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节

    

    魏超：“不知道可能有点难，怎么，难道她要来？”

    聊到这里，两个人的语气顿时变了个调。

    裴俊成有些期待：“听说这位长得腰细腿长脸蛋好，十八岁的高中生富婆，想想你也不好意思使唤吧？”

    魏超有些不屑：“还不是来实验室刷脸的，每年不都有吗，刷些好看的履历去国外读大学。”

    两个人的对话也彻底偏离了方向。

    裴俊成不无羡慕地道：“要是咱也有个这样的爹就好了，啥事不干，整天打架飙车，花点钱照样想去哪去哪，听说夏令营报名都是昨天加塞的。”

    魏超拍了拍他的背：“你还得长一张那样的脸，你不懂，我妹和她一个高中，每天提起她都像个迷妹。”

    柯妍蹲得腿有些麻，觉得自己是时候该站起来了，那两人的对话却停不下来了。

    魏超还在问裴俊成：“那许家的大小姐来了组里谁带她？”

    “本来应该是师姐带，但她每年都不带高中生，而且那位又是个喜欢惹事的，别到时候欺负咱师姐，我看就我来带吧。”

    柯妍不会说话，虽然在组里大家已经习惯了沉默的交流方式，也有了一些简单的默契，但面对高中生，不会说话还是有些麻烦。

    更何况许星衍在林城各大论坛、群组都有着各式各样的传闻，从打架到飙车，一桩桩一件件都有模有样。

    魏超也觉得柯妍肯定是懒得接受的，点了点头

    然后柜子后站起了个人，他们一向温柔的师姐撕了一页实验报告，用马克笔的粗头写了两个字，写得急了，字迹有些潦草：

    【我来】

    秦涵恰好在这个时候走进了门，听到了最后几句话。

    看了看目瞪口呆的两个人，余光扫到裴俊成手机上的名单，又看了看柯妍，大致了然了。

    秦涵拍了拍裴俊成的背：“不要听风就是雨，许星衍我见过的，是个挺有礼貌的好孩子，和你们师姐是认识的。”

    她那天见到了许星衍本就觉得那头粉发过目不忘，还有些眼熟。

    回家翻了翻朋友圈，发现她做了老师的学生吴辰发过许星衍的照片，配文是“我班学生许星衍在林城卡丁车赛上荣获冠军”

    魏超本就没合上的嘴张得更大了，看向柯妍：“师姐，听说许星衍脾气不好，成绩都是买的，还喜欢飙车，你们怎么认识的？”

    柯妍有些着急地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打字，脸色不是很好看。

    魏超直觉自己是说错了什么，惹师姐不高兴了。

    等柯妍的手机递到自己眼前，他终于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手机上写着：

    【你刚刚吃的零食都是她买的】

    裴俊成拉着满脸尴尬的魏超同柯妍道歉，柯妍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又在手机上默默打字，因为实在有些长，她点开了屏幕朗读。

    【许星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你们不要有偏见，她很遵守交规，也没有打过人，学习成绩很好，也不想出国读大学，没有大小姐脾气，也不会惹事，她是个很好的人。】

    秦涵听着她难得显得有些生硬的措辞，朝犯错的两人露出微笑，眨眨眼：“你们今天可是把师姐惹生气了，下午可得好好表现给师姐赔罪。”

    两个人连忙点头道歉，柯妍示意他们不用想太多，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墙边，一头亮眼的粉发映入眼帘。

    许星衍依旧穿着一身黑，半靠在墙上：“姐姐今天没把我说成孩子，我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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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衍甜甜！

    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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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所给每一个参加夏令营的同学都安排了住宿和饭卡。

    饭卡和实验室的门禁是一体的，需要统一扫描身份信息和指纹才能办理，许星衍是临时加塞的，错过了办卡和分宿舍。

    柯妍想了一会，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宿舍。

    博士在研究所的待遇比研究生好些，她一个人住了一个双人间，目前还没有室友。

    许星衍脸上有掩盖不住的兴奋，刚参观完宿舍就飞快转身要去车上拿行李了。

    柯妍拦了一下，许星衍犹豫地问：“姐姐，你不会要反悔了吧，还是说你只是带我参观一下，没打算让我蹭你的宿舍？”

