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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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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药方果真是妙极了!我之前完全没想过这些药还可以这般配!”一名身着青衣的医士眼神热切的看着手中的药方赞叹道。

    明禾问道:“千户能用吗?”

    青衣医士回道:“自然可以。这药方完全符合千户大人的身体需求。”

    明禾再次确定道:“若是服用, 会对身体有影响吗?”

    青衣医士又仔细研究了药方中各种药材的效果,最后肯定到:“属下有八成把握这药方对弥补身体底子有效果。”

    明禾看向董章庭,董章庭道:“麻烦你出去后帮我煎一副药, 送过来。”

    青衣医士自然是应下, 离开了房间去煎药。

    明禾问道:“你之前不是担心其中有诈吗?”

    若非如此, 董章庭也不会特意来青羽卫的办事处,让他找可信的医士检查药方。

    董章庭道:“目前不是没有查出有问题吗?”

    明禾并没有被说服,两人共事也有一段时间了。

    虽说不能全然了解,但是他已经领教过董章庭多疑的性子。

    按照他往日的行为做派,既然对柯家心中怀疑, 就不会被轻易打消,更别说用他们的药方。

    自从董章庭注意到明禾在太子心中地位不一般后,他就知道明禾不会久居人下。

    日常行事之时,基本不会直接命令, 反而多以言语提点启发。

    随着明禾慢慢成长起来,董章庭很快察觉到自己的权力也越来越大了。

    所以看到明禾疑惑的的神情, 董章庭解释道:“正如你之前所说, 柯家正在同时调查青羽卫千户, 还有我, 对吗?”

    明禾点头。

    董章庭继续道:“在外人看来, 董章庭不过是侥幸抓住救驾机会, 才被太子看重的少年郎。或许将来有些前程, 现在不过是一个小秀才,不值一提。”

    明禾听他这般贬低自己,有些不赞同:“你有太子看重, 就不是一般的秀才了。”

    董章庭唇边露出浅笑, 随后说道:“这不是重点, 我想说的是按照正常思路来说,董章庭这个身份是不应该和青羽卫千户联系起来。”

    明禾这才点头:“确实如此。”

    “可是,柯家却同时在调查董章庭这个身份还有青羽卫千户。你认为这会是巧合吗?”董章庭问道。

    明禾摇头:“你之前说过,这世间绝大多数情况下,不存在巧合。”

    董章庭赞赏的看向他,继续问道:“既然如此,柯徽止送我这副药方的原因,你可有答案?”

    明禾垂眸思索起来,在房中来回走动了一会后,他突然顿住:“如果他们真的怀疑董章庭这个身份和青羽卫千户有关!这个药方就是用来验证他们猜测的一环!”

    董章庭唇边露出明显的笑意,鼓掌赞道:“进步斐然啊。”

    明禾先是有些高兴,随后又有些忧虑:“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用这个药方?”

    董章庭道:“一来,这个药方对我确实有用;二来,我也想知道他们到底打算怎么用这副药方验证身份。”

    “会不会,有些冒险?”明禾担心道。

    董章庭安抚道:“无事,这段时间我不方便来青羽卫,就劳烦你居中联系了。”

    毕竟不管怎么验证,都需要青羽卫千户出现。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暂时不出现。

    虽然依旧有些担心,但是明禾还是点头应下了。

    董章庭将医士送进来的汤药喝完之后,便觉得身体一阵熨帖,一股暖意从腹中升起。

    明禾见他气色果真变得更好之后,心中隐隐的反对也打消了一些。

    董章庭笑道:“你可以放心了吧?”

    明禾道:“之后喝药若是出现异样,你及时联系我。”

    董章庭笑着应下。

    喝完药后,他没有多留,回了东山书院。

    在他踩着夜色,走在回舍院的路上时,经过一处池塘。

    不经意朝池塘望了一眼,一个身影坐在池塘边。

    夜色暗沉,看不清对方模样。

    虽然是春日,董章庭却无端觉得身边寒风吹过,有些瘆人。

    不过,对方显然不觉得氛围不对。

    抬起头朝董章庭的方向看了过来,疑惑问道:“大晚上的,你怎么跑来这里?”

    对方抬起头,月色打在对方脸上,正是随母外出访友一个多月的齐少英。

    看清对方模样后,董章庭突然觉得此地果真是风月怡人。

    他信步朝池塘走去,齐少英正披着一身暗色披风,在此处垂钓,一盏风灯在她脚左边闪烁,另一边放着一个小水桶,几条鱼在内翻滚。

    他没有回答之前的问题,反而有些好奇道:“夜里钓鱼,真的能钓上来?”

    齐少英摇头道:“一看就知你果然不是钓鱼的行家。”

    “在夜间偏僻之处钓鱼,鱼儿最容易上钩。”说话间,她抬手拉回鱼竿,都不需要站起,鱼竿就被拉了回来,一条鱼挂在鱼钩上。

    “你不觉得暗吗?”董章庭问道。

    齐少英摇头:“钓鱼,又不需要用眼睛看,只需要静心感受鱼竿的动静即可。”

    董章庭一听,觉得颇有道理。

    他就站在一旁,陪着齐少英钓鱼,时不时闲谈几句。两人也不觉得无聊,甚至有几分岁月静好之感。

    等鱼满半桶后,齐少英起身又将鱼倒回了池塘里。

    董章庭看着这一幕,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原来这个习惯,齐少英年少时就有。

    齐少英一边收拾渔具,一边说道:“除了我爹娘外,你倒是第一个没有对刚才的事多话的人。”

    “这是你钓上来的鱼,怎么处理是你的自由,何需我多话。”董章庭笑道。

    齐少英唇畔露出几分笑,没有说话。她只是喜欢用钓鱼来静心思索问题,却不喜欢吃鱼。

    所以,她每次钓上来的鱼,事后都会重新放回池塘。

    然而,偶尔会碰到一些人觉得她的行为古怪,并且热衷于指点她做事。

    然而,齐少英最讨厌别人教她做事。

    董章庭话语中自然流露出的理解和认同,让齐少英觉得,似乎不管自己做什么事,在对方眼里都理所当然。

    她心中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为了消除这种莫名的情绪,她收好渔具后问道:“之前便想问,你也在用香吗?”

    董章庭摇头:“不曾,我不爱用香。”

    如今晋朝正是一派歌舞升平,奢靡风雅之风盛行。

    不拘男女都爱在衣服上佩戴一枚香囊,以达成步履留香之感。

    不过,董章庭没有这种爱好。

    前世大多数时光里,他都过的不算轻松,又哪里有心情研究佩香之类的闲事。

    重生一世,他又忙于摆脱困境,兼顾读书和做事,已经让他忙的分身乏术了,更没有闲情雅致。

    此外,他前世终究也是活到了六十多岁。重来一世虽然心态变得年轻许多,但是个人的爱好和风格无形中也更老成不少。

    最重要的是,他进去青羽卫后需要保持身份隐蔽性,自然不会用香来增加身份暴露的风险。

    齐少英见他否认,眼睫微动。

    在少年惊讶的眸光中,她突然朝自己靠近了几分,低头在他身上嗅了嗅。

    随后一脸自信道:“我之前便闻到一缕似有似无的幽香,刚才离得远不确定,刚才靠近一闻,果然闻到了。”

    董章庭身子僵了一瞬,吞咽了一下口水,才让突然空白的大脑重新运作起来。

    他朝后退了一步,齐少英也从之前的激动中清醒过来,朝后退了一步。

    两人看着中间突然变得空旷的距离,都觉得有些好笑。

    收拾好心情后,董章庭问道:“你刚才在我身上闻到了香气?”

