这天地之间, 只觉得畅快无比?

    其实不过是另一束缚开始前的序曲罢了......

    悟空不由得又想起了金如意,心里很是不舒服,揉了揉额头, 叹了口气。

    对了, 等拜师之前, 还是找机会把自己的跟脚跟这位祖龙说一说吧,生而非人, 不属同类, 他若是在意,就叫他转投其他师兄,若是不在意,那从此以后,自己三代有序,就再也不似上一世一般, 孤零零的一人了。

    不过现在自己已经不孤单了哩!

    小猴儿想起师父、师姐师兄,小胖狗子长寿,还有伶俐可爱的小师侄们,就情不自禁地从嘴角露出了一点温暖的笑意。

    今生的甜,才是真正的甜,不像上辈子的欢乐, 总裹着层层叠叠的苦。

    苦中作乐, 那哪里是什么乐?

    不过, 山风如此和畅, 朝阳这么美,自己也该看开啦,不要总想着过去啦!

    在意那些无缘无分的人,还不如跟师父去撒个娇呢!

    悟空在树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见他的大徒弟已经溜溜达达走掉了,便跳下树来:找师父去!

    小猴儿一阵风一般刮进通天的院子,还有十来位等着考试的师兄眼睛一亮,一把逮住他,犹如抓住了救赎和希望,“悟空,你来啦!饿不饿,天光大亮啦,要不要吃早点?”

    悟空嘻嘻笑拆穿师兄们道,“师兄,早死早超生,再晚一天铡刀也得落下来,我去找师父吃饭,你们赶紧复习功课,别想着回菩提山再说啦,小心师父罚得更狠!”

    师兄们眼泪都快下来了,“小东西,一点儿都不善良!”

    “师兄心都碎了!”

    “再扎师兄就吐血了!”

    悟空袖着手,大眼睛很是无辜地眨一眨,道,“那我不进去啦?”

    别呀!

    师兄们把欠欠儿的小猴儿揉一顿,到底给推到正殿去了。

    啧,里面那个还怪好命的!

    果然,歪坐在座位上,把下面的弟子考问得汗流浃背两股战战的通天教主,本来脸色冷的跟什么似的,满脸恨铁不成钢,可是一件小徒弟进来了,赶紧坐好,脸上也带了笑,“悟空怎么来了?就你自己?那三个呢?”

    悟空笑嘻嘻地在师兄身后站好,给师父行了个礼,又问师兄好,这才道,“他们还歇着哩,悟空起来见师兄们还没散,就过来瞧瞧!没打搅师父吧?”

    通天招招手,小猴儿就高高兴兴地凑过去,给师父揉肩捶背,好一通忙活,“师父,该吃早饭了哩,师父一夜没睡,也该歇一歇,吃点儿饭,然后再考!”

    殿中的师兄暗地里松了口气,趁师父不注意,偷偷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脸上充满了赞同:是极是极,该吃早饭啦,师父!

    一回到凡间,被烟火气一勾搭,这肚子里的馋虫就老是忍不住跑出来作乱呢?

    通天心知肚明,小猴儿这是来给师兄们打掩护来了,只是剩了这十来个“学渣”,他也确实不想轻飘飘地放过,必得好好修理一番,给紧紧皮子的,便笑着道,“好,那就依悟空的,咱们先吃饭。”

    等下吃饱了,也有精神了,全部加倍考!

    毫不知情的师兄们兴高采烈地跑去食舍干饭去了,丝毫不知道等下有什么悲惨的局面在等待着他们。

    小猴儿跟师父混了一顿早饭,自觉给师兄们解了围,得了一堆感激的眼神,心满意足地出了正殿,又去看徒弟。

    唉,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怎么就这么充实呢?

    悟空到的时候,嬴政三个正在吃早饭,小猴儿学着师父的样子,背着手,慢条斯理地走进来,见嬴政等放下筷子要起身,连忙手往下压一压,“坐坐坐,少来这些俗礼,怪烦的。”

    又问,“这儿的饭菜可还吃得惯?”