    少女脸上的表情是大写的委屈和失望，柯妍没好意思告诉她自己的确有点想反悔——走廊尽头其实还有一间空宿舍，只是被其他学生当做了储物间，但收拾一下还是能用的。

    看着许星衍不用说话就能读懂的表情，柯妍默默拉开抽屉，掏出了一张卡递了过去。

    【这是我的旧饭卡，之前以为丢了，后来又找到了，研究所的系统没升级，可以同时识别两张卡，你先用我的吧】

    发现柯妍不是赶自己走，是给自己递饭卡之后，许星衍开开心心地冲下去搬行李了。

    柯妍站在窗口看着楼下，一头耀眼的粉色短发冲进下午两点半最火辣的太阳里，她有些搞不懂住个八十年代老楼改造的宿舍有什么值得如此开心的。

    想了一会，柯妍觉得可能有钱人的快乐她不懂。

    许星衍今天没开之前那辆惹眼的镭射粉AMGV8，开来的是一辆小巧低调的SMART，拿完行李，她从车上拿出一辆折叠单车，关上车门打了个电话。

    柯妍站在楼上看着她，少女长腿交叠，靠在树荫里双眼微合，斑斓树影漏在她的眼睫上，隔着很远看过去，她像沐浴在金??x?箔碎屑里一样，白得发光。

    没一会，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许星衍面前，王瞬从上面满脸嫌弃地下车，接过钥匙开走了许星衍那辆黑白相间、大灯贴着熊猫眼圈的可爱SMART，许星衍则把折叠车放在行李箱上，有些累赘地推着箱子走。

    柯妍从楼上下去，替许星衍接过了单车，看着她露出好奇的表情。

    许星衍的单车有些重，她需要两只手拿着，没办法打字，又好奇她刚才在做什么。

    许星衍像是看懂她的表情一样解释：“不想太惹眼了，怕一不小心给姐姐惹麻烦，再说了，骑骑车也挺好的。”

    柯妍会意地笑笑，带着许星衍上楼。

    许星衍拎了一个行李箱和一个书包，就一个暑假长度的住宿来说并不算多。

    一本袖珍书从书包侧面的口袋里滑了出来。

    许星衍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捞滑出来的书。

    她手里那只据说能装一百二十万人民币，一度因为这一性能火上热搜的日默瓦从楼梯上一路滚了下去。

    价格昂贵的铝箱没有摔出任何问题，只是平添几条划痕。

    不过许星衍那箱子用得不怎么细致，上面贴着花花绿绿的机场行李单、贴纸、包装袋上随便撕下来的商标，甚至还有Live后台出入证明、演唱会纪念贴纸一类的东西。

    柯妍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箱子，虽然知道许星衍不缺买一个箱子的钱，还是心疼那只够她三个月生活费的行李箱居然为了一本书摔下了一整层楼。

    她忍不住看了看到底是什么书比一个箱子还值钱。

    《中国手语日常会话速成》

    许星衍迈开长腿，火急火燎地冲到箱子前，蹲下就打开箱子，像是里面装了什么宝贝。

    柯妍后来看过她在学校那天的视频，听见不好听的话，许星衍不疾不徐地转头，游刃有余地抬腿，一边踹了出去还一边有空开嘲讽，连到了办公室都满脸不屑，和现在慌慌张张的样子截然不同。

    挺可爱的。

    她记不清自己最近想过多少次“许星衍还挺可爱的”这件事了。

    许星衍拉开箱子，柯妍一眼看见一副摔坏了的耳机，她不怎么懂这些，但隐约知道不怎么便宜。旁边透明的化妆包里，一瓶粉底摔了个细碎，粉底液沾得到处都是。

    然而许星衍看都不看耳机和化妆包，从一堆衣服里扒拉出了几本书，翻开来看了一眼，确认里面的光盘没有摔成两半，松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把衣服胡乱塞了回去，提着箱子上楼。

    《使用手语手册（赠光盘）》

    《行业专用手语（含光盘）》

    《立刻专业手语（含光盘）》

    ……

    柯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于是愣了一愣。

    许星衍提着箱子气喘吁吁地走上柯妍住的四楼，看见她还站在原地发呆，知道她大概是看见了箱子里的东西。

    她扭着头，露出一段好看的腰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姐姐，以后，我来做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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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以后，我来做你的女朋友。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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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道里一片安静。

    现在已经是工作时间，大部分人都去了实验室。

    风穿过贯通的楼道，吹过柯妍的发梢，她怔然得站着，脸上不易察觉地飘过一小块红晕。

    柯妍长得温柔，那小小的红便像是一小片樱花落在了湖上，勾得许星衍心里有些痒。

    她假意咳嗽了一声，小声叫柯妍：“姐姐？”

    柯妍回过神来，有些紧张，乃至同手同脚起来，飞快接过许星衍的书包，走进了宿舍。

    许星衍看着她僵硬的背影低低轻笑。

    少女的笑里待着甜意，有些好听。

    柯妍连耳朵尖都红了——这个世界上，第一次有人对她说，我做你的声音。

    她进门后有些恍惚，没反应过来背后还有一个拖着行李箱的许星衍，拍上了门，靠在门背上轻轻拍着胸口。

    柯妍是出生开始就不会说话的。

    从小开始，她与所有人的交流都靠文字。

    还不会写字的时候，她依稀记得自己很少有办法和他人表达自己的看法。

    父母为了让她接触正常的世界选择了正常的学校，但这反而让她和其他人的交流有了隔阂。

    毕竟，小朋友之间不会有谁有耐心等她写字，她会写的字也的确不多。

    再后来，会写的字多了，大家却已经习惯了不征求她的意见，她也习惯了不表达自己的意见。

    门外，许星衍敲了敲门：“姐姐，你怎么把我忘啦。”