    齐少英点头:“一股很轻微的香气,有点像雪松,又比雪松多了沉重,很少见。”

    董章庭很确定自己没有用香,今天也没有遇到用类似香味之人。

    他提起袖子,仔细嗅了嗅,才闻到对方说的那种像是雪松的味道。

    既然如此,这种突然出现的香味,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身上?

    今天发生的事情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一个念头突然跳了出来。

    他从袖子中拿出今日在柯家得到的药方递给齐少英问道:“若是服用这个药方,身上是否会带上这种香气?”

    齐少英接过药方,略一思索后在药方上点了点其中两味药道:“这两种药材,若是组合在一起,确实有可能让喝药的人身上出现这种香味。”

    “这两味药,能从药方中去掉吗?”董章庭问道。

    齐少英摇头:“这药方配的很好,多一分或者少一分都会改变药效。如果想保证药效,这两味药就不能去掉。”

    董章庭眉头微拧,他或许猜到柯家验证自己身份的办法了。

    可是,他该怎么破局呢?

    齐少英见少年往日沉静的面容中,难得露出了几分郁色。

    她莫名的想替对方抚平,脱口而出道:“你若想去掉香气,我或许有办法。”

    董章庭抬眼看向她,却见少女神情有些不自然的闪躲,不让他看清自己此时的神色。

    然而对方耳廓处略微的红色,却透露了少女此时真正的心情。

    董章庭眨眨眼,顺着对方的心思,将视线从少女耳廓处移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

    他问道:“这件事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齐少英收拾好情绪,才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样看向董章庭:“若是你信我,我就将这副药方带走研究研究,最晚三天内给你办法。”

    董章庭面上笑容变得真切,甚至带着几分明显的纵容:“我自然信你。”

    齐少英感觉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仿佛带着热意。

    她将药方收好,带着早就收拾好的渔具跑了。

    ? 一百一十一章

    接下来几日, 柯徽止经常出现在东山书院。不时还会代替墨夫子给他们上书法课。

    在对方时不时从自己身旁经过时,董章庭意识到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那张药方果真是柯家用来验证自己身份的一个工具。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情绪,按照医嘱每日服药。

    身体底子一天天弥补起来的同时, 那股似有似无的幽香也默默的留在了他身上。

    看到柯徽止面上越发轻松的笑容时, 董章庭知道柯家的下一招很快会出现。

    不过, 比柯家动作更快的是齐少英。

    第三天傍晚,董章庭按照白天收到的邀请,如约来到齐家。

    董章庭到时,齐相华夫妻正坐在庭院中插花。

    “月华,我琢磨着你这只菊花最好插在下边一点, 你这样插,有些丑了。”齐相华站在妻子旁边,一边看着对方插花,一边评价道。

    顾月华把玩着手里的菊花, 没好气道:“我□□头上好不好?”

    齐相华声音里带着委屈:“月华,你好凶啊。”

    “我之前就是听了你的话, 才糟蹋了我的花。我再听你的, 就是傻子。一边去, 别挡我的光。”顾月华挥挥手, 将人从身旁赶走。

    齐相华走回一旁, 那里有一个花瓶。花瓶内插着几支花, 颜色多为大红大紫, 极端的引人注目。

    董章庭有些难受的移开视线,这颜色过于热闹了。

    齐相华注意到门口的董章庭,先是看了一眼正在静心插花的顾月华, 随后默默的抱起花瓶来到门口低声问道:“你来找少英?”

    董章庭道:“回禀齐师, 学生确实是来找少英。”

    齐相华将花瓶递到董章庭手上道:“你帮我把这瓶花改好, 我就让你去见少英。”

    董章庭抱住花瓶,内心腹诽:“你这是自己改不动了,所以把它丢给我吧。”

    然而,对方是齐少英的亲爹。

    冲着这点,他也不好拒绝对方。

    董章庭将怀中的花瓶,放在石台上,低声问道:“我可以加一些其他的花进去吗?”

    齐相华摇头:“不行啊,月华已经不给我靠近她那些宝贝花了。”言语间颇有几分委屈之色。

    董章庭看了一眼花瓶中称得上吵到眼睛的花束,以及落在不远处地上那些杂乱的花朵和花叶,心中暗自赞同道:“顾师不让你碰花,一点没冤枉你。”

    然而,如今需要用花的人变成自己,就需要好好想想办法了。

    他恋恋不舍的看着远处竟然被精心照料过的小花园,随后将视线移向散落在地面的鲜花绿叶:“地上那些,我可以用吗?”

    齐相华道:“那些都是我之前采的,你可以直接用。”

    董章庭继续道:“那麻烦齐师帮我打一盆清水过来。”

    齐相华如同丢下一个包袱一般,完全没有问他的目的,欢快的去打水了。

    董章庭无奈:“倒也不必那么开心。”

    他将注意力重新投向了眼前的花瓶,花都是好花,但是一堆大红大紫的花毫无章法的插在一起,委实糟蹋了。

    他将全部花都抽了出来,又从散落在地上的鲜花里,挑了一些形状完整的其他颜色鲜花。

    闭目思索一会后,他如同心有成竹一般,用剪子将鲜花修剪成不同尺寸,又去掉了一些繁复的花朵。

    以颜色鲜艳的花为主体,又以颜色浅淡的花陪衬,随后在周围插上绿色的花叶。

    如此一来,整束花虽然称不上美轮美奂,没有了之前俗气吵闹的感觉,却依旧保留了颜色鲜艳之花特有的鲜活气。

    “你插的花,比他像样多了。”

    董章庭刚插入最后一只花,就听到了旁边的声音。

    循声望去,顾月华正在看着自己的花。

    董章庭站起行礼道:“见过顾师。”

    顾月华摆摆手:“你是少英的朋友,称呼我顾姨就好,”

    董章庭从善如流,乖巧道:“顾姨好。”

    顾月华点了点头,走到他的花束旁,手指轻点在花瓣上:“似乎还差了一些感觉。”

    恰在此时,齐相华带着一盆水回来了。

    他很快发现自己的花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董章庭用手掌从水盆里捧了一些清水,泼洒在花束之上。

    夕阳的余晖落在水珠上,这束花无形中多添了几分鲜活之气。

    “果真是妙手回春。”顾月华夸赞道。

    齐相华虽然也觉得董章庭这花插的很不错,但是听到妻子的夸赞后,他不满道:“我之前插的花,也是不错的,月华,你怎么能只夸他,不夸我。”

    顾月华一脸无奈,对董章庭道:“少英在后屋那里,你去找她吧。”

    人家两夫妻在耍花枪,董章庭自然不会在旁边当木头。

    在董章庭离开时,齐相华从花堆里随意抽出一只丢到他手中道:“这是今天的谢礼。”

    董章庭疑惑的看了过去,却发现对方已经转回头和妻子玩闹起来。

    董章庭低头看着手中嫩黄的花,一时无解,只能带着花走向后屋。

    他找到齐少英时,对方正在一脸苦恼的看着眼前的一小碗膏状物。

    “在想什么?”董章庭不是第一次来后屋了,这里独属于齐少英的实验室。

    她会在这里做各种自己好奇的实验,或者研究药物。

    “我研究了几天,虽然找到了能够压制你身上香气的办法,但是不够完美。”齐少英道。

    董章庭端起小碗,俯首嗅了嗅,味道有些呛鼻。

    他放下小碗问道:“还差了什么?”