    嬴政三个刚要起身,就感觉有一股轻柔的力道在自己肩上按了按,不由自主地腿一软,就跪坐了下来,只得老老实实地回话道,“倒比从前吃过的更可口。”

    小猴儿嘿嘿一笑,心说那是,炒菜可不是好吃许多?

    上辈子他当了佛后,闲极无聊,也不爱听如来讲经说道,经常偷看下界,无意间学了炒菜的法子,今生给师兄们学了几句,如今连骊山都学会用铁锅炒菜了,只是如今有许多蔬菜人族还未曾培育出来,尚且吃不到。

    唉,真是又盼着时间快点儿过,可以跟师父一块儿领略后世世间繁华,又希望时间慢点走,能叫他多赖在师父身边几年。

    做个长不大的小皮猴儿......

    小猴儿美滋滋的笑了笑,对嬴政道,“慢慢吃,吃完了,我带你去见见我大师姐。这骊山是她的道场,咱们算是来走亲戚,总该见见主人家,再认识认识师姐的徒弟,以后你们同为截教三代弟子,也该守望相助。”

    嬴政心中一紧,要见到那位王后娘娘了吗?

    可,可千万别是大秦的哪位王后啊,要不改叫师姐,还怪尴尬的......

    那边扶苏安安静静地放下碗筷,脸涨得通红,吭吭哧哧地道,“师,师爷,我,我就不去了吧?”一声师爷叫得蚊子一般,不竖着耳朵都听不到。

    悟空瞧着这位温润如玉的大公子,穿上道袍也不像出世之人,不由得噗嗤一乐,“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开口,我到如今,足够三百多岁,若不是你父拜我为师,你叫我一声爷爷,倒还嫌辈分叫得低了哩!”

    扶苏瞪圆了眼睛瞧着悟空,一脸的不敢置信,嬴政一口饭呛住了,大声地咳嗽起来,徐福倒不是很惊讶,笑呵呵地道,“当初我一见孙道长,便知您老不似面相瞧着那般地年轻。”

    悟空笑嘻嘻地,心说你们哪里知道,我竟是两世为人了呢?区区百岁寿命,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三人吃完了饭,徐福知机,自己推脱了说不去,扶苏到底被亲爹揪着耳朵,跟在悟空身后去了黎山老母处。

    嬴政都盘算好了,万一师姐真变成了老祖奶奶,就让扶苏上!他儿子素来招老太太喜欢!

    守门的小道童见悟空来了,嘴巴极甜地道,“小师叔来啦,小师叔好!我师父昨晚还念叨您呢,说师祖刚下山就拐的您四处闲逛,大半夜了都不知道归家,也不知道孩子累不累!”

    小不点儿后面学着黎山老母的口气,老气横秋的,又可爱又好笑。

    悟空笑得不行,弯腰揉揉小道童脑门儿,“这小嘴儿,跟蹦豆儿似的,说你师祖闲话,小心他老人家听见了,回头揍屁屁!”

    那胖嘟嘟的小童子不过才六七岁大,听悟空这么说,赶紧背过小胖手去,把小胖屁股一捂,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道,“小师叔听错啦!圆宝什么都没说!”

    悟空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你叫圆宝呀,小师叔记住了!”

    圆宝扁扁嘴,委屈!

    记住人家名字干什么,是不是想去跟师祖告状?

    没想到你是这么坏的小师叔!

    哼~

    悟空见孩子要哭了,赶紧蹲下来,掏出块儿糖怡塞在圆宝嘴里,“圆宝这么可爱,小师叔可得记住我们圆宝的名字,对不对?”

    糖怡甜滋滋的,小师叔长得又好看,笑起来好漂亮的,揉着脑门儿的手也又轻又暖,小童子又高兴起来了,“小师叔最好啦!”

    蹲着的小猴儿就被热嘟嘟地抱了一下,又转瞬怀里一空。

    圆宝哒哒哒轻快地跑掉了,“小师叔,我去给师父说你来啦!”

