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节
放在心上,亦甚是轻视一介小姑娘,神情十分肆意,专挑她羞赧之处盯着看。
白芷不予理会,方才沈煜把烟花塞进她手里,便是把最后的退路交给了她。他正竭力拖延时间,若这期间她不能撬开段荣生的口,只怕再没了机会。
白芷深深换了一口气,眸光比先前坚定。
“段爷,只要你肯告诉我解药何在,我们不会伤你性命。”
段荣生闷哼了一声:“身为女子,整日跟着太监有什么甜头,不如跟了我。”
这些男人当真是没新词儿,绕来绕去也便是这么两句,白芷听得起了茧,早不痛不痒。
她攥紧烟花,行至门口,她站在光线明暗处,对段荣生回眸一笑,日头在她的面庞镀上一层金光,熠熠生辉。
美极了,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段荣生瞧得出神,只听得白芷轻声道:“身为商人,若是眼见积年产业毁在眼前,该有多心疼呢?”
笑意自红润的唇瓣荡漾开,蔓延至眸底,却化作无尽寒意。
烟花自白芷手中迸射而出,在空中绽放出夺目的光亮,段荣生双目刺痛,下一瞬,他终于记起面前的景象是哪里。
可不待他多言,火势已四起,凶猛地蔓延了他眼前的楼阁街坊,这把火像烧在了他的心上,灼痛向全身蔓延。
面前的那片地正是他的织衣坊,是他的骨和血。心悸来势汹汹,段荣生张大了嘴,仍喘不上气。
白芷清澈的眸映着远处的火光,朝他步步紧逼:“眼下火势尚可控,我再问最后一遍,解药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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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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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京都卫!京兆尹!京郊营!统统把空闲的人马调出来!火速奔赴段家别苑!”
属下为难, 那两处虽离此地最近,但未必能支配得动:“将军,另外两家的人马都不归咱们调遣。”
“你有几个脑袋?!他们有几个脑袋?!不想被司礼监上门收尸就把人都喊来!!!”
赵成明气红了眼, 在他的嘶吼下, 几匹快马已从狭窄的院口绝尘而出, 引得路人惊叫避让, 混乱如火药,一路蔓延,一路炸。
他恨恨地瞪了段荣生一眼,对沈煜道:“末将得的吩咐是把段爷活着囫囵个接走, 但不管是谁的吩咐,都大不过圣上, 末将定当全力协助厂公大人,还求您饶恕他一命。”
这个姓段的若咬死不认还好,偏他被拎到众人跟前, 大声承认了自己在明山狱做下了下毒的龌龊事。赵成明心里愁苦,他一介小喽啰, 既得完成差事,又不能被圣上以为是段荣生的同党。
只是,这个段荣生当真是烂泥湖不上墙, 问他解药在哪, 他支吾了半天才道:“解药在、在、在我家别苑的一棵树底下埋着!我、我、我当时觉得再用不上这玩意了,又不敢扔, 就借着醉意埋在了一个树下面……可是我当真不记得方位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是实话!!!”
赵成明暴跳如雷, 他情愿这厮说的是梦话!段府别苑是多大一片地!里面又有多少棵树!眼下他进退维谷, 恨不能亲自去翻找, 又怕前脚刚走, 沈煜就把姓段的刮了。退一步借兵,今日欠下的人情,自然全都算在他的头上。
此刻,他比白芷更盼着早些找到解药。
天色从明转暗,又从暗转明,马匹嘶鸣着扬尘而来,上面的人累到晕厥,撑着一口气把解药呈上:“禀将军!找到了!”