    “你是想能直接让别人完全闻不到那个香气,还是有其他想法?”齐少英问道。

    董章庭思索一会答道:“若是可以,我希望能在我希望别人能闻到的时候,香气才会出现。反之,则不会出现。”

    “果然和我猜想的一致,但这也是这个香膏欠缺的地方。”齐少英道。

    董章庭好奇:“具体说说。”

    齐少英也没有卖关子,解释起她研究出来的香膏作用。

    这种香膏取出一点涂抹在手腕处,会出现一种香气,正好和董章庭服药后出现的香气抵消掉,效果大概能持续六个时辰。

    香膏起效的时间段里,董章庭身上不会有药方的香味。

    但是在六个时辰中,他若想身上出现药方的香气,也是不可能了。

    董章庭听罢思索起来。

    柯徽止送自己药方,自己若想彻底打消对方的怀疑,身上就必须出现那种香气;

    但是他作为青羽卫千户行事之时,身上不能带有那种香气。

    虽然他可以竭力避免这两个身份在六小时内交错,但是事有万一,若是能更灵活的操控这种香气会更好。

    齐少英鼻子动了动,问道:“你带了什么?”

    董章庭这才想起齐相华之前送给自己的礼物,向对方露出握在手中的嫩黄色鲜花:“这是齐师送我的。”

    “我爹,送你这个做什么?”她拿过花,放在鼻子下轻嗅。

    董章庭大略讲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却见对方注意力不知何时全部放在了手中嫩黄色的花上,完全没注意他说了什么。

    少女将嫩黄的花瓣剪下,放到一小碗水中,做成花瓣水。

    随后抬眼看向董章庭:“你抹一下香膏。”

    董章庭顺从的在手腕处抹了一点香膏,过了一会后在闻,那种类似雪松的香味果然没了。

    齐少英又将之前做好的花瓣水推向他:“在抹香膏的地方涂一层这个。”

    董章庭虽有疑问,手中却毫不犹豫的依言行事。

    摸完花瓣水后,不过数息的功夫,之前香味再次出现。

    直到一刻钟后,雪松的香味才重新消失。

    齐少英确定好这个过程中味道的变化后,有些高兴,又有些挫败:“我竟然把芙芙花给忘了。”

    她将整碗花瓣水都倒进一个特制的小竹杯里,连同包装好的香膏一同交给董章庭:“芙芙花水,能解除香膏抵消你身上香气的作用一刻钟,具体怎么用你自己把握。这竹杯里的芙芙花水可以保存七天,待我研究出更好的办法之前,你先用这个顶一顶吧。”

    把物品都给董章庭后,齐少英便将人打发走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在研究如何更好的保存芙芙花上,没有心思理会其他人。

    董章庭看着被关上的房门,一时无奈。

    还好,他前世已经习惯了。

    齐少英一旦专心在某些事上,就会完全不理会其他人,包括他。

    董章庭带着物品离开时,齐相华夫妻朝他挥手道别。

    等离开齐家大门后,董章庭脚步突然停顿下来,朝齐家院子看去。

    他仿佛透过院墙,看到正在和妻子撒娇的男人。

    齐相华送他芙芙花,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会不会察觉到自己的身份?

    若是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对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产生什么影响?

    前世的经历,让董章庭思绪本能的落入负面之中,各种念头在他的脑子里翻涌。

    小竹杯上的凉意蔓延在他手中,将他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终究是帮了自己。

    既然如此,很多事情就没有必要深究了。

    不过,董章庭明白,他不愿意深究的原因只有一个:“齐少英。”

    虽然嘴上说着不深究,他的行为却出卖了他真正的想法。

    因为不久后明禾就收到了一条新指示:“留意齐相华一家的动向。”

    在董章庭在齐府外停留时,齐府内也发生了一段对话。

    “若是那个少年,真如你说的那般多疑,你突然给他送芙芙花,岂不是引他怀疑?”

    “他若是因为怀疑,不用我的礼物,那就不能怪我了。”

    “你啊,还真是小心眼。”

    “他抢了我女儿还不够,还想抢我夫人的注意力,就不能怪我给他一点考验了。”

    作者有话说:

    赶榜完成!

    ? 一百一十二章

    “快醒醒, 出事了。”

    半夜,董章庭睡得半梦半醒之时,突然听到有人在耳边说道。

    他猛然惊醒, 就见明禾出现在自己床边。

    深吸了一口气, 让脑子恢复清醒后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明禾这不废话, 快速交代了收到的消息。

    今天江南那边的人传回消息,钱家送给徐家的那座荒山,其实是一座银光矿。但是在荒山采矿的并不是徐家人,因为对方防范严密,青羽卫暂时没有谈查出那些人的来历, 初步判定那些人有七成可能出身军队。

    此外,经过调查,徐家介绍给钱家的所谓北疆大豪商贺东来,根本不存在。

    对方带着酒离开江南之后, 就一路往草原去了。青羽卫循着线索在北疆调查,北疆并没有叫贺东来的豪商。

    不过, 青羽卫跟着运酒那一条线, 一路追到草原一处名为贺硕部的小部落。

    那名叫做贺东来的豪商其实是贺硕部首领的儿子, 名为贺硕东来。

    最巧合的是这一代匈奴王近年来最宠爱的小王妃正是出自贺硕部, 并且生下了幼子。

    最后, 青羽卫在江南查办乐家之时, 顺道查出了一件事, 据乐家管事交代,乐家家主其实并不知道在钱家下订单的事情。这件事一开始就是由乐清这位未来家主推动的,不过实际上乐家在今年并不需要购买大量酒水。

    三件事说完, 董章庭已经完全清醒了。

    他之前虽然猜到钱家的事不简单, 却没有料想到背后水那么深。

    一座新开采的银光矿, 冒充豪商的匈奴人,还有乐清。

    这三个线索,让他理清了曾经的一些疑惑,却也带来了一些新的问题。

    乐清是惠明郡主的人,钱家订单一事既然不是乐家的意思,那基本就可以推断这件事和惠明郡主有关。

    乐清行刺太子,导致乐家主脉尽毁,实力大损;新上位的家主因为厌恶乐清,以及立威,拒绝支付钱家订单;徐家为钱家介绍北疆豪商,解决了钱家的危机;豪商带走了一半的钱家酒,徐家得到了那座荒山。

    整件事,看似顺理成章。但是董章庭却觉得整个过程都很不对劲。

    这件事中,最关键的就是那座荒山。

    若是他所料没错,应该是有某个势力在推动这件事发生,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要不留痕迹的拿到那座荒山。

    就如今的情况看来,他们也做到了。那座荒山作为谢礼,被钱家送了出去。

    现在只需要查出荒山上的人究竟归属于哪方势力,就知道推动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谁了。

    不过董章庭对此,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无他,这件事想要推动下去,离不开乐家的突然出事。而乐家出事的最大推手,是惠明郡主和乐清。

    只要验证了荒山的人归属于惠明郡主,他就可以顺着这条线查到惠明郡主更多线索。

    这段时间对于惠明郡主势力的调查,陷入停滞的重要原因,就是她的势力藏得太隐蔽,无从下手。

    荒山和冒充北疆豪商的匈奴人,如同迷雾中的灯火,给他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明禾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董章庭没有急着回答,反问道:“你今晚深夜来找我,除了这些消息外,还有什么事吗?”