    悟空笑眯眯地起身,瞧着那肥嘟嘟的小身影圆滚滚地跑远了,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到了正殿门口,钟离春已经迎出来了,一见悟空就笑,“小师叔,我师父说了,您来了也不赶紧进来,就知道在门口逗我们孩子。”

    悟空笑道,“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只我便罢了,早就飞进来了,只是今日带了生人来见师姐,不好就那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钟离春迎着三人往里走,瞅着嬴政和扶苏点头笑一笑,又笑着对悟空道,“昨晚师祖和小师叔带着人回来,我师父就知道了,只是师祖忙着给师叔们考试,我师父就没过去打搅,今天好早就等着你们来呢!”

    悟空道,“劳烦师姐了。”

    钟离春忽地灿然一笑,“劳烦倒是不劳烦,就是长寿昨晚没等着小师叔,气得不行,小师叔过后怕不是得花些心思,好好哄哄才行!”

    悟空哎呀一声,赶紧道,“我说老觉得怀里空唠唠的,可不是一晚上没见着我闺女了!”

    正好这会儿也到了正殿门外了,就听黎山老母在里面笑道,“你这皮猴儿,还记得你闺女呢?长寿在我这儿都哼唧了一晚上了!”

    悟空心疼地不行,闷头就往里跑,“师姐,我闺女呢?”

    钟离春见小师叔跑了,便伸手一引,“师弟这边请。”

    正在震惊于自己师父已经有了闺女的嬴政忙回礼道,“师姐请!”

    钟离春见他和气有礼,与世间传言所说的阴郁残暴等形容截然不同,心中便有了些好印象,边走边介绍道,“你不认识我,我是我师父的大徒弟,你得叫我师姐。不过我曾下山历练,在凡间有个俗世名字,叫钟离春的,你可听过?”

    正在迈门槛的始皇陛下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什什什,什么?谁?

    钟离春哦?

    嬴政不动声色地飞快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只见自己这位师姐,面庞光洁,头发浓密,肤白貌,嗯,不算娇美,身材高挑纤细,行走之间充满着一种极有韵律的力量与美感,可以说得上很是英俊,英气十足,跟传闻中的那个什么“凹头长肚、肥顶少发、皮肤烤漆”的丑女无盐,好像一点也搭不上关系吧?

    他镇定下来,回身拽了一下还在愣神的儿子,一起往前走,“师姐说的可是当年齐宣王贤内助,钟离王后?”

    提起曾经的丈夫齐宣王,钟离春面色不改,微笑着点点头,“对,就是我!”

    嬴政不免叹道,十分惋惜,“师姐大才,何苦去帮那齐国,若是入秦,只怕我大秦早就一统六国了。”

    钟离春也叹口气,道,“唉,我也想呢,只是下山历练,师父不叫在家门口乱晃,说那跟没离家又有什么区别,我只好去了齐国,没想到烂泥扶不上墙,唉。”

    嬴政道,“出山既是入世,何必拘泥远近?师姑着相了!”

    钟离春一笑,“不愧是始皇陛下,就是胆子大。”

    嬴政赶紧抱拳,“不敢,是政鲁莽了!”

    钟离春摇摇头道,“我们师门没那么多死板规矩,时间长了师弟就知道了,走,我们进去吧!”

    一掀帘子,引着嬴政扶苏进了内室。

    扶苏见他父皇一本正经地跟个年纪不超过二十岁,却自称是百年前早就过世的古人的小少女攀谈,本想出言反驳或是讥讽,可是一想到昨晚到现在经历过的种种神异之事,到底还是沉默地没有开口。

    万一,万一说得是真的呢?

    不可能!

    哪有人能活三百多岁?

    哪有人能返老还童?

    这一定是个大型骗子聚集地!他要镇定些,冷眼旁观,尽量找出他们的破绽来,好在父皇面前拆穿他们!

    唉,等自己老了,可千万不能犯这种糊涂啊!

    自己小时候,父皇还谆谆教诲,说世上并无鬼神,不管要做什么事,都得靠自己的双手双脚,脚踏实地地去努力呢,结果看看他上了年纪后,做的都是什么糊涂事!?

    这群装神弄鬼的骗子,自己早晚拆穿他们!

    还说自己是钟离春娘娘,也不看看自己长得哪里像!

    长得这么好看,还敢如此大言不惭!哼!

