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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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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再敢小瞧白芷。

    幽长的宫道上,沈煜扶着白芷走在前头,满福与初桃虽跟着,亦落下了恰到好处的距离。

    他的小臂结实有力,白芷扶着,余光不由得瞥向他的指尖,就是这双手方才送了李犇最后一程。

    在宫中经营了半辈子的李秉笔,就这样折在她的谋算里,白芷清楚这其中多亏了沈煜,她一??x?边向他索取,一边痛恨,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不倚靠仇人。

    眼下,她为除掉李犇出了力,总可以开口求他的恩典了吧。

    白芷谨记教训,没再径直开口,迂回道:“厂公今日劳累了,您又得提防李犇的动向,又得寻找证据,又不能让他察觉,若不是您,我今日难逃一死。”

    沈煜心知这是奉承,仍不禁悄悄勾了勾嘴角,只是笑意浅淡,不会被她察觉。

    白芷继续道:“我瞧着今日人人自危,都怕被当成李犇的余孽清算,可见厂公威慑力十足。”

    “也多谢您替我寻来乳母,我家出事后,她便回了娘家陈家村。”言至此处,她略有些哽咽,又怕扫了沈煜的兴,只能竭力克制,“分别那日很是匆忙,来不及作别,我从没想过能再见到她。”

    “臣只是让她作证,不全是为了娘娘,也是为了臣自己的安危。”

    沈煜不动声色,任由她悄悄揩泪,全当没有瞧见,她果然用余光确认了一番,见自己神色如常,才松了口气。

    “厂公,乳母她是个明事理的,不会主动为了她儿子儿媳求情,可……做母亲的哪有真忍心看着儿子去死的?求您不管怎么发落他们,留他们一条活路。”

    她哭意难掩,沈煜一瞬想起她在寝殿落泪的模样,心忽地一揪,嘴上却冷冰冰道:“留着是祸害,娘娘自己掂量。”

    这便是同意了,白芷道谢,心中暂且放下了此事。

    若要乳母的儿子儿媳真因自己而死,只怕生出芥蒂。她深陷宫廷,日后少不了乳母相扶,留他们一命,亦是留住乳母和自己的情谊,再亲近的人,也少不得经营。

    沈煜虽语气一惯凉薄,但对于她的请求并未刁难,大抵是死敌拔出,他亦身心舒畅。白芷悄悄瞥了他一眼,不知她大仇得报的那一日,会是什么滋味。

    待那时,沈煜就该落得李犇如今的下场。

    趁着他心情不错,另一件悬而未决的事,索性一并求了。

    白芷暧昧地揉捏起他的小臂,道:“厂公,我堂妹的事,还得求您……”

    沈煜不耐烦地挑眉,虽说她在李犇一事上出了力,可他准了她今日不侍寝,准了她留那两个罪人一命,还替她寻来了乳母,她怎么……仍无度索取。

    他教她娇柔媚人,她却把满腹虚情假意用来对付他!

    沈煜斜了她一眼,不悦冷哼:“别得寸进尺!”

    京都,鹿鸣巷。

    今夜月黑风高,偌大的京城都在梦中安睡。

    沈煜身着暗竹纹夜行衣,用黑纱遮掩了面庞,只露出凛冽的眼眸,他避开夜巡的队伍,绕到了一户的后墙,翻身而入。

    沈煜早记熟了院落布局,径直接近后院柴房,他燃起一根迷香,从窗纸伸了进去,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入内查看。

    扑面而来一股霉味,柴垛干草堆得到处都是,在可怜的角落,铺了一张薄薄的被褥,要找的人就睡在此处。

    沈煜凑近她瞧了瞧,五官清秀,确有几分白芷的影子。

    沈煜心中冷笑,她哪里是为了他才除掉李犇,分明是为了她的堂妹、她自己 ,甚至是她的乳母。

    总之,绝没有他。

    沈煜明知她是利用,可一想到她偷哭的模样,竟还真鬼使神差地来替她偷人。

    可气!

