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节
剧总算收场,荒诞的气焰被沈煜狠狠掐灭。
白芷方才吓得不轻,可有一事她瞧得分明,圣上分明是被沈煜踹下去的,方才她生怕圣上凑近,是以死死盯着那双软靴,才没错漏沈煜的伎俩。
他脚上功夫轻巧敏捷,若非她凑得近,又刻意盯着,亦难以察觉。他又做了多余的事,既然厌恶自己,何必出手相救。
銮驾已瞧不见踪影,权贵与嫔妃虽各怀鬼胎,面上仍佯装恭敬,皆安静地等待着太医的诊断。
白芷打算回到角落的座位上,可她的两腿有些无力,一时未能从龙椅上起身,反引起不小的动静,引得众人侧目。
此时无声,但周遭目光或鄙夷,或猜忌,或讥笑,各种心思不言而喻。
今日她频频沦为笑柄。
无措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停在她身侧,他高出她太多,只得半弯下身子,才能与她对上视线:“娘娘坐龙遗多有不妥,臣扶娘娘归位。”
她点头,递上小臂:“有劳厂公。”
这是夜市归来后,他第一次看着她的眼睛说话。
他像一道屏障,以一己之力阻挡了风言风语,满殿顷刻安静下来,盘旋在她身上的打量亦四散奔逃。
白芷侧目瞧他,丝毫参不透他的心思,旁人奚落的是她,关他何事。更何况,私通一事才平息,大庭广众,他合该与她避嫌才是。
半晌,终于有个小内侍从外赶来,神色拘谨行至沈煜身侧,附耳低语,众人纷纷观望,却不能从沈煜的脸上窥探出分毫。
只得等他开口道:“圣上并无大碍,只是伤了脚不便挪动。圣上口谕除夕宫宴不必再继续,但为朕祈福的放灯会照办。”
“圣上的安危乃是大事,放灯祈福自然是我们该尽的心意。”
说话的正是靖国公,他资历颇深,先行表态,众人亦纷纷附和。沈煜这才瞧见靖国公世子,楼染,从前这位小公爷最厌恶宫宴,今日倒也来了。
他顺着楼染的目光瞥了一眼,竟交汇在白芷身上,沈煜冷嗤了一声,着意往前站了站,遮蔽了楼染的视野。
两个男人遥遥对视,又是一场无声的兵戈血刃。
沈煜道:“靖国公所言极是,那就依您之见。”
白芷身心疲惫,只得依照吩咐领了孔明灯,她今日听了太多有关自己的闲言碎语,不愿再人群中久留,遂与初桃匆匆去了僻静处。
此处离福安殿相去甚远,可仍能听到众人的喧嚣,嘈杂中声音混作一团,不分彼此。
除夕,本该是阖家团圆,于她却是莫大的奢望。
初桃瞧出她神色落寞,把炭笔递上来,哄道:“请娘娘祈福。”
白芷提笔,无法书写最本真的愿望,索性问初桃:“那些多人替圣上祈福,也不差我这一盏灯,初桃,你有什么想求的?我替你写。”
初桃始料未及,眸中难掩吃惊,推辞道:“老祖宗安好,娘娘安好,奴婢便安好。若娘娘真的不愿意写,不如为老祖宗写点什么吧。”
白芷知初桃是真心为她着想,点了点头,横竖是表面功夫,她便做这个顺水人情,若沈煜跟初桃盘问起来,也算一些补救。
遂提笔在灯罩上书道:愿、厂、公。
愿他如何呢?她一想起沈煜那张阴冷森然的脸,脑中白茫茫的,把挂在嘴边的吉祥话忘了个精光。
“娘娘不在殿前放灯,为何躲到此处?”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竟是沈煜。
白芷错愕,忙道:“我有些闷,所以没凑热闹,厂公怎么在这?”
沈煜自然不会承认是见她神色落寞,专程尾随她来的,只冷冷道:“这宫里有臣去不得的地方?”
白芷虽不安分,可也容不得旁人欺负,更不允许旁人惦记。狗皇帝卧病在床,可还有个楼染。
此人最不讲规矩,又偏爱盯着她看,不由得让沈煜窝火。
初桃见两人相顾无言,忙打起圆场:“老祖宗息怒,娘娘不是这个意思,娘娘正打算放灯给您祈福,没成想会凑巧遇见您。”
祈福?
还算她有些良心,沈煜凑上前去瞧她所书的内容,“愿厂公”三字已风干了多时,竟迟迟没个下文?
她当真是没有良心,方才若不是他,她妄想从狗皇帝手下逃脱。
修长的手把灯骨捏得咯咯作响,沈煜剃了她一眼,对初桃道:“你,去那边守着。”
初桃惊得一凛,老祖宗笑意凉薄,眸底泛着寒光,难道是要对娘娘行家法,身体强健者尚抗不过他的两掌,更何况白芷本就柔弱。
四下无人,视野中沈煜的靴尖正步步逼近,白芷鼻息乱了节拍,不知又要面临怎样的风雨。
沈煜的注视极为压迫,她觉得肩头沉甸甸的,身子摇摇欲坠。他会盘问什么,难道是查到了陆笙,又或是疑心白芃。
“臣替娘娘鞍前马后,难道不配娘娘一句吉祥话?”