    实话讲,这些消息透露出来的信息确实不容小觑,但是也没有紧急到需要明禾深夜把他吵醒的地步。

    明禾这才想起,他把最开始想说的给忘了:“沈奉秀这几日重病在家,两日前还给工部上了病休辞呈,请求回乡养病,据我们收到的消息,工部尚书已经同意了。如果顺利的话,他明天上午就会离开午京城。”

    “真病了?”董章庭不太信。他前段时间去见沈奉秀时,这家伙可还活蹦乱跳的,哪里有重病的模样。

    明禾显然也不解:“沈家这几天请了不少名医会诊,都表示是突发重疾,需要好好调养,不然有生命危险。我们也安排了一位医士进去,得到的结果同样。”

    董章庭脑子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沈奉秀,要去北疆了。”

    就前世发生的事情来说,他个人不怀疑沈奉秀对大晋的忠诚。

    但是他做的事情,也客观上为匈奴攻打大晋找到了名正言顺的借口;甚至可以说某种程度上,他帮匈奴王处理了那些影响到统治的势力,重新整合了匈奴王庭,让他们有余力进攻大晋。

    虽然最后大晋赢了,大晋还出现了新的将星。但是在战争中失去了亲人的百姓们,本可以不经历那场战争。

    所以,董章庭不希望沈奉秀前往匈奴。

    想到这里,他已经彻底睡不着了。

    他从床上起来,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我们现在就去沈家。”

    在临走前,他带走了齐少英制作的香膏和芙芙花水。

    在一切都收拾妥当后,董章庭念头微动。留了一个青羽卫的人伪装自己卧病在床,来,随后又唤醒平安让他立即煎药,给那名青羽卫喝下,并且在他回来前协助对方伪装自己。

    平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没有多问,自己下去默默煎药了。

    明禾带着董章庭离开东山书院的路上问道:“你让人留下来伪装自己,是有什么安排吗?”

    董章庭摇头:“我也不确定他一定会来,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是谁?”明禾疑惑。

    董章庭说道:“柯徽止。”

    “嗯?”明禾没听明白。

    董章庭却没有心情替他解释了,他还要琢磨等会怎么阻止沈奉秀离开午京,没有精力和明禾解释柯徽止的事情:“你先自己琢磨琢磨,等你琢磨出原因了,我再和你细说。”

    明禾也没有强求,一边带着董章庭赶往沈家,一边在心里琢磨起来。

    他们到达沈府时,院内一片漆黑,只有府邸深处,沈奉秀的书房还亮着灯火。

    两人安静的落在书房之外隐蔽处,安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大少爷,明日就要回江南了,我们何时传信回去?”

    “我自有安排,你不用担心。”

    “大少爷,您是不是根本没打算回江南。”

    “你在说什么糊话,我当然会回江南。”

    “是明天就随老奴一同回去吗?”

    屋内陷入沉默,沈奉秀没有回话。

    然而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并没有随着他的沉默中止。

    “大少爷,老奴从小看您长大,又随您来午京七年。老奴在此厚颜问一句,您是不是根本不打算回江南,你要去的地方其实是北疆。”

    屋内传来一道叹息:“我当然会回江南,但是回去之前,我要先去完成一些事情再回去。”

    随后是一阵磕头之声:“大少爷,老爷和夫人只剩下您一个儿子了,您若出事,他们承担不住的。”

    “我,我不会出事的,我一定能够顺利回江南。”

    “大少爷,老奴求您,别去。您哪怕不顾惜老奴,也求你想想老爷夫人,还有少夫人和小少爷、小小姐,他们不能没有您。”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一阵磕头之声。

    一个身影站起来,犹豫的想要往前扶起正在磕头之人。

    屋内惊变突生。

    一声痛呼后,一直在磕头的身影塌在地上。

    随即响起了沈奉秀的怒斥:“你在做什么!”

    屋内出现了第三个身影,他的声音冷漠:“不杀他,难道还要等他泄露你即将前往北疆之事吗?”

    “还是说,你被他说动了,不想去北疆为你那可怜的弟弟报仇,只想回去享受沈家大少爷的荣华富贵?”

    “不,我没有!我说过,若是不能为二弟报仇,我就不会回沈家!”沈奉秀反驳道。

    “既然如此,你应该感谢我,为你杀了这个影响你的臭老头。”那人道。

    沈奉秀的心仿佛被撕裂,一边在认同这人说的对,他前往北疆的事情一定要保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若是沈叔不死,他一定会将自己的消息告诉爹娘,到时候就真的走不了;

    然而另一边却在问自己,地上躺着的人不是别人,是从小看自己长大,又陪他在午京七年的沈叔!他为什么能够看着沈叔死,却无动于衷,他究竟怎么了?

    正当他头疼欲裂时,屋内响起了另一道声音:“沈大人,好久不见。”

    沈奉秀顺着声音望去,一个带着青色面具,身着青袍的人站在窗前。

    “是你!”他看到这个身影,惊呼出声。

    随即他转身看向本应该在对方出现之时,就立即痛下杀人的另一人。

    曾经穿过沈叔胸口的长剑被打落在地面,刚才冷言逼迫自己之人如今狼狈的被人踩在地上,一柄长剑插在他的肩膀上,让他无法动弹。

    情况变化太快,沈奉秀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董章庭道:“我建议你先给你家管家包扎,你再发呆一会,他就真没救了。”

    沈奉秀如梦初醒,急匆匆的从一处柜子里翻出伤药和纱布,扶起地上的管家沈叔,给他包扎伤口。

    董章庭这才看向被明禾控制住的男人,对方和阿大相似的面容无声的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阿二?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你。”他语气含笑的走向男人。

    阿二想要挣扎,却被明禾压的动弹不得,只能愤恨的怒视着面前的青袍人。

    嘴中想要叫嚷什么,却被明禾仿佛无意一般用脚踢了某个穴位,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董章庭没有在看他,示意明禾将人带出去。

    他今夜的目标是沈奉秀,这个阿二交给青羽卫审就好。

    沈奉秀此时已经替沈叔包扎好伤口,但是他还没有醒。沈奉秀神情空洞的坐在地上,似乎想要等对方醒来。

    董章庭道:“你若是不想他彻底醒不来,就把他送回床榻上盖好被子,让他好好休息。”

    沈奉秀此时的脑子已经根本没有办法做运转了,他听到董章庭的话后,如同得到指令的机器一般,将沈叔扶到书房内的小塌休息,盖好被子。

    董章庭叹了口气,倒了一杯凉水,从沈奉秀头上兜头浇了下来:“清醒了吗?”

