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节

    

    叶澄星心里泛起些涩意，但是除了更温柔的安哄以及爱抚以外，其余的低落心情都被她遮掩好没有一丝一毫露出来。

    她的情绪要维持稳定。

    她不能崩溃。

    黎迦就像是好不容易被凝固起来的碎片，表面凝固上了，但实际上裂缝还在，很容易就再度破碎。

    所以她的情绪要稳定，而且是必须稳定。

    因为她的情绪如果出了问题，黎迦只会崩溃得比她更快。

    她不相信她爱她，多疑至极，她能做的也唯有更竭尽全力地去爱她。

    叶澄星安哄着她的情绪，带着她去花园用雪给她捏小兔子，捏完小兔子又用雪捏了很多爱心放在兔子身边，看起来都要将兔子围上了，小兔子被打上了腮红，十分可爱。

    黎迦看着她给她捏的小兔子，顿了顿突然垂眼道：“对不起姐姐，我是不是很烦人……”

    叶澄星闻言抱了下她，弯起眼睛：“说好了道歉就要拥抱哦，而且说什么对不起。”

    她干脆就这样环着她，捏起了爱心。

    很快便又捏完了一颗。

    叶澄星将这颗新捏的爱心放在了围着小兔子的那堆爱心里：“在我看来，小黎就像这个小兔子，只会觉得给小兔子的爱不够多，怎么会觉得是因为小兔子的问题所以才没有爱呢。”

    她看着黎迦还有些几分红意没有消退下去的眼尾，凑上去亲了亲，这才拥着她站起来：“晚上我教小黎包饺子好不好？春联什么的材料有限，就略过了，不过饺子还是可以包一下的。”

    话音落下，叶澄星十分自然地牵住她的手，直接用的十指相扣的姿势。

    从她上次发现黎迦牵手后会自己调整成这样之后，接下来的牵手她都是主动这样扣上她的指尖了。

    ******

    在住进这里之前黎迦也经常和她一起在厨房做饭，叶澄星本来以为黎迦包饺子上手会很快。

    没想到真的上手开始包了，和她想得却不太一样。

    Omega脸上的神情无比严肃，捏着那个小小的面皮，然后将馅料放进去，动作小心翼翼到极致，看起来呼吸都要忘了，简直不像是在包饺子，而是在做什么危险的实验。

    叶澄星看见这一幕蓦地想起来之前黎迦堆的雪人——

    那个刚堆完脑袋就掉下来的雪人。

    一种奇妙的预感在这一刻蔓上心间，果不其然，下一秒，黎迦包的饺子就漏了，白色的面皮直接破了个口子，露出里面的虾仁和玉米。

    看着仿佛跟着这个露馅的饺子一样开始漏气的Omega，叶澄星忍不住弯了下唇角，她拿起那个露馅的饺子，两三下抢救好，口中还不忘夸道：“小黎包得好好，第一次就这么流畅，要不要再包几个？”

    黎迦看着她推到她面前的几张新的面皮和那个实际上包得一点都不好的饺子，眨了眨眼，重新拿起了一张饺子皮。

    ……明明包得一点都不好。

    但是叶澄星真的是经常夸她，恨不得把她上辈子都没听到多少的赞美都给补上了。

    偏偏她说这种话时一点都不显得虚伪，总是真挚无比，就连那目光也是温和至极的。

    她以前好像很少听见这种直白的夸奖或者是赞美，倒是听那些人指责居多。

    “黎迦，你自己是从什么烂环境里出来的你不知道吗？别怪我们给你开的条件不如别人，你也不想想自己有多烂，除了我们还有哪家公司肯要你啊，感谢我们吧。”

    “别这样看我们啊，是你轻信于人咎由自取，要怪就怪你长得太漂亮。”

    ……

    她侧眸看向叶澄星，回想戛然而止。

    Alpha在发丝上随手绑了个小皮套，长发搭在肩膀的一侧，松松散散地垂下，侧颜柔和美丽。

    其实之前的那些记忆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她更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做噩梦了。

    哪怕想起那些记忆深处的不堪回忆，但紧接着跟着想起的就是叶澄星或温柔或坚定的神情——

    “多肯定自己呀，小黎身上优点多到都要数不清了，已经是非常非常优秀的女孩子了。”

    “要我说，你更像是蝴蝶，那种化茧重生的蝴蝶。”

    “有错的是那些人渣，你有什么错。”

    “我们小黎真的好厉害。”

    “小黎好棒啊。”

    “你已经做得特别好了。”

