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真相

    混战中造成的疮痍, 留给后勤部队和安保总局去处理。

    雀利尔满心担忧着桃乐丝，板起脸往陆即墨说好的地点驾飞行器而去。

    第二基地的军院是全主星最好的，尤其专科技术力量强, 设备较好。

    陆即墨会将他叫到军院, 其实也是雀利尔始料未及的，第一直觉反应是桃乐丝出事了，否则绝对不可能约见在医院里。

    所以他的飞行器刚升空后, 立刻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 直接朝陆即墨发难，“我妹妹怎么了？不要试图骗我, 现在立刻打开视频界面，我要亲自看她究竟怎么了！！”

    雀利尔的情绪异常激动，原本没能从谒莫莉身上讨到任何泄愤的好处，已经叫他抱憾。

    陆即墨犹豫一瞬，知道瞒不了他，于是用个人终端开启视频窗口。

    公爵大人能很清晰地看到, 平常蹦蹦跳跳的小家伙陷入某种重度睡眠似的，苍白着脸平躺在病床上纹丝不动。

    无形中与雀利尔自己小时候遭遇的悲惨过去融为一体。

    陆即墨同样心如刀割, 所以从实验室找到桃乐丝后, 用机械臂上的枪口对准卡隆索的实验人员，逼迫他们用光驱动能量陷阱快速送两人来基地医院。

    陆绍峰是精神力领域专家, 时常会驻留在第二基地的军院。

    雀利尔的暴怒眨眼达到巅峰，失去仪态破口大骂, “该死的谒莫莉！！我要立刻集结第二基地的全部军团去追击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死王八蛋！

    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陆即墨道，“谒莫莉估计很难追上了, 他被光驱动能量陷阱精准抓取, 对方应该一直留着这条退路。”

    “那就让他抛弃的整条船的人全部赔命！！”

    陆即墨自然也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他比起此刻的雀利尔，更要秉持一定的公正性，谨慎提醒道，“糖糖，战俘都是无辜的，你冲动了。”

    雀利尔颓败地用手扶住额头，半晌才能缓过一口闷气，“我失言了，陆绍峰在你那边吗？我妹妹究竟为什么昏迷不醒，有解决办法吗？”

    等等！

    雀利尔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个人，昏迷的娜迦！

    同时朝陆即墨问道，“娜迦有没有被移送到第二基地，还有.......”

    话说一半，雀利尔已经全然记起娜迦受伤时，他只是心不在焉地随便把她丢给卫兵，要求给她找个大夫的。

    一种极其不妙的念头拨动了他的心弦，使得嘈杂纷乱的心声变得愈发凌乱不堪。

    “还有我的卫兵，究竟有没有从陆乘风那里寻找过生命茧舱......”

    乱了，统统乱了。

    雀利尔道，“陆即墨......我需要你.......”

    陆即墨旋即说，“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无论你是糖糖，或者是公爵，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雀利尔稍微安心，“好好守着桃乐丝，万一她醒来，我不希望她感到害怕。”

    “是。”

    雀利尔切断了与陆即墨的终端联系，而后启动光脑。

    自从他小时候被绑架过一次后，皇室内的所有成员都会有一个固定的佩饰戴在身上，里面镶嵌着微型坐标发射器，用来在最危险的情况下自救。

    他的佩饰是戴在项链里的指环，后来改造成单边眼镜。

    娜迦是结婚戒指，即使她本人并不喜欢这段老少搭配的婚姻，戒指是皇室的门面，她不想戴也得戴。

    除非切断她的手指。

    雀利尔找她几乎不用一秒钟时间。

    或许娜迦也打算让对方找到自己。

    母子两人曾经经常在光脑的虚拟战斗训练场见面，娜迦作为最独特的训练者，曾在只有母子二人才知道的特殊坐标里训练雀利尔的神经系统。

    “我要在老地方见你。”

    如果你还活着。

    或者没有趁机逃跑的话。

    娜迦伤的应该很重，但她不知道究竟藏到哪里去了，她在皇室里也培养着自己的亲信，背着主君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

    雀利尔的光脑不断发出两人才知晓的暗语。

    心说娜迦应该趁乱跑了，她怎么可能不跑呢？且不论桃乐丝的事情，光是精神能量原石碎片地下掩藏的女人，就够送她上帝国法庭的了。

    雀利尔提醒驾驶员不要打扰自己，拿出一块眼罩遮蔽眼睛，在昏暗的沉思中呼唤娜迦。

    也许是心诚则灵。

    娜迦上线了。

    娜迦穿着她最爱使用的战斗型轻装机甲，用光脑登录的好处是，无论是她或者是雀利尔，都能衣着体面，甚至威风凛凛。

    谁也看不出对方的弱点，一个满身是血，一个眼底含恨。

    娜迦的气息微弱，不像能同时操纵六把战斗型钢刀的模样，以武士决战前特有的姿势，跪坐在战斗场的一端。

    有点像下跪赎罪的意思。

    雀利尔穿着最爱的赤红色全攻击型RXA-55。

    母子两人面面相视，谁也不打算做打破安静假象的第一人。

    最终还是娜迦开口道，“我不是你的母亲。”

