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节
而来。
再睁眼,禁军与蒙面匪徒已厮杀成一片,亦有人不畏生死,径直冲到沈煜跟前。
沈煜身姿高大,一手把她护在身后,一手挥剑抵挡,情形再乱,他亦打得游刃有余,还不忘吩咐旁人燃放烟火信号,给大部队传信。
白芷心惊胆战,双手护在脸前,不住发颤。天色漆黑,可她过于显眼,匪徒在人群中一眼望见了她,大喝道:“兄弟们!先杀阉狗的女人!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
话音未落,一呼百应,数不清的人朝她围堵而来,寒刃粼粼泛光,在她脸上打出斑驳的光影。
白芷怕极了,她想辩解自己也盼着沈煜死,可眼看一刀刀朝自己劈来,已是魂飞魄散,无力招架。
身前总有沈煜的影子,他时刻挡在自己跟前,替她阻挡了腥风血雨。可越来越多的人朝她而来,沈煜以一敌十,敌二十总有疏忽之处。
且他一手还时刻护着自己,根本无法彻底施展拳脚,白芷瞧出他力不从心,更是纠葛。
沈煜的注意力越发受到牵制,二十把刀齐刷刷朝他砍来,他不得已只得双手迎敌。一个匪徒抓住空隙,已举刀辟向白芷。
谁会救她?!她吓得忘了闭眼,身子僵直,眼睁睁看着刀兜头落下。
哪知预感的痛楚并未发生,一个身影挡在她身前,用手接下了这一刀。
有人敢动他的心肝儿?!沈煜顿时红了眼,热血顺着指缝流淌,也顾不得痛,他反把刀刃握得更紧,挥刀朝那人的脖颈处逼近。
第二把刀忽在这时砍过来,他只得松了手,抱起白芷撤出一段距离。
仓促间,白芷却呼吸一窒,她清楚地听见匪徒中有个熟悉的声音道:“别动那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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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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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的声音虽混在嘈杂之中, 可因太过耳熟,她无需多想就能分辨出来者是谁。
白芷心头一顿,忙去瞧沈煜的脸色, 他眸底闪着凛冽的光, 怒气嚣张, 早已冲昏了头, 显然未听见方才的声音。
她略安心了几分,而下一瞬,沈煜疯了似的挥刀横扫朝她逼近的人,鲜血??x?迸射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留下斑驳的红印,他反露出阴狠的笑, 舔舐净了唇畔的血渍。
没有一滴血溅落在她身上,沈煜为她劈开一处净土,阻挡了腥风血雨。
可空气中血腥气愈来愈重, 惊恐中,她忘了闭眼, 一个又一个人被插成血窟窿倒在面前,黏腻温热的液体肆意横流,让她双腿发颤。
耳畔惨叫不断, 眼前刀光血影, 她手脚渐凉,头觉得晕眩, 总好似在往深渊下坠。谁能来拉她一把?白芷碰了碰唇, 却发不出声音。
“白芷!”
是谁声线深沉, 嘶喊她的名字, 白芷一时收不住神, 只知道一只温热的手掌绕过肩头,用力一揽,她的耳朵、眼睛皆被捂得严实。
“别看。”
是沈煜。
他的唇抵在耳畔,嘈杂中,她仍能听得清楚。
她凭借感官分辨着情形,“匪徒”虽看似人多,但难抵禁军身经百战,沈煜又能以一敌十,在人群中所向披靡,颇能振奋气势。
禁军们厮杀地更是勇猛,不过是“匪徒”已四散奔逃。
白芷心里有所惦记,硬着头皮推开他的臂膀,露出一双眼睛环顾四周,天色见黑,视野中尽是“匪徒”或是七零八落倒在血泊中,或是抱头逃窜,她难以从人群中寻找出那个身影。
而沈煜拎着刀,阔步向前,怒喝着号令,作势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她必得做点什么,好让“匪徒”快些逃走,不要死在阉狗的刀下。白芷心头一横,从后环抱住沈煜的腰身,求他:“停下。”
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可如蜉蝣撼树,沈煜偏头看向她,深邃的眸底尽是嗜血杀意,他轻易松开了她的臂弯,低声道:“别怕,待在我身后,谁也上不了你。”
那语气轻柔,和冲天的血光格格不入,白芷一时无措,他下意识的反应竟是安慰她?
视野中,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沈煜仍步步紧逼。
她顾不得细想,从地上捡起一把刀,抵上了沈煜的后脊,一寸寸往上挪。她双手发颤,硬着头皮道:“我说了!停下!让他们走!”
尖锐的触觉令沈煜诧异,他缓缓转过身,难以置信地望了她一眼,小娘娘哆嗦着举着刀,正对着他的心脏,若她再进一步,利刃会插进他的胸膛。
他沈煜也是肉体凡胎,受了伤会疼,血流干了会死,即便如此,他仍竭力保全着她。
可她呢,竟然为了给匪徒开脱,不惜在背后下黑刀?!
