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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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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寒意顷刻逸散,压抑地众人喘不上气。他挑眉细看,卷轴上竟写着“白泽生”三字,神色虽卷轴渐展愈发凝重,这上面竟记录着白泽生入狱前近十年的起居轨迹。

    几时起身,几时用膳,几时上朝,无不详尽。

    沈煜眸光一凛,沉声道:“带路,我亲自去看!”

    山路崎岖,白芷抢先挡在他身侧,一手拉过手臂,一手揽紧后腰,主动成了他的倚靠。

    这倒是顺理成章的亲昵,沈煜嘴角微扬,推开了满福与楼染,赖在白芷身上。

    “多谢娘娘。”

    他呼出的热气扑在耳廓,痒极了。

    院落后山确有一个山洞,前半段像是自然形成,后半段显然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满福燃起火折子,照亮前路,白芷每一步都踩得极稳,生怕摔了沈煜。

    越往深处,反倒越干燥,沈煜抬手捻了些砂砾,断定其中有吸潮的药粉。

    复行数十步,骤然狭窄,仅剩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裂缝,透着火光能看到其中立着许多架子,卷轴便是从此处发现的。

    沈煜吩咐司礼监卫留在外侧,只带了白芷、楼染与满福入内。

    这是一个密不透风的暗室,因砂砾材质特殊,很是干燥,适宜存放案卷。白芷略看了看,总共放置了六台高架,每一台上都堆满了卷轴。

    火光凑近了些,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每一个卷轴上都标有名讳,朝廷官员、京都望族、有头有脸的商贾皆有所涉及。随手展开一卷,便已记录了十年,阿布罗的这盘棋,旷日持久。

    白芷疑惑道:“若按时间算,西北之战是十二年前结束的,阿布罗仅用了两年就能在京都隐名扎根,甚至把耳目布散在京都各处?这非免太顺利了些。”

    这也正是沈煜心中所想,他接过话头,猜测道:“战乱时,有许多流民从西北逃命来京都,他的人混在其中,不算难事,难的是这么多人能悄无声息地安插下来。所以,京都内一定还有人接应他,此人应知晓西北之战真正的内幕。”

    “干爹,干娘!你们快来!”内侧,满福忽而惊呼了一声。

    因暗室狭窄,满福??x?先一步去了里面探看,最内侧的架子上堆放着许多册本,他随手抄起最上面那本。

    这是一本账本,他竟在其中瞧见了熟悉的字眼——牡丹院,海棠。

    牡丹院何时与阿布罗有过买卖往来,日子、金额、都写得一清二楚。白芷掐指算了算天数,惊愕道:“楼染,原来你同我打听沈煜的情报,是卖给了阿布罗!”

    白字黑字清清楚楚,付款日期正是除夕宫宴的前几日。宫宴当日,楼染便撞见了她躲在墙角窥探沈煜,这才惹出联手暗查沈煜的后续。

    她竟险些害了沈煜,白芷自责,护在沈煜身前,逼问楼染道:“你到底是敌是友?!”

    未及楼染回答,众人先听得都头顶咯咯作响,抬头一瞧,就见砂砾散落,掩盖其下的木板骤然开合,煤油如决堤的洪水,兜头浇下。

    角落里不知哪扔出一支火折子,浸满油脂的木架与卷轴极易点燃,灼热铺面,黑漆的室内瞬间火光冲天。

    “走水了!快抬水来!”

    “老祖宗还在里面!”

    室内噼啪作响,室外乱作一团。

    满室亮堂堂的,沈煜这才瞧见最靠内的石壁处,开凿了一个小洞,火折子便是从洞口掷出来的。看来阿布罗的人知晓此处会被察觉,又来不及转移,只好故意把他们引到绝路。

    烈火炎炎,把空气烧得稀薄。白芷被烟熏得头晕脑胀,仍死死抱着账本。沈煜用身子护在白芷,抱着她往洞口挪。

    几步之遥,却因火势蔓延无处落脚,再拖延下去,他们会窒息而忘。沈煜眉头紧锁,用大氅裹住白芷,隔绝些许灼热,便只身冲向火光。

    刻不容缓,他只想把她先护送出去。

    一桶又一桶水从河堤提上来,泼在外壁和裂缝处,些许降下些温度,控制住了缝口的火势。沈煜急忙把白芷送出去,又推走满福与楼染。

    “老祖宗,您快些出来!这架子都烧透了!”

    木架摇摇欲坠,白芷冲在裂缝前,向他递出手臂,若非被司礼监卫拦着,她早将身子探了进去。

    炙热感让她睁不开眼,只隐隐瞧见,火光中最内侧的木架轰然坍塌,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的木架都开始歪斜。

    落败中,有谁握住了她的手,那个身影不顾一切朝她而来,风尘仆仆,与她相拥。

    “别怕,别怕。”

    明明性命攸关的人是他,怎么这人反安慰起她来。他记挂着她的安危,她却记挂着他追查的心结。

    白芷拿出护在胸口的账本,摊在楼染面前,冷冷道:“你和阿布罗瓜葛多深?方才那场火,和你有没有干系!”