    一句话如同深水炸.弹，将沉寂三十几年的一切太平粉碎到淋漓尽致。

    雀利尔的青春期叛逆期，男孩子经历得各种最敏感的时期中，他都怀疑过这件事情。

    为什么全帝国都爱自己爱疯了似的，只有他的妈妈永远会嫌弃他是一个天生宫腔畸形的Beta呢？

    原来一直与爱无关，甚至连嫌弃都是后加的缀词。

    “如果你这样坦白，那我猜一猜，我真正的母亲，应该是原石碎片下的那位，我记得她叫薇薇安......你的双胞胎姐妹。”

    娜迦俨然没料想他会直接说出真相，幽然道，“是的，不过说句残忍的话，即使她没有在生你时难产，我认为她也并不打算要认你这个儿子。”

    见到雀利尔露出痛苦的神色。

    娜迦终于有扳回一城的感觉，出了口恶气似的，狠狠道，“你这个不孝子。”

    于是娜迦也不愿再继续伪装下去，缓缓回忆着往昔的记忆。

    “我和薇薇安确实是双生子，而且我们俩长得非常像，连我们的父母都完全分不开的地步。”

    “唯一的区别则是，我分化后的等级只是SS级，而薇薇安却是SSS级的Alpha。”

    “我们姐妹从小一起接受都德灵星球的培养与考验，那个时候迪伦迪兰还不是恶贯满盈的星盗头子，也是他安排我们两人一起远嫁兰斯特帝国，作为能养育出开启能量原石的生育机器。”

    “可是你应该最知道的啊，”

    娜迦讲得很慢很慢，比起她平常的盛气凌人，此刻的傲慢王妃连多说一个字都会气喘吁吁，仿佛生命正在飞速流逝，而她不得已在用最简洁的语言做出解释。

    “我讨厌你的父亲，那个人人口中的、史无前例的优秀主君，在我眼中只有逐渐变老的容颜，颓败的身体，还有他那么多争宠的老婆。”

    “我是一个Alpha，我拥有着如花似玉的美貌，我的一辈子要跟一个花心的老头子共度一生，想想都要恶心死了。”

    “于是，薇薇安为我的哀怨做出退让，提议说我们两个人其实可以把一个藏起来，没有必要全部牺牲。”

    “所以跟你父亲上床的是她，连怀孕的也是她，她的性格很温柔，但为了能让我以后也有足以生存的空间，一直模仿我的脾性，偶尔朝主君放肆撒娇或拼命折腾，你父亲应该是很宠爱她的。”

    雀利尔难以置信地用拇指弹开刀鞘的边沿，又沉稳地摁回刀柄。

    所以，你是在说，你作为整件事情最后的受益者，一直再享受我父亲对于薇薇安的爱意？

    可这种爱，不是更加令人无法接受？！

    身为丈夫居然完全没有分辨出枕边人被换掉了。

    难怪他断情绝爱这样多年，一直不愿意再相信这种东西！

    娜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所有不合逻辑的部分在她眼底都是绝对的逻辑。

    她不停强调。

    “薇薇安怀孕后，她便开始后悔了，她说万一生下来的血脉，真的如同迪伦迪兰说的那样，要开启神殿里那块冰冷丑陋的石头，或许一辈子就再也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更有过分的可能，会有他帝国的霸权者、阴谋家、卑鄙小人，源源不断都来觊觎自己的孩子。”

    “也就是你，雀利尔。”

    “所以薇薇安瞒着我，偷偷派人去黑市买了药，人为干预了你的性别，让你最好变成一个平凡的Beta，她不希望你生活得太苦，只希望你普普通通的，做一个快乐的皇子。”

    “可是她的想法太过于一厢情愿，忘记吃药的副作用，对于母体的伤害是巨大的。”

    “她生你的时候大出血，可我们又不敢找医生来救治她。”

    “是我亲手把你从她的肚子里拿出来，你是她用生命换来的一切，可是我却一直认为是你破坏了生活的平衡！”

    “薇薇安死了，我就必须要活到台面上来，与你的父亲假意恩爱，往后自由的生活全部遭受约束。”