    她总是如此，一直在她身边鼓励她肯定她。

    黎迦敛下眸光。

    如果她没有经历那些事，是不是也就可以和叶澄星如其余恋人那般相处？就像那些恋爱电影里走在阳光下的恋人，可以坦然地表达爱，感受爱。

    她看着手里的饺子皮，因为这个设想有些出神。

    叶澄星见黎迦拿着饺子皮半晌没动作，以为她是因为包露了一个所以再包时有些犹豫，便放下了手里的饺子，离她更近了些。

    她从身后手把手地带她包了一个，黎迦睫毛颤了下。

    这种感觉就像被她抱住一样。

    等饺子包完之后叶澄星把饺子拿起来对她笑了下，嘴里模仿着展示特效的声音：“锵锵~”

    黎迦定定地看着她，过了会儿突然开口道：“姐姐，你脸上沾上面粉了。”

    叶澄星闻言一秒脱离状态，轻轻啊了声：“在大概哪个位置？”

    然而话音还没落下，就感觉到Omega突然贴近她，紧接着脸颊的位置被舔了一下。

    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叶澄星怔了一秒才想起来眨眼：“面粉可是生的……”

    黎迦不甚在意地应道：“这样就干净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姐姐，我还是没学会怎么包，你可以再像刚刚那样手把手地教我吗？”

    叶澄星闻言将饺子放到旁边摆好，眼底笑意潋滟：“这都不用问，当然可以了。”

    黎迦感受着她的气息再次环绕自己身侧，近乎贪恋地呼吸着。

    等跨完年她就放她走。

    正好等叶澄星离开之前，她们还可以穿着婚纱一起拍一次照片。

    ******

    叶澄星脸上轻松明朗的神情一直等到她哄黎迦睡着之后才落下。

    淡淡的倦色从眼底溢出。

    她其实已经连续很多天没有休息好了。

    这种休息不好并不是睡不着的那种休息不好，而是睡着了就会被惊醒的那种休息不好。

    并且每一次惊醒之后，身上那种有什么存在正在流失着的速度也会变得更快。

    不睡觉就不会惊醒了，但是长时间不睡觉和频繁被惊醒也相差无异，最主要的是这种流失感也不是不睡觉就可以打断的。

    每分每秒都在持续，在白天也是如此，只不过没有夜晚这样明显。

    叶澄星猜测这大概就是系统之前和她说的滞留世界带来的虚弱效果。

    不过这种感觉到生命力不受控制一点一点流失的感觉还真是……

    她拥着黎迦，沉默漫长的黑夜像一场无声的残酷刑罚。

    这种被惊醒的次数太多，她现在其实已经有些难以入睡了，或者说因为频繁地被惊醒而产生了入睡障碍。

    毕竟睡着了紧接着就是被惊醒。

    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身上不可挣脱。

    叶澄星打算如往常一样就这样闭目养神熬过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在这个夜晚身上那种流失的速度变得更快了，哪怕她这一刻并不是处于惊醒之后的状态。

    不过这样躺了会儿，竟然感到些困意，似乎模模糊糊碰到了睡着的边缘，按理说一般到这个时候她就会开始剧烈心悸，但今天竟然没有。

    她实在是太累了，在意识无效地挣扎一秒之后，干脆放纵自己落入了这久违的困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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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澄星这一觉睡得有些过于漫长, 但是尽管睡着了身上的疲惫感也没有如想象中那样有半分消解，反而变得更加强烈了。

    如同被强行按进水里，又在快窒息的那一秒被捞上来, 意识昏昏沉沉的。

    她不知道时间具体过了多久，就这样在无形的水中沉浮着, 直到听见耳边黎迦似乎在叫她，才勉强将自己从这种状态里拽了出来。

    叶澄星睁开眼，感觉不只是眼前发晕, 身上也处处泛着针刺般的疼。

    “姐姐，起来喝点药吧。”

    黎迦把冲好的药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伸出手在叶澄星额头上感受了一下。

    好像没那么热了。

    是昨天在后花园里捏小兔子时冻到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平时不怎么生病的人一生病就会很严重？

    那条淡金色的锁链早在她发现叶澄星发烧之后就被她解了下来。

    黎迦拿智能体温计帮叶澄星测了□□温。

    智能体温计“滴”了一声, 她垂眸看了眼智能体温计上的数字——

    36.4摄氏度。

    还好, 体温降下来了。

    叶澄星能感觉到黎迦在和她说些什么，但是意识很涣散，哪怕努力集中精神也听不清Omega此时此刻在说什么。

    而这样集中了一下精神又失败之后，身上的疲惫感便更加明显, 好不容易清醒一点的精神又变得开始昏昏欲睡了。

    黎迦显然也看出来以叶澄星现在的状态大概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

    Omega干脆半揽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然后取过一旁的药，一口一口的, 唇瓣抵着唇瓣这样喂了进去。

