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节

    转头对理发学员吩咐道:“领小哥去洗个头先。”

    陆旗躺在洗发椅上，双手合十，感受到温暖的水流从头皮冲过，他舒服地闭上眼，给他洗头的学员大着胆子近距离看他，情不自禁感叹道:“小哥，你皮肤真好，长得真帅啊。”

    陆旗勾了勾嘴角，“谢谢。”

    理发学员觉得他像好说话的样子，没有看起来那么高冷，就起了聊天的心思:“你长得好像那个明星，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

    刚刚被烫到的客人接道:“像那个陆旗。”

    “对对对！就是他。”学员附和，“网上吹他是什么神颜，我觉得啊，不如你好看。”

    陆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哦，谢谢啊，第一次有人这么夸我。”

    学员以为他是不信，强调道:“真的！虽然你只露出半张脸，但我觉得你比他强多了，最起码，你人比他随和善良。”

    旁边的客人低头刷手机，“说到陆旗，你说他怎么还没出现，都大半个月了。”

    学员边给陆旗按摩头皮边说道:“在哪猫着呢呗，我要是他，我也不敢出来，人见人骂。”

    “网上也有说他是故意消失，卖惨博同情，让网友都觉得是冤枉了他。”

    “也有可能哈哈。”

    陆旗看两人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赶忙打住:“我洗好了吗？”

    学员:“噢噢，好了。”

    陆旗来到理发椅上坐下，有些苦恼地想，公司怎么还没出解约通告，是孔川那边有什么问题么？有时间还是问一下吧。

    退圈果然是正确的选择，现在还有不少人在骂他，再等一段时间，大家应该就会把他忘了。

    理发师问:“您想怎么搞？”

    陆旗沉吟一下说道:“我想烫个卷发，再染一个不那么夸张的颜色。”

    理发师笑道:“没问题，你脸型好，什么发型都适合。”

    转眼三四个小时过去，陆旗坐得屁股都痛，哈欠打了一个接一个，总算快好了。

    兜里的手机振动几下，陆旗拿出来，是个陌生号码，知道他这个号码的人不多，工作前填的表有它的号码，可能是公事，他没多想接起了电话:“你好？”

    对面没有说话，陆旗又问了一遍:“在吗？”

    “陆旗，你现在在哪。”对面一个冰冷带着几分怒气的声音传来，是秦寄明。

    陆旗愣了愣，不明白秦寄明怎么会知道这个号码，又会生气地打过来，他明明已经离开秦家了。

    秦寄明听到陆旗声音的一瞬间心里居然莫名松了口气，那天打过去是空号以后自己一直没管，他不认为自己有时间浪费在没必要的人身上，可转眼小半个月过去，陆旗仿佛人间蒸发一般，网上也没有他的消息。

    想问却发现他连一个陆旗身边的朋友方式都没有，只好派人找他的消息，费了很多功夫才得到这个号码。

    秦寄明没有收到回复也不太在意，他自然地吩咐道:“今晚回家一趟，你都多久没回来了？没规矩，网上的事情你也要和爸妈解释清楚。”

    感觉到对方说完了，陆旗说道:“先别挂。”

    秦寄明没像往常一样直接挂断，也许是大半个月没被陆旗烦了的原因，他今天格外有耐心。

    陆旗酝酿了一下措辞，说道:“秦先生，我不回去了。”

    从没有在他口中听到这个称呼，秦寄明微愣住，然后不自觉皱眉说道:“你说什么？”

    陆旗当时一走了之，哪怕秦家丝毫不在乎他，他也应该说一声，思及此，陆旗抱歉地解释:“我以后不会再烦你们了，打扰了这么多年不好意思，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会把这些年我的花销还给你们。”

    秦寄明沉默半晌，开口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今晚回家和爸妈解释，就这样，先挂了。”

    陆旗:“等等！我……”话还没说话，手机传来嘟嘟的忙音，他看着手机屏幕一脸莫名其妙，“我说得还不够清楚么？”

    理发师最后梳顺了他的头发，赞赏道:“好了小哥，你抬头看看效果。”

    陆旗放下手机，镜子里的人一头栗色的卷发松散有型，衬托得皮肤更显白皙，温柔又不失潮流。

    他满意地点点头，掏出钱包付款。

    另一头秦宅，秦寄明摘下眼镜，用手捏了捏眉心，最近不仅陆旗，连秦宝也经常不着家，动不动就说和同学出去玩，一宿都不回来，刚成年就夜不归宿，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哥，”秦宝敲敲书房的门，只露了一个脑袋在门口，“我能进来吗？”

    秦寄明:“进来。”

    秦宝笑了下，转身端进来一个小茶杯，放到桌上说道:“我朋友家里卖的人参，品质不错，你最近工作这么累，喝一点吧。”

    秦寄明眼底浮起一丝笑意，伸手掐了下秦宝的脸蛋，“小宝好乖。”

