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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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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x?

    0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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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礼监衙门正堂, 崔夫人哭得昏头转向,只觉扑面而来一阵阴风,压迫凛冽, 顷刻让她噤了声。

    抬眼, 便是那张死寂凌厉的脸, 一双眼灰沉沉的, 是怒意燎原后的余烬。在兴头上被打搅,他很难不动气。

    “厂公救命!”不待沈煜问话,崔夫人已跪在跟前,“夫君下朝后迟迟未归家, 我派人四处寻找,都没有踪迹。我一个妇人, 不知道夫君和弟弟究竟为谁卖命,又做过什么碍您眼的事……我只知您神通广大,求您救他一命, 人活着才能交代,不是吗?”

    若崔云庭的失踪当真是人为的, 眼下也唯有托沈煜相救。那边嫌他知道太多,要他死,沈煜就更希望他能活着。

    深宅妇人的见识并不亚于男子, 沈煜吩咐道:“满福, 命各处的暗桩动起来。”

    司礼监的耳目无处不在,几盏茶的功夫, 便见满福率人抬着一个麻袋, 快步而来。松开袋口, 一个男子连滚带爬挣扎出来, 神色慌张, 衣□□处湿了好大一片,散着骚味。

    崔夫人惊呼了一声:“老爷!”她扑上去好生瞧了一番,见夫君只受了些皮外伤,总算保住了命。

    崔云庭吓得躲闪,眸光涣散,一时认不得人,只顾嚷着:“无耻小人!卸磨杀驴!”

    满福道:“干爹,起初并非是有人追杀崔大人,是他收到小舅子被抓的信,自行逃跑的。只是有人察觉他异动后,确实派了人要他的命,幸而咱们的人去的不算晚,在他即将被沉江时救下了人,只是那些皆是死士,一个活口没留下。”

    沈煜冷笑:“诚如崔夫人所言,崔大人不是有一个活口吗?”

    暗室,崔云庭被牢牢按住,沈煜手捻银针,精准扎进他面上几处穴位,痛直逼头颅,崔云庭瞬间醒过神,看清眼前人是沈煜,连连惊叫。

    沈煜双手抱臂,如瞧跳梁小丑,这人遇事只顾自己逃命,撇了崔府上下,当真让人瞧不上。

    他语气轻蔑,笑道:“崔大人这般贪生,很不该卷进风波。”

    崔云庭苦笑,谄媚的脸上难得浮起一抹深沉:“造化弄人,我没得选。”

    他也曾寒窗苦读,有凌云壮志,只是大势面前,如他这样的小人物,无力抗衡,只能顺从借势。

    他今日得知左侍郎一事露了馅,便于妻子商议,先躲起来暂避风头,那些人寻不到他,总会有所顾虑,不敢轻易动弹崔府。

    只是没成想,人家闻着味揪住了他,要痛下杀手。若非沈煜的人赶到,他早死透了。两拨人一个忌惮他的所知,一个想套取他的所知。

    沈煜是何等狠厉之人,岂会护他一世安稳?再说,如今京都动荡,沈煜的司礼监当真坚如磐石?

    崔云庭思忖着,不如先静观其变,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道:“厂公,但凡崔府任何一人受伤,我便带着一肚子的秘密去见阎王。”

    受制于人数十年,他第一次挺直了腰板:“寻死的法子多的是,绝食!撞墙!咬舌!只要他们陷入危险!你!一个字别想知道!”

    沈煜挑眉,哦,这人是在跟自己赌命,雕虫小技,论赌命他何曾输过。

    “既然要见阎王,就别脏了司礼监的地方。满福,用咱们的马车,大大方方送崔大人夫妇和他妻弟回府,好好让旁人看看,进了司礼监的门并非只有有去无回。”

    说罢,沈煜勾起阴森笑意,幽幽道,“只是,不知你全须全尾的从我这离开,会不会让人觉得你是拿秘密换了命?崔大人只是逃跑,就惹得人家来杀你,那若是背叛呢?他们会不会迁怒你的家人?”

    他转身离去,无心多瞧崔云庭一眼,幽深的走廊上只有沈煜,忽而,一个撕心裂肺的怒喊吞没了他的脚步声。

    沈煜轻嗤,方才字字诛心,崔云庭如何不惶恐?

    果然,满福追上前来,道:“干爹,他愿意说了!”

    *

    京都,靖国公府。

    楼染已记不得上次来这里是何时,这座宅邸华贵宽敞,正是母亲喜爱的模样。

    可她一日也不曾住进来,被困在狭小的棺椁中,孤零零地封在泥土里,再见不到最爱的光亮与热闹。

    阿娘,楼淮安为攀附贵女抛弃发妻,他的官位越来越高,宅子越来越大,这样一个人渣实在不配您在死前还念着、爱着。

    思绪纷乱,楼染强迫自己莫要多想,转身朝书房走去。

    白芷见沈煜身子已无大碍,折回护国寺,完成最后的献经一事。沈煜又被左侍郎和崔云庭牵绊,楼染索性去查账本上的那个篆刻记号。

    他已动用牡丹院的人脉盘查了京都的篆刻店铺,从花纹和刻工,皆无人识得这东西出自谁之手。若非没了头绪,楼染断不会踏足靖国公府,毕竟这位生身父亲颇爱收藏木雕、石雕,若有一丝希望,白芷和沈煜皆会全力以赴,他也会。

    楼染不愿惹眼,只装作回寝房取东西,避开耳目,才潜入书房。

    架子上摆放着甚多藏品,他一件一件细看,正入神,就听得有人疾步而来,推门道:“多少时日了!才知道回家!”