竟是为的这个?
白芷始料不及,话哽在喉中吐纳艰难,支吾道:“不、不是,我只是怕冒然写了会落下把柄,再闹出流言蜚语。”
沈煜闷哼了一声:“这个说辞还算实诚。”
几米开外,忽传来初桃的声音:“小公爷,您不能过去!”
而来人毫不费力已越过阻拦,笑道:“哟,还敢私下幽会?就不怕再传出什么?”
沈煜回眸,视野中楼染笑的幸灾乐祸,巴不得他扣上大罪,万劫不复。碍眼!而更碍眼的事,他手中竟赫然拎着白芷的食盒?!
沈煜咬了咬牙,眸底升腾起复杂的神色,他不容许任何人来他的领地撒野。
偏楼染无所顾忌凑上前:“小阿芷,我瞧你走得匆忙,食盒都落在了殿内,特给你送来。”
白芷如鲠在喉,手脚僵直,迟迟不敢接手。这原是送给沈煜的东西,楼染何必平白添乱!
楼染看懂了她的为难,仍火上浇油道:“手艺甚合我的胃口,下次不妨多做些?”
沈煜眉心跳动,她为自己制的点心,何时进了楼染腹中?!这人当真不知畏惧,竟还舔着脸与她说笑?!
吐出来!
他忍无可忍,攥紧了拳头,狠狠击中楼染的腹腔,毫不吝啬气力。
骨头发出骇人的声响,沈煜怒瞪着楼染,把他痛苦扭曲的表情尽数收入眼底,仍难平复心底的怒意。
他加重了力道,又锤了第二拳,楼染终于支撑不住,“哇啦”一声,剧烈呕吐。
白芷惊得难以言语,目光游离在两人身上,无处安放,话未出口,已被沈煜冷冷打断:“小公爷,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就得吐干净。”
“怎么?点心上写了你的名字?”楼染忍痛站直了身子,语气仍在挑衅,“既然你在意,为何当时不……”
话到嘴边,他转念又怕牵扯出“白芷偷听墙角”的事,玩味一笑,道:“罢了。”
沈煜只觉异样,楼染向来是不得好处不松口,竟然主动歇战了。其中难道还藏着什么猫腻?他眯眼打量,视野中却闯入白芷的身影,她拿捏着凌厉的语调,道:“初桃,快把小公爷送出去!他一个外臣,怎么能在此处!”
背后的目光阴森可怖,可她实在怕楼染在多嘴说漏了什么,只得暂且不顾沈煜,偷偷对楼染递着眼色。
他伤得不轻,索性也便就坡下驴。
待二人的身影远去,白芷再度硬着头皮,转向沈煜,他的脸色晦涩难懂,如憋闷着闪电惊雷,眸底流露的意味比寒刃还冷。
不待白芷多言,宽大的掌已覆上她的细腕,把她拖至房檐之下。
她不由得想起在夜市的小巷中,沈煜也是这般模样,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四目相对,他眸底猩红,瞧不见天地星辰,唯有一个孤零零的她。
他是不是又起了杀心?
忽而,漆黑的眸微微一眯,绽出光怪陆离的寒芒,他薄唇微启,以深沉低哑的嗓音在她耳畔下了判词:“你是我的!你听懂了吗!白芷是沈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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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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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记烟花在高空炸响, 火光几度变换,映射出绚烂的光彩,划破了黑夜, 在沈煜脸上打出须臾的光亮。
虽说他的脸就在面前, 可白芷仍剥离不出那杂糅的情愫, 他分明气恼, 又刻意压制着,可他是沈煜,沈煜有何顾虑?
“你听懂了吗?”
他再度催问,白芷心底不会承认“她是他的”, 面上还是乖乖点头道:“听懂了。”
她依照了沈煜的意思,却没换得他的认同, 沈煜似笑非笑,眼中闪过隐隐的落寞,??x?她捕捉到了, 愈加困惑。
沈煜却吃透了她的每一个念想,她的假意迎合, 她的疑虑不解,全落在他的眼眸中。
她是他的,她的命是他救下的, 她此后的人生只唯他是从, 她的所有心思都只能拴在他一人身上。
缝的靴子只能给他穿,烹的点心只能给他吃。
他向来这般要求手下的人, 若有违拗, 只会落得惨烈的下场。可每每面对她, 沈煜总是下不了狠手。他初次意识到时, 觉得惶恐不安, 如今次数多了,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事实。
与旁人作对不难,与自己作对才是真的煎熬。
沈煜暂且没揭穿她的“不懂”,继续问道:“你与楼染是怎么回事?”