    满腹窝火无处发泄,沈煜迫切地需要宣泄。

    他把人扛过肩头,出了屋,一记眼刀飞向主屋方位,都怪她那贪得无厌的姑丈!

    不然她如何会进宫,他又何必要受这份累。

    沈煜咬紧牙关,只要他想,眼下就能那人撕碎。对付这类肮脏的男人,最好的法子,便是给他来上一刀,净身净心,再起不了秽念。

    沈煜思忖了一番,还是忍住了。她的恨,应该让她亲自来报,至少于他而言,他不愿仇人死在别人手上。

    他总在不觉间,顾及她,且越发频繁。沈煜撇了撇嘴角,司礼监掌印的恼火,自然也得宣泄。

    这一趟断不可白来,他打开一根火折子,扔向主屋的窗口。

    火苗噼啪作响,从窗牖蔓延,炙热胶着,有铺天盖地之势。

    沈煜深邃的瞳仁里火场冲天,他勾唇冷笑,能不能活命,看老天爷吧。

    白芷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她睁开朦胧的眼,慢慢撑坐起来,疲惫无力,无时无刻不担忧着堂妹。

    “初桃,帮我梳洗。”她喉中干哑,犯愁该再做些什么博沈煜欢心。

    有人脚步轻缓,朝寝殿走来,隔着幔帐,白芷瞧得影影绰绰,只见来人纤细苗条,倒不像初桃。

    一双玉手掀开床幔,日光溜进来,在来人身上镀上温暖的光泽,晦涩的深宫里,忽而就多了一抹夺目的生机。

    那张脸明媚可爱,竟与她的梦重叠。

    白芷心头一滞,僵立在原地,她一瞬失去了声音,未及反应,两行清泪已夺眶而出。

    来人强忍多时的泪随之决堤,她扑进白芷怀里,呜咽道:“长姐!”

    白芷抱着怀里的姑娘,触感真实不虚,如墨的发,如花的容颜,生动的一颦一簇,竟真的是她牵挂的堂妹,白芃。

    泪碎做星辰,一滴一滴顺面庞滑落,待痛哭了半晌,白芷还终于缓过一口气,忧心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可有受伤?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姑丈发觉?陈妈进宫了你知道吗?”

    问题一股脑倒了出来,白芃惊讶:“不是长姐派的人救我吗?昨夜我还在那人院中,睡得迷糊,一醒来身边就坐了个漂亮姐姐,说是长姐宫里的掌事宫女,要带我来见你。”

    是初桃?白芷凝眸思忖,那便是沈煜的手笔,也唯有他能轻易把白芃捞出来。她原以为他反应冷漠,不想出手,他为何又……

    定然是给她些甜头,让她安心卖命,可此后的代价只怕比李犇一事棘手百倍。

    白芷理顺白芃的额发,目光温润柔和,好在堂妹和乳母眼下都安然无恙。

    她与沈煜的事,也无需让白芃知晓,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就让她独自应付吧。

    是以,她勾起亲切的笑:“也可以算作是长姐派人接的你,就在这里住下,长姐护着你。”

    白芃问道:“陈妈还好吗?长姐方才说,她也进宫了?那咱们岂不是团聚了!”只是眼中的明媚一瞬消散,她撇了撇嘴,“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呢,可有找她麻烦?”

    白芷道:“你知道她儿子的事?”

    “我与陈妈本来好端端躲在乡下,哪知她儿子儿媳欠了大笔的债,从外地逃回来,就发现了我。”白芃连连叹气,“他们开始想背着陈妈,把我卖去那种地方,被陈妈打了出去。后来又听说姑丈四处寻我,便把我的消息透给了他,借此敲了一笔钱。”

    白芷听得揪心,掀开白芃的袖口细细检查:“姑丈……有没有饿着你?有没有打你?”

    见妹妹的手腕细的可怜,眼泪又忍不住簌簌落下,白芃却坚强一笑:“算不得什么,他这不没来得及对我下做什么不堪的事,早晚跟他把旧账算清!”

