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重文生后妈文里的继女 (1)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渐渐远离, 卢浩不由自主地小声嘀咕了起来,“这姓柯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般有血腥气的男人, 遇到自己的未婚妻跟别人偷情还怀了孩子, 哪一个都是会在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情况下要跟对方干上一架的。
可偏这个柯时喻这么奇怪,不仅不和他干架,反而是要怂恿着他和周萍在一起。
“当然是怕了你了啊, 浩哥,”旁边跟着他卖衣服赚了不少钱的小弟嘻嘻哈哈, “说不定是眼馋咱挣了大钱,想要把周姐姐拿来当一个敲门砖呢。”
反正这些日子前来旁敲侧击的询问卢浩想要跟着他一块赚钱的人也是不少,多他一个柯时喻也不奇怪。
卢浩一脚踹了过去,“别乱说。”
小弟十分夸张的诶呦了一声,煞有其事的开口说道,“就他那个窝囊的样子, 也别怪嫂子看不上他, 还是浩哥你厉害,不仅能挣钱, 还比那柯时喻更像个男人。”
这小弟从卢浩还是个混混的时候就跟着他,后来卢浩开始去南方做倒爷的生意, 小弟也一直跟在他身边, 对于卢浩和周萍的事情是一清二楚。
在他看来, 时喻没有任何其他所做,只一个退亲的行为,就是窝囊。
只有卢浩这样厉害的人, 才能够配得上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
“行了, 这话自己说说就成, 你可那你别在外面去说了, ”卢浩被小弟夸的有些飘飘然,但他也并不完全是个蠢的,知道时喻肯定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个样子。
有时候越是隐忍的人,才越会在关键的时候冲出来给你致命一刀。
不过时喻既然自己看不上周萍,愿意把她让给他,他也是不会客气的。
他从小父母双亡,就是个混不吝的,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害怕他,一见到他就绕着道走。
只有周萍不。
她不仅不躲着他,看到自己的时候还冲着他笑,笑的两个眼睛像个月牙弯起来,很是好看。
别人嘲笑他做生意上不得台面,可周萍却说赚钱没有高低贵贱,都是挣得辛苦钱,都应该值得被尊重。
读了书的女娃娃想的和别人就是不一样,周萍如此的特别,又能让卢浩怎么能够不喜欢呢。
想的那个白白嫩嫩,格外漂亮的女孩子,卢浩嘴巴一翘。
他睨了旁边的小弟一眼,“店里的衣服你就看着卖,我回村子一趟。”
小弟很是了解卢浩的内心,努力的捂着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知道知道,浩哥肯定是要去找嫂子的,你快去吧,店里我会看好的。”
——
“你给我跪下!”
周父这回是真的气狠了,刚把周萍抓回家,就直接抬脚踹向了她的膝盖,使得她双腿重重地砸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巨大的一道声响。
周萍疼的瞬间眼泪就落下来了。
周母听到声音,赶紧冲出来把周萍搂在了怀里,“你这干什么呀?有话不能好好说,怎么还打孩子呢?”
周父满是沟壑的一张老脸几乎快要拧成了麻花,“打她?我还要打死她呢!”
说着这话,周父就开始动手解起了裤子上的裤腰带,大有直接要拿裤腰带当皮鞭好好抽周萍一顿的架势。
周母赶忙制止了他,但周父却依旧不依不饶,在周母抢过他手里的裤腰带后,直接又转身抄起了放在门口的笤帚,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般重重地打在了周萍的背上,直打的她一个踉跄,差点直不起腰。
“一大早的,你究竟要干什么啊?!”周母瞬间也怒了,她猛的冲过去一把推开了周父,歇斯底里的喊出声来,“她是我们的女儿,不是什么阿猫阿猫能让你这么打,就为了你的那个狗
屁面子,为了你的那个什么狗屁战友情!”
周母指尖颤抖,声声质问,“你是真的想要逼死我们母女是不是?”
“人家救了我的命!”周父吼出一声,随后整个脊背都弯了下来,他颤颤巍巍地坐在一个木板凳上,沉默不语。
当初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是他贪功冒进,所以才使得炸药提前爆破了,如果不是柯父救了他,他早就被炸成了肉渣。
因为当时场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柯父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个任务其实是他犯了错误才导致了后面一切的发生。
他不敢说出来啊。
说出来他这辈子都要完了。
所以他把己的女儿许配给柯时喻那个大头兵。
哪怕柯时喻从来都没有上过学,什么也不懂,根本配不上他念过高中的女儿。
可他能怎么办呢……
他欠柯家的,又岂止仅仅是柯父的那一条命。
沉默了许久,周父呢喃着开口,“一条人命啊……”
“那就把我的命赔给他!”周母心疼无比的抱着周萍,她千娇百宠长大的女儿,不是用来送给别人去当牛做马的,周母护着周萍,直面周父,“你要是觉得实在过意不去,我把我的这条命赔给他,行不行?”
“够了!”周父呵斥一声,一边是柯父临死之前决绝的眼神,一边是周母歇斯底里的质问,只吵的他脑瓜子嗡嗡的疼,“本来人家时喻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亲退了就行了。”
“可是你问问你的好女儿,她究竟做了什么,”在周母不解的眼神当中,周父沉沉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你的好女儿,不知道怀了谁的孽障,一大早跑的人家时喻门口大言不惭的还说要是嫁给他,时喻拒绝了她还不罢休,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吗?”
一说到这个,周父就觉得无比的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捂着脸,声音都弱了下来,“是时喻被她缠的没有办法,亲自到咱们家来,让我把她带走的。”
周父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凶狠地看着周母,“话我就说到这,把她关起来饿上三天,我就不信她不愿意说出那个奸夫是谁!你要还赶像昨天晚上一样把她偷偷的放出来……”周父声音沉了沉,“你就给我滚回娘家去吧,我们离婚。”
周母一下子被吓到了,她仔细得盯着周父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始终都没有从当中看到任何一丝开玩笑的神情来。
这个时期虽然也已经流行了一段时间的婚嫁自由的言论,但在这种比较偏僻的小村子里,观念还是非常传统的。
倘若周父真的和周母离了婚,周父暂且不说,周母肯定是会被唾沫星子给淹死的。
一颗心砰砰直跳,周母彻底服了软,“我知道了。”
“妈?”周萍也在这一瞬间慌了神,她知道她爸那个狠心的样子,如果她妈也不再管她的话,她岂不是真的要被一直关着了?
