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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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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饮食文化》:“战国秦汉时期的肉食中有一突出特点,就是盛行吃狗肉。当时还出现了专门以屠宰狗为职业的屠夫,如战国时期的聂政和荆轲。这么多人以屠狗为职业,可见当时食狗肉之风的兴盛。”

    姜尚

    拂尘插在后脖颈里,悟空一手拎着狗,一手拎着吃食,晃晃悠悠地回了家。

    忙活了一天,天色已然黄昏,左邻右舍早就传出袅袅炊烟,开始做晚饭了。

    猴子吸一口这世间烟火气,驻足家门口,抬头瞧瞧那深蓝色的天空、璀璨的晚霞和缓缓腾空的烟气,只觉得心中十分畅快。

    这等小自由,小自在,不比终年雾气缭绕的天宫、荒凉的五指山下,还有灵山枯坐要好得多?

    篮子里的小狗许是饿了,壮着胆子“嗷呜”了一声儿,悟空拎起篮子瞧瞧,见这小东西把两个小脏爪子从荷叶里挣脱出来,正搭在篮子边儿上,眼巴巴地往外瞅呢。

    猴子眼睛尖,眼瞅着几个可疑的黑色小点点快速地在小狗子毛发里面爬过,藏到更深处去了,他不仅又想起自己在五指山下动弹不得的那五百年,虱子跳蚤蚂蚁都是小道,指甲大的俾虫才是烦人,咬起来直往肉里钻的。

    本来猴子从山上下来时,修炼有成,已经是道体自净的了,片尘不沾、寸土不染,后来在天宫更是练成铜皮铁骨,金刚不坏之身,哪成想如来使阴招,五指山一压,什么都不管用了,不仅要饮铜汁铁丸,全身上下也脏得要死,蚊虫叮咬,头顶长草,耳生苔藓,处处污泥污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想起往事,悟空叹息一声,不免有些同病相怜,轻轻晃晃篮子,对那小白狗道,“晚上烧水,第一锅就先把你给洗了!”

    小狗子许是知道眼前这人不会伤害他,在荷叶包里艰难地翻了个身,肚皮冲上,“嘤嘤”地撒起娇来。

    悟空叫这小东西哄得开心,也顾不得旁的了,先回了家,烧了一锅开水,调至半温,掏出一把草木灰来,又砸了些皂荚出来,把小白狗洗的呱唧呱唧直叫唤,又给它细细地抓了虱虫,反复淘洗几回,等再下水,温水依旧清澈,这才算是完事儿。

    虽此时乃是春夏交替,不冷不热的,悟空也怕这娇气的小东西冻感冒了,捧在手里,吹一口仙气过去,湿漉漉的毛发瞬时蓬松干燥了。

    就是小白狗给吹得直眯眼,抬起一只小爪子无力地推拒着:莫吹啦!刮跑啦!

    之前栓它的草绳粗糙磨人,吹干了再给捉一遍虱虫的时候,悟空就发现这小东西脖子那里有的地方都破了,点点它鼻头道,“你倒是娇气!”他身上也没什么伤药,便拿出一颗师父给的仙丹,刮了一点碎屑,用清水调和了,稍微沾了一点,给小狗抹在了患处。

    那小狗也不挣扎,老老实实窝在悟空怀里,不吵不闹的,药水碰到伤口,小耳朵忍不住布棱一下,又开始哆哆嗦嗦的,显见着是很疼。

    悟空便哄它道,“好啦,明早起来就好了!不怕不怕!”

    抱起来一看,果然小狗眼湿漉漉的,又在偷偷掉眼泪了,猴子不知怎地,对它就有着无比的耐心怜惜,搂在怀里拍了拍,哄了半天。

    一时不慎,被小狗子叼住一根手指,结果白白裹了半晌,什么也没吃着。

    小白狗腹中饥饿,又见悟空善待于它,不免坐在悟空手心,抬起头来,嘟着嘴巴,可可爱爱地“嗷呜嗷呜”长嚎两声:饿饿饿~饿死了嗷!

    能咋办呢,美猴王只好撩起道袍,挽起袖子,给小狗子准备饭食,拎回来的东西都凉了,好歹得再热热。

    他不吃没事儿,这小东西,不吃饭可就饿死了。

    一碗杂粮拌饭,悟空看它小奶牙都没长齐,特意搅得软烂,小狗子把脸埋在悟空给新炼制的金饭碗里,吧唧吧唧吧唧吃得头也不抬。

    饭后收拾干净,悟空抱着它在院子中的躺椅上坐下,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去给邻居送吃食,也没往井里放瓜,就连枣子都没蒸,晾晒更别提了。

    唉......

    就忙活这小崽崽了,结果还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懵懂小兽。

    想要谢人,只知道扑上来猛舔你脸,也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叫它糊一脸口水。

    他把昏昏欲睡的小毛团子举起来,见这小白狗已经睡得离了歪斜的了,头都耷拉了,便嘀咕道,“要不,也把你送回山上去?”

    正巧他在此定居,以后说不准十年二十年都住这里,正好也该和师父师兄们报备一下,顺便把小狗子放在山上养。

    行吧?

    ......

    竟然还有点儿舍不得。

    悟空又叹口气,挠挠那圆鼓鼓热嘟嘟的小肚皮,把这小玩意儿塞在道袍里,免得夜风吹了着凉,自己靠在吱呀吱呀的躺椅上,望着天空发呆,琢磨着给小狗子起个什么名字。

    正在出神,左边墙上忽然冒出一个小脑袋瓜,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子踩着梯丨子,趴在墙上脆生生唤道,“哎,新来的,送你条鱼!”说罢顺着墙头甩过胳膊来,手上拎着一条用麻绳拴着的尺许长的大肥鱼,熟门熟路地将鱼挂在墙这边的一根钉子上,转头就不见了踪影。

    悟空在那孩子爬墙的时候就发现他了,只是怕出声儿吓着他,就没开口,这会儿瞧着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显见着是常干的,不由得哭笑不得,心里好奇,隔壁这位爱钓鱼的老先生,到底多善钓,才弄得自家小童儿送鱼的动作如此熟练!

    悟空把那大肥鱼摘下来,见还活蹦乱跳的呢,就顺手养在了院中的缸里,心里一思量,人家都送了鱼来了,自己也不好失礼,只是菜已经拨了一些喂了小狗了,不能再送人,悟空便拎着买来的酒,怀里揣着小白狗,出门去敲了邻居的门。

    那小童哒哒哒的脚步声轻快地响了起来,“来啦来啦,谁呀?”

    一开门见是悟空,小童一惊,一下就往悟空手上看去,待看清手中拎的是酒坛子,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做个揖道,“道长客气,不过一条鱼,您若喜欢,以后常有的,别嫌弃就行。”

    鱼有的是!

    这条街上跟自己家交好的,吃鱼都吃腻烦了,好不容易逮着个新来的,可别不爱吃啊!

    悟空低着头瞧瞧这孩子,见他说话做事很有章法,聪明伶俐极了,不由得叹一句,凡间的幼崽就是比山上的小猴子得用,乃温和地道,“贫道新迁至此,本也该上门拜访的,只是今日忙碌了些,耽误了,恰逢贤邻好意赠鱼,这才冒昧登门打搅,不知贤主人这会儿可方便见客?”

    那小童自幼生活在平民百姓之地,哪里这么文绉绉的与人对过话,抬起头茫然地瞧着悟空,眼睛都画蚊香圈儿了,过了一会儿才琢磨明白,回礼道,“道长是想见我家太公?他吃饱了消化食儿呢,您请进!”

