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落空
◎弗朗索恨得把牙咬坏◎
从瑟芙城传来的消息让弗朗索极度不悦。他把文件摔在桌面上, 偌大的办公室内落针可闻。
“我让你去瑟芙城做什么?”法师协会的副会长怒到,“你竟然还主动把资源喂到人家嘴边?怎么,你是觉得斐琅罗发展得太好了得往外散一散才行, 是吗?”
教会在时, 整个大陆几乎都处在高压统治之下。在教义与利剑的双重护持下教廷一家独大,最强盛的人族帝国也得在许多领域和教会保持着不情不愿的暧昧的关系。
极度危险的境地下,法师们被迫销声匿迹地如同过街老鼠, 这他也就不说什么了。毕竟那是没有任何一股势力能够和手握神谕的教会抗衡。
为了活命, 为了保存并在法师派系下传承知识的火种,这些屈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但现在,各个种族早已联合起来并取得了大陆战争的胜利, 神明的权柄流落, 教皇的冠冕蒙尘。各方势力裂地为王,大陆失去了强/制而统一的秩序。连恶魔都被一些学者翻案叫屈, 逐渐活跃起来的社会正在小幅度地动荡着, 世界正等待新一任领路者的出现。
这是多好的机会。
洗刷掉那些加诸于法师群体上不公的刻板印象,树立起理智而渊博的智慧形象, 再趁机将虎视眈眈的竞争者们甩入沼泽——
度过了那么多黑暗痛苦的日子,如今总该轮到法师登临王座。
挑动不同王国之中的争端,离间脆弱而逐利的盟友关系, 设计减缓竞争者发展的步伐。这一套套的手段被弗朗索摆弄得熟稔无比,而事实也的确都顺着他预估好的方向前行。
他花了那么多的心血,斐琅罗也终于慢慢成长为美名响彻大陆的著名都市。学者、富商以至于政要们都已以能够在斐琅罗置业定居为荣, 人才与财富汇聚到这里, 就像是无数条小溪源源不断地注入海洋的水域。
然而沉寂许久的瑟芙城却突然苏醒。不仅如此, 新上任的城主还携家带口地用着在斐琅罗里积蓄起来的庞大财富去帮助这座早该崩为齑粉的城市重归荣光。
他好不容易才让上一轮的女巫族长死于权力争斗。也费了不少算计才让女巫族地变得荒芜一片。
但本源之书转眼就找到了带领族群重建的继承者, 更不幸的是, 新上任的女巫族长有些本事。
数月间聚集起第一批质量不低的常驻人口,埋下威力惊人的防御法阵,解决掉盘踞千年的狮鹫群,和迅速扩张开来的政治交际圈。还有,还有顺利举办的博览会,被恶魔中途劫到深渊的盗窃者狐獴,以及许许多多被挡回来的微小试探。
弗朗索深深吸气。他觉得自己在转生法术濒临失败的关头都没有这么愤怒过——这具名为弗朗索的躯壳是他精心挑选过的转生容器。他废了这样多的心思,甚至不惜与意见相左的安格斯彻底翻脸,但却得到这样的结果。
女巫族地。
阻碍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了,而大部分法师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尤其是会长戈思里和站在他那方派系的支持者们。这该死的白胡子老头!
“别那么狭隘,”戈思里曾经请他喝下午茶,对方老神在在地把手揣到宽大的袍袖里,“你不可能解决掉所有的潜力之星,就像任何人都不可能穷尽浩瀚的知识之海。”
不,副会长想,在制裁敌人这方面,他能。他曾被教会抹去生机,那么在他重获躯壳之后,他也能用相同的招数让自己的反对者们化作地下枯骨。当然,他不会让他们再从坟墓里爬出来。
前提是这些扯后腿的人不要再自以为是地干扰他的布局。
算一算因为自己人误打误撞而被迫拔除掉的暗钉,弗朗索恨得把牙咬坏。
他甚至不得不为了牙齿去看医生。
座钟走到整点并发出悦耳的报时声。
副会长的心思落回到眼前。
看着桌前木头人似的下属,他只觉得强压下去的火气再度汹涌翻腾。
博格是他的心腹,对方这么多年从没失手,而临行前他也对其百般嘱咐。
但。
瞧瞧对方这次的表现。不知道的简直要以为他的下属成了女巫城主的裙下之臣!
挫败感与被背叛的疑心纠缠着绕住弗朗索的思绪,质问声嗡嗡地回荡在办公室之中。
顺着既定的?????思路想下去,副会长的怒意就像丢入松枝的火焰那样越窜越高。
博格在他身边干了这么多年,博格是把他从转生法阵里召唤回来的绝对心腹!对方难道不知道他对于法师地位的执念吗?!他经年筹谋各处奔走,难道不是为了让斐琅罗的影响力再上一个台阶吗?!
结果呢???
卷在一起的文件啪地打在涂了漆层的桌角。
布置好的暗线一道都没用上,而博格竟然还帮着那群老巫婆和草药世家们牵线!听说他在外面欠下了成兜的承诺,甚至还动用了会长的人情!