她还要追求回时喻,和他幸福快乐的生活一辈子呢。
不行,不能这样。
周萍知道只有周母最会对她心软,赶忙搂着她的胳膊开始撒娇,“妈,你帮我再和爸好好说说行不行?我不想被关起来。”
周母看了她一眼,但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把抓着自己胳膊的周萍的手给拂开了。
因为家里宠着周萍这个女儿,她的两个哥哥和嫂子早就对她心生不满,如今周萍一朝势弱,他们不火上浇油就不错了,根本就不会替她求情。
因此,在周母沉默下来以后,周萍还是被关进了柴房。
夜幕降临,初春时节的晚上透露着无尽的寒意。
柴房修缮的不比住人的屋子,四处都漏着风。
周萍又饿又冷,双手抱着
自己的身体坐在柴草垛上瑟瑟发抖。
就在此时,柴房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布谷鸟的声音。
周萍心中大惊,大晚上的不可能会有布谷鸟飞到这里,那么就只能是一个可能——卢浩来了。
前世她和卢浩偷情的时候,因为害怕别人发现,就约定只要卢浩学布谷鸟的叫声,她就偷偷地溜出门去和他幽会。
可现在……
周萍起身走到采访的窗户边上,透过窗子边上的缝隙问外面,“是卢浩吗?你来干什么?我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你赶紧走。”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萍眼前就出现了一张她熟悉的面庞,卢浩似乎是害怕自己被发现说话的声音格外的小,“是不是饿坏了?”
卢浩用力地掰开窗户上的木片,塞给了周萍两个热乎乎的大肉包子,“还热乎着呢,快点吃。”
认真算一下的话,周萍似乎是从昨天晚上周母给了她两个白面馒头以后就滴水未尽了,肚子里早早的就唱起了空城计,如今见到冒着热气的大包子,即便这个人是让她十分讨厌的卢浩,周萍还是接过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看到周萍接受了,卢浩眼睛眯成了月牙,“萍儿,你爸这么关着你也不是个事,要不我带你走吧。”
如今的卢浩,还不是周萍记忆里那个富贵无比的卢总,他身上还带点年轻人的小冲动。
看着这双晶亮亮的眼睛,周萍有些意动。
和卢浩在一起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了,但是趁着卢浩还是一个愣头小子,和他合伙赚点钱也是可以的。
周萍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一个想法瞬间涌上了心头,她可以先依靠卢浩逃出去,等赚了钱,再回来找时喻。
那个时候她肯定是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到时候只要把孩子扔给卢浩,她就依旧还是那个十分受欢迎的姑娘。
她就不信了,拥有着前世记忆的她,还搞不定时喻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大头兵。
于是,周萍很快就软下了神情,她故作娇羞的笑了笑,露出一抹小女儿家的心性来,“我……我也想和你走,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看到周萍同意,卢浩感觉自己浑身就突然有了用不完的力气,他三两下就把窗户上的木板全部都给拆了下来,然后双手举到胸前,“跳下来,我会接着你,绝对不会让你摔倒的。”
周萍应了一声,瞬间就爬上了窗户,然后稳稳地落在了卢浩的怀里。
感受着久违的温暖,周萍中涌上了无尽的酸涩感来,如果前世的卢浩没有变成后来的那个样子,始终像现在一样的对待她,她又何至于苦苦的想办法扒到时喻身上去呢。
抬手抹了一把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周萍就着卢浩的胳膊站稳了身体,“我们走吧。”
拆木板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可偏偏就被起夜的周父给撞了个正着,他急忙冲出厕所来查看,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带着周萍要跑。
心头一个咯噔,周父瞬间就猜测出来这个人就是周萍的那个奸夫,他迅速叫醒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快!追上去,那个奸夫把萍儿带走了。”
这要是让周萍真的跑了,他们家绝对会被村子里的人戳脊梁骨的,家里的孩子也不可能再说个什么好的亲事。
所以,周萍的两个哥哥想也不想就爬起来床,跟着周父一起追出去了。
“走这边。”卢浩小时候成天到晚的跟着一群小弟们在村子里到处乱跑,对村子的路线比起周父这个生活了多年的人还要熟悉,拉着周萍左拐右拐,竟然还真的把周父给甩到了后面。
莹莹的月光下,在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以后,从一颗树后走出了一名神色淡然的青年。
他站在原地只等了一小会儿,周父就带着
周萍的两个哥哥气喘吁吁的赶到了这里。
看到时喻的一瞬间,周父的眼神有些怪异,但他又很快地稳下了情绪,“阿喻啊,有没有看到萍儿?”
“那边。”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指出,指向了一个和周萍离开完全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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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的姑娘周萍和卢浩那个二流子私奔了!
天刚蒙蒙亮,地里春耕的人都还没来齐,周萍跟人跑了的消息就几乎传遍了整个村子。
周父带着两个儿子找了一夜,冒着霜露刚返回村子,都还没来得及回家喝上一口热水,就被一大群看热闹的村民给堵住了去路。
王婶子双手叉腰,眨巴着眼睛,脸上充满着看好戏的神情,“周老哥,我听说……你家萍儿和卢浩那个二流子跑了,你们这找了一夜都没找到啊?”
八十年代初偏远的小村庄,远离喧嚣的城市,面朝黄土背朝天,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生活很是无趣,唯一能够让他们的生活增添几分乐意的,也就是聊聊同村人们的八卦。
前几天周萍被时喻从水里救上来的时候,时喻就说她怀了卢浩的孩子,虽然周父那时严厉的否认了,但是很多村民心中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是真的。
但是周萍被救回家以后就被周父关到了屋子里,也没有怎么继续出来在村子里晃荡,引的想要看八卦的人一个个抓心挠肝的,却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在心中脑补。
可如今这周家父子三人披星戴月的回来,顶着满头的露水和浑身的疲惫,再加上那明显一夜未睡的通红的眼眸和眼睑下的大黑眼圈,让村民们原本熄灭了的八卦火焰又再次熊熊燃烧了起来。
很显然,他们现在听到的传言是真的!
他们来到这里本就是为了听取八卦,如今随着王婶子话音的落下,一个个都恨不得将那眼珠子从眼眶里瞪出来,宛若雷达一般的视线一瞬不顺的落在周家父子三人的身上,甚至是有些迫不得在他们身上叮出几个洞来。
“我就说女娃娃还是不要读太多书嘛,读书读傻了,都不分好赖了。”
“亏我之前还想着给我儿子说亲呢,结果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
“能跟着卢浩跑了,能是什么好丫头……”
几乎翻遍了村东头的小山坡,累的两条腿都在不断地打着摆子,尚且来不及稍微休息那么一刹那,周父就被村民们的议论声给惊得眼前一黑。
若不是身旁的大儿子眼疾手快拉住了他,恐怕他都要直接栽倒进泥巴坑里去了。
乡里乡亲之间的,名声最是重要,他的大儿子已经娶了媳妇,但小儿子还没成家,如果周萍的事情成了所有人的谈资,不仅他们周家人会被戳脊梁骨,恐怕他的小儿子这辈子都娶不到什么好媳妇了。
用力地稳住了身体,周父眼皮跳了跳,生拉硬拽了下嘴角,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来,“各位乡亲们说笑了,我家萍儿在家好好的,怎么可能会跟那么一个二流子跑了呢?”