    她双亲走得早,若不是伯父伯母怜爱,姐姐照拂,早成了孤女。她虽比白芷小两岁,也能耳闻过姐姐在姑丈家的煎熬。彼时家中出事,她尚不懂事,得知姐姐把生路留给自己,自责又感激。

    白芃忽而问道:“长姐会一辈子在宫里吗?可有什么旁的打算?”

    白芷闻言,好生端详起幼妹,两年未见,她脸上的稚嫩已褪去,颇有大人模样。

    “宫里是吃人的地方,我从未想过要困在这里,这些年我早没了脸面,可骨子里仍是白家的女儿,家仇不报,死不瞑目。”

    她压低了声音,字字泣血,白芃握住她的手,恨恨道:“姐姐说得对!白家的女儿绝非折腰屈服之辈,伯父伯母尚在狱中受苦,我只恨自己人微言轻,做不得什么。”

    白芷心头一动,忙问:“你有法子得到父亲母亲的消息?”

    白芃瞧四下无人,才附耳道:“有位故人就在狱中当差,他从前是伯父的门生,长姐同他见过。从前,他隔一段时日会去陈妈家看我们。”

    白芷恍然,已猜到此人是谁,眸光一沉,为难道:“眼下他不知道你入了宫,若见陈家村人去屋空,只怕会担心。咱们得尽快与他传信,不然恐怕会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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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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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此处, 就见一个黑影从窗牖猛蹿进来,朝白芃径直扑来。

    她吓得一凛,定睛细瞧, 竟是只玄猫, 它虎视眈眈打量着自己, 周身炸毛, 虎牙极为锋利。

    她也算金尊玉贵,可自从家中落难,便没了矫情脾气,岂会惧怕一只猫儿。

    从前她总是被长姐护在身后, 如今她已及笄,又在陈妈家练就了抓鸡赶羊的好本事, 必不会让一只野猫伤了长姐。

    一人一猫,一触即发,当即打作一团。

    交战正酣, 但见白芷冲在中间??x?,双方一瞬皆停下手, 听她道:“莫慌莫慌,都是自己人。”

    待她一番介绍,白芃倒对丰都生出好感, 赞它英勇护主, 是只有风骨的好猫,丰都亦肯赏脸, 在白芃怀里卧上片刻。

    白芃笑问:“长姐从哪抱来的丰都?”

    虽是寻常一问, 白芷却心惊肉跳, 若直言原主是白家的仇人司礼监掌印, 依妹妹嫉恶如仇的性子, 怕是会冲撞了沈煜。

    她更怕被妹妹知晓,她对沈煜那般屈从。

    白芷随即转移了话题,继续道:“此时不是闲聊的时候,你方才说那位故人我认得,他莫非是陆笙?”

    白芃收起玩意的笑,神色认真应道:“正是此人。”

    白芷不觉陷入旧忆。

    陆笙出身寒门,因初次科考时的主考官正是父亲,遂与白家相识。父亲凡任主考,必会亲自审阅每一份试卷,并详细批注,以便考生们能进益。

    陆笙初次未中,拿到试卷见满篇点睛批注,顿时热泪盈眶,在心底已把父亲当做恩师,因此也算是白家门生。

    他登门拜谢,父亲还说他文墨出彩,只要再加磨砺,必能考中。

    白芷转念想起白芃说他在狱中当差,疑惑道:“阿爹轻易不夸人的,对他却是赞不绝口,怎么他后来没有再科考吗?怎么去了狱中?”