一旦抓住机会,她眼底的恨意就会肆意蔓延,当真是藏不住,沈煜心凉了半截,她就这么憎恶他?!
可笑,她人虽站在自己身侧,可心思与那帮匪徒大抵没什么分别,都盼着他去死,最好死得极为惨烈。
一想到她会在人群中拍手称快,沈煜就头疼欲裂。
恍惚中,白芷又冷冷道:“你得听我的,否则谋逆的罪,你坐定了!”
好!好得很!她在自己身边当真没白待,短短几句话,把他的心伤的千疮百孔。沈煜痛苦地笑了笑,她就是长在他心尖的肉,他只能顺从。
“停!放他们走!”
沈煜的怒喝响彻山间,禁军与匪徒皆觉得诧异,短暂的对视之后,加紧了奔逃。
一个个仓皇的身影逐渐远去,白芷目光无处安放,许久,她终于瞧见了那个期待的身影。
陆笙!
她心底生出莫大的庆幸,酸涩涌上鼻尖,催出盈盈的泪。好在,他还活着!
彼时那个声音正是陆笙,他就在人群中,也就意味着他们就是无数个陆笙这般的人。
白芷很快想明白了来龙去脉,沈煜要代替圣上来祭祀的事并非秘密,山路险峻,他们一早埋伏,伏击沈煜。在底层的人就是活在十八层地狱之下,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要么被榨成灰,要么杀出一条血路。
她亦是他们中的一个,怎能看睁睁看着他们送死。
即便她无比痛恨这个阉狗,眼下也不是要他命的时候。他得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否则死了便是便宜了他!
她显然是寻到了要找的人,那是她舍不得的人,为了让他活命,她甘愿与自己刀剑相见。沈煜瞧得分明,长睫垂下,把失落留在无人问津处。
横竖,她不会在意。
沈煜多想问问那人是谁,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开口。
白芷已收回目光,看着满山横尸,语气冷了又冷:“派人安葬他们,然后出发。”
这些对话仅限于他们二人之间,是以禁军并不明白,老祖宗为何下达这样的命令。他们深觉匪夷所思,又只得含着怨气,照做。
刀刃便做了榔头、铲子,不多时,山间立起了一座座坟丘。破天荒的,他们从前在战场上厮杀搏敌,从来没这般窝火。
再启程时,众人已是筋疲力竭,山路崎岖,又得提防匪徒卷土重来。
一路战战兢兢,终于瞧见了大部分的营帐,火光驱散了严寒,众人也算恢复了几分士气。只是沈煜仍不得休息,趁着夜色正浓,他假意睡下,实则带着白芷改道去了明山狱。
明山狱距离此地不算远,若进展顺利,他们明日启程前就可赶回。
此番,他只带了几个心腹,不愿引人注意。
沈煜早在半路安排了马匹,几人翻身上马,唯有白芷杵在原地。
她甚少骑马,尤其这马通体玄色,体格庞大,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让她难以接近。
沈煜只得让心腹们前去开路,他知白芷骨子里面皮薄,特意等人走远了,才翻身下马。
他不由分说,揽过白芷的肩头,先让她扶稳马鞍,再把她的脚搬到脚蹬处。可他未料到白芷身形娇小,单是踩上脚蹬已十分艰难。
她摇摇晃晃,反倒惊扰了马匹。
沈煜瞧着她分明慌张,故作镇定的模样,无奈叹气,只得把手心朝上叠在一处,半弯下身子,道:“扶住我的肩头,踩上来,我托你上去。”
白芷难掩吃惊,尽是迟疑之色,她先前恨意冲头,才敢作威作福,如今夜色静谧,与沈煜单独相对,她当真使不出半点气焰。
见她犹豫,沈煜只得低声提醒道:“你不想快些见到他们吗?”
自然是想!白芷咬了咬唇,大着胆子踩上了他的手掌,他的掌宽大有力,稳稳托起了她,往上一推,她已顺势爬上了马背。
那身姿想来是有些笨拙,是以,马侧的人才轻轻笑出了声。
她红了红脸,刻意偏过头,催促道:“还不快出发!”
殊不知,窘迫的羞容早已被沈煜尽收眼底,她俏皮的模样像一剂良药,他胸口忽而就不闷了。沈煜拉紧缰绳,稳稳坐在她身后,宽大的身影投射出一片静谧,把她牢牢包裹。
谁也不许偷看她羞红的脸,连月亮也不行。
不待白芷反应,沈煜以策马扬鞭,马蹄奔腾,驰骋在山路间,迎面的风灌了满腹。她吓得一凛,胡乱去抓,险些从马背上栽下去。
可沈煜的臂弯就像埋伏好了似的,嘴上责备道:“娘娘最好老实些,别添乱。”手却把她往怀里揽,她的额顶摩挲着他的下颌,微微发痒。
沈煜知她忧思双亲,是以专心赶路,为避人耳目,绕到了明山狱的偏路。
越凑近,白芷越觉得眼前建筑实在压抑,墙壁高耸,瞭望口架着数架弩箭,巡逻的火把把夜烧得通明。
偏门早已有人等候,他们见沈煜来了,忙上前牵马,道:“启禀老祖宗,都安排好了。”
沈煜点头:“你们在此候着。”
门吱呀打开,露出一截幽长晦暗的通道,弯弯曲曲,不知通往何处。父亲母亲就在此处的某个角落,她按捺住忐忑,率先踏出了一步。
沈煜始料未及,想伸手去揽,可通道太过狭小,仅容一人前行,是以,他只得快步跟上,高举火把为她照亮前路。
沈煜心中唏嘘,从前她向来躲在他身后,今日倒反过来了。
视野甚窄,望不见前路,走了半晌也不见光亮,白芷心中愈发没底,她脚下踩空,往后倒去,沈煜的手就像备好了似的,稳稳接住了她。
他语气责备:“急什么。”
倒也是,横竖都已经溜进来了。白芷凝神,索性专注于脚下,路变得好走了许多,不知不觉前方竟出现了光亮!