    悟空一乐,迈步进了门,这院子格局与他那边大差不差,没什么区别,一间半的房子,左边有间厢房,跟悟空那院儿一样做了厨房,院门旁边是个倒座房,做了小仓库,悟空从旁边一走一过,就闻见好大一股子咸鱼味儿,显见着是存货不少。

    悟空一边走一边问道,“府上老先生贵姓高名,贫道该如何称呼?”他倒也不是故意捉弄小童,只不过在山上多年,被师父师兄耳濡目染的,一时改不掉这个说话的调调。

    小童“啊”了一声,很是苦恼,这人非得这么别扭的说话嘛?他猜度着大概意思,含糊地回道,“我家太公姓姜,街坊都称一声姜老丈,不过我家太公也是道家出身,自称元始天尊门下,道长倒是可跟我家太公论论辈分。”

    哦,悟空点点头,又问道,“是大江之水的江?”

    小童这回听懂了,利索地回道,“并不是,乃是生姜的姜。”

    姓姜,爱钓鱼,元始天尊门下,又被称呼为太公......

    悟空心里升起一股子狐疑,正巧这会儿也到了门口了,小童往里一探头问道,“太公,邻居道长来拜访,您醒着呢吗?”

    门一开,里面就传出好大一股子酒气,和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儿,小童回身冲悟空尴尬地一笑,“道长稍候!”说罢一闪身就钻进屋去了,悟空都没来得及唤住他。

    屋子里传来一阵叮了当啷的声音,显见着是酒坛子被踢倒了,呼噜声戛然而止,一把老迈的声音抱怨道,“小皮孩子,瞅着些,这坛子也值几个钱呢!”

    小童气哼哼地道,“太公,新搬来的邻居来了,想见您呢,别睡了!”

    “哦?那还不赶紧请进来坐坐?”

    “屋子里哪有地方呀,都是坛子,太公您出去说话吧!这会儿天也暖和了,夜风很清爽的。”

    一个响亮的酒嗝儿响了起来,小童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抱怨,“又喝这么多,天天跟醉猫似的,得亏您没老婆,要不还不得镇日里打架?”

    悟空就见一个白发老者,瘦了吧唧的,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离了歪斜地从门里走了出来,嘴里还在嘀咕,“小东西,人小心不小,还惦记老婆!?”

    悟空眼瞅着这位脚底下一个趔趄,就奔着旁边的石碾子去了,赶紧伸手一捞,给搀住了,“老丈,小心些个脚下!”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去了,星星月亮虽光线皎洁,却也看不太清楚,那老头儿睁开一双昏黄的眼睛,盯着悟空瞅了半天,这才喷着酒气道,“哦,是小石头啊!”

    悟空一怔,运起火眼金睛仔细观瞧。

    唔,是人类老者没错,并不是什么神仙精怪,甚至都不是什么修炼有术之人。

    猴子扶着老头儿去院子中的石桌旁坐下,奉上酒坛,笑着道,“老丈认错人了吧,贫道姓孙,上悟下空,并不是小石头。”

    老头儿冷哼一声,“我姜尚还没看走眼的时候呢!管你姓孙姓儿,难道你不是石头变得?”又指指悟空怀里,“这小狗子也是给我老头子带的下酒菜?”

    睡得鼾实的小狗子缩在悟空怀里,猛地感受到一股子极大的危机感,翻身起来,蹲在悟空怀里,撤起小嗓子,“嗷呜汪汪汪!”

    哪个要害狗!

    ※※※※※※※※※※※※※※※※※※※※

    封神之后姜子牙没有成神,书中的结局是他受封齐国,后来过世了

    本书就是没死

    白佘

    这小东西,刚抱回来那会儿还胆子小的不行,不过才吃了一顿饱饭,被人疼爱了一会儿,就敢狗仗人势了?

    悟空哭笑不得,把小狗子抱在怀里安抚地拍一拍,又塞回怀里去,这才道,“老丈误会了,这是我今日抱回来的,打算养着它呢,也做个伴儿。”

    猴子出生的晚,并没赶上商汤末年那一场封神大战,只是上辈子在天上,闲暇之时,倒也听了不少神仙无聊之时讲古,对姜尚这倒霉蛋的大名,他还是知道的,此时见眼前这老者点出自己真身,不免好奇地问道,“老丈可是封神大战之时,那位有名的愿者上钩的姜太公?”

    姜尚捋捋胡子,奇怪地道,“呦呵,你这小猴子瞧着年岁不大,竟能知道老夫名字,真真是驻颜有术,瞧不出啊,你也是有八百多岁年纪的老不死了?”

    如今距离商汤末年,细算起来,已经足有八百二十四年,世人已经甚少提起姜尚姜子牙这个名号,眼前这小石猴子能知道自己,那保不齐就是当年活下来的小妖精了。

    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呀。

    哪知悟空摇摇头,“老丈误会了,晚辈寿数,到如今也不过三百多岁,还称不上......”

    猴子咳嗽两声,把“老不死”仨字儿给咽回去了。

    姜尚才真是配的上这仨字儿的人呢,自己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不过猴子好奇地问道,“晚辈曾听人讲,当年封神之后,您老不是获封齐地,去做了诸侯,后来过世了嘛?怎地如今却又在这秦国?”难不成地府那十个阎罗,还给姜老头走了后门不成?

    老头儿歪歪斜斜地靠在石桌上,冷哼一声,自嘲地道,“过世?地府谁敢收我?自老夫握了那封神榜,阎王爷生死簿上,就再也没有了老夫名号呢,唉,可惜啊,老而不死是为贼,人啊,活得久了,就遭儿孙嫌弃,莫不如走远些,乐得清静。儿孙自有儿孙福,远离儿孙添福禄,小猴子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悟空心中啧啧称奇,心说你看人家牛掰的,不用自己划,直接名儿没了!

    惹不起!

    他老老实实摇头,自是没听过这些个俏皮话的。

    姜尚便点点他,“年纪轻轻的,多读点书!”

    正巧这会儿小童捧了两碟子小菜和碗筷来,闻言道,“拉倒吧,这么多年,小的也没见太公您老屋子里有一本书!”

    姜尚吹胡子瞪眼的一拍桌子,“我都多大年纪了,他能跟我比,你们到我这个岁数,也能随心所欲,想不读书就不读书!”

    小童气嘟嘟的,小声嘀咕,“就您有歪理!”摆好碗筷,又一溜烟儿跑了。

    姜尚坐那儿喊,“去那边儿看你白大叔在不在,叫他过来喝两盅,看那家丫头做腊肉没,带过来一盘子!”

    小童只得又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去跑腿儿。

    姜尚便跟悟空道,“老白是住在你右边那家的白蛇,修行多年了,如今来历劫,也选了这咸阳城,也算缘分,等会儿介绍给你们认识。”

    历劫还能带着老娘和闺女的?

    这都什么迷惑行为!?

    等那位白大叔端着一盘子腊肉推门进来,悟空运起火眼金睛瞧过去,果然见是好大一条白蛇游弋着走了过来,全身上下鳞片光洁,熠熠生辉,十分漂亮,很是不凡。

    姜尚招呼道,“老白过来,今儿可给你介绍个妙的!”

    那白蛇放下盘子,对姜尚憨憨一笑,“你小孙孙留在我家睡了,”姜尚表示知道了,他这家里乱糟糟的,姜多鱼总去老白家借宿,他都习惯了。

    白蛇又笑着对悟空道,“可是隔壁孙道长,我是你右边那家的,姓白,名佘。”

    很好,是个十分随意的名字了。

    悟空刚想自报名号,姜尚便道,“坐坐坐,不要文绉绉的,我听了头疼,哎,老白,我来考考你,你瞧这小道士,是个什么跟脚!”