    转身,楼淮安满脸气愤,正瞪着自己。

    楼染冷笑:“我竟不知,你何时愿意理睬我了?”

    楼淮安沉下脸色,呵斥道:“既然回来了,就安分待在家里!”

    话不投机半句多,楼染无心再逗留,抬腿便要走,哪知楼淮安一挥手,黑压压的府兵已把他团团包围,势必不会让他离开国公府。

    楼染难以置信:“你要软禁我?”

    “染儿,我是你父亲,岂会害你!这些天你太胡闹了些,听为父的话,在家老实待一阵子!”

    这话透着古怪,什么叫“太胡闹”?难道他做了什么,这人都知晓?难道楼淮安表现出不闻不问,只是伪装?

    或许,他当真一直监视着自己,否则今日怎会出现地这般迅速,还带了重兵?楼淮安到底在遮掩什么真相,楼染绞尽脑汁思索,电光石火,他忽而想起一件事。

    当年圣上属意楼淮安带兵去西北平乱,若非他突发风寒,也轮不到萧慎、萧怜两位皇子。

    楼染喉咙发紧,一字一顿问道:“十二年前,你究竟做过什么?”

    *

    献经已毕,护国寺上下一同送容妃娘娘启程。

    冷风乍起,却吹不散远处的浓云,白芷心头莫名惴惴难安,总浮现起沈煜的脸。明明才分别了没多久,今日是怎么了?

    城内,京都卫自大营奔袭而出,倾巢而出的兵马如洪流涌入街巷,从四面八方向司礼监包围。

    百姓们色变避让,眼尖的已发觉,此次带队的竟是执掌京都卫的靖国公本人。

    不多时,铁骑们齐聚司礼监衙门前,黑压压如阴云笼罩,遮蔽了月色。

    “沈煜,你身为乱贼余党危害朝堂,殃及百姓!我奉圣上口谕,拿你归案!”

    司礼监门口,楼淮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司礼监卫一时乱了阵脚,忙进去给沈煜通风报信。这么大的罪名是如何定下的,宫里那么多耳目,竟未传出半个字?!

    “咱们跟着干爹见得世面还少吗!还不快守住!”满福安抚着人心,率先挡在门前,众人纷纷响应,一把把寒刃齐刷刷对准京都卫。

    沈煜走得不急不慢,脸色一如平日,沉寂得不见丝毫波澜:“乱臣贼子的罪名,我沈煜担不起,靖国公拿人要讲证据。”

    楼某某笑声飞扬,亮出手中之物,道:“此物是李家军的战甲,每一片上都有三足金乌的刻纹,此物被你珍藏多年,便是物证!你盗卖宫中器物,在西北养乱贼遗孤,便是人证!此事我皆已查明,奏明了圣上!你还有何借口抵赖!”

    这些本是白芷托楼染私查之事,如何被楼淮安知晓?沈煜的凝迟被楼淮安看在眼里,他更是得意:“楼染是靖国公府的世子!是我的血亲儿子!难道他会分不清该与谁交付真心,该同谁表面和气?”

    “你再神气也是圣上养的一条狗,如今圣上口谕,已割去了你的所有官职!沈煜,你不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司礼监掌印,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

    只是口谕,看来圣上也惧怕出错,落人口舌。若无白纸黑字的凭据,就算错了,也能推到靖国公身上。

    这样的伎俩,贴身侍候圣上多年的沈煜瞧得明白,靖国公却不知。事发太过突然,大抵是自己所查已步步逼近真相,某些人这才急着跳出来。

    若是圣上得知阿布罗、左侍郎、崔云庭一事,难道靖国公就能独善其身?

    思及此,沈煜道:“我要面圣,靖国公不会不准吧?”

    “圣上的吩咐你听不懂?即刻押入京都卫狱!你若是不想牵连手下,趁早伏法!”

    京都卫狱中司礼监暗桩甚少,若沈煜真的进去,只怕会九死一生!众人急红了眼,阻拦道:“凭什??x?么不让老祖宗面圣!你们安的什么心!”

    楼淮安不理会,只扬了扬手,弓箭手搭箭拉弓,矛头瞄准了他们的要害。箭在弦上,稍有异动,便是死伤一片。

    “不要为难他们,我随你走。”

    混乱中,沈煜不容置疑的声音不大,却压制了任何人。京都的血雨腥风够多了,他不想再有人因他丧命。

    众目睽睽下,沈煜竟在司礼监衙门前被带上镣铐,殷红的差服被扒去,好一个落井下石,连一罐也不给他全。

    满福恨得咬牙,只能安慰自己,干爹定时缓兵之计,他老人家什么时候输过。

    哪知临行前,沈煜只耳语了一个吩咐:“去拦白芷,送她去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躲起来!莫再回京!”