好,很好。
把桌面上杂七杂八的文件全部丢到地上,弗朗索暴躁地撕下几张笔记纸。被白线缝在一起的本子要用些巧力才能破开,而他已经懒得再去关心一个本子的死活。
嗤啦一声,包着金属角的笔记本彻底四分五裂。弗朗索几下扯掉纸页。羽毛笔撞在墨水瓶壁并发出噔噔的声响,吸满了蓝墨的笔尖在半空略微凝滞一会儿就会滴下硕大的墨点。
他从抽屉里拿出几粒蜡块和硬质的信封。
“尊敬的戈思里会长……”
笔尖倾斜着在纸上唰唰滑动。
但他很快就停下来。才落笔不久,连信件的抬头都没来得及写完,弗朗索就把那些纸张全部团起来扔掉。
写什么?他恨恨想到,戈思里大概率又是那副面团似的模样,扔出一堆官方说辞,但说来说去还是要让他放弃原本的那一套做法。
戈思里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以至于觉得能说动他?弗朗索面无表情地把笔插回去,绝无可能。
坐回皮椅上平复心态,他撑着眉骨长长吐气。
与此同时,副会长的下属还是木头似的待在旁边。
博格沉默地站在桌前,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交代了个干净,但副会长正在气头上,对方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解释。
他能怎么办,副手把目光落在脚尖前的地毯上,会长不光本人出现在瑟芙城,还主动带着他去和对草案感到不满意的世家们周旋。
戈思里把他看得那么紧,他就是想干点什么也没有作案时间。
而且,这算什么事情。博格想,会长笑眯眯地要他配合瑟芙城甚至还时不时关心一番,而副会长却早就把女巫之城视作能够与法师势力争锋的有力对手。
夹在这两位中间,博格把里外不是人的滋味尝了个彻底。虽然他也十分关注法师群体在大陆势力中的排位,但其实他本人不算特别激进的那一派法师——至少远不及弗朗索激进。
在有关瑟芙城的事情上,他的立场并不彻底站在副会长这边。但他也知道,如果没有对方费尽心机的谋划,斐琅罗并不能如此之快地在大陆上声名日显。
弗朗索重重推开椅子,他走到窗前并望向斐琅罗的街道。繁华的景象落入他眼中,但视线尽头,那块提前留出的空白却让他面沉如水。
这本该是个对称而完美的预设:以法师协会为中心,其余的机构众星捧月般围拢在它四周。
所以。
为什么药剂协会的总部会落在女巫之城?!
副会长气得肝疼。
===
瑟芙城。
霍莉的小酒吧里,空气凝滞得像团破烂的棉絮。
离半魅魔的喉咙只有一点距离时,阿比杜尖锐的指甲被迫停住,她的骨刀被禁锢在女巫的术法之中,但仍然随着主人的心意而不甘地振动。
爱意上头的世家公子们不顾一切地挡在霍莉的身前,而这个到处留情的大魔导师就像没事人一样,她不紧不慢地拿出小镜子和妆笔给自己描眼线。
“亲爱的阿比杜,你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失控,”确认自己脸上的亮粉都服服帖帖地待在该待的地方以后,霍莉从追求者身后款款走出,“多年不见,你一定是非常思念我,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想同我亲近。”
克拉维娅用魔法控制住了三阶恶魔的动作,因此半魅魔肆无忌惮。
霍莉停在阿比杜面前,她抚上对方的手并将其一把按在自己挺/翘的胸口。她低头含住阿比杜的指节,令人脸红心跳的吮吻声粘腻地在酒吧内响起。
年轻的追求者们慢慢地红起脸,看起来恨不能魂穿阿比杜,然而当事恶魔越发愤怒,她的骨刀瞬间锋利起来并挣扎着砍断了数根绕着它的法术锁链。
“少碰我!”阿比杜的眼眸中蓦然迸溅出剧烈的怒火,旋转的魔力纹路迅速地攀上她的角,来自深渊的黑雾在她身边缓慢地沸腾。
“我早该把你扔到炎魔的领地去,”她身边的魔法屏障噼噼啪啪地碎出裂痕,“而你,侥幸逃脱过一次而已,竟然就以为可以对着我为所欲为?!”
大量的魔力聚集在她的角上,转了三道旋的角纹隐隐延伸出第四道的涡旋。酒馆内的杯碟在魔力场的作用下凶猛地把彼此撞碎,木质的桌椅吧台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没喝几口的醇香酒水动荡着泼在地上,大猫猫心疼得连连扼腕。借着痛惜的姿势,她悄悄地在手中的传讯石上发送出求援的消息。
瑟芙城好容易才建起来,万一阿比杜被刺激得狂性大发怎么办?小酒馆没了就没了,大魔导师她们也还可以再找。
但瑟芙城受损了却是要真金白银地去修补的。
【花仙正在赶来的路上,】本源之书与女巫在脑海中传讯,【斯嘉蒂说千万要稳住受害恶魔的情绪,激情作案的动因一旦形成,三旋角极可能进行跨阶的攻击。】
帕利希提把小女巫和教引师们都送回到城堡里,他将魔力导入石板上的纹路,于是左岸安静许久的防御法阵流转起意味着[守护]的草木色光芒。光波不起眼地延展到远处,整个城市悄无声息地覆盖上坚固的盔甲。
领完婚姻证明的大法师在返程的路上接到传讯,他搂过和他冷战的沃伦并亲昵地邀请她去见识一番半魅魔的本事。
“但我觉得,”安格斯贴近她的脸,“与其说你是被霍莉蛊惑,不如说你们本质上都是同类。”
颜控,爱玩又花心。
不如去小酒馆看看,大魔头甩开几个防御道具,试图越轨的爱人总得见识一番翻车的后果才能安心着家。
作者有话说:
交代一下弗朗索的身世。
他本来和安格斯是同龄人,但是被教会嘎掉了。安格斯因为转生法阵的事和他割席。
教会动手后,博格启动转生法阵让他成为了弗朗索并继续释放其在政治上的野心,弗朗索这个新壳子和沃伦是同龄人。
博格原本很激进,但许多年下来他的想法会有变化,他慢慢意识到,“让法师获得地位”不等于“让别的种族变成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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