“是这样吗?”王婶子抬起眼皮,说出来的话十分尖锐,“我这都好几天没看到萍丫头了,老关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周大哥就让她出来活动活动呗。”
周父略显浑浊的眼里浮现出一抹怨恨,如果真的能够让周萍那个死丫头出现,他恨不得直接打断她的那双腿!
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如此不要脸,被关起来了还要偷摸的跟人跑,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本就佝偻的脊背又弯了几分,周父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说话的嗓音都带上了些许的沙哑。
“那丫头被我关起来了,不听话是该好好收拾收拾才行的,恐怕最近一段时间没法出来见人了,”周父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解释,“等过两天,我让萍儿亲自上门拜访一下王妹子。”
王婶子不屑的笑了笑,随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究竟是没办法出来见人……还是根本见不到人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几个大婆子小媳妇的都捂着嘴巴偷笑了起来,幸灾乐祸的神情根本就抑制不住。
甚至还凑在一起小声的议论了起来,然而,他们自以为是在偷偷的议论,但那声音却还是一差不差的全部都落在了周父的耳朵里。
周父气的手都在抖,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撕烂了这些人的嘴。
可还不等他有其他的动作,就又有几个扛着锄头拿着镰刀的村民路过了这里,并且随着他们距离的靠近,一个个都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走动的步伐,就连那耳朵也都悄悄的竖了起来,大有一副也要留在这里听八卦的姿态。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他们周家可能要变成全村人的笑话,周父脑海当中思绪飞速旋转,随后一个踉跄,用手抓着周老大的胳膊,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周老大反应迅速,连忙撑住了周父的身体,随即满脸悲戚,“爸,你怎么样?爸,你可千万不要吓我呀……”
周父睫毛微微颤了颤,但却始终都没有睁开眼,周老大怒目圆视着周围的人,“我爸都已经说了我妹妹在家,你们为什么都还要这么咄咄逼人?我爸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全部都是杀人凶手!”
村子里的人哪曾见过这种场面,三两下就被周老大给唬了去,都开始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的有些过分。
看八卦的心思少了很多,甚至有人都想要直接离开。
时喻远远的望着这一副闹剧,略微上挑的眉眼中露出一抹极淡的眸光。
周父如今这副模样,可和原剧情中靠着卢浩发家致富的周家老爷子全然不同啊。
那个字字珠矶,满眼蔑视,高高在上,将柯新月的自尊贬低到了尘埃里的周老爷子,怎么能因为这么点打击就受不了了呢?
装晕,在时喻这里,可是万万行不通的。
“喻小子?你怎么来了?”王婶子害怕周家把周父晕倒的事情怪在她的身上,第一个转身就跑,却不曾想每走几步,竟是迎面撞上了步履款款的时喻。
时喻上前搀扶住肩膀都垮了的王婶子,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询问,“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王婶子大概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缘由,垂丧着气,“我也没想把他怎么样……”
唇瓣轻轻勾起,时喻快速来到了周家父子的面前,故作深沉的开口,“这人突然晕倒啊,可不能随意的移动,万一真的伤了脑子,以后可是要变成一个傻子的。”
因着时喻在河边给周萍扎针时露的那一手,村民们都相信他学了一身的好医术,如今听他这么说,一个二个的都开始劝周老大和周老二把周父给放下来,让时喻好好的瞧上一瞧。
周老大知道周父是装晕的,只想着迅速把人给带回家去,可周老二不知道啊,担心自家老父亲出什么事情,想也没想的就让时喻给其看诊。
时喻假意地观察了一番,然后就近找了一个能让人感受到无比疼痛的穴位重重的按了下去。
于是闭着眼睛装昏迷的周父嗷了一嗓子,直接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疼的那双昏花的老眼都泛起了微微的红。
周围的村民连连恭贺,“喻小子可真是学了一手好医术,有你在呀,以后我们有个什么小病小痛的,都不用跑那么远了。”
时喻笑着摆了摆手,“言重了,言重了,我也就只是学了点皮毛而已。”
“这孩子,就是谦虚,”因为周父醒了,不用再担心担责任,王婶子又支愣了起来,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周家父子,然后阴阳怪气的开口,“但就是有些人啊,不长眼,这么好的孩子看不上,偏要去跟了那些二流子,也不知道家里是怎么教的,啧啧啧……”
周父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铁青,头一次觉得王婶子的这张嘴是那么的令人厌恶,实在是不想再继续听到这些话语,周父身体摇晃了一下,摸着脑袋又要装晕。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周父下意识抬头,就和一双冰冷无比的眼眸对在了一起。
时喻眯着眼睛笑呵呵的开口,“周伯伯还是当心点好,这晕的次数多了,人可是真的会变傻的。”
周父愣住了,怔怔的看着眼前面带微笑的时喻,一股莫名的恐慌,从心底慢慢的爬了起来。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他真的继续装晕来逃避这些流言蜚语,他可能真的会被时喻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弄成傻子。
身体剧烈的打了一个哆嗦,周父强挤出一个笑容,“喻小子说笑了,你周伯伯我的身体好的很,哪那么容易就晕过去。”
似乎唯恐时喻不相信,说完这话后,周父还用拳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挺着胸膛高声道,“身体倍棒!”
时喻轻轻一笑,让开了路,“周伯伯说的是,这人啊,只有身体好好的,才能去享受其他的东西,您说是不是?”
周父打着哈哈敷衍过去,找了个借口说要回家休息,其他村民也将八卦打听的差不多了,便也没有继续为难他们父子三人,陆陆续续的开始往自家地里走去。
只不过,那一边走路一边探讨的笑声,终究还是如数落进了周家人的耳朵里。
周父的身形踉跄了一下,脸上一片铁青,他们周家啊……自此以后,恐怕真的要成为全村人的笑话了。
时喻面无表情的盯着父子三人走远,随后默默的转过了身。
这才哪到哪啊。
上辈子原主淹死在了河水里,柯老太太和柯新月刚刚失去了唯一的孙子和爸爸,就又被周家故意散播出来的流言蜚语给淹没了去。
如今,该是如数奉还才对。
周萍确确实实和卢浩跑了,周家根本拿不出一个周萍来给村里的人看,因此这流言不仅没有止住,反而是愈传愈烈。
甚至到了周家人到了镇上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的程度。
周父这下再也不用装,真的被气的晕了过去。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时喻正在将记忆中的医书默写下来,时喻本是不想再掺和到周家的事情里去的,毕竟周父身体是好是坏,又与他何干呢?