她不禁加紧了脚步,朝光亮冲过去,或许朝思夜想的人们都在那里。
两年了!她度日如年,如今总算要见到了!
两年了,她如今这副模样,会不会被阿爹阿娘斥责?思及此,白芷不由得怕了。
她放缓了脚步,从墙边微微探出半个脑袋,打量起光亮处,烛火昏黄,有个身影正坐在正中央,烛光拉长了他的影子,一直延伸至她的脚边。
那个背影甚是熟悉,她心头一动,脱口而出:“叶大夫!”
那人闻言,也诧异转身,好好打量了她一番,疑惑道:“这位姑娘瞧着眼生,声音倒是很像故人。”
白芷动容,应道:“我是白芷。”
叶大夫本在白??x?家听差,东家一朝倒台,他非奴非婢,只是例行盘问就放了出来。从此在街头开了个医馆,如今过得倒也不错。
东家待他极好,他时刻不敢忘怀,也曾四处托人打听,奈何人微言轻,皆是石沉大海。
不料,两年后,倒有一个年轻人寻上门来,直言要他去给故人瞧病。
见白芷仍是囫囵个的,他不由得热泪盈眶,哪知白芷却面色一沉:“是不是他们胁迫你来的?”
叶大夫瞧了眼沈煜,又瞧了眼白芷,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是这位大人请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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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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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来的?白芷细打量了一番叶大夫, 他无外伤,神色也无异样,当真是没在沈煜手上吃苦。
她也曾动过请叶大夫的心思, 只是家门败落, 怕平白饶了人家清净, 犹豫了一阵, 还是选择了缄默。
沈煜这事办得令她意外,她未料到这只狐狸会如此心细,不但请来了大夫,还专请来了她最信得过的这一位。
白芷不由得感到害怕, 要达成此事,需得清楚白家从前的境况, 进而推测她的心意。京都权贵无数,侯爵算不得什么,自家的大夫是谁他都一清二楚, 官员府上对于沈煜而言,大抵没有秘密。
白芷刻意沉眸, 学他收敛起表情,不想再被他轻易看破心思。只是大夫还好说,就怕他察觉自己虚张声势, 并无他谋逆的实证。
此事太过顺心, 总让她犯嘀咕,明山狱的戒备她方才已远远领教过了, 沈煜会好生放叶大夫回去吗, 亦或是待瞧过病, 就把他灭口。
灭口, 很像是沈煜会做出的事。他对待李犇的残党, 山间的匪徒,都是赶尽杀绝。
白芷心头一滞,压制了惊慌,对沈煜沉声道:“给叶大夫付一年的诊金,我要叶大夫定期来医治。”
她眸光冷了又冷,像极了他平日的模样,沈煜这才明白白芷是在担心什么,他眉心一跳,把不悦咬在牙关。
本意是想让她安心,才请来了叶大夫,她却担心自己会杀人灭口?!沈煜如鲠在喉,任何行径和解释在白芷眼中都是别有用心,他苦涩一笑,愤怒与委屈都化作一声沉重的鼻息。
沈煜闷闷应道:“是。”
叶大夫见这位大人反倒听姑娘差遣,更是惊奇,只是他明白贵人多有秘密,不敢问白芷这些年过的如何,索性闭嘴以防言多必失。
“叶大夫请稍坐。”白芷亦顾不得叙旧,继续问沈煜:“后面的事,你安排得如何了?”
沈煜道:“牢房人多眼杂,不便医治,可以借提审的名义把人带到这个暗室。”
“给我备一套狱卒的衣服,我要亲自去迎。”
这是吩咐,不是商量,她的眼神不容置疑,在这种注视下,沈煜未及反应,已按她说的悉数照办。
待一切准备妥当,白芷却反把他拦在暗室:“这里的人大多认识你,你比我招眼,最好留下来陪着叶大夫。”
说罢,毫不留情地留给他一个背影。沈煜甚是气愤,只得给随行心腹递去眼色,让他们好生看顾白芷。
他反复攥拳,丝毫平复不了心绪,她竟然推开了自己?!没了他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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