    司礼监卫闻言,残局都顾不得收拾,纷纷亮出兵刃,把楼染团团围住。

    楼染鲜少红了脸,忙不迭解释道:“不错,是有人出重金打听沈煜,我也确实接了这活,可自我对沈煜起疑后,一个字也没对外泄露过!不信你瞧,这上面只有一个定金,沈煜的情报怎会只值八百两!”

    这话倒能与账目对应,但楼染混迹勾栏,惯会做戏,白芷仍狐疑不信:“那怎么你从未提及过阿布罗?”

    楼染欲哭无泪,嚷道:“我如何知道那人就是阿布罗,就如同他亦不知道海棠就是楼染!再者说了,我从前的事可都清清楚楚告知你了,你怎么还不信我!”

    白芷暂且放过了他,提及从前的事,倒提醒了她“李重光”一事尚未与沈煜问明白。

    沈煜本隔岸观火,眼见白芷的矛头要对准自己,忙拿过账本,佯装翻看,白芷见状,当真没有出声。

    能留在室内的东西,应该是无甚价值的。他本没抱期待,翻了几页,不禁沉下脸色。

    “奇怪,旁的都清楚写了名字,为何这几笔只有一个记号。”

    此记号并非手画,而是印刻,形似文字,又让人辨认不出是什么含义。

    再往后翻,一连几笔都是同此记号做的交易,白芷对时日极为敏感,抢在众人前头反应过来:“最后一笔账的日子,恰是咱们去明山狱的启程之日。”

    当晚,众人未归城。

    一队人凿开了整面石壁,在一片焦灰里寻找蛛丝马迹,另一队人顺余孽逃窜的方向前去追查。

    白芷照顾沈煜服下药,命他歇在帐中,不许他再亲力亲为。

    他阖眸,眼睫微颤暴露了假寐,显然是不愿与她交谈。可手却牢牢牵着她,矛盾至极。

    白芷理了理他的碎发,就像在梳理他最柔软无防之处:“沈煜,阿布罗说若非你把我阿爹阿娘关进明山狱,他本可以杀下手。你若只是权宦,为何要救我的父母?”

    “沈煜,你可知为何婚宴你中毒,太医选了我换血?镇国公一家出事后,我阿爹阿娘曾多次偷偷去西北为他们收尸,不慎染上了肝肠断的毒气,这才过给了我。许是因为毒性弱,我竟自愈,只是落下了体寒的毛病。”

    她字字低柔,轻轻送入耳中。沈煜睁开了眼,漆黑的眸中皆是她,原来他与她的缘分,早在十二年前就种下了。世人憎他,恨他,惧怕他,唯有白芷,救他,护他。

    他的眼眸因她生出璀璨星芒,白芷看入了迷,想俯身一探究竟,不觉凑得太近,碰上了他的唇。

    理智被浪潮卷走,她索性与他拥吻。这触感柔软,像一双温暖的手托住了他,把他从深渊带往光明。

    “沈煜,我并非如初入宫时懵懂无知,而是深知李家蒙冤,愿意与你一并面对。不管你叫什么名字,对我而言,你都是你,什么都不会变。”一吻过后,余温犹存。她眸光湿润,再度认真发问,“沈煜,你究竟是谁?”

    十多年无人这般唤他,久违又生疏。

    失而复得,这种欢喜,足够感动落泪。

    是以,沈煜的视野温热又朦胧,回答道:“我是李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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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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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吹散了浓云, 皓月皎皎,银辉透过帘缝洒进来,沈煜睫毛挂着泪珠, 泛着光泽。

    “我是李重光, 我是李重光……”

    像深渊之人终于得见日月, 像溺水之人终于换了口气。这种震撼牵一发动全身, 他边说,整个身子都跟着颤栗。

    他说我是李重光,而非我叫李重光,这三个字不止是名讳, 更是责任、身世和他重回宫城的理由。

    “李重光,我找到你了。”

    白芷伸手把他揽进怀里, 动作轻柔,像在安抚一只困兽。她终于从他口中得知了这个答案,却低估了它的威力, 她的心被刺痛,难以想象沈煜这一路多艰难, 每一步都走在刀尖,彼时他也就十来岁,从前的少将军如何东躲西藏逃回京都, 如何咬着牙净身做了太监, 如何在宫廷里孤独地守着心事。

    彼时,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宦, 可他孤零零的, 除了一腔孤勇, 什么都没有。

    可如今他不再是一个人, 白芷吻去沈煜的泪, 笃定道:“你的名字没有丢,我会帮你把它取回来。”

    他薄唇微启,却难以发声,只能以清澈的目光回应她。那张脸俊美地动人心魄,挂上泪痕,平添一分破碎。并非碎作一地,而是被精心拼接完好,那些裂纹是世事无常待他,他以常心待之的证据。

    崇明二十五年末,大雪纷然飘落,掩盖了遍地横尸,被血染红。

    沈煜从尸堆里爬出来,满身伤痛让他神志模糊。

    印象中,他本欲去寻援军,却察觉圣上疑心李家军伙同多罗谋逆,援军成了催命符。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他马不停蹄赶传回消息,李家军没多久就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

    冷风吹醒了思绪,年仅十二岁的少将军自小随父征战,见惯了刀光血影,还是被眼前所见深深震撼。

    多罗人不知在兵刃上淬了什么毒,划破的伤口会迅速溃烂,血肉烂成脓水,人没了人样,只剩模糊的一团。

    “阿爹!阿娘!”他的呼喊无人回应,在如山的尸体中,他甚至辨认不出阿爹阿娘的身形。

    沈煜忍痛把伤剜去,用烙铁和草木灰止住血与溃烂,才勉强捡回一条命。李家军的忠魂死不瞑目,他是他,也是他们,势必要讨回一个说法!