“管他去死。”时喻甩了甩略微有些发酸的手腕,转了个方向继续开始默写。
眼见自家孙子置若罔闻,柯老太太轻轻皱起了眉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人家村长的儿子亲自来请你,就算你看在村长的面子上,你也得去一趟啊。”
自家孙子退伍了,这没有了部队里的津贴,也没有其他的活可以干,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收入来源了。
她一个老太婆倒是无所谓,可月月还小,不能让月月跟她一起继续吃糠咽菜啊。
孙子有这手医术,若是能够当个村医队医什么的,好歹也能混口饭吃,可不能在村长面前失了礼数。
柯老太太还想再劝,时喻却率先停下了手里的笔,他微抬着头,“你刚才说来的是谁?”
柯老太太有些无奈,但还是又重复了一遍,“村长家的小儿子,建业。”
“行,那我就走一趟。”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时喻便跟着李建业来到了周家。
周父其实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最近流言蜚语太多,一时气血攻心,一副药灌下去,周父很快就醒了过来。
前两次村里的人倒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毕竟扎针点穴什么的,看着还挺邪乎的,但今天时喻诊脉时一丝不苟的神情和那提笔写药方时行云流水的动作,却是真正的让村民们认识到了他的厉害之处。
一时之间,村民们连乐子也顾不得看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伸出胳膊想要让时喻替他们诊个脉。
时喻也是好说话,一个挨一个的替村民们检查了身体,顺便还开了药方,只不过在他这里也没有太多的药材,就让村民们拿着药方去镇上抓药。
众人千恩万谢地离开,时喻将目光落在了村长的身上,“我观村长您面色偏黄,唇爪泛白,这是血虚的表现,是否经常出现失眠多梦,大便干燥的情况?”
村长被说的一愣一愣的,虽然有些不太好意思,可一想到自己一上厕所就是一个小时,还怎么都排不出来,甚至还会便血时难受的感觉,那点羞涩也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是有这么个情况。”
时喻点了点头,然后提笔又写下一个药方,“按照这个方子先抓三副药,吃完后再换一个方子,不出七天,保证您药到病除。”
村长拿着这张字迹清秀的药方,有些不太敢点头,毕竟他这已经是十多年的老毛病了,中医,西医都看过不少,可始终是治标不治本,搞得他都几乎快要放弃治疗了。
但对上时喻深邃的眸光,村长也不知怎地,竟然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那我试试。”
时喻收拾好了纸笔,回以村长以微笑。
在柯老太太说出前来请他去给周父看病的人是村长的小儿子的时候,时喻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八十年代初,大部分人都因为曾经那动荡的十年,从而导致了大大小小的病痛,尤其是像村长这样年纪比较大的,更是会疾病缠身。
只要自己的医术得到了村长的认可,那么……他就可以借此,拥有一个安身立命的方法。
果不其然,三天时间一到,村长便迫不及待地上了门。
只能说果然不愧是做村长的人,他来的时候不仅给时喻带了几本医书,甚至还给柯新月买了奶糖。
“小小心意,喻小子你就收下吧,”村长不容置喙地将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哥俩好一般的拉过了时喻的胳膊,“你小子这手医术还真是厉害,我这老毛病这么多年了,真就被这三副药给治好了。”
村长笑眯眯地拉着时喻说话,笑得脸上的褶子都皱成了一朵迎风飘扬的老雏菊,“你看你,有没有其他的打算啊?”
时喻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么打算?”
村长叹了口气,心想这孩子就是实诚,掌握着一手这么厉害的医术,却不知道怎么发挥其最大的作用,还是得他这个村长亲自出面才成。
“是这样啊……”村长端起桌上的茶水囫囵地喝了一大口,这才娓娓道来,“咱们镇上打算建一个卫生院,要从各个乡村里选拔医术好的医生,你看你有没有这个意向啊?有的话,我就帮你把名给报上去。”
似乎是担心时喻不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村长的话并没有就此打住,“你先别忙着拒绝,你想想啊,你退伍回来也没有工作,家里一老一少都得靠你养活,而且月月也四岁了,再过一两年也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替他们考虑考虑不是?”
时喻皱了皱眉,“可是……我这医术只是跟着军队里的一个老军医学的,我有点担心……”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村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时喻一眼,“你连我这老毛病都能治好,还怕治不好其他人吗?”
眼看着时喻还在犹豫,村长直接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你这个臭小子,当真是要气死我不成?”
他指着院子里捧着大白兔奶糖吃的满脸幸福的柯新月,咬牙道,“你好好看看月月,这么乖的孩子,就想让她连个奶糖都吃不起吗?”
时喻似乎是被说动了,他轻轻点了点头,“我听村长的,村长肯定不会害我。”
村长黑着的脸终于恢复了原本的颜色,他抬手拍了拍时喻的肩膀,“这还差不多,你年纪还小,很多事都不懂,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你还治好了我的病,我怎么可能会去害你呢?”
抬手将村长喝空了的茶杯添满,时喻神情恭顺,“那小子我就以茶代酒,敬村长一杯。”
“好,好,好,”村长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我就说我没看错你。”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又被时喻好一番恭维,村长离开的时候,脚下的步伐都是飘的。
这时柯老太太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语重心长的开口,“阿喻啊,村长这可是帮了咱家大忙了,你以后可得好好干活,知道不?”
看着柯老太太苦涩中透露着笑意的脸,时喻终究只是笑着点头。
对于他去了镇子里的卫生院,村长也能获得许多好处的事情,就还是不要告诉柯老太太了吧。
柯新月见村长离开,立马就从院子里冲了进来,像个炮仗一样冲进时喻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腿,“爸爸……”
小姑娘一副欲哭不哭的样子,看起来无比的可怜。
时喻掂着她的胳膊将她抱在怀里,抬手刮了刮小姑娘的小鼻子,“这是怎么了?谁惹我家月月不开心了?告诉爸爸,爸爸替你去揍他。”
小姑娘红着眼眶摇了摇头,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时喻,“爸爸又要离开月月了吗?”
时喻愣了一瞬,但随即又笑了起来,“听到村长伯伯的话了?”
小姑娘点点头,有些难过,“月月知道爸爸要去镇上赚钱,月月没有不想让爸爸走,但是爸爸……”她扬起脑袋,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泪水终究是落了下来,“在离开之前,爸爸能不能多陪陪月月呀?”
“傻姑娘,”时喻抬手将小姑娘搂得更紧了一些,然后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谁跟你说爸爸要离开你了?”
