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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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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你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吗。】

    卫时谙略微偏了偏头, 找准了声音来自的大抵方向,“知道。”

    系统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声音不复存在, 此时此刻转而成为了再冰冷不过的机械音, 倒像是剥去了从前亲切伪装的表皮,露出最冷漠无情的内里,令人头皮发麻。

    【系统已经再三命令您烧毁证据, 但您违背了系统指令,将推动男主黑化的证据给予男主,这将直接造成世界秩序的崩坏,宿主想过擅自行动的后果吗?】

    “做都做了,我还何必总瞻前顾后, 去考究那后果不后果的。”卫时谙轻笑, “再者,你以为没有我这个证据,谢今朝就不会知道真相吗?”

    “他不定早便知晓了, 根本不差我所得到的这么一个字据。而我这么做, 是因为我不想让自己良心难安, 我有我的处事原则, 不能与你同流合污。”

    “原因就这么简单。”

    “我不懂你所谓的世界秩序是什么, 但我所认为的世界秩序应当是惩恶扬善, 而不是像你所说的去界定, 让那些做了错事的劣徒还苟活在世上,让受害之人忍气吞声。”

    “你认为杀了人, 一个人甚至许多人就是必然的恶。可你怎么没有想过, 那些人的身上又背负的多少无辜的人命, 他们以命抵命, 怎么就叫做破了秩序?”

    “还是说, 你认为他们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秩序?”

    【所以宿主的意思是,决定不再履行任务职责,强行终止与系统程序的合作吗?】

    “是。”

    【很抱歉,对此我们会对宿主采取相应的毁约惩罚措施,以及在宿主确认终止程序时,本系统会自动感应男主是否对世界秩序造成严重毁坏,从而选择是否履行二〇八一四号文件终止计划——启动自毁程序。】

    【首先,如果宿主选择强行与系统在任务期间中断或终止合作,则视为宿主毁约,相应惩罚措施即为宿主将永远无法返回原世界。】

    【宿主确定要这么做吗?】

    卫时谙闭上双眼,沉默不语良久。

    直至系统警示音再度响起,才将她拉回神思。她倏尔长呼一口气,才复答道:“是的,我确定。”

    “但我想知道,什么是自毁程序?”

    【自毁程序的内涵为,如若男主强行攻破世界秩序,造成本系统崩溃,系统将采取防护机制,与宿主的智能并化融合,对男主实行绞杀行动,从而维护本世界不再进一步遭受击坏。】

    【在绞杀行动实施完毕后,系统将自行时失效并与宿主解绑,而宿主将履行毁约终止合同,永久保留于本世界。】

    “你一定要杀了他?”

    卫时谙死死攥紧了手,“你所谓的程序构建的秩序根本就是一个悖论!你摹黑成白,就为了维护你道貌岸然的伪命题,不觉得可笑吗!”

    【系统只根据程序设定执行能力范围以内的计划与行动,无法替宿主解释其他问题,请宿主做好准备。】

    【更何况,绞杀男主也是对宿主后续保留在此世界中的一种保障,系统判定此结果有利于宿主生存,实施条例理由充分,现在进行行动检测阶段——】

    “不!”

    只觉有一道强烈的电流划过脑海,在其中轰然炸开一处裂口,随之而来的便是剧烈的剥离感与不可避免的痉挛。

    她感受到自己的灵魂正在分崩离析,而体感却在一片黑暗混沌之中格外清晰。她能够感知到自己被什么掳走,带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被布团堵着嘴而无法叫喊,又被人勒着双臂不能动弹。

    放弃挣扎的一瞬间,所有的杂音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她听见了谢今朝的声音,也明白他果然不出她所料得知了一切,要建元帝血债血偿。

    她听到了他们父子之间所有的对话,所有埋藏于心的仇恨,听到了谢今朝的从前,和本不该驾临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只是不曾想到,建元帝会以这种方式来遏制谢今朝停手。

    电光石火之间,她恍然想起出嫁时她身着一席繁复的正红嫁衣,牵着阿娘的手小心翼翼钻进鸾车中。在松开阿娘的手的前一刻,她听到她附在耳边说了令人费解的几字。

    ……什么保真。

    如今想来,那句话不是保真,而当是——

    明哲保身。

    阿娘要她,明哲保身。

    她忽觉颈间一抹刺痛,随即有冰凉的尖锐抵在了脖颈,逼得她被迫仰起头,耳畔是建元帝癫痴的颤笑,和得意忘形的威逼,令她恨不能即刻将他碎尸万段。

    他凭什么这样得意啊。

    可就在卫时谙痛恨的刹那,剑刃穿入胸腔的声响再清晰不过地传入耳中。建元帝猖狂的畅笑在顷刻之间戛然而止,而随之即来的,也是她的意识再度抽离。

    他已成了一个死人了。

    被谢今朝一剑穿心,了结了性命。

    可不过几瞬,她很快感受到了系统自毁程序的威力,感受到了自己的意识越发被撕扯,有什么东西正不断挤入她的记忆与脑海;她也感受到了好像有一个熟悉的怀抱接住了自己,鼻息之间还萦绕着浓烈的血腥气。