    白芃眉宇升起哀愁:“自圣上不理朝政,考场本就乌烟瘴气,谁的礼贵谁名次好,谁家有权谁说了算,陆大哥头次是命好,赶上伯父主考,可伯父被害入狱,他无钱无势,哪斗得过那些人。”

    她深深叹了口气,才继续道:“他满腹才华无处施展,还被人换了考卷偷了名次,只好去无人问津的狱中做典案司,伺候案卷总比伺候人舒坦。”说罢,眉眼暖了暖,“他是个不忘旧情的人,偶尔能见到伯父伯母,便把他们的近况捎给我,我也算有个慰藉。”

    白芷心中唏嘘,白家门生不计其数,比陆笙有头有脸的大有人在,可一朝失势,便树倒猢狲散,唯有陆笙不怕被牵连。

    “照他所说,父亲和母亲如今怎么样了?”

    白芷隐忍了半晌,还是问了出来,想听到回答又惧怕难以承受。

    “明山狱最是艰苦,犯人们每日晨起劳作,夜深才归,饱受狱卒欺凌,伯父的风湿愈渐重了,伯母的腰也直不起来……”白芃心中酸楚,越说眼前越是潮润。

    白芷顿了一息,声音哽在喉中,泪已簌簌落下。最深的悲伤自心底蔓延,每一寸骨血都为之酸涩,她开始颤栗,撕扯出呜咽悲鸣。

    今日的日头真好啊,照在身上暖洋洋,麻酥酥的。

    从前冬日里,她也喜欢与白芃坐在阳光普照的窗牖前,描花样、看话本。炉边烹着茶,炭上有香喷喷的烤栗子。

    母亲会坐在一旁替父亲纳鞋底,若前院传来父亲归来的声响,母亲会笑意盈盈,起身迎他。

    如今她们也膝而坐,可再难回到彼时的光景,她虽与妹妹、乳母团聚,仍是如履薄冰,而父亲母亲又在苦寒之地饱经折磨。

    从前她也明白父母定在受苦,可“受苦”二字彼时模糊,她对沈煜的恨亦是混沌的,即便恨得咬牙切齿,也不知该从哪下嘴。

    如今白芷亦能从言辞中浮现出实景儿,这股恨变生出了尖牙利爪,把她牢牢攥着,生吞活剥。

    沈煜这个名讳,如摧心咒。

    她一想起,就要发疯,要吃人。

    门外传来脚步声,白芷顷刻回神,她忙给白芃递了个眼色,两人擦干泪,佯装谈笑风生。

    余光中初桃由远及近,把膳食一一布上,道:“这是奴婢做的三丝春卷、红豆糕、牛乳羹,请娘娘和二小姐慢用。”

    白芷这才做出惊讶状,道:“我一见妹妹就乐得忘乎所以,你来了竟也不知。此事多谢你,也多谢厂公。”

    初桃恭敬道:“都是奴婢分内的事,厂公还有一事让奴婢转告,揽月轩的宫人皆以裁撤,过几日会选些知根知底的人来服侍娘娘,二小姐在宫里还得掩人耳目,若娘娘同意,厂公打算让二小姐和陈妈扮做揽月轩宫人,也好与娘娘常伴。”

    弦外之音,沈煜要多派几双眼睛盯着揽月轩,她休想借妹妹和乳母翻出浪花。

    白芷暗自讥讽,面上只道:“厂公辛劳,又替我周全,咱们这院子如今都是自己人,我为他做些吃食也不必避讳了,不知他今日有没有空见我?”

    白芃眼下安然无恙,她自然得去道谢,在伺机探他的口风,最好给白芃和陈妈安插能与宫外往来的差事,否则与陆笙传信着实麻烦。

    初桃答道:“娘娘可以晚几日再去,老祖宗近来除了前朝,还要肃清余孽,忙碌得很。”

    白芷不解:“不是当日就清算过了,怎么还没查完?”

    此事无甚忌讳,初桃直言道:“那些只是李犇的明桩暗桩,还有些吃里扒外的老祖宗准备一并收拾,有些人打着老祖宗的名号受贿,跟外面勾结。”

    虽未指名道姓,这说的可不就是尚苑监和她姑丈勾连的事。

    白芷闻言,心中生出些盘算,道:“厂公近来奔波劳碌,你帮我从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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