“爸爸是要去镇子上上班,要赚钱养活太奶奶和月月,但是啊……”时喻故意拖长了尾音,在小姑娘急不可耐的目光下缓缓开口,“爸爸要带着月月和太奶奶一起。”
“真的吗?”小姑娘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刚才还红着个眼眶要哭不哭,此刻立马就又喜笑颜开了起来,短短的胳膊紧紧的搂住了时喻的脖子,高兴的在他侧脸上猛亲了一大口。
“爸爸什么时候骗过月月?”时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去了镇子上,月月就去幼儿园上学怎么样?”
小姑娘瞬间瞪大了眼睛,黑葡萄一样的瞳仁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是像小轩哥哥他们一样背着书包去上学吗?”
小轩哥哥告诉她上学可有意思啦,不仅可以不用帮着家里干活,还可以在学校里和老师和其他的小朋友一起做游戏,她早就羡慕可以去上学的那些小朋友了。
时喻思索了一下,从记忆里翻出了小轩的身份,然后点了点头,“当然。”
“耶!万岁!”小姑娘高兴得合不拢嘴,从时喻的怀里下来以后又冲到了柯老太太的面前,举着小拳头,“太奶奶,太奶奶,我可以去上学啦!”
“好……好……”柯老太太趁二人不注意,悄悄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守在这个村子里,可她的大孙子出息呀,不仅学了一手好医术,还能让月月念上书,还要把她接到镇子里去。
她那老头子泉下有知,如今应该也可以放心了吧……
原主这么多年存了不少钱,再加上退伍的时候部队里补发的津贴,即便之前一年给了周萍许多,但在这个房价普遍很低的年代,在镇子上买一套房子还是足够的。
因为此时入学其实都已经有些晚了,时喻便买了一套能够拎包入住的现房,又将村子里的地低价租给了村民,在进入卫生院之前就带着柯老太太和柯新月入了城。
小姑娘很是乖巧听话,原本还有些沉默的性子也在进入幼儿园以后变得活泼大方了许多。
每天回家后叽叽喳喳地说着幼儿园里其他小朋友和老师的事情,几乎已经完全看不出原剧情里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
时喻因此也很是开心,便将更多的时间放在了卫生院这里。
然后,就在卫生院开张的这天,时喻因为太过于忙碌就将接柯新月回家的任务交给了柯老太太,却不曾想,就这么一次没有去接柯新月,小姑娘就出了事。
平日里,活泼的小姑娘变得异常的沉默,一双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很明显是才哭过。
时喻放下手里的包,蹲在小姑娘面前,“月月,告诉爸爸发生什么事了?”
小姑娘看了一眼时喻,随后又扭头看了一眼柯老太太,咬着嘴唇想了半天,最终却只吐露出两个无关紧要的字眼来,“没事。”
时喻不相信,小姑娘哭成这个样子,又怎么可能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奶奶,”时喻的声音有些微冷,“您来说。”
在柯老太太的印象里,自家的大孙子永远都是温柔的,从来没有出现过这般冰冷的眼神,看的她都有些心惊胆颤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情,”柯老太太想了想,仔细的斟酌着词句,“月月在幼儿园和另外一个小朋友闹了点矛盾而已,小孩子之间吵架嘛,很快就过去了。”
“不能就这么过去。”时喻养过不少次的孩子,对于小孩子而言,童年时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有可能造成他们永久的心理阴影,尤其是那些在家长看来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时喻目光紧紧地盯着柯老太太,“如果这件事情是月月受了委屈,那么就该让那个小朋友来赔礼道歉,如果是月月做错了事情,我也绝对不会因为她是我的女儿而姑息。”
“奶奶,”时喻叹了一声,“对于幼儿园的小朋友来说,吵架真的不是一件小事。”
柯老太太垂下了头,沙哑着声音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是因为之前柯新月每天放学都是时喻去接的,今天突然变成了柯老太太,就有一个小朋友询问柯新月为什么她妈妈没有来接她。
柯新月并没有觉得自己没有妈妈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便当着所有小朋友的面给说了出来。
可没想到却因此而招来了其他人的嘲笑,尤其是其中一个带头的小男孩,从最开始的嘲笑柯新月没有妈妈,到最后变成了辱骂她的爸爸。
小姑娘最喜欢她的爸爸了,她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会抱着她给她讲故事,给她甜甜的糖吃,还会给她买新衣服穿,还送她去上学,她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辱骂她的爸爸,就连她自己都不行。
于是,两个小朋友打在了一起。
柯新月再怎么说是一个小姑娘,那也是干过农活的,手上的力气比那个小男孩大的多,很快男孩就败下了阵来,被打得嗷嗷的哭。
幼儿园的老师将两个小朋友的家长都叫到了办公室里,可没想到另外一个小朋友竟然是镇长的儿子。
虽然事情是那个男孩挑起的,可最后被强压着道歉的人却成了柯新月。
小姑娘万般委屈,自己不仅没有替爸爸讨回公道,还惹了其他的事情,这才导致她哭红了眼眶。
时喻严肃了脸,正色道,“这件事情根本不是月月的错,凭什么要让她道歉?”
“我明天必须要去找那个老师一趟,如此不秉公处理的幼儿园,月月也没有必要继续念下去了。”
“阿喻啊……”老太太浑浊的眼里浮现起悲哀,脸上的皱纹宛若是那干旱的黄土上的沟褐一般,她看着时喻,带着几份息事宁人的央求,“听奶的话,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人家有权有势力,咱们这种人,招惹不起。”
“就当是被狗咬了两口,咱们犯不着咬回来,啊?”老太太紧紧的把柯新月搂在怀里,双手用力到颤抖,可她却根本提不出一丝一毫反抗的勇气。
字里行间的无奈听的时喻心里有些发闷,对于柯老太太而言,村里的村长就已经是顶了天的官,她又怎么敢去责怪人家镇长的儿子。
无权无势,普通人的悲哀便在于此。
哪怕尊严被践踏到尘埃里去,都始终无能为力。
132
看着满脸苦涩的柯老太太,时喻感觉自己的嗓子里仿佛是被噎进了一捧沙,难受的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自然是有办法给柯新月讨回公道,可在柯老太太的眼中,他们这种普普通通的平民老百姓,是根本没有办法和当官的去斗的。
不想再让柯老太太担心,时喻缓和了些语气,“奶奶,你放心,这件事情我能处理好的,我不会让月月受委屈,但也绝对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柯老太太盯着时喻看了好半晌,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长大了,奶奶的阿喻有本事了,可以护着我们了。”
她自然是知道大孙子的意思,月月是她从小带大的孩子,她又怎么可能不心疼,可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镇长家的儿子,他们惹不起呀。
但孙子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如果继续拒绝的话,也太没有骨气了些。
罢了……
如果最后被镇长报复了,这一切的苦难就让她来受吧,她一个老婆子,早应该活够了。
而且月月还这么小,好不容易这段时间看着活泼开朗了一些,如果硬逼着她咽下这个委屈,恐怕会成为孩子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柯老太太的肩膀垮了下来,她将怀里的柯新月交给时喻,沉声道,“你看着月月,我去煮饭去。”
柯新月虽然年纪小,但大部分的事情还是听懂了的,小姑娘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神情很是忐忑,“爸爸,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虽然那个小男孩骂了她的爸爸,可是她好像也不应该和他打架。
而且镇长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她打了镇长的儿子,爸爸会不会被欺负啊……
一想到这里,小姑娘忍不住落下了几颗金豆豆,小脸憋的通红,不断的抽着气,“爸爸……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对不起……”
小姑娘的声音软乎乎的,像是带着草莓味的果冻,其中还夹杂着无数的委屈。
时喻哪里舍得怪她呢,更何况小姑娘之所以会打架,也是为了维护自己,时喻急忙将小姑娘搂进了怀里,小心翼翼地揩去了她脸上的泪痕,随后忍不住在她柔软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我们月月没有做错,做错事的是那个小朋友才对,月月不应该自责。”
“可是……”小姑娘鼓着腮帮子,说话越发的小声,“那个小朋友的爸爸是镇长……”
“没有可是,”时喻用额头贴了贴小姑娘的脑门,“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可以随便欺负别人的。”
忐忑不安的心,仿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小姑娘攥紧了小拳头,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爸爸。”
端着水盆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柯奶奶伸长了脖子,打趣道,“我们小月月知道什么了呀?”