    虽然是春日,但是夜里的水依旧寒凉。

    已经灵魂出走良久的沈奉秀被这冰凉的冷水一浇,灵魂终于归位了。

    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部回到了他的大脑里。

    他看向董章庭:“你之前答应过,只要我给你造船图,就不会盯着沈家。你违约了。”

    面对沈奉秀的职责,董章庭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一派神色自若:“面对非常之事,当行非常之法。这可是圣贤之道,沈大人应该能理解吧。”

    听着对方口中的非常之事,沈奉秀一时语塞。

    然而眼前这个可恶的青羽卫却没有放过他,语气好奇问道:“不如沈大人解释下,您装病也要前往北疆,想要做什么?”

    “你们青羽卫有发现我装病的证据吗?若是没有莫要胡说!”沈奉秀道。

    董章庭声音含笑:“您这气势如虹反驳我的模样,可没有半点重病的模样。若是您不说实话,不如让我请沈家主夫妇来午京,亲自来问您?”

    当眼前这个青羽卫千户提到自己的父母时,沈奉秀终究无力的跌坐在身旁的凳子上:“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是我想要做什么,是你想要做什么。”董章庭坐在他旁边的位置,没有看他。

    沈奉秀无意识的重复道:“我想要做什么?”

    他迷茫的声音响起:“我想去北疆,替二弟报仇,有错吗?”

    “你想要怎么做?”董章庭声音变得温柔,完全没有之前冷漠嘲讽的气息。

    沈奉秀这段时间,重重压力如同巨石压在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耳边温柔的声音,让他感觉到一丝丝温暖:“他们告诉我,会帮助我潜伏到北疆王庭。北疆王庭正在进行王位争夺,只要我能潜伏进去,寻找机会引导各位王子内乱,匈奴势力大损,二弟才能瞑目。”

    想法是极好的,奈何沈奉秀一开始就落入了别人设下的棋局,成为了棋子。

    董章庭继续问道:“你想过自己失败被抓,会引来什么后果吗?”

    沈奉秀痛苦的捂着头,他怎么没有想过。但是二弟的残破的尸体,日日夜夜出现在他的面前,仿佛无声的问他,为什么不替自己报仇?

    董章庭在他耳边说道:“你一旦被抓,身份暴露,匈奴王庭会凭借这件事向大晋宣战,沈家也将为你的莽撞付出代价。”

    沈奉秀沉默良久,最后语气艰涩的再次重复曾经的问题:“我想为二弟报仇,有错吗?”

    作者有话说:

    终于干出来啦。

    睡觉睡觉。

    ? 一百一十三章

    董章庭默然看着眼前迷茫的中年, 点点烛火落在他的瞳孔之中,似明似暗,如同沈奉秀此时的心情。

    他仿佛落在悬崖边上, 明知道继续前进, 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二弟的死,如同无形的风不断催促着他朝前走。

    董章庭搬了张凳子,随意的放在沈奉秀面上。

    凳子落地的声音,让陷入自己思绪中的中年抬起头来。

    董章庭坐在他的面前,平静的说道:“正元八年, 匈奴大王子突袭北苑城,朝廷反应不及,只能由北苑城守将带领城中士兵和百姓守城。北苑城守将沈奉贤战死,他的死亡很大程度上激励了剩下的将士和百姓, 继续坚守了三天,终于等到了朝廷援军。援军很快就打跑了匈奴大王子, 并且砍下了他一条胳膊, 用以祭奠沈奉贤。”

    随着董章庭的话, 沈奉秀面色渐渐苍白, 痛苦的记忆在脑中翻滚, 他听到面前的青袍人疑惑的声音问道:“作为一个将领, 战死沙场本就是他们早就做好准备的归宿之一。北苑城内一直都有百姓在默默为他立碑祭拜, 他也算死得其所。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还在耿耿于怀?”

    “死得其所,立碑祭拜又如何, 我只知道我二弟死了, 但是害死他的人还活的好好的。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其他我都可以放弃!”沈奉秀苍白的面容上呈现出一股刻骨的仇恨,这股仇恨仿佛给他注入了生机。

    就好像面上坐着的不是董章庭,而是他恨不得咽血食肉的仇人。

    董章庭之前准备用来说服他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为二弟沈奉贤报仇的念头,怕是早已经如同细细密密的藤蔓一般缠绕在沈奉秀的生命之上。

    不管怎么说,沈奉秀终究是受了沈家多年家主教育长大。

    他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有背后势力在利用他?

    他难道会不知道自己若是失败,会给大晋和沈家带来多少风波?

    这些,他都知道。

    可是,比起为二弟报仇,这些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董章庭也有一个弟弟,但是两人之间别说感情了,他没有亲手弄死对方,不过是重生一世不想为了这样的废物脏了自己的手。

    所以,他完全理解不了这种可以为了给弟弟报仇,放弃所有的兄弟情谊。

    他决定换一种方式说服他:“我可以帮你去北疆,尽最大程度实现你的梦想。”

    沈奉秀本以为眼前的青羽卫会努力说服自己,心中抗拒之意最盛之时,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话。

    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道:“你要帮我?”

    董章庭点头:“对,论潜伏还有在朝堂之上兴风作浪,还有谁比我们青羽卫更擅长?”

    虽然心头郁郁,沈奉秀还是没忍住吐槽出来:“这好像并不是值得骄傲的名声。”

    董章庭毫不在意,问道:“我就问你,是否要接受我的帮助。”

    “你想要什么?”虽然沈奉秀依旧很厌恶青羽卫,但是眼前这位青羽卫千户的提议,却让他心动了。

    比起藏得密不透风,心怀鬼胎的未知合势力,青羽卫这种归属于大晋皇室的正统力量,似乎更值得信任一点。

    唯一的问题是,他负担的起接下这个帮助需要付出的代价吗?

    不过,他很快回转过来。他为了给二弟报仇,早已经决定抛弃一切,又有什么代价承担不起?

    “我会禀告太子,你愿意抛弃沈家少主的身份,成为潜伏在匈奴王庭的青羽卫中一员。若是你有本事出头,你将会成为大晋扎在匈奴上一把尖刀。”董章庭说道。

    随着董章庭的话,沈奉秀眼中曾经点点明灭不定的亮光汇聚在一起。

    作为世家大族出身的官员,他和很多出身相同的人一般,认为青羽卫的权力实在太大了。他们神出鬼没,又力量通天,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威胁实在太大了!

    可是,他们讨厌青羽卫真正的原因是,这份权力不属于自己,而不是讨厌权力本身。

    若是能借助青羽卫的力量潜伏进匈奴王庭,他一定能做更多!