    白佘一愣,打量了悟空一眼,只是他虽修炼有成,于眼力上去着实不成,只得憨憨笑道,“这我可瞧不出,不过想必也是有来历的,这巷子里能凑齐咱们三家,那倒也是缘分了。”

    悟空心里也说是呢,本想体味一下市井生活,哪想又一跟头栽进这神仙妖精堆儿来了。

    三人在桌边坐下,姜尚吃了一口腊肉,又喝了一口酒,来了谈兴,兴冲冲地对白佘道,“老白,你知不知道混世四猴?”

    白佘想了下,道,“隐约听过三个,乃是当年被大禹打了的赤尻马猴无支祁,还有一个是梅山七圣之首,通背猿猴袁洪,另一个,”白佘笑一笑,把两手放在耳边,各自比划出两根手指,“可是被鸿钧老祖嫌弃了的那位?”

    姜尚哈哈大笑,拿筷子点点白佘,“想不到你也这么怕他!”

    白佘饮了一杯酒,啧一声叹道,“那无支祁被镇压在淮阴龟山的山脚下,袁洪更是被您老用斩仙飞刀斩首而亡,又被您给封了个“四废星君”之职,我怕他们何来,只那位,洪荒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是不敢背后编排的。”

    悟空在一旁没吭声,只静悄悄地听着,他心中隐约猜测,姜尚白佘没说出来的那个,应该是六耳猕猴。

    想起这人,悟空心中属实很是复杂。

    当年自己一时激愤,要了那六耳性命,如今向来,真是有些冲动。

    不过这厮竟然是洪荒之时便诞生了,那寿数也怪长的......

    猴子心里酸溜溜地,有那么一丢丢的妒忌。

    凭啥大家都是灵猴,就自己只能活个三百来年,是自己修炼不努力?还是自己跟脚比较废材?

    这些念头在悟空心里一闪而过,就听姜尚笑道,“今儿就让老白你见识见识,这混世四猴的最后一位,灵明石猴!”

    白佘脖子嗖一扭,眼睛嗖一下子盯住悟空,惊讶地道,“难不成孙老弟竟然是灵明石猴!哎呀,真是失敬失敬!”

    悟空脸上一红,竟莫名地觉得有一点羞臊,连连摆手道,“出身天注定,白兄着实客气了!”

    白佘啧啧称奇,又好生夸奖了悟空一番,把猴子说得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岔开话题道,“我生的晚些,知道的少,不知两位前辈能不能讲讲那赤尻马猴和通背猿猴的旧事?”

    花果山上的那四位,虽不知来历,悟空也不打算再回去了,但摸摸底还是要的吧?

    姜尚见猴子好奇,指点他道,“这你可就问对人了!白佘乃是白帝子,旁的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他知道的最清楚!”

    白佘这会儿喝了两杯酒,面范红光,也来了谈兴,跟悟空把无支祁和袁洪的跟脚来历说了个一清二楚,悟空听得十分专注。

    旁的也就罢了,在听到无支祁精通天罡三十六般变化,所使用的武器叫作精钢混铁杖,袁洪更是善长七十二般变化的八丨九玄功,使一条铁棍之时,猴子脑子里简直乱成一锅粥。

    见姜尚白佘聊得起劲儿,悟空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不知这两位前辈,师从何人?”

    姜尚和白佘都摇了摇头,道,“这却不曾知道,这两位自出世就没提过师承,不过这路数瞧着倒像是一家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师父教的。”

    听到这话,猴子心里真是火烧火燎一般,真想立时冲去师父面前,问问他老人家......

    白佘恰巧拍拍悟空肩膀,“孙道长,不知你本事如何,可善何等兵刃?你前辈都善于变化,好用棍棒,想来你也不差!”

    姜尚赶紧拦着,“想切磋去城外,可别在老头子这小破院子里折腾!”

    白佘哈哈大笑道,“不能不能,你这院子都够难为孩子的了,我们哪里能那么不道义!”

    悟空到底已经不是当年刚出世的那个鲁莽暴躁的小猴子了,两世为人,他把什么都咽了回去,苦笑着摇摇头,没说旁的,却道,“晚辈哪里有什么兵器,不过是个道士,拎一柄拂尘也就罢了!”

    姜尚听了,叹口气道,“唉,你呀,是没生在好时候,也算是生在好时候了。”

    白佘也道,“悟空跟脚如此之好,仙石所化,天地钟爱,若是在当年,只怕有的是人求着他当徒弟,想学什么不成,想要什么好兵器没有。不过现在也有个好处,天地人三界初定,凡人大兴,各族混战平息,不像洪荒那时候,总要打打杀杀的了,没兵器就没兵器吧,拂尘也尽够了。”

    姜尚轻嗤一声,“三界虽分,不甘心的可多着呢,你瞧着吧,将来在凡间,佛道必有一争,到时候说不准又是一场事故,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人命才算!”

    白佘连忙摆手,“不讲那个,不讲那个,咱们如今就是小老百姓,连国之战事都管不得,圣人更不用咱们操心了,喝酒喝酒!”

    姜尚慨叹一声,“唉,也是,我不过是个死不了的糟老头子,又不是天上的神仙,管他们打死打活,吃肉吃肉!”

    扭头老太公又问悟空道,“哎,小猴子,你老说你是道士,又穿一身道袍,可是怎么我老觉着,你这身上味儿不对呢?你修的是道还是佛?”

    初夏夜风徐徐吹来,温暖轻柔,悟空心中却一片冰凉,只觉得血都是凉的。

    佛道之争吗?

    难不成那西天取经,就是佛道相争中的一件大事?

    是佛,是道?

    他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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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道两家都说,道不传非人,法不传六耳~

    后人就杜撰鸿钧老祖不待见六耳猕猴

    于洪荒传道时,禁他听讲

    六耳也是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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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支祁:或支无祁。中国神话中的水怪,据《山海经》等史籍记载,巫支祁是尧舜禹时期的奇妖,也是我国有史以来最有神通也是最有影响的第一奇妖。巫支祁出生在豫南桐柏山中的花果山,为天生神猴。大神禹治淮水时,无支祁作怪,风雷齐作,木石俱鸣。禹很恼怒,召集群神,天神庚辰(一说应龙)擒获了无支祁。无支祁虽被抓,但还是击搏跳腾,谁也管束不住。于是禹用大铁索锁住了他的颈脖,拿金铃穿在他的鼻子上,把他镇压在淮阴龟山脚下,从此淮水才平静地流入东海。也有传他是赤尻马猴的,本文沿袭这种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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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洪:是《封神演义》中的妖怪,乃梅山七怪之首,原形是由白猿修炼得道。也有传他是通背猿猴的,本文沿袭这种说法

    有狗长寿

    悟空正怔怔出神,姜尚却又不管他了,想起一事来,转回头问白佘道,“你老说下来历劫,你那个劫到底在那儿呢?凡间如今可不太平,你爹告诉你没有?”

    白佘摇摇头,“他老人家儿子多了去了,哪里有闲心管我,不过算起来还得个十几年?等着吧,时机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历劫之后,我也该回家修炼去了,这凡间日子可真不好混,如今去打个猎,啥也逮不着,若不是靠着神通作弊,真做猎户,我一家子得饿死。”

    白佘又问悟空,“孙老弟打算弄个什么营生糊口?”

    啥?

    悟空支支吾吾地道,“我下山的时候,带了不少银两......”