柯新月冲着柯奶奶开心一笑,露出八颗小白牙,“我知道做错事情不管是谁,都应该要勇于承认错误。”
柯奶奶一边竖起大拇指,一边点头,十分赞同道,“月月说的对!”
柯新月弯了弯大眼睛,开心的搂住时喻的脖子,“是爸爸告诉我的。”
“呦~”柯奶奶很是配合的惊讶了一声,“那我们月月学东西也很快呢,和你爸爸一块去洗个手吧,马上可以吃饭了。”
这个时候的农村里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娱乐设施,像宁安村这种偏远的地方,连台收音机都没有,因此吃过晚饭以后,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去溜溜弯,唠会嗑。
不过,不同于其他村民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周萍和卢浩跑了的事情,柯家的院子里却很是安静。
乡间的夜晚总是静谧的,清风拂过树梢,几点星子闪烁,带着它独特的淳朴的芳香。
院子里放着三把可以摇晃的藤椅,一家三口,老老少少各自躺在上面,迎着清朗的风,赏着皎洁的月。
伴随着阵阵的蝉鸣,柯新月困顿的揉了揉眼睛,“爸爸……我有点想要睡觉了。”
时喻侧过身体,抬手晃起了柯新月身下的藤椅,柔声问道,“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小姑娘忽闪着大眼睛,可还不等她思索清楚,旁边的柯奶奶却是率先开了口,“卖火柴的小女孩。”
时喻回身望去,就见柯奶奶正拿过一个蒲扇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露在外面的双眸晶亮亮的,就连因常年辛苦劳作的苦涩都消失了几分。
似乎是因为觉得和小姑娘一样想要听故事有些难为情,柯奶奶在时喻回眸的一瞬间,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几不可闻,“我想听听你给月月讲的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
“可以吗?”时喻征求小姑娘的意见。
柯新月笑着点头,“当然啦。”
婆娑晃动的树影在月光下倾诉着一天的繁忙,远处传来几声偶尔的犬叫。
藤椅轻微摇荡,是青年润朗又柔和的声响,“天冷极了,下着雪,又快黑了,这是一年的最后一晚——大年夜……”①
——
刚刚拉开帷幕的晨曦中,柯新月紧紧抱着时喻的脖子,小脸贴着他,鼓足勇气小声开口,“爸爸,你今天这么早送我去幼儿园,是不是想要见一见那个镇长啊?”
她现在还好困哦,平常这个时候都还没有起床呢,今天就要出门了。
时喻将她放在自行车后座上坐好,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乖,你不要想那么多,爸爸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柯老太太沉沉叹出一口气,就连脸上的皱纹中都透露着几分的苦意,“阿喻,尽力而为,要是实在不行,我们就给月月换个幼儿园吧。”
“好,”时喻点头答应,“不会有事的。”
晨光熹微中,柯奶奶看着自行车上的一大一小渐渐走远,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酸。
还是她这个老婆子没本事啊……
——
幼儿园老师办公室——
“你瞧瞧!你瞧瞧!”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女人牵着一名小男孩的手,正满脸怒容的看着幼儿园的几个老师,“我儿子还这么小,就在你们幼儿园被打破了脸,如果真的破了相了,长大了以后还怎么娶媳妇啊?”
穿着小西装的小男孩微垂着头,右边的脸颊上有一个明晃晃的被指甲抓过的印子,因为涂了药的缘故,一圈都是黄黄红红的,看起来颇有些严重。
“哪家的小朋友这么坏!”女人气的身体都有些轻微的颤抖,“要不是因为被我看到了,你们幼儿园是不是还想隐瞒过去啊?”
平常接送儿子上下学的都是保姆,孩子也不跟她说,要不是因为今天早上她觉得要降温了,要给儿子加件衣服,可能根本都发现不了儿子脸上的伤。
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养到这么大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过,竟然在幼儿园被别的小孩给打成了这样,这让她怎么能忍。
李校长头痛欲裂,唯恐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以后她这个校长可能也就当到头了,撇了一眼坐在沙发上,老神在在一句话不说的赵镇长,李校长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赵夫人你先别生气,这么小的小朋友打架是常有的事情,我们不如把另外一个小朋友叫过来,先问问具体的原因怎么样?”
“还能是什么原因?”赵夫人冷哼一声,“小小年纪不学好,光打人,我看就是单纯的坏!”
“才不是呢!”刚来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这番污蔑,柯新月仗着有自家爸爸撑腰,皱了皱小眉毛以后,就立刻大声的反驳了起来。
李校长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立刻将时喻请进了办公室,“赵镇长,这位就是和赵星辉小朋友打架的柯新月小朋友,这位先生是柯新月小朋友的爸爸。”
赵镇长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的撇了时喻一眼,可就在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一切都好似被看穿。
那双深邃的眼眸当中透露出来的镇定自若,绝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头老百姓所拥有的。
像这种与生俱来的类似于威严的存在,他似乎只有在去京都开会的时候,远远的在那位身上感受过。
莫不是?……
眼前这人不简单……
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收起了原本的漫不经心,赵镇长终于开口,“柯先生是吧?你知不知道你的女儿抓破了我儿子的脸?”