    她听着那人急迫地唤着她的名字,想让她醒过来。

    她也真想告诉他,她一直都知道,知道这周围所发生的一切,她也想要醒过来看一看他的。

    但系统的力量太强大,她只觉得自己眼下似乎已经不能再算是一个活人的形态,反是因为系统意识的强行入侵变得像个怪物。

    那种疼痛激得她的额上全然是冷汗,伴随着身体的排斥而自发性的剧烈疼痛,似乎五脏六腑都被挤揉成一团,说不上究竟是哪里痛,看不见又摸不着且席卷着全身。

    系统连她的意识都能剥夺,它的来路绝不简单,它不会放过谢今朝的。

    她不能醒来,一旦醒来就什么都完了。

    不能醒,可她就要坚持不住了。

    谁能救救她啊。

    太疼了。

    太疼了——

    谢今朝看着怀里的人终于有了生气时,一时间甚至屏住了呼吸。可当卫时谙缓缓睁开眼眸,径直锁定他的双眼时,那里呈现出的冷漠让他眉头一滞。

    他从不曾见她这般神色。

    即便是在她得知颈间那枚蛊痣的缘来之时,质问他的那双眼睛里也只有失落与失望,还有被欺骗的愤怒的余温,以及怒火熄灭过后的心灰意冷。

    哪一种,都不是这样的。

    她紧紧审视着他,似乎要将他看穿。

    “谙谙。”

    卫时谙闻言,眨动了一下眼眸,但似乎是还不大适应这陌生的环境一般,僵着手将他推开,从他的怀中跌跌撞撞起身。

    她不同任何人说话,只低下头去,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模样:原本青莲色的素纱衣,前襟被血染成了大朵大朵的黑红脏污,分外扎眼。

    她如是看了片刻,没什么反应,又抬起双臂动了动。摊开了掌心,也是血污一片,好在手指都完整如初,动了几下便能行动自如。

    卫时谙复才抬起头,慢慢转着脖颈,想要回过身去打量一圈这金銮殿。可颈上被刀刃抹过的血痕不慎擦到了衣领,带起了一阵刺痛。

    她有些惊异地皱了皱眉。

    遂缓缓抬起手摸向颈侧,指尖沾上了星点殷红的血迹。她歪着头,眼眸霎时一闪。

    “谙谙。”

    卫时谙被这一声轻唤扯住神思,而后偏过头径直看向立在身前欲言又止的谢今朝。他眉眼间的狠厉还未散尽,眼眸猩红,看向自己的眸光却复杂而难以琢磨。

    但她不必去理会。

    她只能闻得到充斥于殿中的血腥气,和他脸上身上的一片污色,是一个个死了的人留在他衣衫上的痕迹。

    这着实令人厌恶。

    卫时谙并不应答谢今朝,一步一顿走至御阶前,看着建元帝仰面朝天又死不瞑目的惨状,才说出醒来过后的第一句话: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谢今朝看着她,面色没有半分松动,唯有大袖下的手握攥成拳。

    “北疆沙场上的人几乎死光了,你用你的英明才智杀了他们。从前时局所迫,北狄一朝覆灭,你责怪痛恨你的父亲的同时,也变成了同他一样的刽子手。”

    “漠北以同样的方式被覆国,你毁了别人的家园与土地,如何能显得你比旁人良善?凤栖宫被一把火焚烧殆尽,所有盛满你昔日回忆的东西都毁了,兰若与罗元霜同归于尽,谢凌弋已死,白家姐妹二人也落不得好下场。”

    “黔南失去了守卫他们多年的州主,百姓在不知情中被吓得六神无主。胤朝失去了君主,前朝被搅乱得人人自危,震荡波动,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破碎山河。”

    “娘娘!”青梧看着卫时谙一句一句无情的控诉,心中的不解令她不住想要上前质问——

    分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而谢今朝虚虚抬手止住了她的步伐,仍旧立于原地,看着卫时谙眼中一览无余的愤怒与痛恨,眼底波澜渐起。

    “我先前就说过的,你根本没有必要事事都追根寻底。明明你不做这些,不杀这么多人,一样能够安安稳稳坐上你的帝位,承继大统。你所历经的那些磨难造就了你的今日,使人百炼成钢,有一颗强大的内心能够担起家国重任,这就足够了。”

    【不——】

    “你的人生便是光明慷慨的正义之道,不是吗?”