    储物袋里小山一样的金银珠宝,按着此间物价,在咸阳最富庶的地方,买条街都够了,足够猴子在凡间生活好几百年的,没到“糊口”那么惨吧?

    白佘一脸不赞同,“哎,那怎么行!你如今来凡间,也是历练吧?若是终日无所事事,闭门不出,跟在山上闭关有什么区别,还是要接触世情的!”

    姜尚夹走了最后一片炒腊肉,拆他台道,“你可拉倒吧!你天天大早上出门上山,到了山上就找个地方把自己一挂,就睡大觉,不到天黑不回来,你接触啥世情了?这一早一晚你见着活人了么!?”

    白佘老脸一红,“那咋没见着,一大清早看门的城官儿,跟我都可熟悉了,回回都打招呼呢!”

    姜尚啧了一声,乜斜着眼瞧他一眼,啥也没说,鄙视的神态清清楚楚的。

    白佘吭哧两声,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转脸还是去劝悟空,“到底还是有点营生的便宜,要不镇日闷在家里,憋也憋死了,你看看太公,不也日日都出去钓鱼,孙老弟若是一时半刻想不出什么好做的,不如也跟我去山上打猎吧?”这小猴子年岁还小,又是刚出山,自己这个老前辈,在凡间讨生活的经验是差点,但咋的毕竟也早来了许多年,好歹也得帮衬一二。

    悟空如今是不杀生的,到底婉拒了,“刚搬了家来,好多地方还没收拾好,东西也缺,这几日紧着先收拾好了,期间晚辈也仔细考虑考虑。”

    白佘只得罢了,又嘱咐他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寻,莫要抹不开面子,悟空也应了,没一会儿俩人便勾肩搭背的称兄道弟起来,只差拜把子了。

    正好菜吃尽酒喝光,两人把醉猫一般的太公扶到屋子里去睡,又各自告辞归家。

    悟空搂着小狗子一夜好眠,第二日一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从山上带下来的虎皮褥子给洗了。

    小东西尿床!

    曾经的美猴王、齐天大圣、斗战胜佛,清晨起来,蹲在院子里,仔仔细细洗褥子......

    像话吗?说出去有人信吗?

    猴子慨叹一声,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接下来几日,悟空也没定下心来想别的,只忙活这小院子了,置办了许多东西,修缮了房屋破损之处,替换了残破的家具,又给取名长寿的小白狗子挖了处沙坑,教会了这小家伙在沙坑这里拉屎拉尿,免得他日日起床就得先去洗褥子。

    包裹里褥子再多,也经不起那样糟践呀。

    等一切收拾停当了,这日三人轮到在悟空家里喝酒,白佘又问,“悟空可想好做什么营生了?”

    姜尚也道,“我瞧你把这屋子和小院打理得十分齐整,干干净净的,瞧着又赏心悦目,要是一时半会儿你还没找着什么活计,莫不如老夫给你找个活儿干干如何?”

    白佘嘿嘿一乐,“咋的,太公,您这是终于受不了你那破屋子了?打算雇悟空给你打扫打扫?您先说,给什么报酬?”

    姜子牙捻捻胡子,笑眯眯地道,“老夫手里的宝贝,可着这小猴子挑!”

    白佘一下子坐直了,身形一晃,好悬显出真身来,“啥?可着挑?那打神鞭,杏黄旗也是?”

    姜尚点点头,“我一糟老头子,留着那些个东西,也没甚用,小猴子入了我的眼,分他一件又如何!”

    白佘大喜,捅了悟空一下,“赶紧的,还不谢过太公赐宝!好兄弟,别的不要,打神鞭杏黄旗选一样就是了!”

    悟空唬了一跳,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不过是帮太公打扫而已,掐几个诀念几回咒也就罢了,哪里能要太公手中的宝贝!”

    姜尚手中的东西,都是当年元始天尊所赐,堪称重宝,尤其那打神鞭,悟空当年在天宫之时,也曾听小神们暗自嘀咕,说那姜太公之所以未曾封神,上得天界,就是因为玉帝众人忌惮他手中的这把打神鞭。

    悟空如今只想在凡间安稳度过余生四五十载,若是期间修炼有了突破,寿数有余,那再说旁的,若是没有,安安静静坐化也就罢了,总归是不去花果山竖旗,不去收妖王、闹龙宫、闯地府的,只是即便这样,还不知能不能躲开天宫和灵山的注视与算计,又到底能不能避开之后的祸患也未可知,他如今连定海神针都舍弃了不肯要,如何还敢要那打神鞭?

    打神鞭打神鞭,上打玉帝,下打神仙,自己若拿了这烫手的家伙,还怎么安生度日?

    怕倒是不怕的,左右不就一个战,但是猴子嫌烦,此生已然不愿意被人算计,与他们掺和了。

    白佘见悟空真心实意的推拒,不肯要姜尚之物,还很替他惋惜,“你这孩子,忒拘谨,你在我们眼前,就是个小辈儿,太公既然能舍得,如何不要?”

    悟空叹道,“如小儿抱金过市,委实不敢。”

    姜尚见猴子心思清明,不贪不占,心中倒是颇为喜爱,不由得笑道,“好孩子,既如此,老夫便分你些运道吧!”

    说罢指尖一晃,摇出一点温柔的金光,兜头一甩,便入了悟空眉心,小猴子连躲闪都来不及,就叫那金光入了骨血,不知往哪里去了。

    猴子心下大惊,内视一番,却见五脏六腑血脉经络并无异常,那金光已然消失不见了。

    白佘在一旁也没看懂,奇怪地问道,“你拿什么糊弄孩子了?”

    姜尚一听,气得直吹胡子瞪眼睛,拍桌子道,“哪个叫糊弄!封神一战,都说我生来命薄,无缘仙道,法力低微,不堪执榜,但是每到危急关头,却每每化险为夷,自有高人来救,你可知凭借的是什么?”

    老太公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把正在悟空脚面上酣睡的长寿吓一激灵,站起来就汪汪狂吠,悟空连忙把小狗子抱起来哄,又笑着安抚太公道,“自然是太公运道极佳!”

    姜尚一听,挑个大拇指,往小猴子眼前一递,“还是你机灵,有眼光!今晚老头子把十分运道分你一分,保你以后顺风顺水,心想事成!”

    悟空哭笑不得,运道这东西,说有是有,可是都是人命里自带的,看不见抓不住,哪里是说能分人就能分人的,不过他见姜尚脸庞通红,醉态酣然,一瞧就是喝多了,因此也并不分辨,只道,“多谢前辈赏,明儿我就给您收拾屋子去!”

    就当尊老了。

    姜尚手一挥,“旁的也就罢了,我那些酒坛子,可很值钱的,你可别随便就丢了啊......”话还没说完,啪唧一下倒在桌子上,打起鼾声来。

    白佘酒量好些,还没醉得十分过分,趴在悟空耳边,小声儿地道,“别听太公忽悠你,等收拾完屋子了,他再给东西,就放心接着,别不要,他手中有的是好东西,都是他师尊师祖给的,你不拿着,留着他也是白放着!”

    悟空苦笑连连,把这两位挨个儿给送回家去安置了。

    转天猴子便去了太公那处,揪了几根猴毛,变出几只小猴子来,也不叫它们乱跑,只把太公屋子里堆着的那些个坛子都一一搬出来,堆在院中,又掐诀念咒,使出清风刮走尘垢,再用清水里外过了三回,这才把太公的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窗明几净,天花板反光,地砖能照人。

    老太公在院子里坐着,还动着嘴儿使唤人,“小猴儿,把老夫的被褥拿出来晾晾,衣服也都清洗清洗,可小心着些,别太大力,给我弄破了!”