    到时候,报二弟的仇就指日可待了。

    面对沈奉秀面上肉眼可见的惊讶和期待,董章庭继续说道:“我需要你做两件事。”

    “什么事?”沈奉秀问道。

    “第一件,写信给你的父亲,让他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若是方便,请他到午京一趟,我们亲自面谈。”

    沈奉秀下意识反对,他不愿意父亲牵扯到这件事,更不愿意让父亲知道自己要去匈奴王庭之事。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就真的走不了:“这件事和家父无关,何必他来午京。”

    然而对面青羽卫千户语气淡漠,却如同一把匕首扎在他的胸口:“你之前打算前往匈奴王庭之时,可没有怕连累你爹和沈家的犹豫。”

    董章庭见他语塞,继续说道:“你爹只剩下你一个儿子,我送你去匈奴王庭,起码也要让你爹知道这是你自愿,而非我们强迫你。”

    沈奉秀还是有些不甘愿:“其他青羽卫执行任务,也会告知家人吗?”

    “其他青羽卫,可没有一个世家大族当家主的爹。我可不想为了你,引来一个世家大族的疯狂报复。”董章庭道。

    “可是,家父不会愿意我去匈奴王庭。”沈奉秀道。

    “若是连说服亲爹的本事都没有,我建议你还是放弃潜伏进匈奴王庭兴风作浪的念头吧。你不心疼自己的命,我心疼其他青羽卫的命。”董章庭道。

    沈奉秀最终无奈点头:“好,我会告知家父这一切。”

    “你写完之后,我会让青羽卫尽快送至沈家主手中,不用担心。”董章庭道。

    沈奉秀无奈:“你要我做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对你之前的合作对象很感兴趣,将他所有的信息都交代出来,就可以了。”董章庭道。

    之前的事情都交代了,也不差这一件了。

    沈奉秀态度配合的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最开始,沈奉秀其实并没有起去匈奴王庭的念头,他只是比一般官员更关注北疆和匈奴王庭的信息。

    大约是一两年前,他在一家茶馆闲坐结识了一位对北疆和匈奴王庭如数家珍的青年,对方名为梁商。

    两人相谈甚欢,很快结为友人。不久后,沈奉秀得知这人出身北苑城,曾经参与了北苑城守卫战,并且对沈奉贤战死抱有极大的遗憾后,两人关系开始一日千里,很快成为挚友。

    他们聊天的话题,主要也是围绕在战死沈奉贤身上。也是在那人的影响下,原本二弟战死带来的心痛并没有因为岁月流逝,反而越来越浓郁。

    大约在半年前,梁商愤怒的告知他,当年害死沈奉贤的匈奴大王子凭借积攒的军功和威望,即将成为下一代匈奴王。

    听闻这个消息,沈奉秀的怒气直冲胸口。他的弟弟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害死他的仇人却富贵荣华,甚至要成为下一代匈奴王!

    国仇家恨充斥了他的大脑。

    因此,梁商向他提议向古代纵横家们学习,潜伏进匈奴王庭,挑拨陷入王位竞争的王子们,让他们互相攻击,一定会让匈奴实力大损。在这个过程中,匈奴大王子作为最显眼的对象,一定很快在争斗中落败甚至死去!

    这个其实有些离谱的主意,沈奉秀竟然真的同意了。

    两人开始默默的为前往匈奴王庭做准备,前不久梁商提前去匈奴王庭打前站,阿二则负责为梁商和沈奉秀传递信息,并且协助他离开午京,前往匈奴王庭。

    这几日,他突然出现的重病,也是阿二的手段之一。

    董章庭听罢,心中有些遗憾。

    本以为能从沈奉秀这里,捞到惠明郡主这条大鱼。

    然而大鱼依旧藏匿在深海,只抓到阿二这个小鱼苗。

    至于那个梁商,可能还有些价值,但是早已经不知踪迹。

    说是去了匈奴王庭打前站,谁知道是真还是假。

    世家大族继承人的教育并没有完全白费,沈奉秀注意到面前青羽卫千户并不满意他的答案。

    他开始担心若是不能让对方满意,自己又该如何前往匈奴王庭。

    阿二之前对沈叔悍然下手,让沈奉秀意识到阿二身后势力的危险。

    他曾经视为挚友的沈商,怕也并非全然无辜。

    最重要的是,从阿二从沈府被青羽卫带走那一刻起,他已经没有了和对方继续合作的机会了。

    或者说,他如今只剩下青羽卫这一个选择了。

    他的脑子开始回忆还有什么能作为筹码,用以和眼前的青羽卫千户交换。

    董章庭道:“罢了,今日就到这里吧,等沈家主到了,我们在谈。”

    沈奉秀已经不能提供更多有用的线索,既然如此,只能等沈家主到来,看到时的收获才好回禀太子。

    眼前对方即将离开,沈奉秀猛然站起身:“你且等等!”

    董章庭转过身:“还有何事?”

    “梁商,我能找到梁商!”沈奉秀神情急迫,生怕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

    董章庭不可置否,只是回了一个带着些许的疑问的“嗯?”

    沈奉秀道:“我调查过,梁商在午京城荷花巷三号养了一对母子,十天半月总会去见一次!那个孩子长得和梁商很像,那一定是他的儿子!”

    董章庭问道:“他知道你调查他吗?”

    沈奉秀连忙摇头:“他藏的很好,我也是意外知道的。”

    面对青羽卫千户如同实质的目光,沈奉秀咬牙道:“在他提出去匈奴王庭的计划后,我意识到他可能有问题,但是又要通过他进匈奴王庭。所以,我安排人盯了他很久,想要抓一些把柄,最后发现了那对母子。”

    董章庭看着眼前中年,看来脑子并没有全部丢了。

    他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沈奉秀问道:“你会帮我去匈奴王庭,对吗?”

    董章庭点头:“只要你可以说服你的父亲,我会帮你安排。”说罢,他离开了书房,没有继续理会身后的沈奉秀。

    他出沈府后,天色熹微。

    明禾独自在墙外等他。

    他快步走到董章庭身旁交代道:“我已经让人将阿二送回青羽卫驻地审问。”

    董章庭点头,他对此不在意。青羽卫在审讯上自有一套,他只需要安心等待后续的审讯结果即可。

    明禾问道:“里面如何?”

    董章庭轻声将里面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这些日子的培养并没有白费,明禾敏锐的提出了董章庭今夜最大的问题:“你未经过太子同意就向沈奉秀做出承诺,有些冒险了。”

    “太子殿下会同意的。”董章庭语气平静。

    “为何你如此肯定?”明禾不解。

    “若是能白得一个沈家的效忠,我小小的先斩后奏又算的了什么。”董章庭偏头笑道。

    看着身旁语气轻松,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说了多大的事的少年,明禾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人骨子里的胆大妄为。

    他知道自己说不过对方,只能劝道:“你尽快将这些事报给殿下吧。”

    董章庭点头:“好。”他的这位监视者还是太心软了,不过他很高兴就是了。

    随后他说道:“你让人继续盯着沈奉秀,避免他出事;另外,催江南那边的人尽快查出荒山上的人究竟出自哪里,若是一时没有线索,就从徐家去查。”

    明禾点头。

    确定好接下来的安排后,两人不再耽搁,就要回东山书院。

    然而就在此时,一辆马车从远处悠悠驶来,前进的方向真是两人所在的地址。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离开原地。

    数息以后,马车停在了两人身边。

    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青年的面容,正是柯徽止。他语气惊讶:“不曾想在此处遇到了青羽卫的两个大人。”

    看到柯徽止的那一刻,董章庭庆幸自己提前涂好了香膏。

    他并没有说话,明禾先开口:“既然知道我们是青羽卫,还敢上前?”