    干爹要干娘离开京都,他当真是没得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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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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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滴深蓝的墨浸透天幕, 蔓延至尽头,黯淡了最后一丝光亮。长夜笼罩着京都,黎明会在几个时辰后来临, 前提得是熬下来。

    白芷深深吸气, 想把难挨的压抑驱散, 越是靠近京都, 她越心烦意乱。

    马车忽地减速,她身子不稳,撞痛了肩膀,正欲查问何事, 就听得侍卫们惊呼道:“满福公公,可是家里出了事?”

    家里便是司礼监衙门, 白芷忙掀起车帘,但见满福热汗淋漓,一向整洁的衣襟扬满了灰, 眼圈充斥着血丝。

    他努力吞下何种情愫,才强撑出平和道:“娘娘, 眼下有贼人作乱,干爹不让您进城,奴婢先送您去别处安置。”

    “贼人?我晌午离开时, 不是还好好的?”白芷觉得古怪, 从前便是拐富商、去黑市、入匪寨,沈煜都没把她抛在事外。怎么这次竟要她做局外人, 难道他还是觉得她不够好, 不能与他并肩?

    “您走后没多久, 就闹起来了, 当真是干爹让我带您离开的, 办不好这差事,干爹要罚的……”

    白芷闻言,更觉得不妥,沈煜身子才见好,她怎能不在旁帮衬。

    犹豫中,又有一匹快马驰骋而来,白芷尚未看清来人,满福已面色一凛,抽刀策马朝那人砍去。

    力道蛮横,来人措不及防,径直跌下马背,在地上滚了好些圈。

    “满福公公,是我啊!南寻!您怎么连我都砍!”

    满福冷哼:“你来做什么!你家小公爷真的演得一出好戏,再如何与靖国公不和,到底是血、浓、于、水!”

    侍卫们听得云里雾里,只知满福刀锋所指之人,必也是他们的敌人。纷纷抽刀,把南寻四面围住,断了他的去路。

    南寻急得满眼是泪,叫嚷道:“娘娘,这当真是误会!我家爷被老爷软禁了,他当真不是要欺骗厂公啊!我们也是今儿才知道,老爷在牡丹院安插了人,先前查厂公的事被他知道了不少。我本是想求厂公搭救我家爷,哪成想厂公竟被革职入狱,这才来半道截您,求您想个法子!我家爷当真是被冤枉的啊!”

    他语似连珠,容不得满福插嘴,一股脑把该说不该说的全吐了个干净。满福对南寻的敌意消减了几分,也知再隐瞒不得,值得把方才的变故告知白芷。

    她心跳如擂鼓:“所以他让你带我走,是要我撇下他?”

    她才不会丢下他,她好容易才找回他是谁,想让她甩开手,门都没有!

    两行热泪簌簌落下,是为他流的。

    随行侍卫们情绪激愤,作势要回城杀出一条血路,把沈煜抢出来。满福抬高声量,仍是盖不住。

    “噤声!都听我说!”白芷心如刀割,每一次用力都拉扯到血肉模糊,可她必须先定下神,成为众人的倚靠,成为沈煜的指望。

    他们当真安静下来,目光炙热,齐刷刷落在她身上,沉甸甸的。

    白芷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听沈煜的,我不回城。”

    *

    京都,朱雀门。

    守城的京都卫打着十二分精神,听闻司礼监掌印是乱贼旧人,保不齐余党会来报复,是以他们睁大了眼睛,彻夜未眠。

    夜半时分,高楼风大,众人冻得瑟瑟发抖,有人道:“当真会有人来作乱吗?京都卫狱早设了重兵,傻子才来吧!”

    “就是!咱们轮着睡会,天能塌吗!”

    “诶!别说了!快看快看!来人了!”

    众人立刻惊醒,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怎知竟只有一人?!不多时,任谁都瞧出这人不对劲,他衣衫破成了几缕,皮开肉绽,只能趴在马背上。

    “来者何人!”

    他们高声询问了几次,那人才艰难摸索出腰间的令牌,守城的兵都眼力极佳,凝神一看,不觉神色大变,那张令牌金光璀璨,是宫中行走的侍卫。

    众人把那人救上来,喂了好几口热粥,才听得他气若游丝道:“我是护送……容妃娘娘去护国寺、祈……祈福的侍卫,返程途中遇袭,快……快去救娘娘……”

    说罢,再不省人事。谁人不知圣上遇刺,是容妃娘娘挺身救驾,又不要封赏,自请去护国寺祈福。若他们能救下娘娘,岂不是得了在圣上那得脸的好机会,领头的一合计,这便点了些人马顺大道去寻。

    官道血迹斑斑却不见人影,他们顺血迹进了林间,只觉空气越发刺鼻,烟雾蛰眼,边前行边满面流泪。

    复行数十米,忽而出现一个深坑,正是里面透着火光,烟气缭绕。他们等了个把时辰,浓烟才散去,底下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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