    小童儿在一旁站着,羞得满脸通红,之前他想上去帮忙,叫悟空拦住了,这会子见人家给自家干活,太公还一点儿不客气,可把孩子给臊坏了,想了想,就去厨下看看能做些什么吃食,打算招待悟空。

    猴子勤勤恳恳忙了一上午,这才把老太公乱糟糟的屋子和院子都给收拾了一回,他本不食烟火食,但是见自己若是不动筷子,只怕那小童就要难过得哭出来了,只好吃了几口,又赞了一句“好吃”,这才逗得孩子破涕为笑。

    下午找了酒馆来收了那一堆坛子,得了一些铜板,老太公也不管钱,都给了小童,小童拿出十个分给悟空,“孙道长,家里没甚钱了,今日工钱只能分你这么些,不知够不够?”

    悟空哪里能要这个钱,少不得哄他道,“太公昨晚付过工钱了!”

    小童才不信,“太公身上从来揣不住钱,哪里能付账,道长莫哄我啦!”

    悟空笑道,“骗你作甚,真付过了,不信你去问你白叔,昨晚他也在的!”

    白佘人前一贯憨厚老实,小童这才信了,兴高采烈地抱着铜板回了自己小屋,叮叮咚咚地丢在罐子里。

    悟空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有些无端的难过。

    家中安定下来,悟空便在街上闲逛,偶尔在街市热闹之处,一待就是半日,若不是怀中长寿要吃喝拉撒,只怕猴子能站上一整天。

    这天悟空逛完了回来,才一进家门,小童姜多鱼又站在梯丨子上招呼道,“孙道长,你回来啦!”

    悟空笑着逗他,“贫道那缸中委实装不下再多的鱼啦!”

    姜多鱼摆摆手,“今天没有鱼啦,太公说最近雨水勤,水边不甚安全,不去钓鱼了!”

    猴子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哪知姜多鱼又道,“孙道长,我今儿在家,听见有人来敲你家门,我出去问,说是来拜访你的。”

    悟空奇怪地道,“我也没什么熟人,怎么会来找我,来人什么样,可报上名字了?”

    姜多鱼递过来一张名刺,“这是那人给的,他说明儿还来。”

    ※※※※※※※※※※※※※※※※※※※※

    姜尚的师父是元始天尊,师祖是鸿钧

    徐福

    悟空接过来一瞧,上写着:

    大秦咸阳宫御医

    徐福

    这是谁?

    悟空心里一琢磨,他自来了咸阳之后,就去过那咸阳宫,见了祖龙一面,这御医徐福,他是委实不认识,如此说来,这人难道是那秦王派来的不成?

    这世间人,有贫有福,有运道好的,有极倒霉的,有平平淡淡过一生的,有随波逐流的,也有逆流而上不信命的,悟空在街市上游荡几日,见了形形色色世间百态,也有些感悟,正巧打算明日在家静静心,这徐福既然来访,那就见见好了。

    悟空想起自己丢给秦王做赔礼的无事牌,无事牌只防外力,却不防内患的,再看看这徐福的官衔,心中嘀咕,莫非这秦王病了,打算来找老孙寻医问药?

    猴子嘿嘿一乐,最好这人不是积食了,要不然少不得也得来颗锅底灰丸子吃一吃!

    那徐福也是怪心急的,第二日一早,悟空正给长寿做饭呢,家里院门就被扣响了。

    “孙道长可在,小可徐福前来拜望,敬请拨冗一见!”

    悟空正在灶边忙活,这些日子养得圆咕轮墩的长寿乖巧地蹲在他脚边,跟着一起看着通红的灶火,也不嫌热,就眼巴巴地等着吃,小眼神儿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晚一会儿就要委委屈屈的哼唧两声,叫得人心都碎了,悟空哪里有功夫招待徐福,只挥了下手,叫清风带开门,说了句,“进来吧”就完了。

    木头做的院门“哐当”一声打在院墙上,把门口站着的徐福下了一跳,等看清门后没有人,心中不由得啧啧称奇,先信了三分,这才撩袍迈步走了进来。

    悟空这院子并无多少神异之处,徐福心中想的什么障眼法,外加洞天福地、奇珍异草、珍禽猛兽,一概没有,只有一只肥嘟嘟毛茸茸的小白狗子听见动静,从旁侧灶间冲了出来,冲着他一顿瞎汪汪。

    徐福这会儿正年轻,父母都在,也没蓄须,见着这小狗子,口中啧叹两声,就蹲下来细瞧,只见这小白狗年岁不大,许是刚满月没多久,五短身材,毛发蓬松,跑起来仿佛个毛球在青砖上滚了过来,小耳朵忽闪忽闪的,巴掌长的小尾巴笔直地竖着,眼神清亮,鼻头黝黑,十分憨实可爱。

    这是什么品种的名犬?

    自己没见过呀!

    徐福蹲在那细细的端详,长寿却不耐烦搭理他,汪汪了一会儿累了,肚子又饿,转头又往灶间跑,到了悟空跟前,两个小前爪踩在悟空鞋子上,用力伸直了身子,想把脑袋往悟空怀里塞。

    悟空松开拿着饭勺的手捞它一把,又拍拍小胖屁股:“一脑袋扎在灶坑里才好看呢!”

    一大早晨的烤小狗,多刺激!

    长寿哼哼唧唧的就撒娇,小尾巴摇得都快断了,凑过去舔悟空的脸,弄得湿漉漉的,显见着是又馋又饿。

    粟米青菜肉粥早就熬好了,香喷喷的,又软又润,就是太烫,呼呼的冒着热气,悟空怕这小东西性子急,再把自己烫伤了,不敢就这么给它吃,正用饭勺捞起来晾凉,那香味儿越发的浓郁扑鼻,长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站在悟空膝头,扒在他胳膊上,嗷呜嗷呜地脑袋直往碗里钻。

    悟空也不敢使法术,怕再伤着小狗子,或者一不留神再把这一碗粥给吹飞喽,凉了半晌,用嘴尝尝,确实不烫了,这才一手端碗,一手抱着长寿走出灶间。

    徐福见人出来,赶紧躬身施礼,“咸阳宫御医徐福徐君房,见过仙长!”

    悟空把装着粥的金碗往石桌上一放,又把小狗子也放上去,对徐福一挥手,把这弯腰虾捋直了,道,“坐!”

    徐福就感觉一股轻柔的力道轻轻那么一托,自己就不由自主地站直了,心下又惊又喜:果然仙家手段!

    方才的开门,如今的搀扶,都是一股虚无的力量在使力,除了神仙,谁还有这等本事?

    这是真的遇到活神仙了呀,徐福哪里敢坐,又要行礼,悟空却不耐烦和他墨迹,挥袖引着这人在石桌旁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来找贫道何事?”

    徐福坐在那儿,眼前就是长寿的大金饭碗,小白狗子埋头苦吃,吧唧吧唧得十分起劲儿,根本理也不理他,徐福越发战战兢兢地了,抬头瞄了悟空一眼,觉得眼前这位跟秦王形容得一般无二。

    周身上下纤尘不染,干净整洁,相貌是一顶一的好,但出众的却是那飘然于世外的一身仙气,眼神湛然有光,悠远深邃,被他瞧上一眼,只怕里外都给看透了一般。

    徐福打了个冷颤,坐在那儿抱拳低头道,“前几日,我王偶感风寒,小可为我王医治,无意中说起仙长来,我王拿出仙长所赐无事牌,心中略有疑惑,只因仙长当初说能挡灾三次的,却不知为何这回还是病了,难不成三灾已过?我王十分不安,因此派小可前来请教。”

    悟空听了就是一乐,当初他说保那秦王三次平安,可没说保他无病,唉,这人呀,真是......