    这么喂完药, 她将那些来不及咽下的溢出的药液拿纸擦拭干净。

    烧退了, 叶澄星脸色却依然很苍白。

    因为刚刚喂完药，她的唇色艷得有些过分。

    但这抹颜色并没有使她的气色看起来变好，反倒显得脸色更加苍白了, 脆弱到几近有一种透明感。

    黎迦这样看了会儿反应过来什么, 突然不确定地捏了捏Alpha的腰，捏完腰又从上到下全摸了一遍, 她确定地感觉出来，叶澄星就是瘦了很多很多，身上已经差不多能摸到骨头了。

    这种程度绝对不是一两天就瘦这么多的，也不可能是因为只这一次的发烧生病。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其实她很少看见叶澄星脆弱的样子，甚至可以说上一句完全没见过。

    她的姐姐似乎总是成熟的包容的，永远用正面的情绪面对她，会温柔地摸她的头发，体贴入微地照顾她，在她生病时她彻夜守在她床前，把一切都给她安排地细致妥帖。

    黎迦又伸手摸了下叶澄星的额头。

    确实是退烧了。

    但是她却莫名心慌得厉害。

    黎迦小心翼翼地帮叶澄星重新躺好到床上，又帮她盖好被子，怔怔地看了两秒Alpha之后，决定先去趟厨房。

    单纯的白粥虽然清淡，但是可能起不到多少补充人体能量的作用，所以她做了同样适合生病期间食用还能更多地补充能量的蔬菜粥。

    这样煮了粥之后，还做了蜂蜜柠檬水，她想等叶澄星等等醒了刚好喝一些。

    都做好之后黎迦将这些放进智能存储间里。

    她回到了房间，卧室内叶澄星的姿势看起来和她下楼之前比起来没什么变化，尽管知道Alpha只是在睡觉，也知道她刚退烧精神不会太好需要休息，可她看着这一幕就是止不住的心慌。

    药已经喂完了，她想叫她起来吃口东西，见她这副样子又觉得应该先让她休息好然后再叫她起来吃饭。

    黎迦坐在床边，视线落在叶澄星的脸上。

    她就这样躺在她的面前，安静至极，呼吸声几不可闻。

    这样看着看着，黎迦发现叶澄星看起来很疲倦，可能是因为她平时面对她时总是笑着的，阳光明媚的，只要和她对上视线心情也会一并被带着变好，她经常在说话，和她在一起完全不会冷场，就连每天睡觉前给她讲的睡前故事都不重样。

    但是当她闭上眼，那些一直被她遮掩在这之下的倦色便展漏无疑，展露得彻彻底底。

    就像连叶澄星瘦了非常非常多这一点也是她今天才发现的。

    她突然想到确实是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叶澄星和她亲密时也很少完整地脱下衣服，一般都是在她被做得意识不太清晰时她抱着她去清洗时才会把衣服换下来，但等她缓过来一些的时候叶澄星就已经又穿好了。

    她起先以为她是因为抗拒和她太亲密所以才连衣服都不怎么脱。

    但原来是因为瘦了太多怕她看见吗……

    控制不住的回想一旦开始，便有越来越多的之前没太在意的细节浮了上来，她想到还有之前那次她站不稳一下子要摔，被她接住后靠在她怀里很久没说话，叶澄星和她说是在开玩笑，当时她听了也只是在和她说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真的只是在开玩笑吗？

    为什么她当时连这种话都信了？而不是直接拽着她去医院检查？

    叶澄星这段时间究竟怎么过来的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一直不完全标记她的原因……

    “怎么在哭？”

    就在这时，黎迦蓦地听见耳边响起道低低又温柔的女声。

    她一下子抬起眼，正好对上叶澄星的目光。

    叶澄星咳了两下，撑着床准备坐起来，黎迦见状赶紧伸出手。

    被她扶了起来，叶澄星顿了一下才笑着开口道：“其实还没到这种地步，不过我看你的神情感觉我好像已经死……”

    注意到黎迦瞬间变得更红的眼睛，叶澄星收住了话音，又低低咳了声，她伸手揉了揉Omega的头发：“没事，别哭了啊，乖。”

    这么说完她甚至还打趣道：“你现在可真和我昨天给你捏的小兔子一模一样了。”

    她一睁开眼，眼底便带起了笑意，眉眼弯弯的样子将那点因为脸色苍白的病气都冲散了几分。

    黎迦听着她的话语，抬手触摸到脸上冰凉的液体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哭。

    她伸手抱住叶澄星，从意识到她瘦了之后再抱便觉得已经瘦得让人心惊。

    “没事的姐姐，我带你去医院……”

    她松开她，似乎要起身去拿什么。

    “说什么呢，”叶澄星拉住她，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语气有些无奈，“这是完成任务后滞留在任务世界的代价，去医院也没用呀。”

    黎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