    听见那两个字从许星衍嘴里穿过模板飘进自己耳朵里，许星衍脸上又是一热。

    这个世界上第一次有人不仅愿意倾听她一字一句写下的声音，还愿意成为她的声音。

    许星衍没再逗她，等柯妍开门替她放好了东西，两个人下了楼。

    她的折叠单车就停在楼下，许星衍走到自行车棚，朝柯妍扬起下巴：“姐姐，走着，豪车接驾，上车。”

    她比了个请的手语，略带得意的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

    比起那辆让人过目不忘的AMG，后座显得略矮的折叠单车有些寒碜。

    然而许星衍的语气郑重其事，有模有样，像是开着镶钻布加迪给沙特公主接驾。

    柯妍忍不住微笑起来，划开了手机屏幕：

    【你不用这么迁就我】

    许星衍偏过头，修长的腿跨坐在自行车上，小腿绷出好看的线条。

    她迎着柯妍的眼睛，笑起来时露出若隐若现的虎牙：“姐姐，这不是迁就，这叫我的荣幸。”

    柯妍眼睛瞪得圆圆的，压着嘴角略带惊讶和错愕的笑，默默坐上了“豪车”的后座。

    许星衍握住自行车把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递给柯妍道：“姐姐抓稳啦，我们上班去了。”

    又是草莓味的。

    林城多山，等两人到实验室的时候，许星衍已经一身的汗。

    实验室开了空调，有一些冷，柯妍从柜子里抽出一件棉T恤和崭新的白大褂给她，在她换衣服的间隙打开了电脑。

    她看了一会，整理了自己实验进程中的一部分打印了出来。

    等许星衍回来时，柯妍递了一张清单到她的面前：

    7.2日熟悉实验室及器材，了解实验室守则及安全事项

    7.3日熟悉设备使用方法和暑假需要完成的实验内容及流程

    7.4日提取茶叶中的酚类物质

    7.5日对提取物进行抗氧化数值的研究

    7.6日同上

    7.7日周六上午，细胞实验室空缺，了解细胞培养流程

    7.8日休息

    7.9日继续抗氧化数值的研究

    ……

    许星衍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那张薄薄的A4纸，问出了关键问题：“姐姐，除了第一第二天，之后的日子，你都在哪里？”

    柯妍用端端正正的字写下：

    【每当有新的项目，我会教你一遍操作，其他时候我可能没空看手机，最近我都会在303做电泳，如果303找不到，你可以到202的细胞实验室，206的理化实验室看看】

    不出所料，柯妍并不和自己一起做实验。

    许星衍抱了最后一点希望：“那我在哪里？”

    【一楼，104】

    许星衍觉得自己的确是给自己挖了个坑，有些发愁。

    她想起自己昨天求着王瞬找了他在研究所人事处的姑妈帮她加了个塞，王瞬他姑妈还拍着王瞬的后脑勺教训王瞬：“看看人家衍衍，多好学！你呢！”

    王瞬当时似笑非笑地说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许星衍还白了他一眼，特诚恳地和王瞬他姑妈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心系科研，立志报效祖国。”

    谁知道现在，她还真得心系科研了。

    她还在发愁，柯妍站起身来，试探着比了个手语。

    许星衍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呆在原地。

    柯妍脸上露出略带歉意的表情。

    她以为许星衍或许已经翻过了那几本书。

    略到羞涩的期望萌芽的一瞬间，被柯妍自己掐灭。

    许星衍还没看过，或许以后也不会看。

    她有些失望，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歉意，像是把自己的某种期待加诸于人的歉意。

    柯妍摸出手机，打算老老实实打字。

    然而许星衍捕捉到了她脸上的表情，楞了一下，走过去牵住她的手：“姐姐，我看懂了，我们走吧。”

    许星衍的手骨节分明，手指纤细，有些微微凉意，握在手里很舒服。

    柯妍那句手语的意思是，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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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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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验室的空调很冷，柯妍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了个激灵。

    她以为自己又要经历一次失落，却没想到那是从未有过的喜悦。

    魏超和裴俊成恰好从对面的实验室出来，魏超看见两人打了个招呼：“师姐好，师妹也好。”

    裴俊成愣愣地撞了撞魏超的胳膊，示意他看两个人拉着的手，魏超险些压不住脸上的惊讶。

    柯妍飞快把手??x?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