赵成明这才终于缓过一口气,赶忙诚惶诚恐地交给沈煜。
视野里,这张阴沉犀利的脸露出一丝生机,声线低沉,幽幽道:“我保证,圣上只会觉得赵将军有功。”
明山狱,小室。
待白芷与沈煜赶回,已是数个时辰之后,叶大夫同沈煜一道细查了药粉,确认无疑才敢用水化开,喂给白泽生与温莲。
时光流逝,他们虽仍昏睡,可面色显而易见地有了血色。均匀的呼吸,平稳的脉搏都是好转的迹象。
叶大夫撑了多时,腰背都难直起,连打哈欠道:“容我去眯会儿,眼下不会有大问题,你们奔波了多日,也快歇歇吧。”
虽不知白芷与沈煜经历了很多,但见他们风尘仆仆,满眼血丝,都是劳累的迹象。
“叶大夫,我送您回屋。”白芷感激之情难以言表,亲自相送,叶大夫似想起什么,提醒道:“哦,对了,方才我瞧那位大人的手伤该换药了,你让他明日来寻我。”
他好些时日不得安歇,伤口愈合得格外慢,白芷鼻尖略酸了酸,道:“我回去就给他重包。”
与叶大夫别过,白芷忙在腰封翻找外伤药膏,这次外出,她本有打算照顾沈煜的伤口,可事情接二连三,到底没得空。
摩挲着,忽地触碰到一封信。白芷如被当头一击,耳畔回响起楼染的声音“这是我的人跟踪那对丝绸商人的所见,你读一读,或许能舒坦点。”
她对沈煜的“不舒坦”被楼染轻易看破,加之此次查明给父母下毒之人并非沈煜,她更是纠结是否恨对了人。
心绪难平,白芷躲在无人角落展开了信纸,月色融融,映照在字上,探子的字写得笨拙,她凝眸逐字辨认。
句意越发通顺,大量信息涌入脑海,白芷深吸一口气,越发难以思考。
她原以为沈煜一边把持铜矿,一边拿赃款,是在远离京都的西北养私兵,意图谋反。而且,她也成功地用这个“把柄”操控了他的言行。
可依照探子的所言,沈煜在西北养的竟是孤儿,那些孩子分明是中原长相,不知因何缘故,流落在外。
而由商队押运的铜粉,也全进了西北边军的大营,此举确实反常,沈煜不让官军押,却选择了自己更为信任的商队,显然是在有意防备谁。
白芷不由得又想起此次中毒一事,会不会幕后黑手和沈煜提防之人最终会殊途共归。
这是一个大胆的猜想,她无法立刻验明,只得收起信,快步赶回小室。
房内安静无声,阿爹阿娘熟睡着,沈煜亦靠在墙边,鼻息均匀。
他垂着头,竟累得睡着了,白芷心头酸楚,意识到这种情愫叫心疼。
白芷取过毯子蹲下身,好能端详清楚他的面容,长睫微垂,薄唇紧闭,露出后颈的大片素白,他似乎瘦了一些,脊背的骨相线条明晰。
沈煜的疲倦不言而喻,这般奔波多半也是为了她的事。他究竟为什么这般待她,她从未拿捏住过沈煜的“把柄”,他大可嘲讽揭穿,再变本加厉地严惩。
她站在离他最近的位置,却仍看不清这个人。
白芷把毯子围在沈煜身前,想让他暖和些,沉睡的人忽而被惊醒,他或许是以为有人“偷袭”,才用臂膀牵制了她的动作。
未及反应,白芷已被锁在沈煜怀里,耳侧紧贴胸口,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明晰可闻。
“是娘娘啊。”他睁开眼,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解释道,“我这人戒心强,睡着了也难放松,还以为是谁在偷袭。”
许是睡意朦胧,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混,不似往日凛冽。
这双手还没松开她,他已疲惫地再度阖眸,喃喃道:“娘娘若是有新的吩咐,我一会儿再做,伤口有些疼,容我睡会。”
沈煜此刻意识模糊,语气隐隐透着一丝委屈与可怜,他声线柔软了几分,倒像是在哀求她。若他清醒,绝不会喊疼。
这人身上的新伤皆是为她添的,白芷心中动容,仍端着冷漠的声线,道:“那我吩咐你,去榻上好好睡。”
身侧的人却没了回应,她抬头去瞧,唇瓣正巧挨上他的下颌,绯红一瞬蔓延至耳侧。他的睡颜落入眼中,眉目如墨,最是不经意,最是惊心动魄。
算了,别惊扰了他的梦。
白芷无奈叹息,索性被困在他的怀抱里。
清早,再度醒来,她正躺在榻上,身上盖着的正是昨夜那条毯子。
正想寻找沈煜的身影,却见叶大夫正在外间忙碌,煎锅里炖的不是药,倒像是滋补的山鸡参汤。见她??x?醒了,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他们喝完药刚躺下,体热是退了,只是身子虚还得滋补。”
说罢,又补了句:“那位大人的伤我已经换过药了,他一大早没顾上吃,就被手下急匆匆唤走了,这汤不如也盛一碗给他?”
白芷答应地很随意,竭力表现出“顺带,而非特意”的模样,带着热汤前去找他,未踏进门,已见院中满是沈煜的心腹人手。
打了多日交道,白芷与他们已算相熟。
见她来了,众人倒像是瞧见了救兵一般,七嘴八舌凑上来。
“姑娘,求您进去劝劝老祖宗,上次牡丹院的事小的人想起就后怕,可不敢再由着老祖宗做饵!”
“是啊,姑娘,若是老祖宗伤了半根头发,我们死上百八十遍都赔不起!”
“求姑娘帮我们劝劝老祖宗,我们愿意代老祖宗做饵!”
白芷听得云里雾里,要他们讲个明白,原是沈煜仍在追查此毒的出处,且已寻得了蛛丝马迹,那是家明面上卖的是蜜饯果子,背地里在黑市做秘药勾当。
只是为不打草惊蛇,沈煜准备以求药为由,先派了手下去试探,哪知那家店的掌柜是位娘子,言说本店规矩只与女客打交道,不见男人。
涉及黑市往来的店铺,大都有自己的怪癖,沈煜不愿惹疑,便决定由他男扮女装,亲自去见。
白芷让众人稍等,提群迈进了门槛,沈煜正背身而立,未转身已先声制人:“我意已决!谁敢多言!”