    秦宝疑惑道:“哥，你刚才和谁打电话，是公司有什么事吗？”

    “是你二哥，”想到陆旗，秦寄明难得有些烦躁，“不回家不来电话，还闹脾气，这么大人了，有你一半听话也不至于闹得一直被人骂。”

    秦宝上前捏秦寄明的肩膀，宽慰他:“哥消消气，二哥是叛逆期啦，况且相比他之前对家里和公司做得那些事，现在只是自己瞎闹已经很好了。”

    秦寄明不说话，神色却冷了下来，“他干得那些好事，搞垮秦氏对他有什么好处，不怪爸妈防备他，小宝，你也小心点，别陆旗说什么你都应。”

    秦宝乖乖说道:“我知道了，哥。”

    关上书房的门，秦宝甩了甩刚才捏肩的手，心情很好地吩咐厨房做一些下午茶端到他卧室去。

    “喂，”电话一接通，秦宝迫不及待地说道:“陆旗和我家彻底决裂了，我哥已经不想管他了。”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惹得秦宝有些得意，“那是，这是我家，只要我想，他一个孤儿院出来的穷酸人别想进秦宅的大门。”

    “当然要庆祝，下午去澳门，开你的船去公海。”

    ——

    陆旗没把秦寄明的电话放在心上，中午在外面吃了一家很出名的火锅，在座位上消化半晌才起身去家具城。

    跟着导购一路走一路看，陆旗选了一套茶具、一个陶瓷摆件和几个亚克力收纳箱，最后在一面装饰画前站定。

    一面巨大的落地白墙，上面挂了大大小小十一二幅装饰油画，有风景画，人物画，抽象画，陆旗的眼神定在了中间的一幅。

    那是幅金黄色调的风景油画，如黄金般美丽耀眼的沙滩占据半边，远处是一望无际，被阳光沐浴的大海，海与沙的连接处朦胧又真实。

    陆旗很喜欢海边，他从来没和人提过这点，但他不止一次想过和自己爱的人一起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的画面，想象着两个人晒了一身小麦色的皮肤，在海里冲浪，潜水，玩沙滩排球。

    他在画前站了许久，一声“咔嚓”把他带回现实。

    陆旗回过头，两个女生站在不远处，其中一个正拿着相机，知道自己偷拍被发现了，她红着脸上前说道:“不好意思啊小哥哥，我是学摄影的，刚才你站在那里，注视着那幅油画的样子真的好美，我没忍住就拍了下来。”

    “是啊，”旁边的女生附和道:“你头发的颜色正对着你看得那幅沙滩油画，头上的光打得你鼻梁超级立体，你看那幅画的样子也好深情……整张图片自带滤镜，真的好有氛围感。”

    她没继续说，她在陆旗的眼里甚至看到了一丝悲伤，虽然她什么也不知道，但却莫名觉得心痛。

    陆旗点点头，“没关系，我不介意。”

    那个女生把相机抱在怀里，垫了下脚尖说道:“那，我可以加下你的微信吗？”

    陆旗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不用微信。”

    和两个女生道了别，陆旗拿下那副油画去结账了。

    女生摆弄着相机，把那张照片反复看了好久，“虽然他拒绝了我，我还是要把这张图片发到网上，这种美我不能独享。”

    【帅哥美女聚集处】

    【注意！坐标华都市xx家具城，我发现了一个巨帅的小哥哥！随便一拍就是大片！】

    【嗨，我什么帅哥没见过，发出来康康。】

    女生把照片po了上去，【如图！相机原片，无修图无滤镜！】

    【哇，楼上你别说，真的不错诶。】

    【是可以做手机壁纸的程度。】

    【想看他的下半张脸，嘿嘿。】

    女生打字回复:“我现在就把这张图片做成手机和电脑壁纸，绝对火爆全网！”

    6.解约

    『 回家路上，陆旗沿着路边慢慢地走，途中经过一家商场，巨大的LED』

    回家路上，陆旗沿着路边慢慢地走，途中经过一家商场，巨大的LED电子屏正播放广告，广告里的配音用浑厚的嗓音介绍道:“一颗恒久远，真爱永流传——”

    陆旗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嘴角，“这句广告好经典，什么时候用都不过时。”

    蓝色的广告背景在夜色里散发出莹莹的光芒，陆旗忽然心念一动，转头看过去，华丽奢靡的广告界面，一个黑发男生手上和颈上带着全套SG的新款珠宝，炫彩夺目的钻石衬托得男生更显精致。

    陆旗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那个男生就是他自己。

    “怎么回事……”陆旗皱起眉，当初和SG签合同的时候特意注明过，如果艺人和本公司解约，与SG的一切合作会立刻终止。

    可现在他的广告还在投放，说明不是解约通告没来得及发，是压根还没解约。

    “还是找孔川问问。”

    陆旗以前的手机号注销了，他到家后在旧屋箱里翻了好久才翻出孔川的号码，小声边念边往手机输入:“152……0313，4526。”