    那是记忆中最凛冽的寒冬,他裹着破烂的薄衫,随难民从西北一路逃往京都,喝过泔水马尿,吃过草根树皮,险些被人牙子买给妓馆。

    潜逃回京,已是年关将近。京都像忘了西北一战,各处张灯结彩,热闹得不像话。他抱着一丝期待去寻舅父,却被当成叫花子驱逐,慢慢地,他发觉京都的人皆对“李”字闭口不谈。

    无限荣耀坠入泥泞,是以,他只能先舍弃“李重光”这个名字。

    “后来,我冻晕在雪地里,是小姐救了我的命。为了感念她,我把她的小字刻在了身上。那是我落魄后,所遇的唯一一丝善意,我想铭记在心,好让自己别真的因为仇恨变成不??x?择手段的人。”

    时隔多日,沈煜终于能尽量平和地讲出这番话,多半是白芷给他的底气,她绝不会离开他。

    她早没了醋意,只有动容,问道:“救命之恩,当好生报答,你去找过她吗?”

    沈煜摇头:“她原先庄子上的人说,她病死了,她家被司礼监查处,耽误了医治,就病死了。是我害死了她。”

    白芷握了握他的手:“叫什么庄子?等你身子好些,我陪你去,咱们去她坟上好生道个谢,再好生赔罪。”

    “那庄子离你乳母老家不远,叫杨北庄。”

    话音未落,白芷瞳仁骤缩,无意掐红了沈煜的手背,确认道:“杨北庄,婼婼?”

    婼,意为不顺从。阿爹希望她按自己的心意长大,而不是顺从于任何教条。

    白芷声线微微颤抖,前尘旧忆吹起落灰,弄红了眼眶。她尽力睁大眼眸,怕错漏了沈煜的反应。

    他一时说不出话,眼眸撼动,被惊讶占据。疑问在脑中炸开,掀起千层浪,他傻愣愣地不知躲避,周身浇透。

    “你怎知小姐的小字……难道是你?她是你?”

    未及反应,他的喉咙先发出了声,喑哑晦涩,以致沈煜竟怀疑这是否是他的声音。

    白芷眼中亦惊色未消,眉宇微蹙一副要哭的模样,情愫从眼底像五官蔓延,最终却化成一个微笑:“当年我送你的玉佩,你还留着吗?”

    笑意复杂,夹杂着各种苦楚,让人心疼。

    是她!当真是她!白芷就是婼婼?!

    难以置信,又确实发生在眼前。像一个天大的玩笑,肆意磋磨他的心,看他能否挺过一次又一次煎熬。

    原来,他与她的相遇这般早,原来,从那时起,她就已在护他。

    失而复得的喜悦再度冲昏头脑,她远比“李重光”这个名讳更宝贵,沈煜哭意未收,又绽出笑容。很快,他陷入惶恐,把白芷抱紧,只想把她揉进体内。

    他附在她耳侧,轻喃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感念至今,唯有余生护你安稳。”

    这声道谢迟了十二年,总算没成遗憾。老天慈悲,总会给他留下一线生机。他儿时虽与温莲亲近,但自懂事起便进了军营,只在过节与白家往来,甚少见到白芷。

    若是当初就能认出她是谁,该多好。万幸,他没有失去她。

    唇轻轻触碰她的额前、眼窝、鼻峰,最终落在唇上。小心翼翼,只有这种柔软的触感才不会惊扰她。

    长发纠缠,十指紧扣,滚烫的鼻息温热了面颊,催生出大片绯红。

    本能让他燥热难捱,只能一遍遍唤她的小字:“婼婼,婼婼。”

    她没有言语,只用回吻来应,幸而,他当真不是陷害白家的凶手,她的心悦不必藏在心底隐晦处。

    他们是重新相识,也是久别重逢。

    第二日,天蒙蒙亮,满福见帐内未有动静,又记挂着沈煜该服药,这才大着胆子掀开一角。

    但见干爹已然醒了,眼眸宠溺,注视着趴在胸前熟睡的人。先前的阴鸷狠戾荡然无存,他温润如映着日光的春水,浸润着白芷。

    虽说两人的衣服都齐整着,可被子映出的身形不难辨别,干娘整个人都赖在干爹身上。

    正不知所措,就遭沈煜一记眼刀,犀利如常,满福倒吸一口冷气——你干爹还是你干爹。

    白芷恰在此时苏醒,揉着惺忪睡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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