    不过猴子如今性子温和得很,对这些凡人宽容了许多,想了想,悟空掏出一枚师父给的仙丹来,这丹倒也没别的作用,不过有净体之效,凡人吃五谷杂粮,染后天之气,血脉五脏内腑总有淤堵,修炼时总不畅达,于是弟子新入山门,便要服这仙丹,若是在凡间历练,身上也要常备。

    菩提怕猴子下山之后嘴馋,吃了烟火食,有碍修行,这丹药也给他带了不少。

    这净体丹药性温和,修炼之人吃得,凡人也吃得,服下之后出几趟恭,冒几身脏汗,也就罢了,没什么别的大反应。

    不过洗了澡之后,确实能觉得身轻如燕,体态轻盈就对了,如果有什么沉疴旧疾,也都可痊愈。

    那丹装在玉瓶之中,一打开塞子,一股子清香铺面而来,就连长寿都知道那是好东西,立时从金碗里抬起头来,奔着悟空的手便扑了过去。

    悟空闻了闻,见自己没拿错,把瓶子重新又盖好,递给徐福,“这枚丹药,你拿去给你们大王,吃了药要沐浴更衣。”

    徐福激动得直打哆嗦,伸手去接,“谢,谢仙长赐药!只是,那无事牌......”

    悟空把瓶子往他怀里一丢,“无事牌是防身之用,磕碰摔打,剑刺刀砍,都可抵挡。”

    徐福是个较真儿的,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一下,又问,“是能抵挡三刀,还是......”

    悟空气乐了,“一次可抵挡十二时辰。”能防三刀,那有个屁用!

    徐福又是一哆嗦,脸上显出一种狂热的神情来,他迫不及待想把这枚仙丹敬献给秦王,又想去跟秦王一起验看那无事牌是否真的能抵挡十二个时辰的攻击......

    但是他又舍不得走。

    打小时候起,徐福就是个想象力极其丰富的孩子,他一直坚信,那些乳母口中的神仙鬼怪故事,都是真的,海外有仙山,仙山上有神仙,神仙神通广大,可呼风唤雨,可移山倒海,腾云驾雾,须臾万里。

    但是没人相信他,所有人都笑话他傻,长大成人之后,徐福心中一直有个愿望,想驾船出海,寻仙防神。

    只是世事繁杂,家里人不支持他,他又做了秦王御医,每日里在那深宫之中不得脱身,心中梦想愈发遥不可及。

    不曾想,在这内陆大秦,他终于见到了梦寐以求的神仙!

    秦王是个大好人那!竟然肯把自己遇见的神仙介绍给他!

    徐福颤抖着手把玉瓶塞在袖子里,又问道,“请恕小可冒昧,不知孙仙长从何处仙山而来,如今又高寿几何?”

    这位仙长虽说一口地道的咸阳话,但是徐福还是在细微处听出了不同,只是他到底去过的地方还是少些,无法分辨出仙长的那些语言习惯到底应该归属于何地。

    至于年龄,别看仙长长得面嫩,但是那一双眼睛,就不是青年人能拥有的。

    徐福心中笃定,仙长必定已过百岁高龄~

    悟空乜斜他一眼,“咋的,我人就在这儿呢,又不走,你还想跟我回我老家?”

    徐福尴尬地呵呵一笑,“岂敢岂敢,这不是......”他想了想,老老实实地道,“好奇嘛......”

    悟空摇摇头,“我之所在,你们凡人,去不得的,别想了。”

    东土之外,妖魔横行,当年大唐之时,凡人已占据人世间多少年,但是一踏出大唐地界,去往西天,那还不是三步一妖,五步一鬼,就这御医的小身板儿,可能没过两界山,就叫狼啊虎的给叼跑了。

    哦......

    徐福很是失落。

    不过眨眼之间,他又振奋起来,“仙长,小可能结识仙长,也算一场缘分,不知可否可否拜在仙长门下,修行仙法?”

    这念头一出,徐福多年飘忽不定的心好似呼嗵一下坠了地,他心思越发通达起来,干脆起身撩袍跪倒,就要大礼参拜。

    悟空哪里耐烦收徒,再者修仙也不是谁都能修的,如今天下已定,凡人势大,仙佛退避凡土,只在凡间收些香火信徒也就罢了,哪里还有凡人成仙得道的?

    只怕山野之间的野兽倒比凡人更有机缘。

    悟空叹口气,只道,“你我并无师徒缘分,且回吧。”

    说罢袍袖一卷,就把徐福送回了咸阳宫。

    徐福只觉一阵天昏地暗,头晕目眩,再一睁眼,咸阳宫门前的侍卫已经过来喝道,“何人,腰牌!”

    徐福激动得两眼飙泪!

    姆妈妈,儿今日见着活神仙了!

    呜呜......

    ※※※※※※※※※※※※※※※※※※※※

    徐福这厮大家就太熟悉了

    齐天大圣

    仙丹送出去一颗,悟空回头一琢磨,就知道自己鲁莽了,心里一思量,左右他如今心中好多疑问想要问师父,就跟左邻右舍打了声招呼,又把家里钥匙丢给姜多鱼一把,便抱着长寿,揣着小狗子吃饭的金碗,腾云驾雾回了灵台方寸山。

    半空之中罡风扑面,很是难熬,狗子嘛,又总有些怕高,悟空还是照旧把长寿塞在怀里,怕它冷,还给它裹了一层毯子,弄得自己胸腹处鼓鼓囊囊一坨,瞧着好不雅观,悟空也不介意,左右这天上飞的,除了他就是苍鹰,大家谁也不认识谁,倒也不怕丢脸。

    在天上飞回灵台山,直来直去的就那么一条路,总归要路过花果山,山中芳菲晚,悟空远远地瞧见那一片桃花正在盛开,心中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再过去瞧瞧。

    这么一犹豫,猴子便在云层中站住了脚,正在沉吟,却见远处黑烟滚滚,飞过来一队人马,瞧那路线,正是直奔花果山而来,悟空心中一紧,以为又来了强敌,哪知定睛望去,却见打头之人骑一匹辟水金晶兽,头戴银铁盔,身穿黄金甲,脸上两道红眉鲜艳艳十分显眼,相貌凶神恶煞很是丑陋,一身煞气直冲云霄,真可谓是神憎鬼厌。

    悟空心道:哦~却原来是老相识!

    来的不是牛魔王,又是哪个?

    只是悟空刚想上前打招呼,却想起来自己早已不同往日,既不是花果山美猴王,也没挑旗做那齐天大圣,再加幻化成了人形,一副青衣道士打扮,这般上去打招呼,那老牛素来不是好人,欺软怕硬的,怕不是立时就要来打?

    悟空这会儿是真不想跟这傻牛动手,且他瞧着那牛魔王身后跟着的一干小妖,手里捧着,怀里抱着的,俱是些锦缎彩盒,显见着是要去走礼,你说人家兴高采烈的在路上走着,打算去拜亲访友,这自己突然上去打搅,也不合适,是吧?

    猴子一琢磨,便转身飞走了。

    俺老孙素来有成人之美,猴子心中嘀咕。

    完全不是因为上辈子西游坑了他全家什么的,心虚躲避。

    没有那回事!