    “喂，”对面一个略有些疲惫的声音传来。

    陆旗清清嗓子，“小川，是我。”

    孔川前一晚熬夜给手底下一个新人做策划，凌晨五点才睡，脑子像一团浆糊，迷迷瞪瞪地接起电话，听见对面熟悉的音色，他沉默几秒蹭地坐起来，声音无比淡定:“陆旗？”

    陆旗一直没联系他，此时有些发怵，听他这样更加小心翼翼:“小川，你……还好吧？”

    孔川深呼吸几次，最终还是咆哮着说道:“还好吧？我不好！你注销微博，电话空号，微信□□不回，一个字没交代就人间蒸发了！你知道我找你都要找疯了吗？！”

    “对不起……”陆旗用手掐多肉的厚叶片，内心愧疚:“我以为交完违约金就没事了。”

    孔川叹道:“祖宗，咱公司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恨不得把你压榨得一分不剩才好，他们卡着我，你的解约根本下不来。”

    陆旗安静半晌，开口道:“我们见面谈吧。”

    挂下电话，陆旗又静坐了一会儿，刚要站起来却猛的一惊，发现那盆小旗多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扣的四五片叶子上都是指甲盖的印子。

    陆旗:“……”

    名城咖啡厅

    孔川风尘仆仆地赶到，推门四下看了看，找准目标后大步走过来，一屁股坐在陆旗对面，端起面前的咖啡一口喝完，末了咂咂嘴，嘟囔道:“这咖啡还怪好喝。”

    陆旗笑笑，“你喜欢再点一杯就是。”

    孔川搁下咖啡杯，挺大的拳头冲陆旗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怼了一拳，“咱俩的事儿一杯咖啡可解决不了，先说说公事吧。”

    “本来你解约是比其他人都简单的，没有正在拍的剧，违约金交得又那么利索，根本不需要你出面就能解决，但苏总不同意。”

    苏烈是卡池娱乐的总经理，专门负责艺人的解约、责任事宜，为人跋扈蛮不讲理，平日里对陆旗就没什么好脸色。

    孔川道:“他的理由是你解约的太突然，又没给任何原因，公司认为有蹊跷，所以要求你本人出面，且必须签一份免责协议才可以。”

    陆旗思考半晌，轻啜了口咖啡，垂下眼眸道:“我出面可以，但是协议不能签，公司法务部最会在这上面做手脚，如果我签了，他们随便给我安个什么罪名，赔钱事小，把我送进去都有可能。”

    孔川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陆旗笑了笑:“麻烦你陪我去一趟公司吧，早点解决了这件事，也省得我惦记。”

    孔川开车载着陆旗直接来到卡池娱乐总部，大众熄了火，陆旗拿过车上的墨镜架在鼻梁上，酷酷地说:“走吧。”

    和前台认识那么久也算有些交情，在她的带领下，孔川两人乘坐电梯来到苏烈的办公室，陆旗敲敲门，足足隔了几十秒，屋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道:“进来吧。”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苏烈椅着老板椅，两手搭着椅子把手，胸前的扣子开了两颗，撩起眼皮看了眼，“我说谁呢，这都多久没来公司了，原来还知道回来。”

    陆旗面目沉静，“苏总，我来是为了解决关于我解约的事宜，公司收了违约金却迟迟不处理，对大家都有影响。”

    苏烈满不在意地说:“我是为了公司着想，对我能有什么影响，但你不一样，”

    苏烈双手插兜走过来，笑得有些痞，“外界只以为你是消失一段时间，不知实情的普通人只会恶意揣测，你最近被骂得很惨吧？陆旗，娱乐圈拉踩这一套你应该很清楚，”他摸摸下巴:“交了违约金就想跑？没那么简单。”

    陆旗握了握拳头，“那份免责协议我不会签。”

    苏烈玩味笑笑:“我知道，正常人都不会签那份协议，若不是提了这个要求，你也不会主动找上门了。”

    他率先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吧，想解约先走流程，去会议室谈。”说着他转头看向陆旗，“你一个人跟我去。”

    陆旗心不在焉地跟在苏烈身后。

    四年前他以为任务结束得会很快，反正到时候也要走，没多想干脆一口气签了十年，结果现在还有一半多才到期，公司要真的不放手，他也只能被迫任他们要求。

    要真那样的话，他宁死也不会受制于人。

    转过弯，陆旗没注意迎面撞上一人，下意识先道歉:“不好意思，我……”他抬头一顿，是宁宴随。

    宁宴随似乎是来谈公事，身后除了两个助理，居然连公司的几个高层也在，他淡淡地瞥了眼陆旗，稍稍点点头算作回应，苏烈伸手自然地搂住陆旗的肩膀说道:“我们公司正在办理解约的艺人而已，宁先生别在意。”

    “没关系。”宁宴随看了眼陆旗放在肩膀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