    扶苏心中愤愤,等一进屋,就见自己老父亲的那位师父,正抱着一只小胖狗子赔礼道歉。

    “爹爹以为长寿睡了嘛,就不忍心打搅你,所以才没过来的嘛~”

    “长寿原谅爹爹嘛~”

    “长寿不理爹爹,爹爹好难过好委屈嗷~”

    悟空说一句,扭脸不看他的长寿仰着头“嗷嗷嗷”一句,好像在说“才不是,你就是忘了我啦!”

    “才不原谅!”

    “到底谁委屈嗷!坏爹爹!”

    一人一狗一边嗷呜,悟空还不忘抽出空来,给两边介绍,又叫嬴政扶苏给黎山老母行礼。

    黎山老母虚扶了一下,没叫跪,很是温和地招呼道,“陛下和公子请坐,我这骊山简陋,招待不周了!”

    嬴政道,“岂敢叫师姑以陛下相称,始皇过世多年,如今政不过出世之人,师姑太过客气了。”

    黎山老母笑呵呵地道,“好好好,请坐!”

    这边叙着话,那边还在对着嗷呜,黎山老母满脸笑地瞅着这俩闹腾,也不嫌弃,还拉架道,“好啦好啦,长寿啊,你爹爹有了大徒弟了,等你化了形成了人,就有哥哥啦,以后多个人疼你,高兴不高兴?”

    小胖狗子长寿如今吃了三粒启智丹了,聪明了不少,大人说话都能听得懂的,一听这话更委屈了,回头扒着悟空脖子哼唧。

    听起来颇有“有了新人忘旧人,你就是不要我啦!”之意。

    悟空也不知怎的,就跟小胖狗心意相通起来,赶紧哄道,“徒弟是徒弟,闺女是闺女嘛~长寿就是爹爹的娇娇宝,你是天下第一小宝贝儿,好不好?”

    长寿把小脚脚往悟空手心一搭,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悟空握住了,晃一晃,“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胖狗子这才满意,跳下悟空膝头,奔着嬴政去了,趴在始皇膝头嗅一嗅,记住此人味道,这才又转身回了悟空怀里,钻到衣裳里,开始睡大头觉。

    悟空对不知所措的嬴政道,“这是长寿记住你的气味呢,以后它便认识你了。”

    嬴政还没说话,扶苏结结巴巴地道,“难不成,师,师爷,你是,是狗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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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苏评价钟离春这里,怎么隐约有一股子凡尔赛文学的味道......

    凤嘴梨花枪

    小猴儿多皮呢, 哪怕做了师父,也不改促狭之心,一听扶苏这么说, 也不恼, 笑嘻嘻地道,“你说错啦,我不是狗妖!而是......”

    话未说完, 摇身一变, 变成个还未成年的小花熊, 黑白花儿,肥嘟嘟一只, 不到一米高, 哪里都比小童子圆宝更圆溜溜的,胳膊短啾啾,吃力地抱着小胖狗子坐在椅子上,冲着扶苏呲牙咧嘴一乐,口吐人言,“你还认得我不?”

    又憨又娇的, 一点儿也不吓人,黎山老母和钟离春强自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默默吞了口口水:好可爱嗷!

    想抱过来揉!

    嬴政到还好,眼睁睁瞧了一场大变活人,不是,大变活熊, 扶苏吓得下巴都掉了, 战战兢兢地道, “师, 师爷你,难不成,是是是,是蚩尤大帝的坐骑不成?”

    对这块儿历史知识比较欠缺的小猴懵了一瞬,扭头问师姐,“蚩尤是哪几年前的事儿?”

    黎山老母忍俊不禁,“那是黄帝时候的事儿了,那时候还没你呢!”

    小猴儿便转身对扶苏道,“不好意思啊,师爷出身来历没那么威武霸气,叫你失望了!”

    吓出一身汗的扶苏满脸麻木:哦......

    您老多虑了,在下也并没有很失望。

    黎山老母便道,“行啦,悟空莫淘气啦,等会儿都把长寿掉地上了!”

    小猴儿低头一瞅,可不是,小胖狗子都出溜到小短腿儿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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