    柯徽止笑道:“在下自认为并未做过违法乱纪之事,又为何不敢来见青羽卫。莫非,和你们打招呼,犯法吗?”

    “若是无事,莫要挡了我们的路。”明禾意识到这也是一个口舌锋利之人,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不愿意和对方纠缠,直接呵斥道。

    然而他的呵斥并没有起到效果,柯徽止不再理会他,反而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董章庭:“这位大人怎么一直不说话,您是哑巴吗?”

    拜前世所赐,董章庭对一些下九流的门道颇有几分经验。

    比如书籍造旧,略微改变身形模样、伪声更是不一而足。

    他进入青羽卫后,用的声音和他平日里用的声音并不一样。

    因此,面对柯徽止的试探,董章庭平淡道:“柯尚书,若是知道七少爷这些日子的小动作,怕是会不高兴。”

    柯徽止脸上的笑容褪去。

    作者有话说:

    出息了,我竟然日4两天了!

    ? 一百一十四章

    “既然七少爷对我们青羽卫如此好奇, 不如这两日我们登门拜访柯尚书,希望到时七少爷也在。”董章庭道。

    “我们柯家的门庭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柯徽止神色冰冷。

    “我们连皇宫大院都能出入自如,更遑论一个柯家。莫非柯家的门庭, 比皇家更加尊贵?”董章庭一副疑惑的语气。

    虽然语气疑惑, 但是眼中透出的嘲讽正对着柯徽止。

    柯徽止被眼前人反将一军, 不管世家大族势力多么根深蒂固、赫赫扬扬,但是大晋的主人是皇家。

    他若是真认下了对方的话,就是上赶着给人送把柄。

    他可没有忘记眼前名青羽卫千户有多么嚣张跋扈,之前手上只有一个假证据,就敢拉着天子的虎皮, 上他们柯家敲了三十万两!

    哪怕他们柯家在世家大族中排得上前列,三十万两现银也足够让他们心头滴血。

    若是今天让眼前这个混蛋抓到把柄,一定会被借题发挥,到时候三十万两能否解决还未可知!

    他的视线朝马车内转移, 他的对面坐着林医士。

    林医士手中捧着一只瓷缸,一只模样肖似蜜蜂模样的小虫子安静的躺在瓷缸底部, 没有动弹的意思。

    他朝柯徽止摇了摇头。

    柯徽止面上重新挂上笑:“千户大人言重了, 我们柯家小门小户, 又哪里敢和皇宫大院对比。你若有时间登门拜访, 不如在半月后我大侄子迎亲时, 来我们柯家走走。届时二殿下也会来, 正好你们可以说说话。”

    看着眼前青年言笑晏晏的模样, 董章庭心中升起几分久违的快感。

    如此快就收拾好情绪,还反将一军。虽然年纪尚轻,但是柯徽止依旧是柯徽止。

    果然, 棋逢对手, 才有意思。

    董章庭叹了口气:“七少爷邀请, 本不该拒绝。奈何朝中臣工对我们青羽卫一向误会颇多,我们出现,怕是会影响喜宴的气氛。”

    “我们柯家的婚宴,自然由我们柯家做主,千户大人能来,我们柯家自然欢迎。”柯徽止道。

    “若是七少爷能够说通柯尚书,我们必将登门拜访。今日尚有事务在身,来日再聊。”董章庭见天色已经越发明亮,快速结束了话题。

    柯徽止看着两名青羽卫消失的方向,放下车帘,马车继续悠悠向前。

    “那个青羽卫身上真的没有那种香味吗?”

    “胭脂虫对那种香气最是灵敏,若是闻到必然会躁动。如今,它没有半点动静,想来是没有的。”

    “难道真的是我多心了?”

    “徽止,你今日有些冲动了。”

    “他们都欺负到头上了,我若是不反击,这口气我忍不下。”

    “你忍不下,难道你大哥就能忍得下吗?可是,他不还是忍下了!”

    “大哥,是家主,要权衡利弊。我不是,他受到的羞辱,我来替他报。”

    “只要你姓柯一天,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影响到柯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真的忘了吗?”

    马车内沉默下来。

    片刻之后,声音再次出现。

    “既然林叔不赞同我,为何这段时间还要陪着我跑上跑下。”

    “因为你大哥不放心,怕你做过了,让我来看着。”

    “大哥,知道了?”

    “你大哥才是柯家的家主,他要是想知道,又有什么能瞒得过他。”

    “我,是不是让他为难了?”

    “一个青羽卫千户,不值得柯家顾忌。他们身后站着的人,才是需要柯家考虑的。但是柯家和那位的关系,也不是一些小打小闹就能影响。”

    “我,明白了。”

    “半月后的婚宴,你若是决意要请那位青羽卫千户去,就去做吧。”

    “可是,林叔你之前不是说我这样做太冲动了吗?”

    “因为家主吩咐过,总要给你们年轻人一些试错的机会,我们柯家又不是承担不起。”

    “大哥他,费心了。”

    等离开柯徽止视线范围后,董章庭停了下来。

    面色沉凝的注视着柯家马车离开。

    “回去彻查我们今夜去沈家之事,究竟是怎么泄露出去。”董章庭道。

    明禾不解:“我们今夜之行,是临时决定,按理来说不该泄露才对,更不应该那么快。”

    董章庭提点道:“查今日行动的人离开驻地的时候,有没有被人注意到,甚至泄露出要来的地方。”

    明禾点头:“好,这些都交给我。”

    略一犹豫,明禾问道:“若是柯家真的邀请你参加半月后的婚宴,你真的会去吗?”

    “若是他们的婚宴,能办成,我自然会去。”董章庭道。

    明禾先是疑惑,随即反应过来:“你要对柯家下手!”

    “若是不让他们痛一痛,这些世家大族就不知道收敛。我可不希望接下来的行动时,还有烦人的苍蝇在旁窥探。”董章庭道。

    “你打算怎么办?”明禾问道。

    “柯家长公子即将过门的妻子,若是没记错,是陈家女吧。”董章庭道

    “对,那位陈小姐出身江南世家大族中的陈家,和柯家长公子自幼就有婚约,听闻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不错。”明禾道。

    “佳偶天成,只是可惜了陈家偏偏和惠明郡主扯上关系。半月之内,把陈家牵连惠明郡主刺杀太子一案的证据整理出来,查抄的日期就定婚宴当天吧。”董章庭语气满是可惜。

    明禾内心腹诽:“多大仇啊。”

    董章庭仿佛听到了明禾的心声,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明禾连忙避开他的注视:“好,我一定完成。”

    当董章庭回到东山书院的时候,已经是巳时初,学子们都在上课,他一路顺利的回到了舍院。

    舍院内留守的青羽卫一看到董章庭回来,便立即起身。

    董章庭问道:“刚才有人来吗?”