    【这不是正义,把我的身体还给我!还给我!】

    卫时谙狠狠皱眉,面部有些扭曲,随即又平复下来,略微动了一番,将身子完全转向谢今朝,“可你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要走这样一条杀孽深重的道路,你毁了原本和平安定的一切,原本只需顺势而治的一切,你当真不觉自己太过自私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谢今朝!不是这样的!这不是我,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你就是最极端的个人主义,你亲手杀了你的父亲,你说他不配活在这世上,可你造出重重余孽,证明了你只在乎你自己的喜怒哀乐,你比他还要自私自利,你只爱护你自己!”

    【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我才是卫时谙!滚出去!】

    “还想要一统江山,你是理所当然的以为这些冤魂不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找上你吗?你就算坐上帝位也不过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暴君,胤朝注定会在你这样的暴虐的君主手下走向灭亡!”

    她一把拔出插在建元帝心口的长剑,直至谢今朝:

    “如果你的父亲不配活,那你也不配。”

    谢今朝的眸光在一片晦涩不明之中终而跌入灰黯。他似乎还未从巨大的沉痛中走出,只记得当年踽踽独行时,陡然在一片漆黑不见光的深渊中探求到丁点光亮。

    他以为那束光肯向他递出援手,牵引着他一步步走出这缄默的荒凉。他以为是得神明垂怜,让他来日能越过空山,抚平心疮,不再跌宕于日月冗长。

    他以为那是能够解开雪夜的仲春。

    可他在尝过了春日的明媚后,贪恋着不肯松手,追随着那抹光亮向前,终是到了平芜尽处,那春色却被悄无声息地收回。

    而他低头向下看去,脚下仍旧是悬崖临渊,天寒雪飞。

    他仍旧没有走出这片雪山。

    且踏入更万劫不复的炼狱。

    神明也觉得,他罪无可赦。

    谢今朝阖上双眸,示意身后欲上前拦住卫时谙的二人,只身迎着那长剑走上前去,心口撞上剑尖的麻木传遍四肢百骸,他复而睁开眼,对上卫时谙冷冽的视线——

    “好。”

    “来杀了我吧。”

    从头至尾,他都是一个人。

    孤星照北,孑然自渡。

    这就是他的命数,没有人能够改变,也没有人能够救他。

    从来没有。

    而今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支撑着他走下去了,远在八年后的今日,那座深渊终究等来了他的认输。

    他或许,本就该死在建元二十二年的隆冬。

    卫时谙的眼睫一瞬不眨,似乎没有一丝触动,手上的力道分毫不减,蓄力欲向谢今朝的心口狠力贯穿,了断一个痛快。

    【不——】

    “不!”

    “殿下!”

    然仅下一瞬,众人失色之间,谢今朝愕然看着那把跟随自己多年的含章剑,生生刺进了卫时谙的腹间。

    她反手握紧了剑柄,不顾自口中反上来的浓血,猛力将长剑抽出,才终是卸了力气,倒于御阶前,随即被谢今朝合入怀中,紧紧捂着那不断渗血的伤,指尖颤到根本捂不住。

    而卫时谙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畅意释然。

    你看,我赢了。

    你知道在你问我是否确定要强行终止任务,那样我将永远回不去原来的世界的时候,我迟迟没有开口吗?

    因为我猜到了还有这样一种方式。

    我想要试一试,如果我真的死了,是否就能如我所猜想的一般,回到我本该存在的地方。

    就像现在,我的身体似乎越来越轻,我又感受到了被抽离的感觉,我想我大抵是成功了。

    你低估了我,也低估了我的原则和底线,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怕死,我也——

    终于能够回家了。

    在意识消逝的前一刻,卫时谙的眼前早便看不清人影。她说得含糊不清,但仍然用力抓着谢今朝的肩头,附在他的耳边:

    “对不起。”

    “我骗了你。”

    她想要碰一碰他,奈何即便是那丁点的力气,也再使不出了。

    “不、不要……忘了我。”

    不——

    还是算了。

    她复而笑开,离开他的耳畔,用能够使出的最大的气力将他推开,在意识彻底消失的前一刻,艰难启唇。

    “忘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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