时喻挑了挑眉,慢条斯理的坐下,“那么赵镇长,你可知这两个小朋友为什么会打架呢?”
时喻如此态度让赵镇长更加不敢小觑,他竟然下意识地按照时喻的引导询问出了口,“赵星辉,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打架?”
小男孩身体猛地一个颤抖,他爸爸每次这样连名带姓的喊他的时候,就总是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缩了缩身体,赵星辉急忙躲在了自家母亲的身后,低垂着脑袋不敢看赵镇长一眼,像是一只遇到了狼群的瑟瑟发抖的小绵羊一样。
赵夫人立马就怒了,她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怒视着赵镇长,“我让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你不好好收拾欺负了我们儿子的人,竟然在这里吓唬我儿子?”
“我警告你,”赵夫人右手叉着腰,一席话说的咬牙切齿,“你要是敢让我儿子受委屈,我就跟你离婚!”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赵镇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这么多人在这看着呢,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问题的。”
小小年纪的赵星辉,看看赵夫人,又看看赵镇长,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往哪里靠。
“我来说。”柯新月自己的小手从时喻的手心中挣脱出来,站在了赵镇长的面前。
小姑娘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大场面,攥在身旁的小拳头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但她还是咬着牙将事情说了出来,“赵星辉说我是没有妈妈要的讨债货,还说我爸爸是臭当兵的,长的丑还没有钱,所以才没有人愿意嫁给他。”
小姑娘猛地抬起头,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但她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凶狠,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我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会抱着我,还会给我讲睡前故事,我不许赵星辉这样说我爸爸!”
“可是我警告了他好多遍都没有用,”眼泪一滴一滴的涌出眼眶,花了小姑娘的眼睛,“他说我爸爸,我当然要揍他!”
似乎是觉得这样说还不够坚定自己的态度,小姑娘再次挥了挥拳头,呲着牙凶狠的看了赵星辉一眼,“你以后要是还说我爸爸,我还要揍你!”
回想到昨天自己被一个小女孩骑在身上揍的场面,赵星辉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努力缩在自己母亲的身后,非常小声的开口,“我以后不说了。”
柯新月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几个大人都被两个小朋友的表现给惊得呆愣在当场,赵镇长的脸更是像那戏剧里演的被抹上了油彩一样,一阵白一阵红的。
“赵星辉!”赵镇长呵斥出声,“给我道歉!”
“小孩子家的事情,你个大人掺和什么?”赵夫人护着自家儿子,很是不悦的瞪了赵镇长一眼。
赵镇长没有理会她,只是盯着他身后的赵星辉再次开口,“我说了,道歉,这句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你要干什么呀?”赵夫人也有些生气,“儿子你不疼我来疼!”
说着这话,赵夫人拽着赵星辉的手就要把他带出办公室去。
赵镇长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赵星辉,我平常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而且你看看你自己,一个男孩子被一个小姑娘逮着揍,你丢不丢人啊你?”
“到了这个时候都还要躲在你妈妈的身后,你还算是一个男子汉吗?”
“我当然是男子汉!”对于四五岁的小朋友来说,说他不是男子汉比任何一件事情都要严重。
赵星辉用力挣开了赵夫人的手,昂首挺胸的走到了柯新月的面前,他咬着嘴唇,斜着眼睛,“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应该那么说你爸爸,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在柯新月有记忆的日子里,太奶奶教她最多的,就是忍耐。
周萍阿姨拿了爸爸的津贴,不给她和太奶奶吃饭,偷偷的在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打她,掐她,她都要忍着,因为她要懂事,要听话,她不能爸爸娶不上媳妇。
村子里的小朋友说她是没妈的孩子,欺负她,她要忍着,要不然他们就再也不会跟她玩了。
她和太奶奶辛苦浇水种的菜被人偷了,洗干净的衣服被人不小心弄到地上,她们不能生气,她们要忍着,因为她们家老的老小的小,惹不起别人。
……
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到柯新月完全数不过来了。
可无论她受到了怎样的欺负,怎样的委屈,结果都是不变的,就是要让她忍着。
可是现在,明晃晃的事实却告诉她,在自己受到委屈的时候,她可以有另外一个选择。
她可以任性,她可以把骂了她和爸爸的人给揍回去,她不再需要任何的忍耐。
哪怕是镇长的儿子,也要跟她说对不起,向她赔礼道歉。
一股异样的感觉从柯新月的心底浮起,像是月亮从隐匿的云层后出现,一点一点的光辉洒下,照亮了贫瘠的土地,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柯新月扭头看向了时喻的方向,无声的喊了两个字,“爸爸?”
时喻没有说话,只是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小姑娘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几不可察的笑容,她从随身的小包包里掏出来一张手帕,将脸上的泪痕一点一点的全部都给擦拭了个干净。
然后面对赵星辉,万般郑重的说道,“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不错不错,”赵镇长晃晃悠悠地拍了两下手,“既然一个道了歉,一个也原谅了,那么以后你们就要成为好朋友,再也不能打架了,好不好?”
“好。”两个小朋友异口同声的答道。
就在这个时候,时喻突然喊了柯新月的名字,“月月,爸爸告诉过你,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赵星辉小朋友骂你是他的不对,但是你打架就是正确的事情了吗?”
柯新月听懂了时喻的话,看着眼前这个比她高,却根本挨不过她一拳的小男孩,幽幽的说道,“对不起啊,我不该打你。”
赵星辉哪见到过柯新月态度这么好的样子。
小姑娘原本就长得很好看,经过时喻这么一段时间的投喂,脸颊上长了点肉,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不再显得突兀,配合着傲娇的小表情,几乎可以萌翻所有人。
如果这个小女孩一直这么温柔的话,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和她做朋友。
赵星辉进行了好一番心理建设,在柯新月耐心即将用尽的时候点了头,“我……我不怪你了。”
两个小朋友握手言和,事情便也就这么过去了。
幼儿园还继续要上课,因此双方的家长便在小朋友进班以后选择了离开。
“赵镇长。”时喻慢条斯理的走在后面,在赵镇长打开车门的时候喊住了他。
赵镇长在见到时喻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人不简单,此时听到他喊自己,心里有了一股终于来了的感觉。
挑了挑眉,赵镇长扭过头,“柯先生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时喻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赵镇长,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赵镇长内心有些疑惑,被时喻这么盯着,总感觉心里毛毛的,但他还是顺从的接过了文件夹。
只翻了没两页,赵镇长的瞳孔骤然间放大了些,他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时喻,“你这东西从哪来的?”
“自然是我写出来的,”时喻微笑着,上挑的眼眸中眸光幽深,“想必……通过这个计划,赵镇长不出三年,便可以升职了吧?”