    “您的两位同窗都过来看望您,不过属下担心暴露,一直在装睡,平安公子将人拦了下来,并且约定您醒后再来。此外,并没有其他人来。”青羽卫道。

    董章庭点头:“好,你离开吧。”

    青羽卫立即退出房间,消失在舍院。

    平安一边帮他换下外衣,一边小声说道:“约莫是卯时,我在院中发现一直肖似蜜蜂的虫子从院外飞向房间,停留了一会才离开。我偷偷跟出去,发现那只虫子飞到一人怀里后,被带走了。”

    董章庭神情微动:“看清长相了吗?”

    平安道:“那人是柯夫子的仆人。”

    董章庭点头:“我知道了。”

    午后,董章庭刚给自己涂了芙芙花水不久,就听到外面传来钱丰收等人的动静。

    “平安,章庭恢复一些了吗?”

    “少爷已经醒了,正在屋内休息。”

    董章庭朝外说道:“你们进来吧。”

    钱丰收和茅升走近屋内,就看到床上少年含笑看向他们,手中还捧着一本摊开的书册。

    “你身体还虚弱着,现在莫要急着看书,伤神。”钱丰收道。

    董章庭道:“就是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他朝两人身后的人打招呼道:“柯兄,你怎么也过来了?”

    随同钱丰收两人过来的正是清晨刚见的柯徽止,他神色担忧道:“听闻你身体不舒服,我有些担心,便和钱兄他们一起回来了。”

    董章庭道:“让你们担心了,我不过是这几天看书太晚,身体有些疲惫,一时没缓过劲罢了。”

    “诶,离乡试还有几个月,你也不要太着急了。”茅升以为他是为了几个月的乡试苦读,劝慰道。

    钱丰收也道:“对啊,章庭你的功课一向不错,又努力,乡试对于你来说,不是大问题。且放宽心。”

    柯徽止一脸无奈:“你这个考第一的都焦虑,我这个老二,莫不是要去找根绳子上吊。”

    “好好好,你们说的是,我不看了。”董章庭一副被三人劝的头疼的模样,将书交了出去。

    钱丰收连忙将书拿走,交给平安仔细吩咐道:“平安,你这几天帮我们好好盯着他,不让他看太多书。”

    平安一脸严肃的收好书点头:“好,我一定做到!”

    “喂,平安是我的书童,怎么改听你们的话了?”董章庭无奈道。

    “因为,我们说的有道理。”钱丰收朗声笑道。

    几人笑闹一通后,柯徽止表示自己为医术上有一点天赋在,主动请缨给董章庭把脉,看一下身体情况如何?

    经过之前的笑闹,柯徽止和钱丰收两人已经没那么生疏了。

    钱丰收打趣道:“你这位柯家七少爷,还会看病啊?”

    “小看人了不是,我会的可多了。”柯徽止自信的微抬下巴。

    董章庭配合的伸出手臂:“行,就请我们的柯医士,好好展现。”

    柯徽止坐在床边,似模似样的伸出两只手指搭在董章庭的手腕上。

    董章庭视线在他微动的鼻翼略微停留,又看向他笑道:“柯医士,查出什么了吗?”

    柯徽止学着积年医士的模样,在下巴处做出抚摸胡须的模样,一副严肃道:“问题很大啊。”

    原本以为是在玩笑的钱丰收见他一副严肃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升起担心:“不会吧?”

    柯徽止和董章庭对视一眼,见他轻轻摇了摇头,便知对方不愿意其他两人知道自己身体底子受损之事。

    朝他眨眨眼,示意他放心,随后一脸沉重道:“对,问题很大,还需要在床上躺一天,才能去上课。”

    钱丰收被他这大喘气的说话方式,气笑了。

    “你这家伙,在逗我们玩啊。”钱丰收没好气道。

    柯徽止一派正经:“都要躺床上一天了,怎么不算问题很大。”

    “确实挺严重的。”茅升一脸认同。

    其他三人看到茅升的表现,齐齐笑出声。

    作者有话说:

    微妙的觉得主角有股反派的气息。

    ? 一百一十五章

    几人笑闹过一阵后, 心中都更亲近了几分。

    注意到董章庭眉宇间有几分疲色,都知机表示要离开了,让他好好休息。临走前, 柯徽止从怀中拿了几张请帖, 邀请他们半个月后来柯家参加他大侄子的婚宴。

    钱丰收看向董章庭, 虽然之前他们和柯徽止气氛正好,但是他心知肚明真正和这位柯七少有交情的董章庭。

    董章庭接过请帖,打开一看。

    婚宴时间是五月二十五,地点是柯府。

    他展颜一笑:“那时候正是书院休沐,我定会登门。到时, 你莫要嫌我礼薄就好。”

    “你这话说的,我岂是那种眉眼浅薄之人。你们能来,便是最好的礼物。”柯徽止假装不高兴的模样,但是伪装的非常不用心, 就算是茅升都能看出来对方是在开玩笑。

    “好,是我说错话了。我一定到。”董章庭一脸讨饶。

    钱丰收见两人情状, 从柯徽止手里拿过自己和茅升的请帖, 一脸庆幸道:“有你这句话, 我就敢放心登柯家的门了。”

    “哈哈, 你们只要想来, 不拘时日, 我都欢迎。”柯徽止爽朗笑道。

    等三人都离开后, 董章庭将请帖交给平安收好道:“下午去传消息,我明日想要去东宫书库借阅书籍。”

    平安点头退下。

    次日上午,董章庭顺利进入东宫书库。

    他并没有停留在书库第一层, 而被宫人引着一路向上来到了书库顶楼。

    书库顶楼是一间书房, 两边摆放着一层层包装严实的小柜子。

    柜子上贴着一张张小纸片, 董章庭的视线只在进来时扫了一眼,随后便将视线全部放在两边柜子中间。

    那里摆放着一个木制的书桌,书桌上放着两本册子,一本闭合,一本放在一双手上,被随意的翻阅。

    董章庭没有说话,闲适的站着,没有半点受静谧的气氛影响。

    “你,还真是让孤有些为难了。”翻动书页的声音停下,一道清朗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静。

    “都是臣的错。”董章庭也不辩解,直接认错。

    “错在哪了?”声音的主人问道。

    “让殿下为臣操心,就是臣最大的错。”董章庭一副老实的模样。

    “停,别用这副表情和孤说话,看的眼睛疼。”声音的主人声音里带着无奈。

    “诺。”董章庭道。

    “现在倒是回得老实,之前做事的时候可没有半点老实模样。”原本正在手上翻阅的册子被放在书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太子殿下,之前是臣冒失了。”董章庭一副听话认罚的模样。

    “你可知从你进青羽卫后,弹劾青羽卫的奏章比之前多了多少吗?”太子表情冷淡,似乎有问罪之意。

    “那不该怪臣。”董章庭答道。

    太子被他这话逗笑了:“不该怪你,又该怪谁?”

    “该怪之前没有尽到职责的青羽卫。”董章庭道。

    太子示意他继续说。

    董章庭道:“青羽卫是天子的眼和刀,真正的职责是为天子监控百官,清理所有敢危害帝王统治的威胁。如今大晋虽然表面看似风平浪静,然而各种势力盘根错节,随时有兴风作浪的可能。在这种时候,青羽卫若是不能起到作用,一心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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