    娜迦舔了一下干白的嘴唇，在虚拟的世界唾液的水润感属于假的，她应该是身躯正在迅速缺少水分，自动去舔舐嘴唇。

    “我不能让她就这样死了，雀利尔，有些人就像空气一样，你缺少不了她，所以我假装成她，穿着她的衣裙，挺着大肚子去找海兹尔主君，借口想测试一下怀中胎儿的血脉。”

    “你父亲原本是不同意的，他深深宠爱薇薇安，连她怀孕都紧张到要命，怎么可能让孕妇去接触原石碎片。”

    “为此我也牺牲了一些，主君最后同意给我需要的东西，我便用从都德灵带来的人，将奄奄一息的薇薇安浸泡在生命营养液中，再用测试用的神经链接器固定了她的脑神经网络和原石碎片。”

    “谁料想居然成功了，你的母亲虽然身死，但脑神经在原石提供的能源下保持着正常的运作。”

    “或许因为是双生子，我们本来就天生拥有默契，她可以和我通过精神触手沟通，但我从小不准许你随便进入神殿一步，毕竟她对你的爱是刻骨的，可这世界上再无薇薇安这个人了。”

    “于是我向主君撒谎，说这块原石可以检测出精神力的属性，可能薇薇安在冥冥中也确实帮忙激发了这个功能。”

    “直到你这样一个区区的Beta，偏要自不量力地去测试自己，你把自己小时候遭人虐待的意识透漏了给她。”

    “薇薇安才开始恨我的，她把能量原石碎片激发成半成型的赤红色，用这样的表达向我展示她的怒火。”

    “可我劝她是没用的，我当年也不想让迪伦迪兰伤害你。”

    “迪伦迪兰知道我们姐妹是Alpha双胞胎，他完全不肯相信你会是个Beta ，他若是不检测一下你的血脉纯度，会当众揭发我只是一个冒牌货的！”

    娜迦越说越激动，仿佛透过冷冰冰的机甲，调动着一口微薄的气流，不倾吐干净不肯罢休。

    “其实，你要是一直是个被吓傻的孩子，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复杂。”

    “你明明就是一个Beta而已，明明就是一个恋爱脑，为什么要去做精神力开发的实验。”

    “还有那个陆即墨，他当初为什么要接近你，让你清醒过来！这样的家伙就应该在努克斯军校死掉才对！”

    雀利尔浑身一个激灵，“你为什么提陆即墨？难道你对陆即墨做了什么?！”

    “你！！！你说清楚！！”

    娜迦道，“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想悄无声息地除掉他。”

    “......”

    “也就是说，当年在悬浮岛上，那辆载重车上的巨型炸.弹，是你派人故意想要......”

    “没错没错，”娜迦直接承认，“当年我原本是打算送你去联姻的，结果你说要四年的自由，去找一个男孩子谈什么该死的恋爱。”

    “迪伦迪兰一直在暗处监视我，包括你自己也很奇怪，偏要对神殿里那块石头心存幻想，我不能把危险摆在身边，只能把最碍眼的清除掉，谁知道陆即墨居然没死，还变成了Alpha。”

    “你还怀了他的孩子！！你本来就不该生孩子的，我为了在迪伦迪兰面前隐藏你已经很费劲了，结果还弄出桃乐丝，叫迪伦迪兰再次找上门来！！”

    雀利尔被她逐渐混乱的措辞搅扰得意识混乱，但有一句讲得十分清楚。

    他冥冥中也是有这样相同感觉的，只是他不敢相信，不肯相信而已。

    “桃乐丝是我和陆即墨的孩子吗？”

    “你讲那么多都没有用，我只要这一件事的答案。”

    雀利尔几乎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坚强的眼睛内充盈了无穷的泪水，虽然在虚拟环境下不会有眼泪漏出来，但在飞行器的眼罩底下，他早已泪流成河了。

    “其实桃乐丝......她根本是我的孩子，对吗？”

    娜迦又是一个停顿，“当年你要求连子宫一起摘除.......我原本打算处理掉她的，毕竟迪伦迪兰想借助原石获得永生的能量，他对你无技于施，还会来胁迫我检验你的孩子.......”

    娜迦冥冥中感知到两束灼亮的目光正在焚烧自己，剥皮刮骨。

    “我确实一直自私自利，我不爱你，不爱主君，连这里的生活也过得不甚舒心，我其实比你自己还想离开这里！”

    可是。

    “你的子宫在生命茧囊里持续了两年，孩子彻底成熟，假如再滞留在里面只会面临脑死亡。”

    “你那个时候不听话，总想反抗我，我对你也不算坏，虽然也没多好就是了。”

    娜迦蓦地带着哭腔，“她长得真的很像薇薇安，你都没有她那么像，我看见她又爱又怕，总觉得薇薇安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是的，桃乐丝是你和陆即墨的孩子。”