    悟空避开了那老牛的路线,飞过了花果山,远远地再回头望去,果然见一群小猴儿蹦跳着出来相迎,热热闹闹地把那牛魔王一行给迎进去了,两下里并未曾交战叫骂,反倒很是融洽和睦,一看就是老相识了。

    悟空此刻竟不知心中是何等滋味,唉地叹息一声,深深望了那花果山水帘洞一眼,到底腾云远去了。

    他却不知,那牛魔王进了花果山,远远地便拜贺道,“听闻大圣在花果山挑旗,小弟牛魔王特来恭贺!小小薄礼,聊表寸心,还望大圣不要嫌弃啊哈哈哈哈~”

    那花果山王座之上,端坐一位,身穿全副披挂,头戴凤翅紫金冠,冠下一张猴脸,目中精光四射,背后挑一杆大旗,还未曾升起,已然叫小猴子们展了开来,上书斗大的四个大字,“齐天大圣”!

    那猴脸大圣手中持棍,棍两头是两个金箍,中间乃一段乌铁,上镌一行小字“如意金箍棒”。

    却不知是真是假了。

    王座和大旗掩映在重重桃花、山峦与水帘洞的雾气蒸腾之中,悟空眼神儿虽好,却也没看见,实则他心中也有感应,但是到底没有回头,舍了那花果山,须臾远去了。

    既已下定决心,此生不再与那花果山有干系,那便不再回头。

    眨眼之间又来在东海,悟空刚要腾云飞过去,却见海面翻腾,东海老龙王敖广穿戴整齐,旁边陪着龟丞相,腾云驾雾,直往上来,正与悟空走个对面。

    猴子见那龙王面沉似水,怒气冲冲,他也是好信儿,站住脚笑呵呵问了一句,“老龙王,这是往哪里去?”

    敖广一抬头,别的还没看见,先被悟空身上冲天的佛光给晃了下眼,顿时心里唬得咯噔一声,叫苦不迭:这怎么才走个闯人家门的强盗,却又来个拦路的和尚!

    还是个成佛的大和尚!

    这日子叫不叫人过啦!

    老龙王敖广知道西方那伙子都不好惹,连忙上前搭话,“这位佛老拦住小王去路,不知有何要事?”

    悟空心里不高兴,笑嘻嘻地道,“你这老龙,难不成老眼昏花了?我明明是个道士,哪里来的佛老?”

    老龙王抬起头,揉揉眼,却见佛光笼罩之下,确实是一位穿着青色道袍,手拿拂尘的年轻道士,四肢消瘦,只是肚大如斗,怪模怪样地站在那里,瞧着十分别扭,老龙心里纳闷儿,这是什么打扮?

    难不成最近灵山流行装扮成道士出来坑蒙拐骗?

    这也太不道义了!

    敖广肚子里腹诽,手中做个揖,“是小王一时眼花看差了,仙长莫怪!”

    悟空摆摆手,“无事无事,改了便罢,怪你何来,贫道也未曾那么小气,只是你这老龙,急三火四地这是要去作甚?若不是贫道我驾云灵活,方才指不定咱们俩就撞在一起了!”

    老龙吭哧半晌,这才唉声叹气地道,“唉,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我这龙宫,遭了强盗哩,正打算到天宫,求玉帝做主,讨个公道!”先卖个惨,也许这位脾性奇怪的“道长”,就不会说什么“此物与我有缘”了呢?

    哦?

    猴子听了,眼珠一转,只觉得此事十分蹊跷。

    怎么的,自己不去龙宫打秋风,又有别人去了?

    见老龙愁眉苦脸的,显见着是损失不小,猴子心底冒出来一丢丢的同情心,拍拍敖广肩膀,“老龙节哀,这倒也怪不得别人,谁叫你那水晶宫宝贝忒多,下回可别再外面胡吹大气了,有道是财不外露,知道不?唉,我要是你,我就不去玉帝那里告状,万一叫人再讹一回,岂不是又要破财?”

    敖广眼泪都下来了!

    这人嘴忒坏!

    悟空调侃几句,也没问龙宫到底丢了什么,跟老龙告了别,施施然飞走了。

    老龙失魂落魄地在云头站了半晌,旁边龟丞相小心翼翼地问,“大王,我们还去天宫嘛?”

    敖广咬了半天牙关,思前想后一番,越发觉得那假装成道士的和尚说得十分在理,往年哪回他去灵霄殿,不得破点财,这回那花果山妖猴不过拿走了自家海里一块儿废铁,又穿走了几个兄弟的披挂,算起来,都没自己送玉帝的一件法宝值钱。

    去个屁!

    填坑去吗?

    不去了!

    回家!

    老龙王难得聪明了一回,虾兵蟹将便见着自家大王气哼哼的出了水晶宫,没到一时半刻,又返回来了。

    等回了水晶宫,敖广提笔给三个兄弟写了信,把悟空教给他的话都写了上去,又吩咐龟丞相去送信,便自顾自地趴在自己的宝石堆上睡大觉去了。

    那大禹神铁,之前悄悄地不见了,还没等自己抽出空儿去找,却又安静地回到了原位,只是老龙王怎么瞧着,都不太像是原来那块了,这回叫那妖猴儿拿了去,也是一桩巧事。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拿走了,老龙正好也去了块心病!

    悟空却没管这许多内情,他既然撒开手不管,就不会再纠缠,只闷头赶路,好在这回再无旁的波折,一个跟头便翻回了灵台方寸山,差点儿没把怀里的长寿给掉出来。

    一进山门,正是清早十分,正赶上师兄们唱着道情词儿,挑着水桶下山担水,悟空在云端瞧见了,赶紧悄悄地上了山,就怕被抓住,再给拽去抬水。

    猴子回了山上,自然轻松自在,变回原身,蹦蹦跳跳地去找师父,一直在呼呼大睡的长寿终于给颠醒了,挣扎着从悟空怀里探出头来,熟门熟路地往猴子肩膀上爬。

    只是爬了三两下,小狗子眼一呆:嗷,这毛嘟嘟金灿灿的,是谁?

    它那个面庞光洁帅气的主人,那么大一个,哪里去了?

    悟空把长寿从怀里掏出来,单手托着它,把小毯子收了,再整理下衣服,见小狗子在自己手心里又开始瑟瑟发抖,呜咽有声,不由得十分好笑,把这小东西抱在眼前,点点那黝黑湿漉的小鼻头,给擦擦眼泪,“小呆子,只换了个样貌,就不认得我了?”

    嗷?

    长寿哼唧了没两声,只觉得这人声音耳熟,再壮着胆子闻闻:啊,身上有自己小尿垫子的味道,是主人没错啦!

    小白狗子立时热情地扑上来,把猴子的毛脸舔得精湿,小尾巴又甩成风火轮一般,简直叫悟空招架不住。

    等把长寿安顿好了,悟空抬起头,就见菩提师祖正背着手站在屋檐下,笑呵呵地瞧着他,猴子不由得老脸一红,赶紧过去就要跪下磕头。

    菩提祖师没叫跪,扶起小徒弟,笑着道,“地上凉,快起来吧,外出一段时日,回来规矩倒是大了不少,怎么上来就行这么大礼。”

    悟空扶着师父回屋坐下,“徒儿久未归家,如今远行归来,自然要行个大礼方显郑重,这也是应有之意。”

    到底在蒲团上正正经经行了回礼。

    连长寿都叫悟空抓了来,按下小脑袋拜了拜。

    菩提祖师哭笑不得,“你这猴儿,难为它做什么!”

    悟空举着傻乎乎的小白狗子叫师父看,嘻嘻笑道,“这是徒儿在山下养得小狗子,若是将来有幸开了灵智,也收它做个徒弟,师父,您老说行不行?”

    菩提点点头,“我之门下,讲究有教无类,凡有向道之心皆可修道,你若有心助它开启灵智,自然可教,只不过凡俗小兽,修炼艰难,悟空行事需谨慎,不可求全责备,不然的话,反倒伤人伤己,记住了吗?”