一颗心猛地颤了颤,文件夹里所写的东西有多么的重要,赵镇长自然也是明白,可将这么一个任何人都趋之若鹜的东西就这般直白的送到自己手里,让赵镇长很难不怀疑时喻的动机。
“你的要求是什么?”赵镇长捏着文件的手紧了紧,思来想去,他还是选择抓住这个机会。
“只是希望赵镇长帮一个小忙而已,”和聪明人讲话就是比较轻松,时喻不慌不忙的又递给赵镇长一张纸条,“这上面的两个人,在做着投机倒把的生意。”
“周萍,卢浩……”赵镇长小声的念了一遍纸条上的名字,“你是想让我放过他们吗?这简单……”
“不不不,”修长的食指在赵镇长面前轻轻晃了晃,“我觉得,对于这种用不正常的手段谋取暴利的行为的人,应该要受到最为严厉的惩罚才对。”
“哦——”赵镇长恍然大悟,“你跟他们有……”
一个“仇”字还没有说出来,时喻轻笑着开口,“我想……我跟他们之间究竟有何矛盾,就不劳赵镇长费心了吧?”
眼前这人如此轻而易举就能够拿出让他可以受用一生的计划,赵镇长是万般不愿意得罪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也和柯先生您没有任何的关系,”赵镇长收了文件,笑的像一只偷了腥的猫,“我只不过是抓住一些国家的蛀虫,并且严厉的处罚了他们罢了。”
——
“萍儿,累坏了吧,快喝口水。”
周萍从卢浩手里接过可乐,咕咚咕咚就灌了两大口,这才终于感觉冒烟的嗓子好受了一些。
上辈子她也是如此,跟着卢浩一起来到港城,东奔西跑的购置那些衣服,可到头来却只是为别的女人做嫁衣。
这辈子她只是待在房间里指挥了一下,没有给卢浩提供一丁点的帮助,可结果卢浩对她却是比上辈子还要上心。
男人就是贱的慌,周萍在心里默默的想。
等回去把这些衣服都卖完,攒下一笔本金,她就和卢浩分道扬镳。
她就不信了,她上辈子活了四十多年,见过千禧年以后的新世纪,知道所有能够赚钱的生意,她还比不上卢浩这个二百五。
然而,想法终究只是想法,和事实始终差着一大截的距离。
就在他们大包小包即将要下火车的时候,却突然被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给挡住了去路。
男人冰冷的嗓音宛若惊雷一般砸中了周萍的脑门,她几乎站立不稳,惨白惨白的脸上尽是颤栗和恐惧。
“有人举报你们投机倒把,现在请打开你们身后的包裹,配合检查!”
133
周萍悚然一惊,虽然她也知道这个时间段国家对于倒买倒卖的行为是采取打击态度的,可明明上辈子她跟着卢浩来来往往港城这么多次,从来都没有被警察给抓到过啊……
这是怎么回事?
惊恐的神情几乎就是不打自招,卢浩反应迅速,他忙把周萍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带着迷茫的眼神看向了警察,“警察同志您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这投机倒把是什么东西我都没听说过。”
“我们这东西多是因为家里的亲戚也多,这好不容易跑一次港城,大城市里的东西我们这都没见过,”卢浩笑呵呵的贴近关系,“就想着给村里的大伙带点礼物回去,让他们都见见世面,我们可千万不敢做那些违法犯罪的事情啊,警官。”
“少在这装傻,”警察可不上他的当,他们早就从领导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更是提前查到了卢浩和周萍的车次,如今是专门在这里等着他们打算要抓现行的,又怎么可能仅凭卢浩的三言两语就放过,警察严肃起了脸,声音也严厉了些,“打开你们的包裹,配合检查。”
“不是……警官……你听我说。”卢浩这下也有些慌了。
即便他在村子里的时候是村头的一霸,大部分的人都害怕他,手下也管着一大帮的小弟,可终究也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平头老百姓,对于警察这种“当官的”,有着一种天生的敬畏。
“我这只是带给老家的乡亲们的一些特产,”卢浩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别的好办法,能将贴身存放的钱夹给掏了出来,然后不动声色地递给了警察,“您就行行好,不要检查了吧。”
为首的那警察抬头睨了卢浩一眼,微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也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只是用右手抓着钱夹,轻轻的拍打在左手的手心上。
卢浩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心底又染上了一抹鄙夷,只觉得眼前这穿着板板正正的制服的警察,终究也和他是一类人。
探查了一番钱夹里的纸币,警察勾着唇笑了笑,语调有些意味深长,“你这是想要收买我啊?”
卢浩看他的状态,以为这事儿是成了,立刻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哪有哪有,你说笑了,一点儿港城的特产而已,不成敬意。”
“这样啊……”警察眯了眯眼,然后在卢浩的笑容当中,猛地变了脸色,“不配合检查也就罢了,竟然还想着贿赂人民警察!”
手中的钱夹重重的砸在了卢浩的身上,警察猛然间提高了音调,对着其他的同事开口,“把他的包裹全部都给我打开,好好的检查检查!”
“不——”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的卢浩冷汗直冒,可他想要拒绝,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携带的包裹被挨个打开,里面成套成套的崭新服装全部都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满满的两大包包裹,装的全部都是港城那边最新款的时尚女装,不同花色不同尺码,西装长裙小洋装一应俱全。
为首的那名警察走过去,从包裹里拿起了几件衣服看了一下,然后回头望向卢浩,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意,“你们村子里就只有女人,没有男人,也没有老人小孩?”
“我……”卢浩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却始终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为首的那警察啧了一声,吩咐手下人将包裹整理好,然后从兜里掏出了手铐,“倒买倒卖,证据确凿,还请二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眼看着卢浩双手被铐住,周萍顿时慌了神。
身体剧烈的一颤,莫大的悲哀从心底浮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知道未来二十多年的发展,她知道最流行的衣服的样子,她知道整个国家未来的经济方向,她知道无数赚钱的方法……
她的宏图大业才刚刚开始,她还没有攒下第一桶创业的本金,她怎么能够被警察给抓走?
不——
不可以!
上天给了她重生一次的机会,是要让她摆脱上辈子的命运,活出更加璀璨的人生来。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绝对不能在才起步的时候就折了。
“你……你不要过来。”周萍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着,紧紧的盯着眼前向她逼近的警察。
她想要解释,想要说投机倒把的事情都是卢浩逼着她做的,想要把所有一切的责任都推脱出去。
可在警察灼灼的目光之下,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难言的恐惧,宛如是一双大手攥紧了她的心脏,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凉。
当那银色的手铐晃在她的眼前,即将铐上她手腕的一刹那,周萍做出了一个让她后悔终生的决定。
——她拘捕,然后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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