白芷兀自把汤放到案上,重审自己只是顺带:“叶大夫炖的汤有些多,我不愿浪费,给你分了点。”
他赶忙转身,扑面而来的香味攻陷了味蕾,缓和了口吻,道:“是你,我……”
沈煜轻易察觉她在口是心非,昨夜兵不厌诈,昨夜的装虚弱成效显著,白芷的态度果然不似从前冰冷。
白芷直言道:“他们已经告知了我,你的计划。只是沈煜,昨日我们才得到了解药,今日晌午就知道了黑市卖家,这消息来的也太快了,你就不担心是有人设陷阱,故意引我们上钩!”
她语气有些急,生怕下一瞬,就阻拦不住他的脚步。
沈煜却捕捉到了旁的讯息,从前她只说“你与我”,今日不经意间竟然措辞为“我们”,这当真是意外之喜。
他按捺住飞扬的眉梢,解释道:“我倒巴不得是陷阱,好让我顺藤摸瓜查出幕后是谁,你不必劝,此事事涉明山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事,亦是我的公事。”
沈煜语气坚定,没转圜的余地。
从前她要做什么,即便再胡闹,他也都设法满足了。
白芷定了定神,道:“若一定要做……你不是最合适的饵。”
京都,北市。
清早,蜜饯店的生意不算热络,白芷扮做妇人模样,是第一个登门的顾客。
掌柜果然是为干练妇人,见了她,笑意盈盈,道:“娘子,想买些什么?”
白芷面色沉稳,说出那句约定好的话术:“我家郎君订了货,我替他来取。”
妇人闻言,忙朝外瞧了瞧,收起了笑意,正色道:“随我来二楼验货。”
众人扮做商贩、买家、或是街边小摊的食客,神经紧绷,紧盯着这间不大的蜜饯店。姑娘为了老祖宗,甘愿亲自做饵,若姑娘出了差池,他们岂是是死上百八十遍,只会被老祖宗折磨得生不如死。
沈煜亦换了便服,坐在街口二楼的茶楼。他的位置能清楚看到街巷来往人马,亦能透过窗牖瞧见蜜饯店的情况。
他瞧见白芷顺利地随妇人上了二楼,转过楼梯,消失不见。沈煜心头担忧,面上还得稳住神,凝眸静待。
若是顺当,用不了多久,白芷就会出来,外面都是他的人,她便安然无虞。
茶盏的热气渐凉,蒙了一层薄尘,沈煜仍未等到白芷现身,他直觉不好,忙给手下递去眼色,扮做买家的二人心领神会,当即进了店。
仅仅数秒,他们就走了出来,仓皇的脸色已不言而喻。
白芷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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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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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开市了个把时辰, 街巷嘈杂,起伏的吆喝声让人心烦意乱。
沈煜沉了脸,连楼梯也顾不得走, 单手撑住栏杆, 从二楼一跃而下, 目睹之人各个目瞪口呆。
方才进店的两个手下赶忙凑上前, 艰难回禀道:“老祖宗,姑娘不见了。”
尾音颤悠悠的,老祖宗的眼底肉眼可见地生出愠怒,他一言不发, 甩袖冲进铺子。
店内确实空无一人,沈煜已将耳目安插在了四周, 既然从外面未见异动,说明人是从屋内消失的。
他叩了叩附近的墙壁,声音清脆, 应有中空。只是该如何锁定入口的位置?沈煜在门口窗牖处比对了一番,把疑点锁定在几处视野盲点。
其余的手下们见沈煜愁眉紧锁, 不由得坐立难安,白芷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的,他们却没及时察觉, 天知道碰了老祖宗的逆鳞会落得什么下场。
众人急需戴罪立功的机会, 目光齐聚沈煜,只待他一声令下。
“各街口急需守住, 门口的人随我来。”
他字字清晰, 准确落入手下耳中, 众人当即行动起来, 或去街口报信, 或进铺待命。
沈煜无需多言,指了指几个可疑之处,他们便心领神会,上策是借着机关打开密道,下策便是强拆。
沈煜布散的寒意让他们倍觉僵直,众人屏息凝神,一寸一寸查探,心中期盼仅此一事——姑娘吉人天相,可千万别拉他们去陪葬。
“老祖宗!您瞧!”
角落处传来一声惊呼,话音方落,便见墙壁转动,竟然闪出一道漆黑的石阶,拐角处藏着一个妇人,她正埋引着线,只待沈煜闯进来炸个稀烂。
这妇人正是铺子掌柜,她显然未料到沈煜会在片刻发现此处,惊眸圆睁,一时无言以对。
沈煜没给她逃跑的机会,一脚踹向她的臂膀,把引线踢远,手掌牢牢扣紧她的头,猛地往后拖拽。
她疼得涕泪横流,只觉沈煜的手像利爪,深嵌进皮肉,若执意违拗,脖颈会顷刻折断。
“刚才进来的姑娘呢?”
她仍嘴硬:“不……不知。”
沈煜耐心全无,对着这人的鼻梁狠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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