    悟空点点头,“我知道了,师父,若是这小东西没有天分,徒儿也不会强求它一定要修炼。懵懵懂懂快快活活过一生,也没什么不好。”

    菩提师祖听了悟空的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叹息一声,又揉了揉猴子头毛,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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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魔王和敖广也都是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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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醒:有教无类,凡有向道之心皆可修道,乃是封神演义中截教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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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封神演义》中提及的截教,为虚构宗教。在小说中是以通天教主为主的派系,是三教中势力最大的派别,享有“有教无类,万仙来朝”之美誉。门人弟子多为兽禽异物修炼得道而化形,故此常被阐教、人道称为不够正宗:不分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皆可同群共处。在未封神之前,截教和阐教应都属于仙这一族群,封神时于其中挑出仙道不全者任命为神。

    封神演义中,通天教主的结局是被鸿钧道人带回了紫霄宫

    黎山老母

    猴子在山上,要多自在有多自在,每日里抱着他的小胖狗子,跟着师兄们听师父讲道,修炼劳作,累了就凑在一处打闹闲聊。

    这里的地盘比咸阳城那个狭小的院子大多了,长寿起初被放在地上,还吓得瑟瑟发抖,蹲在悟空两脚之间不敢动弹,师兄们唤它也不去,只认悟空一个,结果等混熟了以后,就开始满山上下的撒欢儿了。

    灵台山上有个兽园,养些鹿狍仙鹤之类的,长寿在那处个头最小,嗓门儿最大,原本迈着小短腿儿,乐颠颠咋咋呼呼地去了,结果被个可凶可凶的大鹅给啄了胖屁股,吓得屁滚尿流的就回来了,等找见悟空了,又嗷呜嗷呜地哭得满脸都是眼泪,委屈极了,叫师兄们好顿笑话。

    悟空也不嫌弃它,反而很是心疼,小狗子还小呢,连半岁都没有,那大鹅在灵台山多少年了,人老精鹅老凶,师兄们平时也不敢惹呀,干嘛笑话我们长寿呢~

    大师兄便逗他道,“倒像是养孩子一般,宠惯得不行,以后要是真开了灵智,还不得舍不得这小东西吃苦受累的修炼?”

    悟空给长寿擦干净脸,摸出一块肉干来哄它,闻言叹气道,“唉,师兄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舍不得管教它,要不,你收了我闺女做徒弟吧?”

    胖乎乎能吃又淘气的长寿,是个小姑娘狗来着~

    每日里把肚皮吃得圆滚滚的,睡觉的时候肚皮朝天还打呼噜,淘气起来悟空都逮不住它,跟一般样的小男孩儿没什么区别,只有撒娇的时候能看出来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大师兄呸呸呸两口,“滚蛋,谁的崽谁自己教!我是不收女徒弟的!”

    悟空哼一声,“你别逞能,要是以后生他个十个八个的闺女,我看你教不教!”

    大师兄一想到十来个娇软的小姑娘围着自己喊爹爹,就忍不住打个冷战,抄起身边的条苕就奔着猴子去了,“你个乌鸦嘴!赶紧的收回去!!”

    猴子抱着自己狗闺女,一溜烟儿跑了:略略略~

    跟师兄们开开心心混了几日,大家见这回悟空住的踏踏实实的,都没嚷着要下山,好奇心就起来了,问悟空道,“怎么下山历练结束了?这回又不走了?”

    猴子懒洋洋地道,“山下好没意思的,谁都不认识,跟凡人也没甚话好讲,怪无聊的。”

    师兄们哄他道,“自己找点事情做嘛,人间其实挺好玩儿的,像大师兄,跟师父学得‘术’字门中之道,最善占卜,当年他去凡间历练,就装作算命先生,起初没经验,旁人瞧他面嫩,信不过他,走街串巷也没人理会,后来化作一白发白须的老者,这才招揽了客人来,可受追捧了。”

    悟空抬起头,“哦?竟还有这事?别的师兄又做过什么?快讲讲,讲讲!”

    那可多了去了,师兄们掰着手指细数,有去参军打仗做了一国将军的,有去做了谋臣官至相国的,有天南海北贩卖货物,结果成为巨商的......形形色色,应有尽有。

    猴子眼睛转了转,想起无支祁和袁洪来,问道,“那有没有占山为王,自己做了一地霸主的呢?”

    师兄们闻言哈哈大笑,“果然是个猴儿,就惦记着占山为王!对了,你来学艺之前,不还在花果山称美猴王的,这回下山,怎么没去领着你那群小猴子打天下?”

    悟空羞臊得很,蹲在石凳上摆摆手,“不行不行,真要当山大王,我还不如去凡间寻个地盘儿,找些过不下去的百姓来呢。”

    小猴子野性难驯,连个房子都不会盖,想当年他在花果山经营百年,那地界儿都没甚变化,要是放在凡间,那些凡人肯定早就把城池盖起来了。

    唉,比不了啊!

    师兄们听了猴子的抱怨,笑得更大声了!

    悟空才不介意,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师兄,我来拜师的那年,不是在山上遇见个樵夫嘛,他说咱们师父门下好多弟子,出去的徒弟不计其数,怎么我在凡间,却一个也没遇见过?”

    猴子这话一出,现场忽然安静了一瞬,好半晌,有个师兄才出声儿道,“咳,那什么,师父不是有交代嘛,下了山,不叫打着师父名号胡混,许是你跟哪个师兄就打过照面的,只不过对面不相识,也是有的。”

    大家齐齐呼噜呼噜猴子头毛,“在山上待够了就赶紧抱着你闺女下山去,要历练就认真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可不行!”

    有个师兄出主意,“干脆把这猴儿身上带着的金银财宝都没收了吧,叫他自己去山下赚钱去!”

    众人齐齐称好,作势就来摸悟空储物袋,吓得猴子抱着闺女嗖一下就跑掉了,惹得大家在后面又哈哈大笑。

    晚上大师兄就又偷偷去找师父了,“师父啊,悟空今儿问起之前的师兄们来了,我觉着这小猴子备不住是察觉到什么了,那您说,咱们到底告不告诉他啊?”

    菩提祖师慨叹一声,掐指细算了一番,摇摇头道,“我门劫难未过,还是不说为好。”沉默了一会儿,老神仙又叹口气,“悟安啊,”

    大师兄赶紧答应道,“哎,师父,您老有什么吩咐。”

    只要别叫我名字就成~

    这会儿天都黑了,您老就别午安了~

    大师兄在心里皮了两句,身体却还保持着躬身向前侧耳倾听的姿势,很是尊师重道了。

    哪知道师父却道,“你说,我是不是当初,不该收悟空为徒?”

    大师兄一怔,“师父,您这说得什么话,悟空有向道之心,这世间若您不肯收他,他还能去何处修行?”

    菩提老祖闷闷不乐地道,“封神一战,咱们教门损失惨重,死的死,亡的亡,走的走,散的散,即便封神的,也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神,在天庭里都做不得数的。玉帝上朝,灵霄宝殿上,能见着几个门下弟子?唉,即便这样,如今在凡间行走,还要隐姓埋名,遮遮掩掩......”

    大师兄叫师父几句话给说哭了,抹了一把眼泪,愤愤不平地道,“师父,若不是那帮子人合起伙来算计咱们,哪里能......”

    菩提老祖又叹口气,“唉,莫哭,也是怪我,把他们性子养得太过天真了些......”

    大师兄想反驳师父,却叫菩提老祖摆摆手止住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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