他今日的问题总让白芷觉得意外,他在意孔明灯上的字,在意点心被谁吃了,在意从前根本不入他眼的细枝末节。
“满福把我送到福安殿后,我又擅自溜了出来。想着等宫人散去,再求见厂公。未曾想遇到了他……他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想做什么,那会顾忌规矩。”
白芷言下之意,是想说明并非自己主动把点心给了楼染,全是他擅作主张。可如今,楼染也算她的半个“盟友”,是以她言辞朦胧,不忍说的太决绝。
她的心慈让沈煜皱起眉头,这话落进他耳中,意思全然变为——白芷在帮楼染开脱,楼染性子如此,怪不得他。
怒火横冲直撞寻不到出路,在脑中来回打转,他冷眼逼视,凑得越来越近,强行霸占了她的瞳仁,那双美丽的眸中只能映出他的身影。
他想占有她,不止于此,连她的脑海、心思一并占有。
——咻!
福安殿前数朵烟花升空,一个个光球攒聚了无尽的热烈,只待绽放。它们照亮了夜空,而岁月像凝滞了一息,沈煜的心绪也在同一刻直逼脑海,镇压了理智。
天际有燃烧的火球,而他眼中,唯有她炽热的唇畔。
下一瞬,无数烟花在空中炸开,红黄蓝绿的光影映照在星空、宫宇和每个人的脸上。白芷被巨大的声响吓出了神,继而一个霸道的身影已朝她欺压而来,她紧贴在宫墙上,无路可退,面前的空气已越发稀薄。
她的唇畔被什么占据了,触感柔软却行事蛮横,肆意地索取着。片刻,她惊觉,那是沈煜的唇。
她脑中白了一瞬,鼻息错乱,连心跳都乱作一团。他在做什么,他是在吻她吗?!
记忆中分明是初次,可她为何会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很久之前,就已与他有过类似的纠缠。
他是她毕生的仇人,亲昵的举止于她像是酷刑,白芷被羞愤冲昏了头,本能地抗拒。
沈煜正放纵着自己的贪婪,哪里容她乱动,一手箍住她不安分的柔荑,压在墙壁,她发出不满地呜咽,紧闭起唇畔。
他鼻息愈发沉重,眼眸暗了又暗,试图用蛮力迫使她屈从,可她偏不让他得逞。
夜巡的打更声由远及近,白芷试图引起旁人的注意,迫使沈煜停下来,她因愤懑失了理智,若再被圣上盘问是否与沈煜有私,白芷甚至想一口应下,拖他去死。
烟花声不绝于耳,把喧嚣燃至鼎沸,夜巡的声响已行至近前,与她隔着一层墙壁,却极有可能听不见她的求救。
白芷的闷哼声又大了几分,而夜巡声已渐渐远去,终究是与她擦肩而过。白芷气竭力尽,简直要任由沈煜摆布。
绝望中,墙角处忽亮起一盏灯笼,有个声音喝道:“谁在那!”
来人正是夜巡队的小内侍,原先三人的队伍,因除夕宫宴人都懒散,只剩了他一人。
方才他分明听见了女子的软语,虽净了身,但老太监们私下传递的本子里,也有不少那类记载,他不由得把两者浮想到一处。
前阵子,因着闹出了李犇的乱子,老祖宗特反复叮嘱,若有人无视宫规,不知羞耻,势必严惩。
他这才大着胆子闯了进来,只是没成想,烛光照亮之处,赫然竟是沈煜的脸。
小内侍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告罪:“小的不知是老祖宗,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滚!”
沈煜并未多做解释,不容反驳地下了死令。
小内侍能捡回一条命,已觉万幸,屁滚尿流地逃离此地。他仍觉得奇怪,方才分明只瞧见沈煜一人,难道是他听错了,可老祖宗大晚上的在墙角做什么。
脑中浮现出那张恶鬼般的脸,小内侍甩了甩头,决心少胡思乱想,还是保命要紧。
待小内侍走远,沈煜才松开负在身后的手,情急之下,他把白芷藏在了身后,怕她出声乱叫,又威胁道:“敢出声,就休想再见白芃。”
她当即闭了嘴,乖觉地贴紧他的后背,沈煜本就高大,足以把她遮得严严实实。
怎么能让旁人瞧见她那副模样呢,连一个头发丝,他都不舍得落入旁人的视野。
平白被人搅乱了美梦,他只尝到了一点甜头,还未尽兴。沈煜眼眸一沉,索性脱下这身差服,里面虽也是可外穿的袍子,但终究是衣冠不全。
白芷连连后撤,难道他要宽衣解带?
下一瞬,她视野一黑,这身差服将她从头到脚紧紧包裹,沈煜毫不费力,已把她扛过肩头,大摇大摆朝外走去。
白芷惊慌不已,正欲挣扎,臀就挨了沈煜一掌,不疼却仍足以警觉。
“还想不想见白芃?”
一句话,拿捏了她的软肋,白芷咬了咬唇,没再动弹。
她不知要被沈煜带往何处,单想象一番如今的模样,便觉羞耻,好在沈煜给她留了几分薄面,连脚都包进了差服里,不露分毫。
可旁人看来,权宦沈煜不着外衫,单手扛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异物,于情于理,都匪夷所思。
谁敢嚼老祖宗的舌根呢。
一路无话,沈煜的步伐疾如劲风,迫不及待似的。白芷不觉惶恐,直到嗅到熟悉的香气,才知是到了流芳阁。
心瞬间提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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